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安·佩措尔德谈《红色天空》作者:Devika Girish译者:酶原文链接:www.filmcomment.com/blog/interview-christian-petzold-on-afire/就像克里斯蒂安·佩措尔德导演的众多电影一样,《红色天空》是一个美丽女人与望穿秋水的男人陷入命运旋涡的故事。
《过境》(Transit ,2018)和《温蒂尼》(Undine,2022)诉诸历史来诱捕他们的恋人,《红色天空》则牢牢植根于当下,这是佩措尔德“元素三部曲”中的第二部(第一部是《温蒂尼》,讲述了一个水精灵和工业潜水员之间的爱情故事)。
这部电影将年轻的主角们——两名艺术工作者和两名服务员——放置于环境衰溃的边缘,一个被野火损毁的森林里。
盛夏,小说家Leon(托马斯·舒伯特 饰) 和摄影师Felix(兰斯顿·伊贝尔 饰)到达森林小屋准备开展各自的工作,结果发现这间小屋早已被一个神秘的女人Nadja(葆拉·贝尔 饰)率先占领。
Leon像很多作家一样自以为是,正着手准备他的第二部小说,并对Felix悠哉的心态和冰淇淋售卖员Nadja明媚的性情感到恼火,她的生活很充实,每天骑单车工作,笔记本上写着潦草的哲学沉思,与救生员David(恩诺·特雷布斯 饰)过着聒噪的性生活,这些似乎都困扰着Leon。
托马斯·舒伯特和佩措尔德热衷于让这个角色成为悲情的傻瓜(也许对于作家来说是很容易识破的),通过紧锁的瞥视、凝视以及故意挑事的俏皮话来刻画他的不安。
《红色天空》剧照《红色天空》是一部经典的佩式风格的现代主义情节剧。
昏沉的浪漫和毁灭性的灾难简化为资本主义世界无情又空洞的惺惺作态,但这也是这位导演迄今为止最为奇趣古怪的电影,一部将命运的奇诡置换为后现代闹剧的电影。
爱与死,以一种锐利的不协调的方式若隐若现,这部讽刺情节剧关于艺术创作的平淡无味,劳工阶级的感性,以及面对吞噬一切的灾难时的徒劳无功。
今年的柏林电影节期间,在《红色天空》荣获评审团大奖之前,我与佩措尔德见了面并关于电影展开了对话。
佩措尔德凭借《红色天空》获得评审团大奖Devika Girish(以下简称DG):我很好奇这个英文片名Afire,因为它与德语片名Roter Himmel不同,德语名译作“红色天空”。
佩措尔德:我之前从未听说过“afire”这个词,但是我喜欢它发音,我是说,“燃烧”是一个动作,而不是一张彩色照片里的图像,原初题目是《幸福的人们(The Happy Ones)》,但是已经有一个导演用了这个名字,所以我不得不修改,我的答案对你来说有点长,没问题吧?
DG:没问题。
佩措尔德:我今天很孤单,所以很乐意聊一聊。
DG:那太好了。
佩措尔德:三年前柏林电影节结束后不久,葆拉·贝尔和我必须去巴黎为《温蒂尼》做一个展评,那时新冠疫情刚开始,我们坐在餐厅,就像在战争期间一样,音乐被关掉,人们都盯着角落里的电视屏幕,马克龙宣布:“明天将全面封控。
”葆拉和我必须立即返回德国,我们感觉从巴黎的逃离,就像电影一样,两个人租车穿越绿色边境。
我们在巴黎的分销商是来自菱形影业公司(Les Films du Losange) 的玛格丽特·梅内格兹(Margaret Menegoz),她是埃里克·侯麦和雅克·里维特许多电影的制片方,她给了我和葆拉所有侯麦电影的光盘(25 张 DVD)作为礼物。
我和葆拉回到柏林后都感染了新冠病毒。
《红色天空》剧照DG:就是那时候你做了一些狂热的梦。
佩措尔德:嗯,确实是一些好梦。
DG:我记得我们2020年讨论的时候,你就说过这个。
佩措尔德:那时我们购买了乔治·西姆农(Georges Simenon)一本书的版权,那是一个关于在法西斯压迫下年轻人丧失道德文化的反乌托邦故事,但那时我一点也不想拍反乌托邦电影,观赏着侯麦的影片,一些事情跃入脑海。
在美国和法国都有“夏日电影”这种题材,比如说《不眠神话》(The Myth of the American Sleepover,2010)。
在夏天,有两个月的时间,父母都不在身边,青年人找寻身份认同。
在法国有《情感教育》(Education Sentimentale,1962),当你长大成人时,你可能会记得这些伤痕,一些伤害过你的事情,向你描摹过世界的东西。
《不眠神话》剧照DG:这是你经历的事情,还是说在电影中看到的?
