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月 15 日,由维姆·文德斯导演、役所广司主演的电影《完美的日子》正式登陆内地院线。
在各大电影节上映时,这部电影已经收获了许多关注和喜爱,甚至有评论说它是“为文艺青年量身打造的电影”。
而今,我们终于可以走进附近的电影院欣赏文德斯纪录片式镜头下东京厕所清洁工平山的日常,和他在日常中创造出的美和喜悦。
今天单读分享记者徐鲁青对平山扮演者、戛纳影帝役所广司的专访。
他将向我们讲述他参演《完美的日子》的故事,他对平山这一角色的理解,以及对他而言什么是“完美的日子”。
役所广司:能够将每天都视作乐趣,多么令人羡慕 采访、撰文:徐鲁青 役所广司来时,休息室摆满了《完美的日子》的海报,从桌上到地上。
他进来,熟练地为每张海报签名。
那几分钟,房间里荡漾着巨大沉默,他话不多,安静齐整干脆,说起话时,常伴随着妥帖的幽默。
对影迷而言,《完美的日子》并不是一部陌生的电影,从去年开始,这部由文德斯导演的影片就口口相传,在豆瓣,我有一百多个友邻点了想看。
电影拍摄了一个厕所清洁工平山的生活,除了每日清扫涩谷的十多个厕所,他也认真地与音乐、摄影、植物相处。
有些人给了差评,为何刻意美化底层劳动者的生活?
还有些人觉得,这恰恰是关于一个内心体面的人,在面对生活的困顿时,如何竭尽全力维持整洁的故事。
更多的人则标记了与平山共同的兴趣:威廉·福克纳、幸田文、帕蒂·史密斯与卢·里德......一条高赞短评写道:“简直是为豆瓣文青量身打造的电影,独自一人生活,热爱听音乐、阅读和拍照,日复一日在自己构建的世界中感受到这个世界带来的安稳和美好。
”发行数月后,有关《完美的日子》的讨论仍会在我的豆瓣主页弹出。
到了六月,这部电影名列戛纳电影节入围片单,紧接着,是役所广司凭借它获得了最佳男演员奖的消息。
他成了继柳乐优弥(凭借《无人知晓》中的演出)后,第二位在戛纳夺得此奖的日本男演员。
从影四十五年,役所广司拍过一百多部电影,从《失乐园》《艺伎回忆录》到《谈谈情,跳跳舞》。
《完美的日子》或许是他台词最少的那一部,宛如默片的画面里,役所广司叫平山,一个厕所清洁工。
电影拍摄了他两周的劳动与闲暇生活,重复与日常秩序。
时节更迭了,枫叶就舒展,天亮了,平山就起床,在自动贩卖机买一杯速溶咖啡,开车驶过东京塔,清扫公厕里每个角落。
一切都自然而然,生活也本是如此。
有些偶然像风,让生活的湖泊泛起几圈涟漪,比如饶舌的借钱同事,恍惚中朋克女孩的亲吻,还有突然而至的侄女借宿。
风过无痕,它们最终淡去在平山的梦影里。
他仍然每日去公园看树梢间漏出的光,用奥林巴斯拍下一张张重叠的叶片。
“我要拍的不是故事,而是轮回、无常等深奥的主题。
”许多人会用小津安二郎的电影美学观解读《完美的日子》。
文德斯深受小津安二郎影响,“平山”的名字便来自小津的电影。
二十五岁,文德斯在纽约遇到小津的《东京物语》,将之形容为一种“心灵的震颤”,深深着迷于其中的日常细腻。
重复的生活里自有韵律,一日与永恒,幻秒与长夜,完美的日子由每个微小隽永的时刻组成——“事实上,如果你真正学会了完全活在当下,那么生活也就无所谓固定的模式,只有一连串的独特的事件,独特的相遇和独特的时刻,它们接连发生,永不停歇。
”文德斯说。
采访中,役所广司提到了这些独特的时刻,那也在他身上留下了影子,直到现在,他仍然会时不时抬头看看天空。
在来中国的几天里,小红书上流传着他在上海街头的视频,他穿松垮黑衬衫,眯着眼看头上的阳光,恍如平山工作完后,凝神注视树梢漏下的光。
“你也可以试试。
”他笑着对我说。
在那些注视里,平山几乎没有台词,他对万物沉默,就像在阅读一本什么书;他也聆听,每日上班开车前挑一张磁带:帕蒂·史密斯、卢·里德、地下丝绒......按下按钮,音乐充溢在狭小车厢,地平线上太阳缓缓升起,语言不再重要。
电影中有这样一幕,平山依旧在熹微白光里起床,喝一杯速溶咖啡,打开音响,《完美的一天》(“Perfect Day”)响起,卢·里德唱道:多么完美的一天在公园里喝桑格莉亞后来天黑了我们回家啊,多么完美的一天太阳缓缓升起,街道闪烁光泽,他沉默的双眼变得潮湿。
役所广司说,这是他在全片中最喜欢的歌,也是他认为最对的电影名。
“每一个瞬间都是永恒的。
”
🍃单读 可以聊聊收到合作邀请时的故事吗?
当时为什么决定演这部电影呢?
役所广司 这部电影最早源自一个叫作“东京厕所计划”的项目。
项目最开始是把东京的一些厕所进行翻新改建,使其干净整洁,希望在东京奥运会期间款待大量的外国游客(注:此处“款待”役所广司用的是「おもてなし」,源于日本室町时代的茶道文化,指报以最尊敬的心情为客人提供服务、款待,是一种极致的关怀心)。
在这样的背景下,有一个计划是制作四部以东京厕所为背景的清洁工故事短片和一本摄影集。
这是优衣库柳家的柳井康治先生自费进行的项目,在电影方面,也是用他的私人资金制作的电影。
这真的是一个很棒的企划。
我觉得个人去资助这样的项目是非常了不起的,所以我非常愿意参与其中,项目组的人希望由维姆·文德斯导演来执导这部电影。
我们很快就得到了他的回复,这让我非常期待能收获一次美好的经历。
单读 和文德斯剧组合作的方式是怎么样的?
听说这个故事只拍了十七天,而且是全程手持摄影?
役所广司 在剧组里,与导演同时在场的还有摄像师与剧照师,一共三个人。
平山梦中出现的那些照片,是由导演夫人多娜塔·文德斯拍摄的,为文德斯拍摄纪录片的(弗朗茨·卢斯蒂克)则担任摄影师。
因为我们想要制作一部关于平山的两周生活的电影,虽然提前有一个剧本,但我们希望用纪录片的手法来拍摄,导演想要呈现出一种非常真实的风格。
我们没有做反复的试拍,都是一个镜头直接拍完,摄影师全程跟拍我的动作,不会演绎重复的内容。
单读 这是一部几乎没有台词的电影,不用语言可以如何阐释一个人呢?
你觉得困难吗?
