Cover Art 中作品:Neo Rauch(新建筑) / Der Neubau / 布面油画 / 1996 / 215.9×287 cm葆拉·贝尔凭借《温蒂妮》(UNDINE)获得了柏林影后的肯定。
看似有点离奇,有点超自然的爱情电影,《温蒂妮》其实是一部非常柏林的电影。
对于不那么了解德国过往的观众,这是一部有点“不容易看”的电影。
《温蒂妮》是欧洲古老神话之一,导演将“水精灵温蒂妮”的命运放在当代柏林,与即将在2020年底开放的“洪堡论坛”的往事交织在一起。
“洪堡论坛”倾注了德国将柏林打造为文化中心城市的野心,它的前身是柏林城市宮(Berliner Stadtschloss)。
柏林城市宮最初是普鲁士王国的王宫,在德意志民主共和国时期被拆毁,同址东德政府建造了共和国宫。
两德统一,随即“新德国”决定关停共和国宫,之后决定完全拆除,经历20余年,共和国宫最终被夷为平地,同址复建柏林城市宫。
城市的历史,标志性建筑与历史的象征关系,个体与历史微妙的投射关系,意识形态的承诺像爱情一般难以捉摸。
爱,有过去,爱,有现在,爱,有没有未来?
收听 👉http://www.theviewtalk.com/60 网易云 👉https://music.163.com/#/program?id=2067933381 喜马拉雅 👉https://www.ximalaya.com/renwen/22628486/313688941 lizhi 👉https://www.lizhi.fm/137760929/5120535631612445318勘误:影片第一个场景的取景地并非“柏林城市博物馆”,而是“环境交通及气候保护部”的展厅。
主播 杨老师 湖底幽灵Song List Víkingur Ólafsson - Concerto in D Minor, BWV 974: 2. Adagio Bee Gees - Stayin' Alive延伸阅读 老柏林的新回响,明年开幕的“洪堡论坛”将如何造就一张德国的新名片?
http://www.tanchinese.com/news/40630/Humboldt-Forum 洪堡论坛 https://www.humboldtforum.org/en/about/普鲁士文化遗产基金会 https://www.preussischer-kulturbesitz.de/?L=1Berlin’s Stadtschloss and the trouble with history https://www.ft.com/content/3b93a910-d42b-11e9-8367-807ebd53ab77Finally - Berlin has its palace again! https://www.dw.com/en/finally-berlin-has-its-palace-again/a-45176364New museum to show 'how Berlin is connected to the world' https://www.dw.com/en/new-museum-to-show-how-berlin-is-connected-to-the-world/a-19410632Symbol of a Brutal Regime? Or a Fun Place to Party? (共和国宫) https://www.nytimes.com/2019/06/07/arts/palast-east-germany-kunsthalle-exhibit.html石棉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7%9F%B3%E6%A3%89
在佩措尔德呈现高度杂糅态的后现代童话《温蒂妮》里,有两个看似寻常的慢速叠画镜头暗暗点明着影片的主要关注点。
温蒂妮的第一场解说戏里,一个她的主观镜头带领我们在柏林的城市模型里看见了刚刚抛弃她了的前男友约翰内斯。
而在后半段里,男主角克里斯多弗再度(?
)参加城建局解说时,也在林林总总的建筑模型里看到了自己和温蒂妮曾经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如何在高楼林立的大都市里找到真实的浪漫,这是佩措尔德新作的着力点。
佩措尔德的电影里少见确切无疑的固定态意象,一切元素都在流动都在混合,看似二元对立的类别都在彼此模进互相靠近,激烈地缠绕在一起。
鬼魂三部曲里的现实与想象、仿类型之作里传统的类型元素和新鲜现实批判,前作《过境》里历史与当下两个时间层面,这些都是经典的Petzold touch。
在《温蒂妮》里,这两股力量具体表现为以爱情与神话为代表的浪漫主义和描摹晚期现代社会生活状况的现实主义之间的交媾。
影片中心的爱情故事是典型的佩措尔德手笔,如初恋一般天真烂漫,如童话一般美好神奇,却又处处都是诡异。
克里斯多弗的出现尤为奇妙,他声称听了女主角的演讲,很是惊艳,但之前的演讲戏的观众里根本没有出现过他。
他的出现紧随着约翰内斯的消失,因此可被看作是其的分身,而分身正是浪漫主义作品里最常见的动机。
某种意义上,他是女主角失去爱人之后的应急产物,是填补爱情空白的假肢,是她为了防止神话预言成真而不得不设立的分心术。
男女主角结识的这一场戏里发生的那个奇幻的事件本身即是的矛盾。
一方面这个被放置得过高的鱼缸与男主角工作的堰塞湖之间有着显然的对应关系,好似影片里最富童话色彩之地的微缩模型,它的崩裂象征着超现实力量在现实层面的能量释放,把主角们一举冲刷进爱情的童话世界。
另一方面,神话对现实的入侵却是为了保证一个古老的诅咒不会应验,保证女主角stay alive在现实空间。
由此可见佩措尔德对于现实的定义本身既包含了神话层面,无需解释,温蒂妮的诅咒就是最正常的事情。
一个神话的产生是为了保证另一个神话不会成真。
男女主角这个浪漫得失真的爱情里全是危险。
影片核心处的公寓爱情戏里充满了越轴镜头,好像在故意扰乱观众的感知系统。
而当这段爱情最终不可避免地因女主角的内疚终于垮塌之后,发生了影片里最为神奇的事情。
尽管温蒂妮的诅咒还是要应验,但随着她杀死负心汉回归水中,克里斯多弗反倒因这一神话力量而得救,从一个人的替身变成了现实中的人,也有了现实中人失去爱情之后的痛苦。
影片随即把视角转换到他的身上,女主角成为了他的幻想之痛。
女主角失恋后本是他以潜水员的形象潜入了她的神话里,现在他自己的水族箱里,潜水员的位置却被两尊复活节岛石像所取代,在他失去的爱情的地方树立起了一座神秘的祭坛。
在这些浪漫主义的核心故事周围,也有另外一些话语是不可忽视的,正如影片爱情故事之余也有着长篇累牍的学术式和公文式德语句子。
这些话语大多涉及柏林以及德国的政治和历史背景,女主角的工作与东柏林的建筑史有关,而男主角的工作则在德国西面的威斯特法伦,佩措尔德常探讨的两德问题在本片依然有所涉及。
这些现实主义的话题缠绕在影片的浪漫主义之上,就好像柏林这座城市一般,根部是一片沼泽,是浪漫的水与现实的土的混合体,是老的建筑和新的规划的杂交物。
注意影片后段里温蒂妮那个不太招人喜欢的女同事的演讲,她在解释为何威廉时代的柏林社会福利性住房价格居高不下,原因正是在于土地的价钱。
资本这一现代因素对于神秘时代的影响正如水中的土,这才有了柏林这个现代大都市。
因此,佩措尔德用这部电影为所有活在后现代和后资本社会的我们开出了方子。
既然所有人都经历过失去的苦痛,那不如在这些心灵的空白地带向下探潜,重新在光怪陆离的深层里找到神秘的水王国,在现实的生活里再度发现神话的力量,正如成为精灵的温蒂妮再度把潜水员的雕像还给潜水员。
既然前进看上去愈发不可能,那不如把古时的神秘主义再次引入陷入僵局的当下生活里。
影片的钥匙就在中段阳台上的演讲里:在柏林本来空荡荡的地方再度矗立起一座古时建筑的复制品,违抗着现代建筑理论的教训,让一座18世纪外型的宫殿履行着21世纪的功能。
通过这句台词,佩措尔德回到了他早期柏林学派的出发点,旗帜鲜明地阐明了他的诗学观点:要用经典的壳装上新的内容。
如此一来,谁又能说在这种杂糅之中无法诞生出进步的力量呢?