佩措尔德:这是在电影中看到的。
但是在德国没有这样的类型,德国的父母总是等待。
在夏季,我们折返退步,然而在法国和美国的家庭中他们稳步前进,所以这些也是我的想法和发烧时梦中的一部分,我做过很多春梦,我都记不得了,但是一直有对夏季、对户外、对触摸(touching)的渴求,当时德国有一些言论表明年轻人受到新冠肺炎压制是个好事,因为他们过着享乐主义的生活方式,他们就想吸大麻,去俱乐部,不想工作。
我不喜欢这样的言论,我两个孩子,他们现在都成年了,他们那个时候很沮丧也很厌恶这样的言论,然后我读了契柯夫的短篇小说。
DG:哪一本?佩措尔德:《带阁楼的房子》(The House with the Mezzanine,1896),它是一个关于艺术家的故事。
书中有两个艺术家,一个作家、一个画家,他们都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但是他们中的一个有钱有大房子,他们整日在那所大房子里闲散度日,不作画,不写作,沉溺于思考。
附近有一所俩姐妹和母亲同住的住所,有一个女孩是共产主义者,想要改造社会。
这两个小说中的男人,都是失败者,错失了爱的机会。
我开始带着这些记忆写作,侯麦,里维特,疫情,书写那些叫嚣着“你的假期已结束,你要去工作了”,但反手又摧毁星球的成年人们。
三四天之后,我写完这个故事,起名为《幸福的人们》。
因为每个人都告诉他们,你们是幸福的一代,你们无所不有。
当然,后来我不得不改名。
我想起了我最喜欢的一部来自六七十年代的新德国电影中鲁道夫·托米的《红日》(The Red Sun,1970),它的结局有点像《阳光下的决斗》(Duel in the Sun,1946),在慕尼黑附近的一个小湖边,他们因为深爱对方而互相开枪射杀。
美国片名更好一点,更加情节剧一些。
《红日》剧照DG:是你选的美国片名吗?
佩措尔德:不是,但是他们问过我。
有一部我特别喜欢的电影,霍华德·霍克斯的《峰火弥天》(The big Sky,1952),它有一个场景也像《阳光下的决斗》一样,他们怒揍对方,然后就通过暴力开始了一段友情,我很喜欢这一幕,但我觉得《红色天空》听起来太像西部片,所以我更中意Afire。
DG:你拍这部影片时也有在参考一些恐怖电影吗?
里面有80年代的恐怖元素,两个角色驱车前往森林,车子坏掉了,然后他们看着天空寻找一些火灾引发的不可见的怪形。
佩措尔德:我很喜欢这种类型的电影,比如说《隔山有眼》(Hills Have Eyes,2006),美国关于年轻人的电影经常是恐怖电影,比如《十三号星期五》(Friday the 13,1980),就像《情感教育》中的年轻人,待在他人的车中,他们中有一些是工人阶级,一些有有钱的父母,他们必须一起学习一些东西,在美国恐怖电影中,因为他们没钱,基本上都是通过暴力来学习。
《隔山有眼》剧照DG:在法国他们通过爱学习。
佩措尔德:爱与暴力……夏日时光。
另一件事是当他们到那里时,森林里有个房子。
我给我的摄影指导汉斯·弗洛姆(Hans Fromm)说我们得让摄影机做一点小小的改动,它必须看起来像德国童话故事《汉塞尔与格雷特》(Hansel and Gretel)的房子,然后摄影机的下一个位置要在室内。
当在电影中展示房间时,你只能两者择其一,你可以把摄影机放在室外,角色到了之后拿出钥匙开门,进入房间;也可以在房间里等着他们,这两种拍法有天壤之别,第一个方式表明,这在夏天,这是他们来这儿的第一天,第二种拍摄方式展现的是有些不同寻常的事发生了。
我是上世纪90年代学到这些的,那时我和朋友哈伦法罗基(Harun·Farocki)在布鲁克林待了两个月,旧金山有一家图画小说店,里面有许多年轻的图画小说家,大卫·拉帕姆(David·lapham)写了《流弹》(Stray Bullets)这样的系列小说,我印象很深,他的图画小说的第一页都是房间里的图景,开始每件事情都很协调安然,突然一个声响“咔哒”,有人用钥匙开门,完好的和谐氛围被惊扰了。
这里的人是惴惴不安的,而房子是完好的。
当人们在屋外时,一切都很好,但他们突然破门而入,就带来了他们的麻烦情感纠葛。
《红色天空》剧照DG:您总是非常关注工作,这尤其体现了现代工作的本质。
在《红色天空》中有许多对话都是围绕工作的构成而展开的,做饭、游泳、写作,你也通过角色Leon来讽刺脑力工作的名不副实,为什么这种主题来说对你这么重要?
这似乎和你认为夏季的悠闲属性这个观点有关联。
佩措尔德:要回答这个问题的话,我就得追溯到电影史的第一部电影,电影中的工人离开卢米埃尔工厂,但是你看不见他们工作的场景,只能看见他们离开工厂,所以电影与工作无关。
上周我看了保罗·施拉德《蓝领阶级》(Blue Collar,1978),他展现的确实是工人在工作,这在电影中并不常见,因为没有工作电影,我们对工人的性生活、色情以及生活状态都是漠然的。
五六十年代,老师问青年们,你们长大想做什么?
他们回答“我想成为一名护士”或者“我想成一名美发师”。
现如今,人人都想当作家、演员、创业家,所有生产与涉及手工制作的东西都过时了。
但是40岁时他们想再次从事悠闲的工作,在自家花园里种植一些有机食物。
《蓝领阶级》剧照DG:手工作业。
佩措尔德:没错,《红色天空》中Leon饰演一名作家,他像作家一样抽烟,坐在像舞台一样的工位上,但是这一切都是虚渺。
而且Felix也不想要做摄影师这样的工作,他想重建房屋,想修屋顶,女孩Nadja总在工作,她总说抱歉,我要工作了,她必须赚钱。
在过去的电影中,女孩是半裸地待在泳池边,成为男性主体的欲望对象,我想改变这个,影片中女孩是唯一一个总骑着她的自行车买食物、准备三餐、夜晚有性生活的人,她是主体不是客体,所以他人就被她扰乱了。
他们通过窗户看她高潮迭起,在以往电影中,他们可能会说,我想要她,我想立刻得到。
但在这里,他们尽管被深深吸引却心怀忌惮。
DG:你把Leon描绘成一个吊儿郎当的作家,你写这个角色时是否有想到你作为导演的身份,或者你对艺术作品的感受,以及它与体力劳动或专业劳动相比如何?