役所广司 是的,台词确实非常少,但这也使得我们在 17 天的拍摄期间里拍到更多的东西。
因为导演不懂日语,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如果语言太多的话彼此都很难理解。
我们通过追踪非语言的表情与动作,来表现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的日常生活,并不是通过具体的台词。
我认为,虽然台词对电影很重要,但台词太刻意被强调,往往会变成过多的说明,相比有台词的场景,我更喜欢那些没有台词的场景。
在主角平山与侄女相遇之前,他每天的生活都十分有规律,带着自身独特的节奏,不管是工作时,还是休息日的度过方式,洗衣、清洁等工作都是他用心去做的。
他确保这些工作顺畅进行,就像是有节奏地流动一样。
单读 文德斯曾在采访中聊到,这个角色仿佛是为你而写,你对平山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地方?
役所广司 剧本的前半段是一直以来,平山都在以一种庄严和平淡的方式生活,直到侄女尼可来访,之后故事有了些许变动。
当平山的妹妹来接她时,和尼可一起度过的时光似乎要结束了,平山和尼可告别。
当我阅读台本的时候,我没想过尼可回家会如此触动我的内心。
但是不知为何,在演绎的过程中,尼可的出现以及平山平静生活的改变深深触动了我,我自己都感到很惊讶。
单读 如此说来你全然代入其中了,你觉得你和平山相似吗?
役所广司 我觉得要完全和平山一样不太可能,但我会在某些瞬间产生错觉,自己也出现了一些改变。
演员嘛,有时候身上会发生完全没预料到的事情。
这样的事发生了,是因为之前场景的一点点积累,最后产生了变化。
实际上我和平山先生没有什么共同点,我总觉得自己是一个想要很多的人,想要买这个,想要买那个,可能我更像个欲望满载的男人吧。
不过唯一共通的是我也像他一样喜欢看树木的生长,喜欢待在树林里。
单读 那么对你自己来说的完美日子也会有看树的部分吗?
役所广司 没错,我的确很喜欢植物。
我想成为一个园艺师而不是演员,为什么呢?
我家中有院子需要打理,常常会请园艺师来我家修剪植物。
园艺师来了之后,我们经常聊天什么的,我也会观察他们怎么做事情:他们早上八点开始工作,到十点就休息了,喝一杯茶,看看花园可以继续怎么修剪,再接着开始工作,到了十二点吃午餐,又休息了。
午餐后再工作一会儿,到下午三点再次休息,一边喝茶,一边观察自己的工作成果。
四点,他们大概完成了工作,稍微收拾一下,五点就结束了。
我在旁边看着园艺师们工作,常常会觉得挺享受的。
植物每天都在发生着变化,所以能做一个观察它们的工作,真是令人很羡慕呢。
单读 厕所清洁员或许是离你生活很远的工作,在演绎的时候,你如何既呈现劳动的质感,又避免陷入一种想象,过于美化它们呢?
役所广司 我也去和真正的清洁工一起工作、学习,一边观察他们的工作,一边逐步接受指导和培训。
和园艺师一样,这些工作的特点是把脏的东西变成干净的,我能够感受到变化给人带来的巨大喜悦。
这种喜悦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是想象使用厕所的人看到清洁场景时的感受和心情。
做这份工作的人,是为了能让进厕所的人有这份心情,这是多么了不起。
所以,我在接受训练的同时,思考着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地做清洁工作。
这方面真的需要专业精神,如果忽视了细节,设备本身可能就会损坏。
这让我觉得清洁工不仅仅是做清洁,而是一种专业的工作。
我起初听到柳井先生谈起东京厕所和有关厕所的创作项目,无论是由多么世界著名的建筑师设计的厕所,它们都会变脏,人们总是不会像对待自己家里的厕所那样努力保持清洁。
他出于这样的想法,有了制作这部电影的计划。
公共厕所必然会被接下来的使用者使用,所以我们应该为下一个使用者着想,努力保持它们的清洁。
这种事情我认为是对人性的一种挑战,即使在家庭里,我也认为为了下一个使用者而努力保持清洁是非常重要的。
柳井先生对他自己的东京厕所项目有些想法,但对于这部电影本身并没有做出这样或那样的要求。
他只是希望创作一个以其为背景的清洁工的故事,除此之外,剩下的部分就自由发挥了,这真的很棒。
单读 这让我想到,文德斯在聊《完美的日子》时,提到故事想深入挖掘的是“清洁”和“服务”在观念中意味着什么。
役所广司 是的,平山作为一个人是清洁的。
我不知道他以前的人生是什么样的,但他现在过着干干净净的生活,他的人际关系也是干净的。
单读 很多人会觉得,电影呈现出一种强烈的日式美学,即在重复的生活里感受隽永,你如何理解这样的美学?
役所广司 是的,在日常生活中发现美好的事物,每一个瞬间都是永恒的,并且能够将每天都视作乐趣,这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事情啊。
人类的行为即使看起来愚蠢,却能感受到美丽,能够拥有一颗感受美好的心,我认为就能真正过上丰富的生活。
我也是拍了这部电影之后,在早上出门会稍微看看天空。
以前不太确定是否经常这样做,但现在会特意去看看。
太阳的光线从遥远的地方照耀到这里,作为一天开始的感觉真不错呢,你也可以去试一试。
单读 我会的,电影最后一幕也是太阳升起,后来你在车厢打开了音乐。
平山每日听的车载音乐是电影里十分重要的部分,你怎么看电影里的音乐?
役所广司 有些音乐是我听过的,但也有很多我不知道的曲子,不过都是些很棒的音乐呢。
在电影中使用这么多世界有名的音乐,我作为电影行业从业者,深切感受到肯定要花很多很多钱。
那些批准使用这些音乐的制片人真厉害,日本的电影导演们或多或少都会非常羡慕吧。
用这些音乐的花费如此之高,出资者看到账单应该会很惊讶吧,但我仍然认为这对电影是必要的。
我也是文德斯导演的粉丝,也许正是因为导演坚持,最终才达到了这样的效果。
单读 你最喜欢其中哪首歌呢?
役所广司 《完美的日子》。
我觉得最能体现平山世界观的还是这首歌。
其实最早影片的标题暂定为「木漏れ日」(注:意思是从树叶的空隙间照射进来的阳光),但最终我们完成电影时,决定使用“完美的日子”这个标题,它就是最合适的。
日语校对:汤景昱编辑:何珊珊、贾舟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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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完美的日子》是由著名的德国导演维姆·门德斯(曾执导柏林苍穹下)编导的一部日本电影,曾入选今年的奥斯卡最佳外语片,也是日本入选该奖项的第一部由外国人所执导的本国电影。
周末有幸参与了一次点映,在映后的现场互动中,很遗憾我发现,无论主持人还是发言的观众几乎都没有理解这部极具日本特色又有深刻内涵的影片。
大家更多把目光关注在了厕所文化和“文艺男”这个方向上,有人认为这部电影有一种淡淡的自鸣得意的“文艺男风”(原因之一是一些女性角色的设置和相关情节),不得不说,这些角度多少体现了本地特色社会的认知和逻辑,这也是我个人认为大部分本地观众还无法欣赏这部电影的具体表现。
喜欢这部电影的人大多会提到这部影片中流露出的日常之美,男主在简朴的日常生活之中发现美好与幸福,提醒人们幸福就在生活细节与点滴之中,值得我们去发现和体会。
但相信有不少人还是会觉得这种表达太过文艺,甚至略显苍白,为什么会如此呢?