经历过灿若烟花的爱情,背负诅咒的水精灵温蒂妮杀死抛弃她的男人,沉入那片湖水,那里刻有她的名字“Undine”,那里她曾与真正的爱人一起完全被水环绕。
沉没的瞬间,水给予她永生,也宣告她死亡。
影片将这样一个古老的传说,陡然放入现代社会,瞬间便产生一种强烈的错置感,只是冰冷的现代社会,是否还容得下超现实的水精灵?
令人意外的是,在导演佩措尔德的巧妙设定下,日常细节中偶尔闪现的魔幻时刻,远比纯粹的神话故事更加神秘。
佩措尔德拒绝让世界抛弃自远古以来的根基,他要让曾经的事物在现代焕发生机,赋予其新的意义与解读。
于是,温蒂妮的社会角色便被设定为城市规划讲解员,那些恢弘的历史变迁、民族史诗都借着水精灵之口翻涌而来,譬如柏林由最初斯拉夫语中的“沼泽”或“沼泽上的干地”变幻为如此波澜壮阔的现代都城,譬如柏林宫这一城市中心的“失而复得”。
像施了魔法一样,眼前沉闷的建筑因为潜藏着时空的故事,似乎在倏忽之间就有了生命,而柏林,这座环水而生的城市,又有谁比水精灵更洞悉它的风卷云涌呢?
幻痛与痕迹温蒂妮说留在市中心的空地,像一种“暴力截肢后的幻痛”。
通过“幻痛”这一概念,冗长的城市解读与温蒂妮的爱情这两条线交织在了一起。
水与陆地曾在一片沼泽中交融,星移斗转,如今彼此只能远远相望,成为遥不可及的幻痛。
爱情亦是如此。
破碎的爱恋,会在灵魂挖开了一个深渊,曾经的耳鬓厮磨,曾经触碰肌肤的惊颤,仿佛仍在那里闪烁着,跳耀着,可是却再也握不到手心里面,徒留下一种仍在那里的假象,这种假象便成为怎么也摆脱不掉的幻痛之源。
建筑尚可重建,可是恋人呢,走了就是走了,背叛就是背叛,就像温蒂妮的前男友再回来,逝去的爱情已经逝去。
所以,即便她对这种回头不屑一顾,即便她已经爱上了另一男人克里斯托弗,前一段恋情的失败还是不会抹除,心还是会漏跳一拍,诅咒还是会应验,因为发生的都会留下痕迹,就像市中心的空地,打翻在墙角的红酒。
而所有虚无缥缈的历史、爱情、记忆流逝过后,只有寄寓在某些特定的事物之中,才能证明它们曾经切切实实地存在过。
所以,当温蒂妮消失在水中,克里斯托弗依然能找到红酒残留的痕迹,再次确认她的存在,他凝视建筑模型中那条河水边的长桥,那日忘我依偎的画面便浮现出来,交错重叠。
温蒂妮留在克里斯托弗心中的空地,就是永远也无法愈合的幻痛,只是再也得不到重建。
哪怕在蓝色的深夜沉入湖底见了温蒂妮一面,作了最后的告别,他依然会永远记得她,记得她的一切,她成为了他一生的执念。
最迷人的还是爱情。
尽管历史的时空变迁荡气回肠,但是爱情,才是柔软如水让人沉溺的东西。
我固执地认为,时间对大地所做的,永远不及爱情对人做的玄妙。
爱情的发生可以是瞬间的事,是永恒的事。
他们宿命般被水湿透的相遇,追逐火车努力多看一眼的眷恋,都像极了一个实现了的流动在光影中的梦。
深爱时就应该是他们的样子。
只不过不幸的是一开始与她相恋的不是克里斯托弗!
最终,当诅咒错误地降临在真正的爱人身上,水精灵能做的就是完成自己的使命,杀死背叛爱情的人,让真正的爱人stayin’alive,犹如之前克里斯托弗在湖边哼着stayin’alive呼唤她活下来。
这或许是佩措尔德期望对这一宿命作出的另类诠释。
水精灵不是因为背叛的仇恨,而是因为真正的爱情,杀死某一个人,同时也杀死自己作为人的存在,平静地回归水域,孤寂地永生。
这是主动的对自己极其残忍的选择。
她或许可以让错误继续。
最后,冷蓝夜色下,一道目光从水面投向旧爱的背影,那般地平静,没有嫉恨,没有复仇,这便是她在爱情中学到的牺牲与成全。
曾经的温蒂妮不懂得,她所知道的就是占有爱人的全部,爱人背叛的结果只有死亡。
所以我相信,温蒂妮躺在破碎的玻璃与水草中间,与克里斯托弗对视那一刻,不是纯粹的爱情,而是失恋的幻痛迫切需要她在那块空地重建,克里斯托弗更像是一个立刻填补空白的完美替身,甚至于,那一次长桥上被拥在怀里却依然回头眺望远去的前男友,那漏跳的一拍,就是幻痛的再次隐隐发作,就是曾经的迷恋在搅乱心绪。
只不过前男友的主动复合,暴露了这种男人的卑贱与不值得。
当她低头哂笑,幻痛才真正消失,克里斯托弗才成为真正唯一的爱人。
而那通诡秘的电话,也提醒了她在爱情中的欺骗,释放出过去的幽灵,紧紧地缠绕住她。
就像那座因幻痛而重建的18世纪柏林宫却行使着21世纪的博物馆功能,仿佛永远也不可能进步,她仓促重建的爱情也不可能使她走出宿命。
影片中交错穿插着舒缓的钢琴旋律,像潺潺流水,时断时续,但总是那么平静淡然。
太多幽谧唯美的意象,穿梭山间的红色火车,恍若白色花簇向水底坠落的气泡,恋人隔着玻璃触碰的手,渐渐被水淹没的苍穹与树林……人们忘了,神话曾经也是如此这般地诗意。
最终,水精灵,巨大的鲶鱼,连同背后的德意志史诗《尼伯龙根之歌》,以及绵延至今的历史,一起沉压在那片蓝色湖泊下面,这或许是现代社会留给秘境最后的空间吧。
《温蒂妮》(Undine, 2020)是德国导演克里斯蒂安·佩措尔德(Christian Petzold)的最新作品。
影片在第70届柏林国际电影节第4天展映后引发热烈反响,最终以场刊3.1的高分位列主竞赛单元第3位,并获得了最佳女演员奖。
《温蒂妮》化用了常规爱情电影中多见的诸如一见钟情、生死相恋、心灵感应等元素,以神话般的结构,讲述了一个动人的、当代都市爱情故事。
影片中纯净的爱情表达,在当下愈发政治与概念化的电影节影像创作中显得有些少见,这也是其能收获好评、引发热议的重要原因。
但我们却很难仅仅在纯爱片的框架中对《温蒂妮》做简单的谈论。
至少,佩措尔德让他的女主角以一位历史顾问、一位城市发展讲解员的身份出现时,便注定了历史的声音在影片中的重要在场。
温蒂妮(Undine, 2020) 剧照影片中,爱情甚至只是陪衬,或是历史的替身。
这使得温蒂妮对柏林的讲述变得复杂化,因为我们无法分清,她到底是在讲述城市,还是她自己的爱情。
温蒂妮细腻的声线既是对过去的深情回望,也代表了将历史拉回当下的无望的努力。
一如影片开场,她在咖啡馆的露天摊位上,面对前男友时迫切想要完成的。
此时的她是如此歇斯底里,正如德勒兹在《弗朗西斯·培根:感觉的逻辑》一书中提到的,歇斯底里一词是与潜在时间的对应,它独立于现实,暗含一种滞后性。
这种滞后也体现在城市建筑上,因为它们既是当下爱情的承载者,也是过去历史的纪念碑。
于是,当温蒂妮第一次在城市发展局的展览馆讲到东西德那些地标性历史建筑的时候,历史与现实立刻发生了勾连——在一大批群众的见证下,一个特写的微缩模型在瞬间指认了她与前男友的关系。
随着镜头中温蒂妮的瞳孔慢慢放大,我们得以窥见,记忆是如何以宿命般的形式地浮现到现实中的。
看看那位在露天摊位上喝着咖啡等待结束一段感情的男子,于他,公共空间与私人生活是如此紧密地交织着。
温蒂妮(Undine, 2020) 剧照过去始终没有被忘记,在温蒂妮的讲述中,官方叙述的声音总是倏然而至,像一记重拳打进当下看似稀松平常的生活里,为我们留下隐隐作痛的凹坑,或是历久弥新的疤痕。
于是,《温蒂妮》再一次被佩措尔德纳入到了自己关于德国记忆的整体创作谱系里。
借助这个当代爱情神话,他让那些萦绕在德国人心头的历史在沉默中醒来,成为影像中无法被忘却的纪念品。