佩措尔德:有一部电影,总让我羞于面对,是我自己的,我从来没有用这部电影上过大师课。
这是我的第二部长片《自由古巴》(Cube Libre,1996),不算很差,但是拍电影的时候是我人生跌入谷底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已经拍了长片首作《飞行员》(Pilots,1995),大获成功。
并且大概八个月后,我又为第二部电影筹集了很多钱,我被评论赞赏,又有一些新朋友,坐在像今天这样的酒店里会谈,我信马由缰,我写剧本很快,通常两到三个月,那个时候的我就是一个假内行,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假行家。
比如说我的电影中有很多桥段都来自于我最喜欢的电影,有个情节来自于《绕道》(Detour,1945),我想向世界展示,我是懂电影的知识分子。
《自由古巴》剧照在《红色天空》的拍摄期间,我们排练正在讨论Leon的第二本书《三明治俱乐部》的时候,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自由古巴》和《三明治俱乐部》之间是有一些联系的。
你不需要为此展开精神分析,它就像一份菜单,一份《自由古巴》和一份《三明治俱乐部》,谢谢。
它是Leon第二本书的书名,也是我的第二个电影。
这是我在夏天拍的电影,在这部电影中我学到了一些关于我自身的东西,关于自恋的构造,关于集体工作的价值。
《红色天空》的作者必须去学习,比如说我,是的,是有自传倾向的,但是我不想这样,排练期间,我就说“天呐,怎么是关于我的”;下一部电影是关于一个女人的,不是关于我的。
DG:我最喜欢的一个电影场景是在晚饭时,我们了解到Nadja是一个文学学者,她参考海因里希·冯·克莱斯特(Heinrich von Kleist)的中篇小说中的《智利地震》(The Earthquake in Chile,1807),然后朗诵了海因里希·海涅写的一首诗歌《阿斯拉人》(The Asra),使我想起葆拉在《温蒂尼》的两次演讲,在这里她也用无比柔美的嗓音吟诵了两次。
佩措尔德:我学过文学,读过电影中维尔纳·赫德曼(Werner Hamacher)写的的这篇文章,发生在里斯本1970年的一个历史崩溃节点,因上帝在那时弃我们而去了。
如果是上帝制造了这样的地震的话,相信他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康德、黑格尔,他们都讨论了这场地震。
冯·克莱斯特的中篇小说的结构和节奏都是摇摇欲坠的,不只在内容,形式上也是。
就像你在电影节上总是讨论电影的内容,这是一部关于乌克兰,关于土耳其地震,关于伊朗的电影,总是“关于”的电影,你可以从克莱斯特的小说和哈马赫的文章中了解到,不仅仅是讲述“关于…”的事情很重要,作者本人在他所讲述的东西里被深深触动同样也很重要。
当Nadja吟诵《阿拉斯人》时,她不仅仅讨论在相爱中死去的人,她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讨论音律,讨论德国。
在德国,我们没有音乐,再看比如说《天堂之门》(Heaven's gate,1980)这样的电影,你可以看到所有的欧洲人都把他们的音乐带到了美国:有吉普赛人、波兰人、德国人;非洲人还带来了蓝调音乐,纳粹摧毁了我们民族的音乐,我们失去了自己的韵律诗歌。
我看汉娜·阿伦特(Hannah Arendt)的采访,她在纽约生活了30年,他们问她做梦是用哪种语言,她说是德语,来源于她小时候读过的所有的诗。
《红色天空》剧照DG:我对你所说的这两篇文章都比较感兴趣,一个是《阿斯拉人》,另一个是《智利的地震》,因为它们都是讽刺亦或瓦解浪漫主义的例子。
在你的电影中,爱通常是一种激进的力量,它让过于理性、过于现代化的资本主义世界重新焕发魅力。
《红色天空》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它更加愤世嫉俗,在这部影片中,面对灾难和死亡,爱束手无策。
佩措尔德:这部电影中,爱的力量、爱的浪漫、爱的暗夜,这些构造我都没有沉溺,我更加感兴趣的是,集体里、团队里,我们必须要学一些东西。
爱不会一成不变地存在,他们必须为爱付出。
在诗中有爱,景中有爱,夜晚的肉体欢愉中有爱,两个人亲吻时有爱。
你也可以看到爱在渐次累计,是一种爱的耕耘,而不是一种浪漫主义的。
在大多数灾难电影中,角色通常需要一种意外状态,比如高楼大厦的坍塌,这样他们才能找到自己,在那种危急情形下,你可以看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但在这部电影中角色完全都是无辜的,就像现在的年轻一代一样,他们什么都没有做,父母祖父母携手资本主义世界,一起摧毁了所有。
因此当灾难发生时,他们是不会从中学到任何东西的,他没有时间去领悟任何事情。
《红色天空》剧照DG:在电影中Felix对他的摄影作品有一个想法,从人们身后去拍他们看海的肖像,然后再从前面拍摄。
灵感来自苏菲·卡尔(Sophie Calle)的《看海》(Voir la mer)吗?