我们先来看看影片呈现的男主,到底是怎样的生活?
=提示:以下内容涉及严重剧透=男主每天的生活步骤
凌晨起床,简单洗漱
驾车去工作
东京的洗手间
午餐与拍照
工作通常在下午结束
泡澡切换工作与生活
之后是晚餐
每天在阅读中入睡另外隔几天的休息日,男主还会整理家务、去洗衣房洗衣、在中古店买书阅读、去酒馆小憩。
女性角色是烘托男主的工具人吗?
一些评论认为片中出现的女性角色的设计有刻意工具化烘托男主之嫌,我则认为这个视角有些狭窄了,片中的几位女性不仅各具特征,且她们反倒是体现了身边男性的问题。
比如不太负责任的年轻同事阿隆,与其说他的女友小彩对男主平山有好感,不如说她并不认可她的男友,尤其是在平山的衬托之下;另外,外甥女对舅舅的认可则是源自青春期对强势母亲的抗拒所形成的母女紧张关系,以及对“叛逆舅舅”离家出走(脱离家族)的认同;酒馆女老板其实并非爱慕男主,反倒是男主对女老板更有好感,女老板只是在别的顾客眼中更加“照顾”平山而已。
女性对平山的认可与侧目,显然是为了表达对他这种平淡朴素而不辛酸,还自得其所生活的认可,这也就是本片“完美日子”这个主题。
三浦友和这个角色的用意片中结尾出现的,由三浦友和饰演酒馆女老板前夫这个角色,与男主的这场对手戏还是颇有意境的。
有关两人影子重叠为什么不会加深,在这里我理解导演实际上是在表达这个男性与男主是有共鸣的知音。
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为什么没有加深?
因为他们背后是同一光源,如果是不同光源下的影子交汇交汇处则一定会加深,同一光源这个潜台词,实际上在暗示两个人视角接近,虽然他们看上去明显身份地位不尽相同,但显然他们有着同样的对生活的理解与感悟(包括吸烟后的反应都一样),这里体现的恰恰是知己在日本这样的社会里并不是以阶级地位划分的,相同的品味与认知完全可以跨越阶层,这也就是日本这样的一个成熟文明社会的特点,也是我接下来要阐明的,这部电影之于我们的门槛。
因为日本社会复杂且稳定的形态超出了我们大部分人的生活认知作为曾经在日本生活过一段时间的我来说,影片恰如其分的体现了东京这个超大型城市复杂而稳定的成熟社会生态,这个社会之中容得下各色人士在各种精细的环境里长期稳定的保持不同的生活方式,他们往往不必拼死拼活,就可以活得从容不迫,自得其所。
这其实也是日本以及方一些发达国家地区的样态,一个人只要愿意工作,就可以维持一个基本上体面有所保障的生活,哪怕这份工作是打扫厕所(如果换做是本地的清洁工,试问有几个人的薪水可以支撑一个独立的有车有蜗居的城市小生活呢?
)我相信,即使是本地城市的中产阶级,又有多少人可以活得如此从容呢?
说到此大家如果不能理解,就回想一下近期在本地比较流行的,用世界各地工作一天或者一小时所获劳动报酬,换成购买力的对比视频...大家是不是有所觉悟了呢?
其实日本尤其是东京,其生活成本算是相当高了,但即便如此,只要你肯接受日常的工作,就可以获得一个正常的生活,虽然朴素,但绝对可以从容,你若愿意去发现,就可以体会到角落里、细节中点缀的幸福与惊喜,拥有这样的生活也就是正常社会中,作为一个独立之人的根本尊严。
所谓完美的日子,是一个文明现代的国家,应该达到的社会水准。
-本片之于女性视角下可能的潜在问题。
即使,影片中出现的女性大多独立且各具特征
但据我所知,现实之中的日本,能够达到影片中男主这样生活样貌的,日本男性还是比女性相对更容易些。
这也是为什么此片主角是一位男性的原因吧。
同工同酬,男女平权,至少在当今的日本社会里还没有完全达到,但我知道她们正在努力着。
这部电影对于本地想躺却躺不平的我们来说,的确有很大门槛,我们大多数观众很难与片中的男主产生共鸣,我们的价值观与逻辑更是无法完全理解这样的生活里怎么会有完美的日子,所以把这部影片中的男主平山比作文艺男,也不难理解了,其实这个角色的生活阳台在日本可以说是相当寻常且质朴了,日本真正的文艺男可能更加靠近片中的哪个“流浪汉”……愿我们有朝一日,可以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从容不迫的,完美的日子。
以上
20世纪80年代的柏林苍穹下,天使慈爱地观察着人类。
而到了21世纪20年代的东京涩谷,几十年过去了,地点也跨越了半个地球,文德斯镜头下的平山仍然那样柔软地注视着人间,不过他不是最后选择成为人类的天使,他本来就一直都有滋有味地生活在这里。
我们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搬到那间旧旧的アパート开始一个人生活,没人知道他打扫涩谷的厕所有多久了,没人知道他的车子是什么时候买的,没人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拍那棵和他是朋友的树,没人知道平山后面的名字是什么。
但是有人愿意就这么继续看他生活下去,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我本来是不喜欢人挤人挤从挤众的,但是为了莫名其妙地表达我对这部当时还没看过但就抱着信心的影片所怀有的莫名其妙的浪漫之意,专门跑到取景地之一的涩谷去看了这部电影。
片中JR涩谷站的牌子一闪而过时,那场景和角度都和我在不久之前亲眼看到的太过相像,让我突然感受到了这部电影返还给我的浪漫。
不过,真要说起来,事实上,影片中生活场景都完全没出现在涩谷,要比起来还不如说浅草的存在感更强。
平山就这样开着车或骑着自行车穿梭在东京,一座人口和建筑都如此密集的城市,一座看不见地平线的城市,一座大多数人都步履匆匆健步如飞的城市。
一座那么满,又那么大的城市。
可是平山的周围却显得那么轻盈而空旷。
他的房间整整齐齐甚至空空荡荡,吃饭去浅草地下街的荞麦店,洗衣服去投币洗衣房,洗澡去大众浴池,喝酒去居酒屋,工作时则在sky tree的注目下奔走于涩谷的城市景观中。
他是那么真实而真切地活在这座城市,一切都为他所用,我感到他正像他的树朋友,把根扎在土壤中,与东京交换着养分,互相滋润,互相支持。
他活在此时,活在此刻,活在此处。
「今度は今度、今は今。
」大概正像他自己说的这句话一样,如果现在我们打算骑着自行车去吃饭,就让现在好好滋养我们吧。
相对的,我们也要好好面对现在。
至于大海,下次吧,当去大海也从「今度」变成「今」的时候,我们也照样笑着、唱着,认真地奔向大海。
在平山的身上,似乎看不到过去和未来,这是多么强大啊。
人类擅长被过去和未来所困,殊不知唯一能活的只有当下。
而这个擦厕所时要用镜子反复观察是否干净的高个子老头,他活得那么认真而又松散:等人利用厕所的间隙对摇曳的树影微笑,午休的时候伴着雷打不动的三明治和牛奶拍下一张又一张「木漏れ日」,夜晚读书读到太困就一把拍下书页进入梦乡,梦里仍然是这个世界在他眼中婀娜的身姿。
他似乎如此温和、如此没有“存在感”,可我确乎其实感受到了他具有的力量。
不想说话就不说,但也不妨碍他借钱(其实是送钱?