城市、历史与声音一直以来是都是理解佩措尔德作品的三个重要的坐标系,将《温蒂妮》置于这一新的认知框架中进行理解,我们将会发现,这部影片有着比我们想象得更为深刻的文化内涵与影像魅力。
一、沉默的城市与不断诉说的柏林人柏林的城市空间被佩措尔德分层了,这暗示了柏林城的历史现实。
影片中,温蒂妮用四个微缩模型串联起了曾经的东德与西德、柏林的过去与现在——从20世纪初期一直到21世纪将近一百多年的时间。
随着社会主义阵营的瓦解,这座曾被高高筑起的柏林墙分割开的城市又被重新粘合起来。
如今,城区里新兴的高大建筑让历史的面孔变得模糊。
如果没有专人讲解,似乎根本不会有人记得,或在意这座城市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记忆和诉说的重要性被重新凸显,它们让柏林人得以不那么善忘。
佩措尔德之所以让讲述成为温蒂妮的职业动作,也是为了强化这一点。
我们注意到,正是依靠记忆与诉说这一套内刻与外化的动作,她才从过去的创伤经验中抽离了出来。
比如,在得知要介绍自己并不熟悉的洪堡论坛时,温蒂妮被迫去完成的一个动作,就是不断复述那些笔记本上的介绍文字。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可以把那些历史的信息牢牢刻进脑子里,并将它们完全内化为一种条件反射式的语言输出。
于是,出现在展馆中的她成为了这座城市的代言人,她作为官方话语的转述者,向来自世界各地的群众发声,其中也包括电影观众。
我们正是在她的讲述中才慢慢了解了柏林复杂的历史变化——原来柏林的核心区域形似狗头,总面积约90平方公里,它被城市中四面交织的列车线包围着,大概占据了柏林总面积的十分之一。
而现代柏林城市边界的最初敲定,则可以追溯到1920年的大柏林法案,该法案将柏林附近的村镇和野郊并入城区,使得城市人口翻倍,开始了这座城市的现代化进程。
温蒂妮(Undine, 2020) 剧照如果说温蒂妮的讲述提供了回顾过去历史的契机,那么遗留下来的建筑实体和城市空间,显然才是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政治变革和社会演变的直接物质证据。
佩措尔德正是通过对城市空间的直接展示实现了对历史的重新复写。
凝视着展厅里的第二个微缩模型,我们可以发现东柏林的建筑有着与资本主义的西柏林截然不同的风格与形态,那些彩色塑料的外观使其显得亲近而可爱,表现了这个国家的社会主义理想并没有被人们忘记。
其实,在1991年德国统一之后,柏林的城市发展重点就放在了之前的东德内城。
当新的社会力量进入到了曾经对立的意识形态空间,过去并没有完全被当下掩盖,就像那些新生的建筑物被标记为棕色的模型,与曾经的白色建筑区分开来,这使得彼时宽松的城市规划变得拥挤和膨胀,也显示了当下柏林真实的城市状态。
新的发展速度挤压着人们过去的生活空间,新的社会问题也不断凸显,城市的现代化发展并没有实现对美好生活的承诺,因而人们更愿意瞩目过去,变得恋旧和沉默起来。
温蒂妮(Undine, 2020) 剧照就像温蒂妮,她在工作环境之外的大部分时间都选择闭口不语。
坐在露天咖啡馆中的她,甚至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在点头或摇头中向男朋友表情达意。
在这一被长时间的凝视和停顿填充的场景里,温蒂妮始终在重复着那句“我需要见你”,她对前男友措辞的纠正近乎无理取闹,这也显示了她在当下的语言系统中无法找到合适的语言与人交际。
乔治·斯坦纳在《沉默与诗人》一文中指出,人们选择沉默,无外乎语言无法表达自我。
语言抵达了自己的边界,因为有一些超验之物是无法表述的,那是属于神性的领域,只有靠光、音乐或是沉默才能触及。
当然,沉默也可能标志着与语言的彻底决裂。
当语言遭受污染,失去其人性化的力量,人们便只能选择“自杀性的修辞——沉默”。
温蒂妮的情况正接近后者。
她不满于分手的现实,将自己封闭起来,在过去寻找着寄托。
这类似于《再见列宁》(Good Bye Lenin!, 2003)中的情节,想要逃避现实的人只能选择继续做梦,或是沉默不语,她所能表述的只有过去。
再见列宁(Good Bye Lenin!, 2003) 剧照其实,东德的历史是佩措尔德、以及当下很多德国电影在创作中经常会触碰到的一个问题,在德语中甚至专门有一个词来形容它,也就是所谓的东德情结(Ostalgie)。
这一情结被指认为一种怀旧的情绪,它源自于对当下的不满,以及对过去美好岁月的怀念,即试图重获东德社会主义体制下的高福利体系和邻里和睦的社区生活。
因为,集权统治下的民主德国虽然意味着保守与禁锢,但同时也意味着保障与安全感,寄寓着市民们曾经的理想。
这种对于过去岁月的迷恋,也可以被表述为乡愁或者怀乡,它们在艺术创作中经常出现,并往往具象为一个可见的物质实体,如塔可夫斯基在《乡愁》(Nostalgia, 1983)中表露的对俄国故土的思恋。
而对于温蒂妮来说,这个实体就是那个过去的恋爱对象。
当然,怀旧只是一种隐约流露出来的心理,一个人无法永远活在过去,城市的现代化发展总是前进式的,新的建筑不断出现,爱情也是如此。
所以,在咖啡馆内鱼缸炸裂的那一刻,温蒂尼遭遇的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次短暂而永恒的现代性体验,她由此发现了自己的未来——由爱情萌生的未来。
二、现代化的阵痛与深水层的真实佩措尔德在影片中有意将柏林表述为一个被水孕育的城市(柏林这个词本身就有沼泽或沼泽中的干地的意思)。
其实,水流一直都是佩措尔德电影中相当重要的元素,如《耶拉》(Yella, 2007)中的两场落水戏,我们无法分清耶拉在电影中究竟是死了一次还是两次,水面模糊了生与死的界限。
《温蒂妮》中的水流继承这一隐喻指向,并减少了其中死亡的比重,放大了其暗含的新生色彩。
水流带来的是现代化过程中必然存在的阵痛体验,而在阵痛之后出现的则是新的发展。
这正是影片里温蒂妮在与水流的亲密接触中获得东西。
鱼缸炸裂的玻璃碎片在她的身上扎出了鲜血,但也让她结识了克里斯托弗。
身体上的疼痛预示着她在爱情上的成长,她终于勇敢地告别过去,跨入了下一段爱情。
温蒂妮这个名字在德国神话中寓意着水精灵,这意味着她只有在水中才能发现真实的自己,并在环境中获得认同。
所以,我们可以将她与克里斯托弗的相恋视为一个寻回自我的过程,因为克里斯托弗潜水员的职业设定注定要让温蒂妮不断回到水中。
影片用水泊中的相视一笑为二人定情,随后就转向了克里斯托弗工作的西柏林水库的深水层中。
我们可以看到,他从事的是一份水下修复的工作,而他提供的修复也是对于温蒂妮而言的。
如果说此前的温蒂妮因为无法忘怀旧情必须活在过去的话,那么和克里斯托弗一起回到水中显然让她回到了现时。
但回到当下并不一定就意味着对过去的遗忘,历史在这里只是以另一种方式被铭刻了,即不是用官方话语生硬地反复言说,而是使其进入到个人记忆的深水层。