我读过她在《卫报》上的访谈,他和Leon在电影中说的话很相近,就是她不想从前面拍人们的肖像,因为这样他们就会看着相机,而不是大海。
佩措尔德:是的,没错,我想我们读的是同一个采访。
我们十年前制作《芭芭拉》(Barbara,2012)时,我记得尼娜·霍斯(Nina Hoss)有一张格哈德·里希特(Gerhard Richter)拍摄女儿的照片,你可以从后面看到某人的身影,开始想他所想,你开始读取信息。
《芭芭拉》剧照DG:你说你现在正在制作一个元素三部曲,《温蒂尼》是水元素,严格来讲这部电影就是关于火的,但是你又绕回到大海,为什么大海对你来说如此重要呢?
佩措尔德:阿涅斯·瓦尔达去世前的三四周,她来上了这些大师班。
她说“海滩是拍电影的主阵地,因为海水、泥土、微风、孤寂,这都是摄影机需要的。
”电影反对孤独,但你必须知道电影的孤独是什么?
我觉得对于我来说这样的,但是下一部电影是关于…DG:关于海洋吗?
佩措尔德:是的。
和海洋有关!
(大笑)- FIN -
ROTER HIMMELAFIRE红色天空第一幕 森林 日一片树林的掠影,里昂闭眼坐在副驾,树林反射在车窗玻璃上,与里昂的脸重合,音乐仍在继续。
菲利克斯:有点不对劲。
里昂睁眼,转头看向驾驶座。
里昂:怎么了?
菲利克斯掌握着方向盘,向前看着路。
菲利克斯:发动机失火了。
里昂:我听不见。
菲利克斯看向里昂。
阳光明媚,音乐继续。
车停在林间路上,菲利克斯从车中走出,里昂拿着手机走动着搜索信号。
菲利克斯:有信号吗?
里昂:没有。
菲利克斯试图发动车,里昂走近,发动机喷烟。
菲利克斯从后备箱拿来行李,放到里昂面前。
里昂:还有多远?
菲利克斯:还挺远的。
里昂:多远?
菲利克斯:十公里到村里,再两公里才到住所。
至少是这样。
我知道一条近路。
里昂:怎么走?
菲利克斯:从树林里走。
最多两三公里。
里昂:你确定吗?
菲利克斯:确定。
两人拎着行李向森林走去。
两人扛着行李在森林走。
里昂:迷路了吗?
菲利克斯:应该是走右边这条路。
肯定是这样的。
里昂:菲利克斯,马上就要天黑了。
要是走错了,我们只能睡在外面了。
菲利克斯:这样,你和行李一起待在这里。
我去探探路,肯定不远了。
里昂: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走向远处,里昂在一根树根上坐下。
天色稍暗,里昂听见森林里传来各种声音,开门的吱呀声、乌鸦声、飞机飞过的声音,然而看过去时,什么也没有。
里昂: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突然从里昂侧面走来。
菲利克斯:你好。
里昂被吓一跳,他和菲利克斯在地上扭打起来。
菲利克斯:已经没多远了,十五分钟。
起来时两人又嬉闹了一下。
两人扛着行李在森林里走,来到了住所——一栋林间别墅。
里昂:不错。
第二幕 林间别墅内 日两人走进屋里,菲利克斯立刻听见洗衣机滚动的声音,看见洗衣机中还在洗着衣服。
菲利克斯:有人吗?
里昂走到书房门口,看见墙边桌子上放着留声机,沙发上散落着毯子,木质茶几上放着一瓶红酒和三个不同的酒杯,里面都残存着些酒。
菲利克斯:我给我妈打个电话。
菲利克斯走向屋外,里昂来到主卧门口,屋内床上和地上散落着高跟鞋和女士内衣,书桌上摊开着笔记本。
屋外菲利克斯和母亲电话争吵着。
菲利克斯:你现在才告诉我?
真不敢相信!
你每次都这样!
里昂看向屋外。
菲利克斯在院子里走着打电话。
菲利克斯:我的错?
你认真的吗?
别惹我生气。
里昂拉开椅子在餐桌旁坐下。
菲利克斯走回屋内。
菲利克斯:我有两个坏消息。
里昂点点头,菲利克斯突然看到餐桌上的千层面。
菲利克斯:那是千层面吗?
我好喜欢千层面。
里昂:好吧,你说。
菲利克斯:还有别人住在这里。
里昂:全程都在吗?
菲利克斯到冰箱拿东西。
菲利克斯:看起来是这样的,妈妈都这样:不好意思,我没告诉你吗,但房子很大呀!
菲利克斯拿着两瓶啤酒到餐桌旁。
菲利克斯:她让我向你问好。
里昂点点头。
菲利克斯:还让我抱你一下。
菲利克斯用力抱里昂一下,然后也坐在餐桌旁。
里昂:那第二个坏消息呢?
菲利克斯:我们俩住一间。
里昂:什么?
菲利克斯:她住另一间。
里昂:不行,该死,菲利克斯。
我需要安静,我需要一个地方不受干扰地工作,而且你也要完成你的作品集。
菲利克斯:藤架归你了。
里昂:什么藤架?