)给后辈还对他表示鼓励;要打扫卫生就努力打扫,但不代表他没有边界不会直接而明确地提出自己没办法天天持续打扫;不想回老家就不回,但不等于他不会在妹妹离开之前给她一个深情的拥抱……毕竟一个能把自己的日子过成文德斯的电影的老头,怎么看都是个厉害的艺术家。
观影时我就禁不住想,很多时候我们看待事情的方法或者说角度可能太单一,似乎要以一个标准来量化才能证明我们没白在这个世界上忙活。
可是其实大概我们每个人都是了不起的艺术家,如果世界的镜头没把我们拍进去,那是它的遗憾,不是我们的。
我们要想的,就是明天早上自贩机的咖啡,上班路上的sky tree,厕所的井字棋游戏,午休的三明治和树影,晚上要继续读的书,还有第二天早上要浇的树。
我们在夕阳下的小小车子里,和着美丽的长镜头,Feeling Good。
然后我们就知道,影子和影子的重叠,怎么会没有意义呢。
(无关的话题:想想文德斯让役所广司把涩谷的厕所都刷了一遍这件事是在我们这个宇宙里真实存在的,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神奇的感觉
(这是一篇角度片面的长评,短评实在塞不下,纯属个人有感)不知道导演是否有想表现完美日子里的不完美,还是没有聚焦点地展现一个“真实”生活,留足余地让观众联想。
不反对平静、有规律、充满诗意的生活,但是个人觉得那只是一个美好的泡沫。
泡沫不是不好,但是从头到尾都一成不变难成一个好故事,还好这个泡沫在电影中短暂破裂,观众得以窥探美好背后的阴影,主角也变得更真实(像普通人)。
整部片个人最有感觉的片段就是妹妹深夜拜访,直接打碎了主角看似自在的生活,让他直面那些人不得不处在某种关系而产生的矛盾冲突,fancy一点或许可以概括为自由和人的社会性之间的矛盾?
感觉从头到尾,主角的美好生活一直伴随着不圆满,即他的平静生活只能建立在独自生活的基础上,不是单讨论主角这个个例,而是人在人际关系和平静生活之间似乎必须要取舍,这个取舍是难以规避的,好像很难既要又要。
人想要实现平静生活比较可能的方案似乎是远离人际关系,情感自给自足尽量完全自洽。
很多问题和困扰都由人际关系产生(比如最直接的,主角的工作在一般意义上是不体面的,他以及任何亲近的人(家庭成员)很可能也面临别人的指摘)。
独自生活能让人活在自己构筑的安全区内,但是人不可能与社会完全隔离,也许和各种充满善意、有着不同故事的陌生人相处时游刃有余,但是当直面自己最亲密的关系(亲情)时,不免还是狼狈、会被伤害到,感觉全电影主角最“真实”的喜悦发生在和侄女相处的时候,最难过的时候也就是面对妹妹的不理解(可能还有父亲的),这时他、以及观影者所看到的平静表象轻而易举就被打破,他也成为了我们所认识的一般人,不再是那种独自过着有秩序的生活时一切尽在掌握的状态(可能我感受到的人大多数的状态都是没法完全不受限制、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
妹妹带着她的女儿离开后,主角只能伤心(可能心里自我安慰)——睡一觉——第二天开始新的routine。
这个问题不可能被解决,只能被忽视、转移注意力。
很喜欢结尾的又哭又笑,可能这正是生活本身吧。
不确定导演是否有意表现这些,但这正是我最喜欢这部电影的东西。
2024.4.6 突然回想起电影中一个有意思的情节(如果没记错),同事撂担子自己推不了活的时候,平山折腾一整天也没再有心情看书,第二天貌似还睡过了头,美好生活脆弱性+1。
完美的日子的背后——不婚无娃(所以很可能不需要买房即无房贷?)、不需要赡养照顾父母(这个电影没有透露,只知道和父亲没联系)?、不用加班、没有不把人当人看的领导和难搞的同事......所以说这种生活完美吗,不知道,但是平静大抵也是每个人的追求,再怎么完美的方案可能或多或少都有脆弱性,通过认识到脆弱性应该能让自己更平稳地接纳调整,重回平衡?
泡沫被戳破的时候,赶快钻进一个新的就好,生活如此艰难,活在泡沫里有什么不好的呢,全看怎么取舍。
只是我还没法割舍。
(2024.11.6 再次编辑)
灰蓝的城市,天蒙蒙亮,第一缕朝阳努力升起。
老妇人在清扫街道,扫帚发出“沙沙”的声音,钻进了男人的耳朵,轻微而又响亮,这已然是他的起床闹钟了。
叠被,刷牙,洗脸,修须,给植物喂水,脸上笑眯眯的看着盆栽。
换上工装,拿好钥匙,拾几个硬币,出门仰望天空,一脸的微笑,然后再去自助贩卖机换一瓶听装咖啡。
随即发动汽车,载着他的工作用具,听着复古的磁带唱片,脸上还是挂着微笑。
这个男人叫山平(役所广司饰),是一名普通的清洁工,负责清扫东京的公厕。
这就是维姆·文德斯新作《完美的日子》的开场。
安静自如,舒服惬意,如沐晨风。
据说电影创作动机起源于:一部有关公厕项目的宣传短片。
文德斯突发灵感,将它扩展为一部长片:聚焦于清洁工的日常,展现他对生活的认真态度,日复一日之中感受生命的神奇和繁复。
它很难不让我想起《帕特森》、《何时是读书天》、《东京八平米》,同样也是受困于匮乏的物质,抑或是单调乏味的工作,却从中追寻诗意,享受生活的愉悦。
这也是我喜欢这部电影的最大原因———一边从事着旁人眼里卑微的体力工作,一边却又能发现新奇美好的事物并乐在其中。
山平就是这样,勤恳工作,寡言少语,为人极好,保持固定的生活习惯。
比如工作歇息之余,拿着奥林巴斯的胶片相机盲拍树木,不刻意去捕捉,而是自然去定格;下班后去小店来一杯冰水,吃一叠小菜;回到家开始阅读,回归内心的平静;休息日去泡个澡,取冲洗的胶片,去熟悉的小酒馆,叙旧,听曲儿。
他热爱工作,热爱自然,热爱生命,热爱当下。
他不被世人的眼光烦扰,从不苛求物质的奢侈,更不会做欲望的奴隶。
他只想简简单单,无人打扰,干着体力适中的工作,不让肉体承受太多的负担,同时拥有着几个文艺的小爱好,保证精神家园的清净和愉悦。
他一生都没有结婚,无儿无女,单身一人,却格外享受孤独,享受一人世界的美好。
这真是完美的日子。
难怪有人说这是文德斯理想中的东京生活,他似乎是在美化这一切。
甚至连东京公厕都显得超凡脱俗,与众不同,我甚至在想,估计有很多影迷神往而去打卡吧。
在我看来,与其说文德斯美化体力劳动者阶层的日常生活,不如说他其实是在向自己的偶像小津安二郎致敬。
电影的基调冷静沉稳安宁,镜头之下,东京城市安静不语,文明有序,情绪从不激烈,情感绝不外露,静谧之下隐藏着喧嚣。
这不正是要重现《东京物语》的神韵吗?