对于过去,我们不必强迫让他人去相信什么,只需要让自己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以及以后该怎么生活,这也是私人记忆区别于宏大历史的价值所在。
正是在私人记忆中,我们才可以触及到历史的真实。
就像法国历史学家皮埃尔·诺阿所说的,“记忆与历史远非同义,其实是背道而驰。
记忆是生命,由活着的社会产生,而社会也因记忆之名而建立。
”关于记忆的这一观点,在影片结尾得到了确证。
在温蒂妮离开之后,克里斯托弗在水下再一次发现了温蒂妮的身影。
这一次的相遇让他辗转难眠。
终于,他从现在的爱人身边起身离开,独自下沉到深水层中希望与温蒂妮再续前缘。
我们看到两个人的手紧紧地牵在一起,从中传达的亲密感让人误以为他们是把水下当作了自己的墓碑,要在这里长眠、厮守。
但是,克里斯托弗做出了打破我们预期的举动,他最终决定从水下回到地面世界,陪在那些还活着的人身边,而温蒂尼则只能在他的记忆深处占据一个重要的位置,就像他手中握着的那个雕塑——她成为了一个纪念品。
此时,我们已然可以窥见佩措尔德对于历史的态度,即让过去的过去,让当下的继续发生,这才是每一个生存在世的人要学会的处世哲学,永远活在过去的人是终究没有出路的。
在温蒂妮的讲述中,我们得知谬伦达姆桥横跨施普雷河的地方是现代柏林的发源地,但其作为母腹,如今已经不是这座城市的核心区域,这同样预示了现代化发展过程的周折与残酷性。
面对历史进程,个人可以通过反复诉说,将其铭刻为流行的神话,但也可以在铭记之后继续保持沉默,使其成为更具生命力的个人记忆。
这是佩措尔德为当下柏林的发展写下的深刻寓言,也是我们每个人在面对个人与历史问题时应该践行的重要一点。
看完以后才知道原来有中世纪的水精灵的神话传说做故事背景。
不过我自始至终都是把这部电影当作一个普通的爱情片来看的,的确,它的情节简单的就像白开水一样,我甚至说不上来这部电影到底是哪里吸引我,但在这90分钟里,我几乎一直保持着不想漏看一秒钟的状态。
在Undine再次遇到渣男前任Johannes之前,她和Christoph的爱情日常真的很打动我,他们的每一次见面都像是久别重逢,用尽全身力气拥抱对方。
Undine告诉Christoph自己摔坏了潜水员模型,其实看到这里的时候我一直很紧张,替Undine担心,害怕两个人会因为这件事吵架,但Christoph不仅不介意,还安慰Undine说自己根本看不出来,她粘得很好。
前几天在豆瓣话题广场有看到一个名叫“被好好爱着(爱过)是什么感受”的话题,当时想要写写看,但想了一会发现除了父母给我的,我好像真的没有过那样的体验。
完完整整、不会害怕下一秒就破碎掉的爱,梦境中的我反而更接近它。
怎么说呢,想到这里还是会有些失落。
但这部电影里,在这一瞬间,隔着屏幕的我竟然体会到了“被好好爱着”的感受。
当Johannes来找Undine想挽回她的时候,我以为Undine会心软并原谅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猜想,或许是在电影的前半部分,Undine展现出来的脆弱感更多一些,换作我是Undine,我也会犹豫吧,巴掌很疼,糖也很甜,“被好好爱着”的错觉就是这样产生的吧。
没想到Undine只是笑了一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后来Christoph出事,我也以为Undine会在绝望中再次回到Johannes身边,然而Undine没有,甚至用了可以说是很极端的方式了结了她和Johannes的恩怨。
我突然意识到我为什么会喜欢Undine了,脆弱其实只是她身上极其细微的一面,就像电影开场时,能看出来她情绪快要崩溃,但她还是等到Johannes短暂离开的时候才流眼泪,她告诉Johannes:“你要等在这儿,并告诉我,你还永远爱着我。
假如你离开,你就死定了。
明白吗?
”是我误解了她对爱情的态度,在每一段感情里,Undine都是认真且投入的,同时她也是坚强的,她有着可以承受对方对她造成的伤害的力量,但她绝不允许自己被伤害。
就很诡异,看真正的纯爱片都很少有这样的感受,所以也不太想讨论别的。
看到最后镜头缓缓沉入河底的时候有想哭的冲动。
Undine回归了水中,这是神话传说既定的走向,对于现实生活中的人来说,Undine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即便如此,我也依然感受到了一股来自Undine的、超脱于形体之外的强大的生命力,与爱相关,永垂不朽。
《温蒂妮》( Undine) 是由柏林电影学派代表人物克利斯蒂安·佩措尔德执导的一部都市神话题材电影,该片于 2020 年 3 月在德国上映。
该片入围了 2020 年第 70 届柏林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最佳电影,女主角葆拉贝尔荣获银熊奖最佳女演员,同时影片获得主竞赛单元费比西奖,并作为 2020年 11 月在北京举行的第八届中德电影节的开幕电影。
这部电影讲述了水精灵温蒂妮在现实社会中遭遇到的背叛和挫折。
这个古老的水精灵,在现实中是一位专注于城市历史的学者,在柏林城市规划展馆担任解说员,她深爱的男子背叛了她,而新的恋情又突然降临,正当她沉浸在新的热恋之时,前男友又要求复合,两份感情的交错,让她陷入两难困境,徘徊于生死边缘,饱受痛苦折磨。
最后温蒂妮杀死前男友,重新回到水中。
温蒂妮的故事是一个古老的欧洲神话传说,在传说中温蒂妮是一个不死的水中精灵,当她与凡人男子结合并生儿育女时,便会获得灵魂,却同时也失去永恒的生命。
如果一旦对方背叛爱情,温蒂妮就会杀死对方,重新回到水中。
水精灵温蒂妮是很多文学和电影作品的灵感源泉,除了小说、电影,温蒂妮还被改编成歌剧、芭蕾舞剧、钢琴曲、长笛奏鸣曲等。
本文主要探讨它作为神话文本如何被电影成功书写。
一、温蒂妮作为神话文本的来源与改编 温蒂妮的传说源自欧洲先民对自然崇拜的原始宇宙观。
温蒂妮是欧洲古代传说中四大精灵( 地、火、水、风) 中的水精灵,是一切水元素的主宰。
在众多创世神话中传说中,水是孕育生命的原始物质元素,水是生命之源,由神灵掌控,这是先民万物有灵观念的反映。
水精灵的传说由来已久,希腊神话中就有水泽仙女 Naiads,她们是一群生活在清泉、溪流等新鲜水域中的仙女,她们是大河之神的女儿,她们遍布人间的每一眼泉水、每一条小溪。
因为她们的美丽动人,便成了众神的猎物,成为宙斯、波塞冬、阿佛洛狄忒以及其他神祇的侍女或妻子,因为她们拥有超自然力,便成为自然的守护者。
欧洲其他民族也有类似的神话传说,体现了欧洲各民族的生命观念与原始崇拜,比如东欧传说中的 Vodianoi,斯拉夫神话中的 Rusalka。
后来温蒂妮被描绘成居于水边的美丽女性精灵。
在民间传说里,水精灵总是以美丽的少女形象出现,若有年轻的男子经过水边,水精灵就会将他们诱入水中淹死,从而永远占有他们的灵魂,因此,对于男性是一种非常危险的精灵。
但是有时候水精灵也会陷入与人类的热恋而无法自拔,甚至成就姻缘。
德国浪漫主义作家莫特·福凯于1811 年出版的童话《温蒂妮》也译为《水妖记》,是这部电影的直接灵感来源。