菲利克斯:外面那个,那边没人打扰你。
菲利克斯吃了一大口千层面。
里昂看向窗外的藤架。
菲利克斯:她很会做饭耶。
里昂:你认识她?
菲利克斯:不认识。
她是我妈妈同事的侄女。
里昂:她叫什么?
菲利克斯:娜迪亚。
Nadja里昂:她是俄罗斯人?
菲利克斯:不知道。
菲利克斯坐到另一张椅子上给娜迪亚写纸条。
纸条:你好,娜迪亚,里昂和我,菲利克斯,已经到了,我们住次卧。
里昂:次卧?
菲利克斯:对。
里昂:可是我们是两个人。
菲利克斯:其实也没小多少。
第三幕 次卧 晚夜晚,伴随着充满水性的音乐,传来男女做爱的呻吟。
里昂打开床头灯,躺在床上。
里昂:我已经开始讨厌这个女人了。
里昂起身。
里昂:我要过去找他们,搞什么鬼啊。
菲利克斯打开床头灯,他也在睡觉。
菲利克斯:随他们去吧,她应该没看到那个纸条。
菲利克斯拿过床头灯,指向屋顶。
菲利克斯:屋顶漏了,你看那里。
(屋顶1)里昂抬头。
菲利克斯:这可不太好。
里昂不耐烦地低下头。
菲利克斯:这样的话,墙会受潮,然后发霉。
里昂躺下。
里昂:我得睡觉了,明天还要工作,你也是。
里昂关灯。
菲利克斯一人抱着台灯望着墙角。
第四幕 次卧-客厅 日第二日,里昂起床坐在床边揉眼睛,显然没有休息好。
他起身到菲利克斯床旁将他的台灯熄灭。
里昂走到客厅烧水,加水时他没有注意到水壶已满,又将多余的水倒掉。
他从冰箱和厨房拿来麦片、牛奶和碗,坐在餐桌旁吃早饭。
透过窗户看见娜迪亚吹着口哨抱着洗衣篓走过。
娜迪亚穿着一件红裙子,金色的及肩卷发。
里昂走到门口,看见娜迪亚在院子里晾床单,随后骑着自行车离开。
菲利克斯:你在监视她吗?
里昂转头看见菲利克斯。
里昂:别瞎说。
菲利克斯:看起来就是啊。
菲利克斯端着两杯水到餐桌旁。
菲利克斯:你和她说过话了吗?
里昂:没有。
里昂接过菲利克斯带来的水。
菲利克斯:她长什么样?
里昂耸耸肩。
里昂:没看到。
刚从离得太远了。
菲利克斯看着里昂。
菲利克斯:你没事吧。
里昂:给自己拿个碗去,要不然就…第五幕 次卧-客厅 日里昂收拾好工作的东西走出卧室。
客厅厨房菲利克斯正在刷碗。
里昂;你在收拾她留下的烂摊子吗?
菲利克斯耸耸肩。
菲利克斯:你想去游泳吗?
里昂:不想去,我得工作,你呢?
菲利克斯:什么我呢?
里昂:你的工作。
菲利克斯:我先安顿好再说。
第六幕 户外园子 日里昂坐在藤架工作,传来苍蝇的嗡嗡声。
菲利克斯穿着短裤裸着上半身走出,肩上背着个相机,他在地上捡到一个网球。
菲利克斯:嘿。
菲利克斯把网球扔给里昂,里昂接住。
菲利克斯离开。
菲利克斯:过会儿见。
里昂对着屋顶扔网球玩。
里昂端着水杯走到书房,留声机旁,打开,传来昨晚听到的音乐。
里昂走到主卧,拿过娜迪亚的笔记本,坐在她的床上翻看。
听见飞机的声音,里昂走到门口,看见菲利克斯从森林里走回。
里昂:该死。
里昂赶紧去书房关掉留声机,跑到藤架继续假装工作。
菲利克斯走来,看见里昂,给他拍了张照。
里昂拿电脑挡住脸。
里昂:嘿,别拍了。
菲利克斯:大海太美了。
菲利克斯把东西放在户外餐桌上,从仓库中拿出一把椅子,支棱着爬上屋顶,里昂看着他。
菲利克斯:里昂?
上来。
菲利克斯在屋顶对里昂招手。
里昂从椅子上起身,走向屋子。
菲利克斯:上来一下,我需要你的帮忙。
里昂爬上梯子,菲利克斯指着屋顶的一片。
菲利克斯:漏水的地方在这。
我爸修的屋顶。
肯定是因为太热了,你看,这里要修。
里昂站在梯子上。
里昂:现在修?
菲利克斯:不然霉菌会长进墙里。
那可就完蛋了。
里昂:我有稿子要赶,你也是。
我们把重要的事情先做完再说。
你的作品集和我的稿子。
菲利克斯:这个一小时就能修好,顶多两小时。
修屋顶很好玩的。
里昂:铺沥青吗?
菲利克斯:对,而且那个味道我还挺喜欢的。
里昂:现在几点了?
菲利克斯:四点左右。
里昂:超市什么时候关门?
菲利克斯:这个季节的话是八点。
里昂:去那儿要多久?
菲利克斯:十分钟。
里昂:那是开车,但我们现在没车,也没吃的了。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买点吃的。
你还要找修车厂把车修好。
里昂爬下梯子。
第七幕 户外 日里昂和菲利克斯边跑边互扔着橄榄球玩。
第八幕 超市 日里昂在柜台装着东西,后面人排着队等待。
菲利克斯举着一盒麦片从队伍后走到前面。
菲利克斯:不好意思。
里昂:那是什么。
菲利克斯:给娜迪亚买的,我们把她的吃了。
菲利克斯把麦片给柜员。
柜员:92.88。
刷卡还是现金?