难怪日本人要选送这部德国人拍的日本片,去参选奥斯卡最佳外语。
毕竟文德斯确实拍出了一丢丢小津的味道,触碰了多少日本民众的深远记忆。
与此同时,我从中也品出了几分感受:断舍离不是说不可以,物质生活追求简单,在繁华都市依然可以享受精神文化生活的富足。
但真正有多少人能做到?
比如跟山平一样的年轻清洁工(炳本时生饰),说出:没有钱甚至都谈不了恋爱。
年轻人的浮躁注定他根本干不了如此单调的工作,于是他选择辞职,奔向迷茫的繁华。
这位年轻清洁工痴迷金钱,迷恋消费,眼高手低。
他劝导山平把珍藏的磁带卖掉,因为能值很多钱。
山平不为所动,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安分守己,不向往奢靡的物质,金钱在他眼中只是起到能换取像书本、食物、汽油这样生活必需品的作用。
他不自觉的就去拥抱复古和传统,甚至不懂ipone为何物,基本是脱离了这个消费主义至上的时代。
山平的气质影响了这部电影:极简、诗意、理想。
他活成了很多人羡慕的样子,他不在乎日渐衰败的肉体,因为他会从古树之上搜集而来的盆栽寻找安慰,看到它们一天天茁壮成长,不由泛起微笑,感受生命的意义。
每次看到他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给盆栽喷水,心里不由感慨:这真是一个顶好的人,一个多么热爱生命心怀美好的人啊。
但真正让我艳羡的是他精神世界的富饶,他不必被家长里短,一地鸡毛所烦扰;不必被灯红酒绿,利益是非所迷惑。
他宛如自由的灵魂,穿梭于市井日常,出淤泥而不染。
只是我在想,他脱离富有的家庭,拒绝婚姻,放弃体面工作,选择做一名打扫公厕的清洁工,这又是何等的决断和勇气。
当他见到自己亲生妹妹,得知父亲痴呆,情感突然流露,忍不住去拥抱时,他是否有一丝动摇?
当结尾最后长达数分钟镜头对山平面孔凝视时,他眼眶微红,似是哭泣,却努力保持微笑。
哭和笑在他的面部做斗争,终于朝阳洒在他的脸上,他彻底颜开。
(想必正是戛纳评委看了这一幕,才会把最佳男演员授予役所广司吧)。
是的,他对此刻,对当下,绝不动摇,绝不后悔。
这一幕也深深让我折服,我忽然感动起来。
朋友们,认真生活总是没错的,让我们一起向阳而生吧。
看这部电影的过程,让我意识到这几年女性主义的普及,对我欣赏这类作品产生了多大的影响,正如曾经非常喜欢寅次郎系列的男人之苦,但今年重看时已不以为然。
导演和演员在电影里充分呈现出了基于整体男性的集体无意识状态,这种呈现是真实的,但又是不自知的,因为被包裹在自我感动里,因此看上去像一种“笨蛋面”。
我的意思是,如果对某些事你有清晰的自我认知,那么即使是错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也行,你都是聪明的,但如果一件事你蒙在鼓里,被某种集体无意识驱动,看起来就会像个笨蛋。
电影的某些部分我是喜欢的,那种缓慢,那种对情境的关注,整部电影都在营造一种氛围强烈的体验,然而作为这种体验的主体,或许是导演和演员的某种合二为一,多少令人不适,一种蒙在鼓里的体验,其实演员稍好一些,导演更糟一些。
首先,所有女性都是男人生活中的亮色,男同事的女伴,外甥女,姐姐(或妹妹),女同事,女路人,女店主,女老板,全都给男主带来了好心情。
这个我明白,我懂,是真实的,确实是标准的男性自我意识过剩,这个男人不是社会边缘人,而是籍由女人的目光成为世界的中心。
他在每个女人那里都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存在。
其次,男人对其他男性,boys help boys,非常轻易就产生了共情,呈现出一种轻浮的,浅薄的,甚至有些猥琐的男性默契,而导演对此竟然是十分嘉许,以为感动,并以深沉的电影语言去呈现的。
比如男主对那个年轻男同事,他仅仅是泡妞,所谓什么关键时刻,不就是拿对方当猎物,奔着上床去的吗,而且把重点理解成开不开车,有没有钱,还能比这更恶俗吗,而且这个人明显品行不端,为何男主能对他如此温柔,如此怜悯或共情于他,但凡有一丝正常的想法,都不应该去助力这种猥琐不是吗?
比如男主对那个老男人,得了病回头找前妻,名义是道歉和道谢,不就是为了向前妻索取情绪价值,为了自己很重要的那么一种良好的自我感觉么。
莫名指认男主是前妻的下一任宿主,也是显然没把女人当人的,这么一个货色,男主对他也是友善得不得了,简直尽在不言中。
还有俩老夫聊发少年狂,玩的那什么踩影子游戏,导演还是以为这样可以体现出男性的丰富层面,某种纯真,可爱,深沉和不易吧,我看这一幕却只觉得真够傻叉的。
这两种共情,都建立在不把女人当人的默契,以及对自己这根D的无比重视上。
虽然,男主的边缘人设定,稍微通过他的姐姐(或妹妹)露出了一点端倪,我承认,那里我是有点感动的,因为男人是被放逐或者自我放逐于家庭,这已经是一个男人较为普及层面的最大的痛苦,某种失势,在社会和家庭都没有位置(来自父亲们的否定),不需要和女人一样被吃干抹净,或者生孩子养孩子那么遭罪,但确实,为此自怜是没问题的。
我最不能接受的是电影的最后一幕,我会想,如果这个男人是彻底欢笑的,那么我就能原谅电影前面的不适之处。
但一如所料,他又哭又笑了,还有比这样表现男性的自我感动更让人感到害臊的吗?
当然,生活中这一幕是会实际发生的,没有碍着谁的事,所以我评论的只是电影将之设置为结尾的意图。
演员是真的会演,哭和笑的过渡真自然啊,但想到那种痛苦的轻浮之处,那种依然是世界中心的自觉,就让人觉得,既然这是完美的日子,为什么你不为电影里表现的一切爽而欢笑呢,是不仅要自由自在,还要扮深沉,扮有层次,那么值得被了解的样子,来索取更多的关注和爱吗?
如果不是那些基于D的共鸣,或许我都信了。
很多人都知道维姆·文德斯是小津安二郎的影迷,也听说过他们首次“相遇”的故事,那是1975年,文德斯在纽约林肯中心无意中观看了《东京物语》,看完之后意犹未尽,又连看了两场,从此成为了小津的忠实影迷。
1983年,小津去世二十年之后,文德斯为了拍摄纪录片《寻找小津》而流连于东京的街头,这座城市的光怪陆离令他大为震惊,“东京的真实情景,无情又严厉地打击着我”,他在纪录片中说,“小津电影中那种有爱的、有序的、神话般的东京,真的存在吗?