这部童话作品在民国时被徐志摩翻译为《涡堤孩》( 涡堤即英文 water) ,于 1923 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
在这部作品中,涡堤孩爱上了一名年轻骑士并结成夫妻,后来骑士因妻子年长而色衰,开始与其他女性偷情,悲怒交集的涡堤孩发出了著名的“眠咒”,最后她用眼泪溺死了丈夫,重新回到水中。
电影在《水妖记》的基础上,对古老神话进行了现代性改编,它赋予温蒂妮以新的形象和新的生命力,给予温蒂妮反思与救赎的能力,并使这部电影隐藏了丰富的文化历史内涵。
在当代西方电影中,还有一部“温蒂妮”,就是美国电影《水中仙》,英文名为 Ondine。
这部电影由美国木兰花影业公司发行,尼尔·乔丹执导,柯林·法瑞尔、艾丽卡·巴赫蕾达主演,2009 年 9月上映。
故事的发生地被安置在当代的爱尔兰的一个小渔村。
电影利用了“温蒂妮”这一神话传说原型,对“渔夫与水鬼”这一古老故事模式进行了重新构建。
电影的前半段以种种电影技巧进行暗示,引导观众进入一种神话场景,让观众相信古老的水精灵温蒂妮再次回到人间,与男主产生爱情,后半段的剧情逐渐戳破这种虚幻,公布了真相———温蒂妮其实是一个人,她是毒贩的女友,在被警察抓捕的过程中跳入大海,即将溺死之际被渔夫的渔网捞起。
经历过一番剧情上的起承转合之后,女主人公在渔夫的帮助下,成功摆脱了毒贩男友的纠缠,与渔夫终成眷属。
观众在人鬼角色的变换中体验到了一种紧张感和刺激感,并从善恶搏杀中获得正义感的满足。
影片演绎了一场浪漫刺激的现代爱情故事,这是传统“渔夫与水鬼”故事模式的创新,但它仍旧没有摆脱英雄救美和善恶斗争的好莱坞电影模式,没有跳出娱乐片的俗套。
二、水鬼或水精灵传说的中国版本 “水鬼或水妖”的神话传说和民间故事,在中国亦有不少例子。
比如《聊斋志异》中的王六郎、西湖主、白秋练、水莽草等篇目,都是非常典型且精彩的故事。
《王六郎》: 王六郎为落水鬼,与渔夫许大成为好友,二人夜夜捕鱼饮酒。
六郎劫数已满,因不忍找替死鬼,放弃转世机会,此举感动上苍,被任命为招远县邬镇土地神。
虽人神相隔,许大不忘旧情,千里访友,被邬镇百姓称颂。
《西湖主》: 书生陈明允于洞庭湖放生一大鱼,此鱼乃湘君妃子。
数年后,陈归乡途中经洞庭,大风覆舟,陈漂泊到一处孤岛,误入湘君妃子府邸。
为报答陈生,湘君以公主许配之。
《水莽草》:人食水莽草食立死,变为水莽鬼。
此鬼不得轮回,除非有新毒死者代之。
祝生为寇三娘所魅,食水莽草而死,两人在阴间结为夫妇,疗救众生,誓不轮回,最后感动上苍,双双成神。
《白秋练》:白秋练为洞庭湖白鳍豚所化。
书生慕蟾宫随父经商,雇船往返于燕楚之间。
慕蟾宫对月吟诗,引发白秋练爱慕,两人的恋情遭到慕父反对,经历一番磨难后,两人终成佳偶。
《王六郎》讲朋友之情,《西湖主》《白秋练》《水莽草》都是爱情故事,其结局也都是美好而引人遐想。
《王六郎》是非常典型的“渔夫与水鬼”的故事模型,这一模式不仅出现在《聊斋志异》,还频繁地出现在清代笔记小说中,地域分布广泛,且年代连绵。
据学者研究,清代笔记中“水鬼与渔夫型”故事有六种,分别载于蒲松龄《聊斋志异》、张泓《滇南忆旧录》、曾衍东《小豆棚》、乐钧《耳食录》、梁恭辰《北东园笔录》、许秋《闻见异辞》,故事情节结构与《王六郎》惊人地相似。
这些故事发生的地点,分别是山东淄博、云南润州、山东巨野、浙江余姚、江苏吴江、湖南长沙。
这些故事因为地域分布广泛,基本上属于民间故事的采录,难以用转抄来解释。
水鬼和水妖的故事为众多民族共有,因为鬼魂的观念是人类共有,而江河湖海也所在皆是。
人鬼幽明之事自古以来都是人类社会感兴趣的话题,成就了历代诸多的文学艺术作品,笔记小说和民间故事在制造有趣的故事的同时,通过宣传因果报应和惩恶扬善的观念,达到移风易俗的目的,实现教化的功能,这正是《聊斋志异》等众多古典笔记小说的写作主旨。
这几部作品都已经改编成为电视剧,这些电视剧皆忠实于原著,只有情节上的细微调整。
三、电影对传统神话的现代书写 电影《温蒂妮》的可贵之处在于: 它不是简单地将故事背景置换到现代社会,用新瓶装旧酒,而是充分利用细节上的巧思,重新赋予人物以生命,通过人物刻画与情节叙述,重新将故事进行浓描,并从中体现新的社会文化内涵。
首先是温蒂妮的现代身份———当代柏林城市规划展馆的解说员,这一角色赋予古老精灵以新的生命和职责。
作为一名德国城市文化的传播者和讲述者,她在电影中有大量的台词对柏林城市发展历史和城市规划建筑进行解说,使影片具有了浓重的历史感和文化感。
规划展馆的重要职责是展示城市建设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水精灵恰恰就是这样一个存在,她的不死之身比柏林城还要古老,它既是过去,又活在现在,又预示着将来。
作为一个精灵,在柏林还是一片沼泽地之前,她就已经诞生。
在影片中,她是柏林和德国悠久历史的见证者,也是柏林历史文化的化身。
她代表着影片对民族文化的珍视。
“柏林”源于斯拉夫语,意为沼泽或沼泽中的干地。
温蒂妮在规划展馆对参观者的解说中,我们得知缪伦达姆桥横跨施普雷河的地方是现代柏林城市的发源地,大约发生在 13 世纪,这个地方正是电影中的主要场景,主要故事情节在此展开。
这里是柏林城市的源头,也是柏林文化的源头,表达了影片对德国悠久传统文化的温情与敬意。
美国人文地理学家段义孚认为,神话时间有三种基本类型,即创世时间、天文时间和人类时间。
创世时间是关于宇宙起源的时间,人类时间是人类生命的历程。
创世时间和人类时间都是线性和单向的。
“在太阳日常的转动和季节的更替中,人们可以体会到天文时间。
天文时间是重复性的。
无论在何处,只要宇宙空间比较清晰,创世时间就 要么被忽略,要么仅有较弱的象征性。
” 电影一开始就切入了当下的时空横断面里,没有对温蒂妮作为水精灵的身份有任何的背景交代,这个横断面的时空边界非常清晰,就是当下的德国柏林的城市规划展览馆。
而温蒂妮作为展馆解说员的解说词,就是在强调那个被模糊的创世时间,强调过去和历史,使这段模糊的创世时间重新清晰起来。
在北美印第安人中流传着一个大地潜水者的宇宙创世论,大地潜水者从海洋中带回泥土,然后创造了一个广阔而稳定的岛屿,天地由此诞生。
不同民族在各自的神话传说中,对宇宙创世和民族起源,有很多惊人的相似之处。
这个水精灵代表了柏林文化的源头也即德国文化的源头,影片选择城市规划展览馆,意在强调德国久远的历史,影片中讲述的故事,是在向过去、向历史致敬,向宇宙创世和民族起源的神秘古老文化致敬。
影片中反复出现了一条大鲇鱼。
作为工业潜水员的克里斯多夫在河里看到了一条大鲇鱼,他告诉了自己的女同事,女同事戏谑地问: “是大龚特尔吗?”( 这里是指 Günther Catfish,龚特尔鲇鱼,又叫黄鲇鱼、太阳鲇鱼,是一种广泛分布于欧洲和北美的鲇鱼,体长可达 50 厘米,栖息在底层水域。
) 反复出现的大鲇鱼,不仅是水下幽冥世界的主宰,更是德国历史的象征。
大鲇鱼沉潜于河水深处,像一个庞大的历史幽灵,它的存在隐喻着德国民族沉重的历史文化负担。