菲利克斯:刷卡。
里昂凑到菲利克斯耳边,悄悄说。
里昂:我们得把这么多东西都搬回去。
你问问她,这边有没有修车厂或者拖车服务。
菲利克斯:好。
柜员把卡还给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不好意思,附近有没有拖车服务或是修车厂?
我们的车坏在路上了。
柜员:你可以问问AA,但有山火所以他们不会来。
菲利克斯:那附近有没有修车厂?
柜员:他们已经不修车了。
菲利克斯把东西装进包里。
(循环布袋)第九幕 街道 日两人拎着袋子在街上走着,消防车上播放着广播。
广播:重要通知,鉴于森林火情,现紧急通知,严禁在森林周边点燃篝火,烧烤或抽烟,瓦尔德胡特森林内的火焰。
里昂:瓦尔德胡特森林在哪里。
菲利克斯:西边。
里昂:离这里多远?
菲利克斯:三十公里。
广播:L673和A2公路已经关闭。
前往或来自向西方向的旅客…两人离开。
第十幕 客厅 日两人在餐桌旁。
菲利克斯:去游泳吗?
里昂:马上就要天黑了。
菲利克斯:所以呢?
里昂:主题是什么?
里昂点燃烟。
里昂:你那个艺术学校的,还是说没有主题?
菲利克斯:水。
里昂摇摇头。
里昂:水?
这算哪门子主题?
菲利克斯:当然算了。
里昂:水是一种元素。
是你自己选的吗?
里昂拿过一个盘子。
菲利克斯:不,是布置给我们的。
菲利克斯走到一边,拿来餐具。
里昂:你有想法了吗?
菲利克斯:海。
里昂:海?
菲利克斯:我想拍大海。
菲利克斯把餐具放在一边。
里昂:你在给那个俄罗斯人准备餐具吗?
菲利克斯收拾着餐具没有说话。
里昂: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走到门口。
菲利克斯:你来吗?
里昂弹弹烟灰。
里昂:我要工作。
菲利克斯:你为什么总是说“工作”?
修屋顶是工作,还有修车、做饭、洗衣服,这些都是工作。
里昂:你是说写作不是工作吗?
是四肢简单的人在瞎忙活?
菲利克斯:你来不来游泳?
里昂:不来。
菲利克斯气愤离开,摔门。
第十一幕 别墅 晚隔壁传来女人的笑声,做爱的呻吟,留声机的水性音乐。
里昂从床上坐起。
里昂:我真是受够了。
菲利克斯开着床头灯坐在床上看书,对里昂做出噤声手势。
里昂:你喜欢听吗?
菲利克斯:别这么大声。
里昂:你不会还挺喜欢的吧。
菲利克斯:可能吧。
菲利克斯打开床头柜。
菲利克斯:要用我的耳机吗?
里昂:不要,我睡觉不带耳机。
里昂站起,回头看菲利克斯。
里昂:有驱虫液吗?
菲利克斯:你要睡外面?
菲利克斯从床头柜拿出驱蚊水给里昂。
里昂:你不出去吗?
里昂喷完驱虫液拿着毯子出门。
第十二幕 院子 晚里昂在院子里刚躺下,看见一个男人赤裸着身子从屋里走出。
蚊虫的叫声,里昂侧身睡觉。
第十三幕 院子-客厅 日早上,娜迪亚吹着口哨在厨房收拾着早饭,里昂从院子椅子上醒来,走向屋子。
和娜迪亚隔着一个窗户。
里昂:早上好。
娜迪亚微笑。
娜迪亚:早。
娜迪亚走到窗边。
娜迪亚:刚起床吗?
里昂没有说话。
娜迪亚:咖啡?
娜迪亚端出一杯咖啡通过窗户递给里昂。
娜迪亚:前几天我也在外面睡过,可舒服了。
虫子很烦人,不过你喷驱虫液了。
里昂;你闻得到?
娜迪亚:没有。
我叫娜迪亚。
娜迪亚伸出手,和里昂握手。
里昂:谢谢,哦对,我叫里昂。
娜迪亚:我知道。
里昂:我其实不想睡在外面的。
但里面太吵了,这两晚都是,我想…菲利克斯:我已经和她说过了。
菲利克斯从背后说话,走到娜迪亚旁边。
娜迪亚手撑着窗户,摸着头发。
娜迪亚:菲利克斯已经把你的不满转达给我了。
里昂:这样啊,那没事了。
娜迪亚:真不好意思。
看来隔音太差了,下不为例。
我想明晚为你们准备晚餐,如果方便的话。
里昂:明天晚上?
娜迪亚:对,今天菲利克斯做饭。
菲利克斯:今天我做饭。
里昂:那好啊。
娜迪亚:好的。
娜迪亚转向菲利克斯。
娜迪亚:我得去工作了,一会儿见。
菲利克斯:一会儿见。
娜迪亚离开。
里昂:有牛奶吗?
菲利克斯低头看向里昂手中的咖啡。
菲利克斯:牛奶?
里昂把咖啡递到窗口,娜迪亚走出屋子,路过里昂。
娜迪亚:晚上见。
菲利克斯往咖啡中加牛奶,两人望向一边骑车准备离开的娜迪亚。
里昂:她是做什么的?