”那时候的东京,已经与小津的东京相去甚远,或者小津时代的东京,也只是东京的一个幻象。
又过了四十年,文德斯再访东京。
东京市政当局委托文德斯拍摄一个短片项目,目的是展示这个城市令人印象深刻的公共厕所系统。
文德斯将自己的创意扩展为一部长片《完美的日子》,同时再次致敬了他的偶像小津安二郎——不仅影片男主的姓“平山”来自小津的最后一部电影《秋刀鱼之味》,且影片中所呈现的东京再次回到了小津的东京,一座被人为过滤成怀旧、静谧、有序的城市。
平山的一天从晕染到榻榻米上的第一抹橙色晨光开始。
黎明时分,他被窗外一位老妇人用桦树扫帚清扫街道的声音叫醒,他叠好被褥,将它们整齐地堆放在角落里,然后开始刷牙、修剪胡须、换上工装。
出门前,他会给窗口的小小盆栽植物们喷上水雾,他坐下来,花上几十秒钟静静地微笑着看着植物。
接着他走出家门,仰望了一下天空,又微笑了起来。
役所广司饰演的平山是一位中年厕所清洁工,每天在微笑中出门,跳上一辆装满所有清洁用品的老式小货车,安详地穿梭于东京涩谷区各个造型现代的公厕之间。
他在车上用老式磁带聆听六七十年代的经典摇滚乐:帕蒂·史密斯、卢·里德、地下丝绒乐队、滚石乐队……很显然文德斯将自己年轻时候的音乐品味附着在了平山身上,观众在此时会意识到,作为厕所清洁工,平山的音乐品味似乎有点与众不同,至少可以推测,他在年轻时候接触了大量西方音乐。
每到一处公厕,平山都会拿着刷子和拖把轻车熟路地开始手头的工作。
他一丝不苟地擦洗洗手池,坐便器的各个部分也都擦拭干净,甚至用一面小镜子检查马桶的底部,确保没人看到的地方也闪闪发光。
做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平山的表情平静,没有烦躁与嫌恶。
偶然当厕所被占用,他退避到门外,仰望着树叶之间漏下的细碎阳光,又露出了微笑。
当他身着蓝色工装穿梭于这些干净整洁的公厕之间,与其说是清洁工,不如说很像一个虔诚的僧侣穿着缁衣在各大寺庙巡礼。
他每天在公园的同一张长椅上吃自带的便当午饭,用胶片相机拍摄透过树梢的同一簇光线。
下班后,他去当地的澡堂泡个澡,然后在同一家地下商店街的拉面店吃晚饭。
平山当然也有同事,影片安排了一个笨手笨脚、浮躁懒散、不专心工作的年轻清洁工,这个角色更加衬托出了平山的安静、成熟和对工作的“虔诚”。
一天结束后,平山开始专注于自己热爱的文学作品,他在睡前阅读威廉·福克纳的作品,然后安然入梦,梦中光影婆娑,但依然平和阒寂。
第二天,文德斯又带我们重温了平山前一天的日程表,同样的工装、摇滚乐,对所有呈现在他感官上的事物都报以欣然接受的微笑,还有一丝不苟的擦拭、公园的便当、树枝在阳光下的摇曳和睡前的福克纳,甚至的梦的风格也相差无几。
这样的生活节奏不禁要使观众发文:他是否也曾在低俗或随意中得到慰藉?
周末,他骑车去洗衣店、书店、胶片冲印店和一家由熟识的妈妈桑经营的小酒馆,这些行程虽然不同,却同样有条不紊。
平山狭小而有禁欲气质的公寓里堆满了书籍、音乐磁带和一箱箱他用胶片冲洗出来的照片,显然他是一个非常聪明和有教养的人。
后来的情节设置也让我们知道,他年轻时或许曾经享有优渥的生活条件,但出于某种家庭原因,他选择了离开原有的家庭。
意外出现的姐姐(坐着豪车,有司机)向我们暗示了他与他父亲关系的破裂,并震惊于他现在的生活,但他也只是笑笑,没有多说话。
只是在姐姐离开之后,他埋首流泪,这是影片为数不多的戏剧化情节。
对于东京来说,文德斯再一次成为了游客。
影片剔除了任何灰尘或污垢,平山从来没有在公厕里发现任何我们可以想象得到的可怕的东西,那些公厕与其说是被他打扫得干干净净,不如说它们本身就很干净——而这是不可能的,只有在游客的眼中,东京的厕所才会如此干净。
与此相应的是,平山的劳动也显示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洁净。
影片不遗余力地把特写镜头对准平山的劳动细节,却没有劳动带来的疲惫与烦恼。
如果这是一部5D电影(带有气味的那种),观众将不会在平山进入公厕时闻到应该闻到的那些味道,剩下的只有一种抽象的美。
劳动确实可以是美的,但劳动之美必与污秽相伴——体力劳动浸润着汗水、脑力劳动则伴随着精神的紧张与情绪的发泄,只有真正穿越过劳动所包裹的狭小阴暗的通道的人,才能在尽头看到劳动所散发的珍贵稀有的美,而一旦这种美被抹去前因后果、孤立地展示在观众面前的时候,镜头所对准的厕所清洁工这一底层劳动者群体,他们可以认同曾为富家子弟的平山吗?