龚特尔是勃艮第国王,是德国著名英雄史诗《尼伯龙根之歌》( 也译为《尼伯龙人之歌》) 中的主要人物,《尼伯龙根之歌》是德国最有影响的英雄史诗,由 13 世纪下半叶多瑙河流域一位不知名的作家创作。
在史诗中,龚特尔是个无能而懦弱的国王,却是所有悲剧的根源。
在《尼伯龙根之歌》里,国王龚特尔的大臣哈根杀害了英雄齐格弗里德,抢夺了尼伯龙根的宝藏,并将它沉入莱茵河底,但由此埋下了复仇和毁灭的祸根。
女同事一语双关,以嘲笑的口吻,调侃克里斯多夫认为自己发现了莱茵河底的宝藏。
英雄史诗《尼伯龙根之歌》衍生了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
瓦格纳的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改编自《尼伯龙根之歌》和北欧神话《沃尔松格传说》,是德国文化史上一部极其重要的作品,对德国历史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尼伯龙根的指环》以水仙子的黄金被盗开始,以指环重回水仙子手中结束,最后一章《诸神的黄昏》,众神与宫殿在熊熊大火中同归于尽,众神的家园成为一片废墟,神权时代走到末日,一个更美好的人间世界即将诞生。
瓦格纳对《尼伯龙根之歌》的重新构建,唤起了一代德国人的英雄认同和民族主义情绪,使他们强烈地感受到了自己与生俱来的崇高和伟大。
一代德国青年正是在这样的狂热鼓动中接受了重建以日耳曼为中心的“世界新秩序”的观念,奋不顾身地投身到战争中,以一种毁灭一切的方式,给德国和全世界人民带来深重灾难。
德国历史证明了尼采的预言: “追随瓦格纳要付出高昂的代价。
” 对这部歌剧的批判,正如对它的崇拜和狂热一样,从来没有停止过。
潜入历史深处,总会与这条大鱼不期而遇。
大鲇鱼幽灵般的身影让人畏惧,它是德国民族沉重的精神遗产,这种英雄观与民族主义情绪是潜伏在德国人精神深处的怪兽。
鲇鱼多次出现,引发了潜水员的恐慌,同样让观者感到恐惧。
女主遭到背叛后回到水中,回到幽深的历史深处。
影片隐含着一种对历史循环的忧虑和恐惧,表现了深刻的文化危机感和历史忧患意识。
天长地久与婚恋自由的冲突是现代女性最为困惑的现实问题,影片展示了这一冲突,并引导观众对这一问题进行思考。
作为女性的“温蒂妮”试图获得一种婚恋关系的确定性,寻找爱情的天长地久,一旦对方提出分手或出现背叛行为,便攫取对方的性命,这种观念代表了传统与现代婚恋观的严重冲突。
电影对现代婚恋观念进行了反思与探索,涉及当代女权主义等问题,非常具有现实意义。
温蒂妮因为对男友克里斯多夫撒谎,这样一种她认为的背叛行为,导致男友在工作中出现严重事故,为了践行水精灵古老的诺言,或者说为了实现自我救赎,她选择杀死第一任男友,重新回到水中。
温蒂妮之所以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捍卫爱情,或许可以从日耳曼民族的传统道德观念去找到答案。
古罗马历史学家塔西佗在《日耳曼尼亚志》中描述了日耳曼人的婚姻制度,他认为日耳曼人的婚姻制度非常严格,他们的这一风俗习惯值得赞赏,他认为日耳曼人“大概是野蛮人中唯一以一个妻子为满足的一种”。
在塔西佗的描述中,日耳曼人有着重视婚姻、禁绝私通的传统,通奸的现象极其稀少,对于奸淫的处罚毫不心慈手软。
塔西佗这样描述道: “有些部落的风俗尤其可嘉,在那儿只有处女可以结婚; 当一个女人做了新娘以后,她便不得再有任何其他妄想了。
她们只能有一个丈夫,犹如只有一个身体、只有一次生命一样,因此她们不会三心二意。
”温蒂妮的决绝行为让人感到震撼,影片也传达出一种对传统婚恋观念的悲情,仿佛一曲对逝去时代的挽歌。
影片对“温蒂妮”的古老咒语的现代实践给予的同情和理解多于质疑和否定,因为对爱情和婚姻的忠诚,应该是人类社会的终 极的道德理想。
对本民族传统文化的温情追忆,对历史遗产的批判反思,对现代社会婚恋道德的探索思考,提升了影片的品质,让它不再是一部平庸的鬼神消遣之作。
导演克里斯蒂安·佩措尔德是柏林电影学派的代表人物,他是为数不多既受到观众认可、又被学者欣赏的德国作者导演。
作为德国当代电影的重要思潮,柏林学派成形于 20 世纪 90 年代,是德国电影业在 80 年代“后娱乐化时代”之后带有文化和政治色彩的反弹,从电影《温蒂妮》里,我们可以感受到柏林学派浓浓的人文气息,在大学主修日耳曼文学的佩措尔德,从古老神话文本中借鉴“鬼妖”意象,巧妙地将奇幻色彩融入日常生活,给作品增添神秘性与可读性,引导观众进入一种历史文化情景,并开展哲理性与现实性的思考。
佩措尔德的新作《温蒂妮》是“高压时期的爱情三部曲”( 《芭芭拉》《不死鸟》《过境》) 结束后全新开启的一个篇章,按佩措尔德的计划,他将拍三部欧洲民间神话,统称为“元素精灵三部曲”,除了水精灵《温蒂妮》的故事,后面两部将分别涉及气精灵西尔芙 和 地精 灵 诺 姆,值 得 观 众给 予 关注和期待。
德国电影《温蒂妮》对古老神话的现代改写,可以带给我们中国电影些许启示,作为一个拥有丰富神话资源和厚重历史积淀的文化大国,如何继承和利用好我们的文化资源和文化传统,让华语电影更具文化品质和历史质感。
如何避免好莱坞模式娱乐性的肤浅改写,或拘泥于原始文本的照本宣科的保守叙事,赋予传统神话故事以现代性,在融入多种现代元素的同时,使其更具厚重的历史感和文化含金量,让我们的传统文化焕发出新的生机,化腐朽为神奇,这是我们中国电影人应该认真研究的问题。
本片最为迷惑的人便是采用先验式的神话角色来作为片名,仿佛给影片罩上了一层宿命论的面纱,而结尾女主角也的确如神话所叙述的一样复仇,入水。
从这个角度看,影片只不过式类似追光动画一直执著的“神话新说”,没有了任何讲述意义。
但仔细观察影片中的结构,角色设计便可知,导演只是借用神话原型的壳,讲述了爱情和历史的种种相似命运。
女主角温蒂尼一开始以麻木的历史讲解员出现,到最后觉醒为敢爱敢恨的精灵,甚至最后为了救爱的人不惜实现诅咒,杀死出轨男,自己永沉大海,就是为了让爱的人带着生的希望(男主老婆怀了孩子象征意味明显)向前走,不要回头。
影片中有一段重要的对话,就是女主在旅馆中,在男主的要求下背诵柏林城市宫讲解词。
在可以俯视柏林的酒店阳台上,女主讲到说两德统一后柏林决定等比例重建城市宫,和18世纪的外形结构完全一样,根据建筑学“功能决定造型”的理论,说明了进步是不可能的(这里面暗含的背景是共产主义对历史文化造成了毁灭性打击,新柏林试图通过复原旧的市中心来弥补这个伤痕,但恰恰这种复原行为表明德国人并没有从历史中走出来)。
巧合的是,这一段恰好是影片的中点,从这里开始的后半段剧情实际上是在反驳“进步是不可能”这个观点,女主用自己的复仇和牺牲行为而证明进步是可能的。
故事的结尾,女主的行为并非宿命,而是自己的抉择(女主一开始其实并不符合精灵的描述,第一次跟随男主进水甚至差点溺亡,可以说女主进入水中完全是主动做出的“回归”行为),从冰冷的建筑群回到属于精灵的水。
男主则从冰冷的水中回到属于人的陆地(结尾男主回到了桥上,同时“两年后”的那场说明他已经不怎么下水作业了)。