菲利克斯:我不知道。
她人很好。
两人收回目光。
菲利克斯:去游泳吗?
里昂喝着拿铁,嗯了一声。
菲利克斯:太好了。
第十四幕 海边 日菲利克斯在海里游泳,里昂穿这一身黑衣服躺在沙滩上看书。
菲利克斯:里昂,来游泳吗?
里昂看见一个男的走来,是晚上从家里走出来的那个。
那个人走到救生台旁,升起旗子。
菲利克斯上岸趴在里昂旁边。
里昂:娜迪亚的情人是救生员。
菲利克斯:那上面那个?
真的吗?
里昂:至少昨天晚上是那个。
菲利克斯:你们说话了?
里昂:没有,要说什么?
菲利克斯:那你怎么知道的?
里昂:我昨晚看到了。
菲利克斯看向里昂手中的书。
菲利克斯:这本书好看吗?
里昂:非常好看。
书名叫做《SCHATTEN》,菲利克斯把书拿过去。
里昂:你想再待一会吗?
菲利克斯:你要回去了吗?
里昂:快了吧。
菲利克斯把书还给里昂,背着摄像机走向救生员德维。
菲利克斯:你负责这片海吗?
德维:对。
里昂撑起身子。
菲利克斯:你是救生员吧?
德维:海滨救生员。
菲利克斯:我能上来吗?
德维把菲利克斯拉上台子,里昂背过身。
台子上菲利克斯向戴维指向背过身的里昂。
里昂在沙滩上睡着。
里昂脸上、身上多了个毯子。
菲利克斯在里昂旁边收拾着东西。
菲利克斯:我帮你盖上的。
在阳光下长时间曝晒要涂防晒霜。
里昂:几点了?
菲利克斯:快四点了。
我得回去做饭了。
里昂:等我一下,我也回去了。
菲利克斯:你都没游泳,你不是想游泳吗?
里昂和菲利克斯站起来。
里昂:没有。
菲利克斯:我可以等你。
里昂:不用,我不想游泳。
两人离开,菲利克斯向德维招手。
第十五幕 回去的路上 日菲利克斯:我邀请了德维。
里昂:那个救生员吗?
菲利克斯:他的名字叫德维。
德维,不是戴维,以前东德奇怪的叫法。
就像“Maik”一样。
里昂:该死,你应该叫醒我的。
菲利克斯:你睡的很沉,我不想叫醒你。
里昂:昨天在外面一整晚,我基本上没睡着。
菲利克斯:我知道作品集要怎么拍了。
你想听吗?
里昂:好啊。
菲利克斯:我说过我想拍大海,但我现在打算拍看海的人。
一组看海的人的肖像照?
里昂:肖像?
如果你拍看海的人的肖像,那他们其实是在看你。
菲利克斯:也不一定。
里昂:肯定啊,你举着相机在他们面前呢。
他们知道你在拍照,所以他们不是纯粹在看海。
他们在摆拍。
菲利克斯:我和德维讨论过了。
德维说他每天早上沿着海边,走向他的瞭望台,都会看着人们幸福地看着大海,然后在瞭望台上,他又看到这些人的背面。
里昂:所以呢?
菲利克斯从包中拿出摄影机。
菲利克斯:我试拍了几张。
稍等,你看。
按这个看下一张。
菲利克斯期待地看着里昂,里昂看着摄影机里的照片。
里昂:这些是你刚才拍的吗?
菲利克斯:对,在你睡觉的时候。
菲利克斯拿过相机,给里昂看。
菲利克斯:我喜欢这张,你看。
先是以海为背景,然后是人物的正面肖像。
里昂:我还是不太理解,他们并不是在看海。
他们是在看你。
菲利克斯:但第一张是从背面拍的。
然后我让他们看着大海,问他们能不能从正面拍一张。
里昂:是了。
菲利克斯气愤向前走。
里昂:他在和娜迪亚约会吗?
菲利克斯:不知道。
里昂:你没问吗?
菲利克斯:我为什么要问。
第十六幕 院子 日里昂在藤架下玩着网球,和出版商打电话,娜迪亚和菲利克斯收拾着室外餐桌。
里昂:好的,我可以搞定,没问题,酒店都没有满房。
因为有山火,海滩上的人也挺少的。
我肯定可以找到空房,你已经看到结尾了吗?
德维走来,菲利克斯上去和他拥抱,娜迪亚和德维拥抱。
里昂:对,我特别喜欢。
新人物拉斯怎么样,他会带来一种…好,等你来了再说吧,这里有个藤架可以坐在下面工作。
书名呢,你觉得书名怎么样?
对,明白,我找到空房了再给你打电话。
菲利克斯:饭好了,叫他来吃饭。
德维:好的德维走向里昂。
德维:里昂?
你好,我是德维。
里昂:你好。
我今天在沙滩看到你了。
德维:对,我也看到你了。
你那会在睡觉。
德维转头看向菲利克斯。
德维:菲利克斯给你盖了毯子。
德维转过头看向里昂。
德维:你得小心点,六月的太阳很毒的。
菲利克斯跟我说你是个作家。
里昂点点头。
德维:他们让我跟你说,晚餐准备好了。
里昂:好,我马上过去,谢谢。
德维离开。
餐桌旁,娜迪亚将一瓶酒给菲利克斯。
娜迪亚:你可以把这瓶酒打开吗?