平山的微笑同样令人困惑。
我们确实已经知道他必然经历过生活的波折,或心灵上的风浪,他也曾挣扎于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生活。
现在的这种生活状态是这种这种挣扎与思考的结果,所以当他面对姐姐的震惊时,是一种坦然和自信。
看起来,他已经获得了禅宗式“一饭一粥”的觉悟(见沩山禅师公案),然而,这种“微笑”依然是“有分别心”,是一种自满,或许还带有一点点骄傲,因为微笑对应着不笑。
一旦有了分别心,他的这种生活就无法自洽,他便需要年轻时候的“品味”——摇滚乐、经典文学来构筑起自己的精神堡垒。
这个精神堡垒并不稳固,现实的微小震动,比如给他排班多了,他就没有时间看书,他终于发火和主管抱怨。
对于平山这个角色来说,这种纯粹的生活也许是成立的,但是对于文德斯来说,他选择表现这样的生活,就不免让人稍觉遗憾。
可资对比的相似的电影是香特尔·阿克曼的《让娜·迪尔曼》,影片同样对准了让娜的日常生活,事无巨细地就将让娜生活中琐碎与疲惫展现在观众面前,让娜的表情并不“淡然”,也不是“非淡然”,更不是某种微笑,而是一种真正的来自日常生活的“随机”,一种并非被安排的、需要对什么表现出满意或不满意的表情。
这让人不得不想起苏轼的名言“着力即差”——当导演想要着力表现一种禅意的生活时,他自己便远离了禅的真意;而当导演无所着力地跟随着生活本身时,即使被摄的人物与禅毫无关系,导演本人便已经在践行禅。
然而,如果不将这部电影看成是导演的终极艺术观念的表达,而是导演在寻找一种对东京的怀旧之情的话,我们也许可以原谅那些不合情理的细节。
不管怎么说,作为甲方的东京市确实达到了目的,人们看到了漂亮的公厕建筑,它们点缀在涩谷的公园之中,导演安排了充足的镜头让观众去欣赏这些由建筑师设计的现代主义风格的公厕。
对城市建筑的捕捉从文德斯的第一部电影就开始了,在拍《城市之夏》(1970)的时候,他特地去拍摄了维特根斯坦曾经住过的一幢房子,那个房子最终留在了电影里。
文德斯曾说,他是一个不可救药的德国浪漫主义者。
这样回想起来,平山可能也是一个浪漫主义者,他做的这些事情,也许并不是要践行某种哲思,而只是单纯怀念那些逝去的时光。
人很难拥有完美的人生,但可以把握当下享受完美的日子。
我想这可能并非维姆文德斯想表达的东西,这是我看到的电影在我身上的映射。
二三十岁的时候人总觉得人生有无限可能,四十之后开始计算什么时候可以财务自由可以退休。
反正我三十岁时都未找到人生的方向,那时如果天上掉个馅饼砸到我我不知道飘飘然成什么样,会如何挥霍自己的人生,现在我已经非常清楚自己的目标,但我的大部分时间不是自己的,需要出售来换钱养家糊口,抚育孩子。
《完美的日子》里役所广司演了一个老文青的日常:大部分时间打扫厕所,剩下的时间留给自己:听歌,拍照,看书,逛书店,照顾植物。
他日复一日的如此生活。
工作占了一大半的时间却只是他人生很小的一部分。
我被他的生活感动,感动的是这份从容--一个文艺中老年满足的享用者文艺。
人吃喝才能活着,活着却不是为了吃喝。
人生需要金钱但金钱不是人生的目标。
《死亡诗社》里基廷老师曾经在班上对同学们讲过一番话,大意是:同学们,你们现在觉得这些课程无聊,这些知识没有用,但这是你们将来谋生的手段。
而诗歌,艺术,是你们人生的意义。
役所广司演的这个清洁工的完美的日子是自我满足的--甚至他拍的照片都没有给人看过。
他读的福克纳无处交流(家里连电脑都没有,自然不会上读书生活这样的论坛)也无需交流,他听的音乐得到年轻女孩儿的赏识,他很开心,大部分时候,他只是每天通勤路上听着那遥远的年轻时代的歌曲独自浪漫。
他卸下了大部分生活的重压:他没孩子,不需要赡养父母,甚至没有婚姻。
在日本这花花世界里他不过沧海一粟,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像大部分人一样,他仍需要上班,并且要大部分时间都清扫厕所,可他的生活是如此不同,如此完美。
这完美的日子不被一些人理解,觉得莫名其妙,这不奇怪,人心之不同各如其面,人生之不同也各如其面。
人还是要在年轻时多尝试一下各种生活,不要被任何一种绑架,最后你会明白你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生,人生一世,只要你坚持,总能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的,相信我,无非是高配低配的不同。
如果厕所大叔不用工作,他会花更多的时间读书,拍照,也许会动手创作创作,照顾一个大花园。
我从这电影里得到的最大慰藉是:忙完一天的脏活儿累活儿,你总能过一会儿“完美”的生活。
即便不能拥有完美的日子,也总能找到完美的瞬间。
这是人活着的最大意义,是生命带给苦难的人生最大的慰藉。
白天开车出门,车内播放品味不俗的欧美歌曲;午间休息,会拿着「胶片」相机捕捉阳光穿透树叶的光影;夜间临睡前,读的是福克纳《野棕榈》。
极简主义的卧室醒目的是装满书的书架。
这么一知识分子形象的中年大叔,实际工作是在日本扫厕所。
-看电影的过程中,无法全然沉浸,满脑问号:日本的厕所清洁工这么挣钱吗?
这么衣食无忧吗?
这么岁月静好吗?
终究还是等来了答案——年轻同事想谈恋爱,却没钱,还要抢男主的「珍稀」磁带去卖。
男主姐姐的出现终于表明了身份,他曾是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富家子弟,只是现在过上了这种生活。
-影片一日复一日展示男主规(枯)律(燥)的生活日常时,我以为会是部“东京晴空塔下”,又或者会是《让那·迪尔曼》。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更不舒适的观感了:男主工作之外的日常行为,何尝不是知识分子的「报菜名」。
回不去的富裕家庭,简直是高高在上的俯视姿态。
为何离家,为何选择这种「苦行僧」的禅修生活,统统不解释——不曾去揭示什么,推倒什么,去触碰什么结构性问题。
这么包装一个清洁工的生活,并打造成日式小清新,导演真的不是傲慢么?
-独身男子的性生活也是不敢正面去面对的。
但是要加一场外甥女大剌剌脱衣服男主赶紧回避的戏。
就非常算计地宣告:看我是多么爱女尊重女。
但还要加一场年轻同事追求的女孩子因为一盒音乐磁带亲了一口的戏-年轻男同事辞职后,男主对公司发了一次飙:“这样搞下去我很难做!
”这是我觉得他最像鲜活的人的时刻。
然而第二天,新同事接替,他又回到他“完美的日子”里去了。
浅查了一下平山打扫过的12个公共卫生间的地点和设计者DAY11-惠比寿东公园—槙文彦 2-锅岛松涛公园—隈研吾3-代代木八幡公园—伊东丰雄这里正是平山和某神人隔空玩纸上黑白棋的地方
填好后藏回去,下次看结果
究竟谁会赢?
4-代代木深町小公园—坂茂坂茂设计的全透明玻璃卫生间贴有独特的膜,平时通电保持透明;当使用者反锁上门,切断了电流,玻璃会变成不透明的墙壁。
设计师与文德斯同样喜欢用玻璃的属性和光做游戏。
平山驻足于封闭-开放中间DAY25-惠比寿公园—片山正通 6-春之小川交流公园—坂茂DAY37-神宫通公园—安藤忠雄DAY48-西原一丁目公园—坂仓竹之助DAY99-东三丁目—田村奈穗 10-神宫前—NIGO 11-惠比寿车站西口—佐藤可士和12-7号街公园—佐藤KAZU参考网址:https://tokyotoilet.jp
它们都是日本财团从2020年开始策划实行的the tokyo toilet项目的一部分成果,全部集中坐落在涉谷区,而该项目的目的是为了能够让任何人都安心舒适的使用公共卫生间。
另,也许——《在街上》中提到的八卦不假,文德斯真的来了下北泽太多次才会取景磁带店
这是要复刻帕特森啊 妮娜西蒙赛高 最后的笑傻得要死 让人怀疑角色是不是智障
27th Debussy Theatre 8:30-10:33 文德斯必须要回答的是,他是在为谁拍这个电影?我看到独居的aged体力劳动者会想到他孤独死的结局,看到拉着婴儿车找孩子的妈妈会知道这是丧偶式育儿的折射,看到y2k一样的小姑娘会知道她有多大概率面对校园霸凌或年长男人的性骚扰——这就是我们大美东亚。我身边的美国人看到哇哇大哭的孩子和公园的路牌照应了会笑出声,看到锁上门就模糊了的厕所会笑出声,看到从鸟居附近栽移回家的小苗也会笑出声——这是他们看到的大美东亚。我必须要问,他如何或者说有没有想过这种他所歌颂的(来到东京发现厕所很干净所以要拍一部电影)体面的整洁、治愈、“小确幸”的背面是一些人无法在这个文本中获取到的之于他的“想象”同样重要的现实?而一部导演电影多大程度可以牺牲这种现实?