人与历史完成了重逢互补后再次分开,男主捡回了丢失的潜水员雕像,变得再次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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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这部影片成了今年柏林爆款,首映之时更是一票难求,不负众望拿到了金熊奖提名。
最终,以女主温蒂妮饰演者葆拉·贝尔斩获最佳女演员银熊奖,导演收获费比西影评人奖告终。
25岁的葆拉·贝尔柏林封后随之而来的是两极化的评分,IMDB:5.9(十分制)与烂番茄:82%,让人对这部影片的期待值极具下降。
但影片的神话层面仍旧十分吸引人,古欧洲传说掌管四大元素之一的水精灵便是本片的主角。
而据导演接受采访时称,这才是「美人鱼」故事的原版。
英伦玫瑰凯拉·奈特莉曾公开表明,禁止她的女儿看《小美人鱼》这样的童话故事。
美人鱼这个为了爱情而舍弃一切的角色,为现代女权所唾弃。
毕竟,女性不应当为了所谓的爱情牺牲一切。
不同于安徒生的美人鱼,这不是一个为爱牺牲的故事,而是一个讲述背叛而被杀戮的古老诅咒。
温蒂妮作为水精灵,可以选择与凡人男子结合并生儿育女,但会失去永恒的生命。
而跟温蒂妮结合的男性一旦出现外遇,她就必须将男性诱入水中淹死,并再次回到水中生活。
而导演兼编剧的佩措尔德未将故事放入婚姻,而是放入了一段恋爱中。
以温蒂妮和男友约翰纳斯分手开场,温蒂妮用死亡来警告男友,但明显约翰纳斯觉得这不过是柔弱女孩子的招数。
而后,她迅速结识克里斯多弗,一名在德国西部水库区工作的工业潜水员,两人展开了新的恋爱。
此时却又碰到约翰纳斯,他跟温蒂妮承诺要与现任分手。
影片这个结构是有趣的,片头的分手、眼下的复合均是一家咖啡馆,约翰纳斯相同的等待,而温蒂妮在窗户内望着。
唯一的差别是,一眼是消失,一眼是还在。
故事过半,此刻仿佛回到了原点。
很有恋爱的味道,分分合合又是一场空。
但随后克里斯多弗的电话,说明这一切不过又是一场幻想。
而人总是在幻想中,闭合自己的遗憾。
然而就是这一幕,与前任相逢、与现任相靠,注定成了2020年影迷的记忆点场面。
“他走过时,你心跳漏掉了一拍”也是此刻,温蒂妮发现自己从前任的感情中脱离出来。
也正是此时,克里斯多弗发生了意外,生命垂危。
为了救克里斯多弗,她才亲手杀了约翰纳斯。
克里斯多弗苏醒,而温蒂妮回到水中。
再也找不到温蒂妮的他,选择了新的恋情。
即便后来,他试图到水中寻找温蒂妮,还是回到现女友身边。
所谓爱情,不过都是一时一刻。
即便是将欧洲神话的历史感代入到现代生活焦虑的语境中,也挣脱不开一时一刻的宿命。
没有因为爱情而献出生命的温蒂妮,回归水中。
最终将定情物件归还给克里斯多弗,成全了他与现女友,而他们也将有自己的孩子。
一如安徒生的美人鱼,看着他人结婚。
但无需幻化成泡沫,回归自己的生活。
即便是统治一切的神,也要在爱情里从占有学会放手。
童话故事中,那份来到人间的执念在这部影片中被化解了。
在爱里学会爱,也许比一时一刻的争执与复仇来得重要。
除了爱情的部分,佩措尔德将女主角温蒂妮设定为城市规划部门的历史学家和讲解员。
片中大量的笔墨,是温蒂妮给民众讲解柏林建筑历史。
而在影片的第一次讲解中,也就是温蒂妮开场分手后。
冷漠、理智的讲解着历史,然而就是此刻的互动“你可以透过建筑模型看到你在哪吗?
”温蒂妮透过历史的建筑模型,看见刚分手的前任。
在接受采访时,导演佩措尔德表示自己在柏林住了40年。
而柏林就是一个建立在传说中的城市,这个城市有太多Undine(温蒂妮)的痕迹,比如住宅项目Undinestrae。
而这也是影片的一个叙事基础,模型影像与男人影像的交叉,柏林与温蒂妮的交叉,这是导演写给这座城市的一个现代神话。
而温蒂妮这个神话存在与否,所有的叙事时而真时而幻梦,让人百思不解。
但对于佩措尔德而言,这时代的人缺少梦、以及梦想,而他想造这样一个梦。
“这也是我拍《温蒂妮》 时想做到的效果。
”现代城市里,有一个水精灵。
青年时期的导演导演兼编剧佩措尔德作为“柏林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也是当代德国重要作者导演。
而“柏林学派”是与“柏林墙时代的德国电影”的代表人物相对而言的。
后者以法斯宾德、施隆多夫、和赫尔佐格等为代表。
“柏林学派”这个标签恰好代表两德统一后新一代德国电影的复兴(从《罗拉快跑》(1998)开始)。
《过境》(2018)作为新一代德国导演,他的电影总是围绕着东德西德。
如企图逃亡的《芭芭拉》(2012)以及《过境》(2018)。
此外,他也喜欢对经典再创作。
而挪用,是当代艺术最为核心的要素。
这次《温蒂妮》的挪用也只是导演佩措尔德的“元素精灵三部曲”的第一部。
另外两部,地精灵《诺姆》和风精灵《西尔芙》计划在未来四年上映。
希望接下来的系列影片会有其他惊喜。
整部电影没有描绘过温蒂妮和前男友乔翰森的甜蜜爱情,然而这段感情却是甩不掉的隐秘咒语,纵使在她与新爱人最为甜蜜的时刻都会突然闪现,重锤她的心灵。
爱是可以从另一个人身上得到补偿的,这就是我们所说的走出一段感情的方法是投入另一段感情。
但是这对克里斯朵夫公平吗,他的心理终将不平衡,会质疑自己的身份甚至否定两人的感情。
可是每个人都不可避免的在用这种方式治疗爱情的伤,克里斯朵夫选择了和自己的工作伙伴一起生活,也仍然会在生命的某个时刻再次与内心的温蒂妮幽灵相遇。
在观看《温蒂妮》的过程当中,可以看出佩措尔德将爱情与城市的异题同构处理到近乎明喻的程度,但独属于柏林城的前世今生还是需要仔细咀嚼。
前排高赞的长评已经把两者关系的实指以及符号、声音的巧妙呼应解释得相当到位和细致,但让我更为感兴趣的是对温蒂妮和克里斯托弗身份的揭示:前者作为神话人物却被赋予了城市讲解员这一现代角色;后者身为现代人却因工业潜水员的职业承担了神话功能,从设定上来说,传统与现代从开始便是紧密交织的。
温蒂妮为了避免神话的诅咒离开了柏林,但不料克里斯托弗成了替罪羊,温蒂妮只好重蹈神话的覆辙,以命换命。
在这一环环相扣的悲剧中,克里斯托弗的失事成为了关键要点——卷进涡轮机而发生意外。
因此,古老神话的现代重写意味着传统关系无法在现代社会长存,必将受到工业文明的破坏。
而在影片结尾,克里斯托弗潜入水中与温蒂妮重逢,温蒂妮把潜水员像还给了克里斯托弗。
从此,让克里斯托弗魂牵梦萦的温蒂妮不再是水中的幻影,而是成为附着在具身之上的幽灵。
而且,这一塑像曾被温蒂妮打破并重组,在克里斯托弗看来宛若新生。
这似乎意味着,在现代追溯传统的过程中必将遭受阵痛,但最终现代因传统的修复而重获新生,尽管传统不再以实体存在,但它会以幽灵的形式不断作用并影响着当下和未来。
(以上全是胡诌)
把古老的传说放到现代爱情故事中还是嫁接得挺自然的,既然是奇幻就不过多考虑现实逻辑问题,但其中的爱情线也有点跳跃、蹦哒,还在男主人设比较稳,有撑住结局。可怜的温蒂妮,孤单得遗世独立,让人心疼!
水族箱与水库,城市模型与统一后的柏林,东西德与半精灵半人的神秘奇幻爱情,伤害与背叛,重生与毁灭,不只是传说文本或男女爱情的现实纠葛那么简单。
佩措尔德的片子总是门槛很高,好像他总喜欢用最精细的笔法去讲一个本质上十分简单和透明的故事,讲故事的方式和揣摩他为什么这样讲反倒成了影像的主角,也算是一份特别的趣味吧。《过境》里模糊的历史情境,在这里变成水精灵Undine暧昧不明的身份,一个轻盈的爱情童话,又有些故意错位地镶嵌在柏林城几度更迭的建筑面貌里。历史时间轴的流逝,凡人与精灵的交错,和终究会应验的咒语,营造出“上帝视角”一般的间离效果,把影片引向文本背后尚未明说的东西。只不过遗憾的是,这份尚未明说的究竟是什么,怕是只有导演本人才能回答得出所以然来了。 - NYFF58 by FLC Virtual Cinema (10/10/2020)
原来是中世纪传说的现代新编。感觉梗融得还是不够自然,在浪漫与生硬之间摇摆。
没看懂。片中灵异之处也未得到解释,总之有点一头雾水。男女主角的感情也发展过快,让人无法共情。
这个剪辑硬切的太过分了吧
以为是边境那样的怪力乱神,结果就给我看这个?
不了解点欧洲传说的话,这片就是一部奇怪的灵异片。温蒂妮在中世纪的传说里是水精灵的名字,她会杀死背叛自己的男人然后回到水中。女主本来想抵制住这一诅咒,结果还是跌入轮回。咱们也可以拍一部女主叫嫦娥的电影,特别喜欢兔子,和男主爱得死去活来,但最后还是要回到月球上去。对老外来说也是一部奇怪的科幻爱情片,保证看得云里雾里。我只是好奇豆瓣给高分的被感动的朋友们,都知道这个冷门的中世纪传说吗?
故弄玄虚,现在爱情电影都非得弄这么些个无聊的隐喻才能够吸引人了吗?答案是绝对否定的。
太奇怪了。
水中精灵的爱情充满古典气息和神秘主义,向外延伸就是整个城市的空间与历史,能如此凝练简洁地表达出女性幽微复杂的情绪,导演和女主功不可没。陆地上的凝固与水中的流淌,一次又一次被诉说的那些城市故事,人们相信的与记得的,柏林有这样的导演是幸运的。
柏林的一个爱情故事,把柏林城市建筑的历史交缠在一起。可惜这是一个相当普通甚而有些平庸的爱情故事,尽管导演想以一种别样的讲述方式,加入了许多传说的成份,若有若无地与瓦格纳尼伯龙根意象相连,这个爱情故事仍是无法打动人。让我记忆深刻的,倒是女主角数次对柏林建筑及城市规划的介绍,了解了一些知识。
对于不知道这个传说的人来说,这个故事真的很无趣无聊不知所云。纳闷男女主的感情真这么深刻吗。。
玩水的人,终将成为水仙。
【北京电影节展映】水精灵神话故事的当代改编演绎。将厚重的柏林城市建筑历史、男女爱情故事的现实狗血、幻听幻视的压抑与奇幻神秘的水下奇观完美融合。男女主角从平凡的相识相爱、到进一步相互等待、找寻、追逐、再到在水箱-水库-水池三处,完成三次轰轰烈烈的救赎仪式,拼尽全力只为对方“Stayin' Alive”,甚至不惜以生命来献祭、以自由来交换。如此伟大、动人,直击心灵的震撼奇缘令人心醉心碎!噫!这是《苏州河》般的爱情,这是真正的“水形物语”!杜比全景声厅声效极佳。柏林建筑讲解词也听得如痴如醉。我爱这部电影。
#70th Berlinale#主竞赛影后+费比西。作为重述水之精灵温蒂妮神话的现代版本,影片还是相当有想法的,神话原型中的基本情节要素都具备了,把这个神话故事放置在当代柏林并编得还算圆,确乎是[过境]的思路一脉相承,但并没有[过境]那么震撼人心的历史错位的眩晕感。虽说情节剧拍成这样算是有作者风格,但是跟滨口龙介一样,真的吃不下……
破碎的鱼缸太妙了。叙事精简凝练,个体微观的情感奇遇与宏大的城市景观变迁相辅相成,对当代德国社会的审视及对历史的回望一如既往。镜头下的角色依旧如幽灵般悬浮而隐秘,《耶拉》的惊悚感在这里被放大了十几倍。不断出现的“水”则冲刷着虚幻与现实、时间与空间的界限,最终达成了一种令人屏息的浪漫与诡秘。
我的近况导致我以温蒂妮前男友的鬼样轻松代入了这组五人关系。佩措尔德没有邀请我的意思,但还是代入得悲喜交加。有关如何奇幻与如何复古,在和《水形物语》的对比下极具启发性。幸好特意补过了《不死鸟》,不然很难辨认这部刻意为之的糙,或者说去工业感——旨在生成对立于奇幻与复古的当代日常语境。但感觉整体还是很欠打磨,示范意义高于完成度。无论如何,佩措尔德是探索陈旧高概念新玩法的当代好手,值得更多关注。
当俯瞰向建筑模型的视线与温蒂妮的闪回视线重叠时,涌现出一种奇妙的感受,恢宏与个体,历史与当下,情感在拿捏轻重的同时也在穿梭其间。佩措尔德赋予温蒂尼以城市讲解员的身份,一种中世纪传说如同城市景观在沉淀中不断生成的奇妙隐喻。鱼缸的碎裂,爱情的打开,笨拙地调和了足够多的现实感和微妙的奇情感。突然之爱,似乎经不住推敲,即便彼此沉溺,耳鬓厮磨,也总有患得患失,心跳漏拍的一刻,如此轻盈的错拍却换来意想不到的沉重的「死亡」。传说与都市,模型与景观,鱼缸与湖泊,手办与潜水员,心跳的一拍与脑死亡,佩措尔德钟爱复调叙事,熟稔轻与重的对位法,比前作「过境」更细腻精致,但稍逊顺滑感。
德国现代寓言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