我家这边打扫卫生的老人一个月只有800元,连活着都很挣扎了,所以看影片主人公从事这样一份工作却仍能住空间不算小的房子、每天能去澡堂、时不时去居酒屋喝杯酒时会觉得很割裂。而且他还能准点下班有休息日......这样的场景对我来说有点太文艺了。而且因为音乐的品味被年轻女孩亲吻、吃饭总有女人盯着自己看、青春期的外甥女毫不避讳自己、被误解和老板娘有一腿......有些自我意识过剩了吧。
看起来是讲真实生活,实质是是找不到踏实自我的虚浮感动。
本来一部公共场所的公关片被文德斯拍成了故事片,电影里扫厕所大叔的生活淡然惬意,这日子看得人都想去扫两天厕所。所谓完美的日子最奢侈的莫过于一颗安于平淡享受草木云雨的心,现在是现在、下次是下次。讽刺的是,治愈大叔唯一不爽的一次是被迫加班,说明一切美好的时光和心态在加班面前都不堪一击。
导演因为看到漂亮、干净的东京厕所有感,创作了这么一部作品。两个小时,我们跟随役所广司的表演沉浸在日常影像之中,日常像个囚笼,而书籍、音乐等细节暗示了男主角更丰富的过去,低欲望社会的自足,关于幸福的阐释隐藏其中。文德斯依然会玩一些超现实的视听手段,让影片变得更加意味深长。
如果不告诉我人类灭绝的准确日期,我是活不出这样的状态的
10+++/10 #NYFF61 三种类型的杂糅:文德斯挚爱的小津的画幅,如铃芽之旅般将公路电影重置进日常/非日常的辩证之中,而最隐秘的则是银翼杀手式或直到世界尽头式的科幻/赛博朋克:霓虹紫外的植物培养室,如防化服般的工作服,后现代或拟物风的厕所,涩谷-墨田所对应的垄断集团-城中村,仿生人样的年轻辣妹,复古的媒介选择(磁带/胶片),那些将此片视为“赞美生活仪式感”“俯视劳动群众”则是最糟糕透顶的误读,正如分不清输赢的井字棋,文德斯选取的则是绝对中性的视角,Lou Reed的Perfect Day当然不是歌颂而是绵延的伤感与浮动,正如梦中飘动的黑白影绰,在变/不变-日常/非日常的各种情绪间流淌,正如结尾对役所广司面庞的持久凝视。保留对社会/都市地景关注的同时,文德斯带有谦卑姿态地借用日本为舞台重构建带有末世/后世气息的超生活/后生活想象。
结尾役所广司迎着音乐流泪简直是从昆德拉书里原封不动搬出来的刻奇。电影作为布道者而非观察者,再加上对城市影像的迷恋全面压过角色(毕竟是厕所宣传片),等于直白地指向平庸和缺乏勇气。为什么一定要是役所广司?随便挑一集《可以去你家吗》都要比它来得深刻。
9;最后一分钟,你敢直面平山的眼睛吗。配乐也太好听了吧平山内心平静,但不孤独,不躲避他微笑,他哭泣,他拥抱太阳
把物欲降到最低,让精神世界无限丰盈。这个时代把人逼到墙角的选择,在转角变成了一种修行。与陌生人默契地继续井字棋游戏,被老磁带的音乐抚慰给了男主猝然一吻的绫子,与妹妹时隔多年后的拥抱,以及两个人生偶遇的中年男子玩起了踩影子的童年游戏。我喜欢这些片段,因为它们无比单纯,没有目的却发自内心,那才是最朴素美好的人与人之间的联系。
役所广司表演感好强,迷之微笑是…小津安二郎?所有不是单纯运动影像的部分都有点肉麻。电影作为一种样板间,和透明厕所一样,是一种原始窥视欲望的证明,电影激发情绪并不需要文本信息量的增加,只需要表演状态即可,摄影和动作几件事把所有情绪变得信服。
看完想罚导演亲自去东京扫厕所一个月
资本眼里完美的普通人生活,我太无语了
一名东京公共洗手间清洁工大叔的文艺生活。看树木和光影,听磁带,读书,拍胶片…他单身,吃饭、洗澡、洗衣服这样的基本起居都在家外解决,家更像是一个容纳精神生活的空间。在小屋的梦里,叠化着一些潜意识中的黑白意象,这才有了点文德斯的味道。不过还是不懂为什么大导演都跑去外国拍他们想象中的文化,就算发达国家的蓝领工人确实可以有相对体面的生活,日本的公厕确实全世界最干净和人性化,这个人物的塑造也还是过于理想模式了点。老导演的一次任性创作,一个电影版的文德斯‘s书影音豆列。(后来得知这片算是日本的命题企划,背景是东京公厕改造,优衣库出资,请文德斯来拍)
我也喜欢听lou reed我也喜欢看福克纳我也喜欢逛书店我也喜欢拍叶隙我也保留了很多磁带我也经常观察路人我是不是六十岁以后要去扫公厕啊维姆文德斯拍的依然是一部公路片只不过移动的车变成了不同的厕所从两年前美好的世界到完美的日子役所广司不断刷新自己演技的巅峰应该说他不断刷新演绎孤独的巅峰最后一分钟诠释了什么叫悲欣交集戛纳影帝当之无愧
很难想象能把打扫厕所这样的工作拍得如此缺乏感官体验,哪怕日本(绝非渋谷区)的公厕是世上第一干净的公厕,但只展现厕所的「净」(干净的设计、干净的状态、干净的人与公共空间的关系)而不展现厕所的「脏」(人与公共空间互动时留下的痕迹绝不是徒手可以捡走的几团废纸那么简单,而这痕迹又必会对负责清扫的劳动者产生身体性的、感官上的影响),这侧重只能让我理解为它是一则渋谷公厕项目的广告,是亮丽光滑、点缀着假人的渲染图,而非对劳动、对劳动者的描绘。它广告的内容不只是漂亮的无障碍的厕所,似乎还有「劳动者可以通过建立和享受稳定的日常来对抗想必以非雇佣形式为主的零工经济」,关键是影片的尾声似乎又暗示着导演并不相信这种方式会奏效,这让前面的一切「岁月静好」显得更加虚伪和 manipulative。
最后真的好棒
前半一直腦中環繞著“不輸給風、不輸給雨”,即便並沒有顯露風雨的來源,但寡言的役所廣司在沉默又快樂地生活的同時,讓人似乎在這種想要達成的日常涅槃之境中想到了他經歷的風雨。而工作、吃飯、發夢,偶爾去酒吧喝酒,也偶爾幫一幫濫嫖的後輩,在這些日常的連串中偶爾波動的漣漪,反而讓整個片子真摯可信。而真的無須去計較其中是否有對底層的想象和美化,畢竟文德斯並沒有說“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顆宇宙”,他拍出來了。準年度十佳。
中老年文艺男青年的理想极简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