菲利克斯:好的。
这个给你,你来开,我打不开。
第十七幕 餐桌 日饭后,四人围坐餐桌聊天,德维讲故事,菲利克斯听的很认真,娜迪亚笑着。
德维:那是最后一晚,我们就像狂欢一样。
最后就只剩下我和索尼娅坐在吧台,她来自基姆湖,她是那边的海滨救生员,她特别美,真的特别美,我们喝了几杯后,就有点调情,我当时心里想的是,你不能这么做,我家里还有妻子和五个月的孩子,然后我在这和这个巴伐利亚美女鬼混,但然后索尼娅笑了,我就彻底沦陷了,然后服务生说:“我们要打烊了”,我就问索尼娅,具体怎么说的不记得了,大概是想不想帮我把房间小冰箱里的酒喝了,于是我们一起上楼,到房间里之后,我到冰箱那边去调酒,我用余光看到索尼娅把靴子脱了,然后她躺在床上看着我,还光着脚。
娜迪亚注意到里昂酒喝完了,给他倒酒。
德维:她的脚真美,我心想,要是我现在过去和她做爱,那一切就毁了。
我的婚姻、我的家庭,一切的一切,我正要开口说,“来,索尼娅,再喝一杯就回房间去吧。
”就算她觉得我是个孬种我也不介意,一点都不介意。
这时有人敲门,敲的很响很重,我很肯定那是我的妻子,手里还抱着孩子,我可以说是认命了,然后前去开门,然后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大胡子的矮个子阿拉伯人端着一捆什么东西,“你的地毯”,我对他说“不好意思,你走错房间了。
”他说“这是你的地毯”,然后把那捆卷起来的地毯给我,我又说了一遍“你走错房间了”,然后我关上门,转过身,索尼娅还躺在那里,但现在,一切都消失了,所有的魔法,当我正要对索尼娅说,她该走了的时候,又有人敲门,我打开门,还是那个送地毯的男人。
这次,他向我大吼道:“这是你的地毯!
”我那时候已经有点生这个男人和他那破地毯的气了,但我也生自己的气,因为我差点就那么轻易地背叛了我的妻子,所以我也吼了他,让他带着他的地毯滚蛋,然后他说要是我不马上收下地毯,就让我见识一下变基喷雾,我当时的反应就是“那是什么”,然后他说,“没错,我会让你见识一下变基喷雾”我心想,“行吧”接着就把门一甩,然后我对索尼娅说“你走吧,真的,走吧”,然后又有人敲门,我并不爱打架,但我打开门想往那个男人脸上揍一拳,而他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一个东西,然后把我从头到脚喷了个遍。
菲利克斯:然后呢?
德维:然后就出现了奇怪的东西。
那东西的味道非常奇怪,其实不难闻,甚至恰恰相反,说来有趣,我穿的正好就是那件衣服。
德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娜迪亚一直在笑。
德维:我已经洗过十次了,但那味道还在。
你闻。
菲利克斯凑上去问衣服,德维立刻亲上菲利克斯,娜迪亚拍了一下德维,两人笑。
德维:对,这很…菲利克斯低下头笑。
菲利克斯:不错。
你还讲了一个这么详细的故事。
德维得意地摇摇头。
德维:没错。
里昂:所以真的有救生员代表大会吗?
德维:当然没有。
而且我也没结婚,也没去过汉堡。
里昂点点头。
里昂:这样。
那有救生员培训吗?
德维:海滨救生员。
里昂:不一样吗?
那你培训的时候要做什么?
德维:要进行游泳能力认证,要测试的,还有专门的急救课程。
里昂:是不是还要学习各种口令,像是“禁止从池边跳水”这种?
德维:大海没有边。
里昂:工资是多少?
德维:你也想做吗?
里昂:我才不做呢,我就是好奇。
德维:为什么不去?
里昂撇撇嘴。
里昂:淡季的时候你做什么,室内游泳池吗?
德维:不是。
里昂:为什么?
德维:室内游泳池让我觉得窒息。
里昂:是吗?
德维:是的,心理上。
室内的测试不太容易。
里昂:肯定有很多女孩子……菲利克斯:够了!
菲利克斯大喊。
里昂:有什么问题吗?
菲利克斯:问得好!
你有什么问题吗?
娜迪亚先走开餐桌。
娜迪亚:我想去游泳。
德维:好主意。
菲利克斯站起。
菲利克斯:走吧,东西放这回来再收拾。
里昂一个人在餐桌旁吸烟,其他三人拿着东西从屋里走出,德维和菲利克斯走在前面,娜迪亚回头面向里昂。
娜迪亚:你不去吗?
里昂:不行,我没办法。
娜迪亚:走吧。
里昂:真不行,工作不允许。
娜迪亚看着里昂。
娜迪亚:好吧,那可惜了。
娜迪亚走后,里昂用手捂住自己的头。
里昂:“工作不允许”,太混蛋了,我可真是个混蛋。
第十八幕 侧卧 晚里昂开着床头灯在睡觉,床上还放着没改完稿件,里昂醒来,听见楼上传来动静。
第十九幕 院子 晚里昂走出屋子,德维在一边拿着手机编辑着什么。
娜迪亚:里昂,上来,你一定要看看这个。
里昂:看什么?
娜迪亚:上来看。
里昂爬上梯子,娜迪亚在屋顶扶住他的手,还有菲利克斯,三人一起望向远处。
娜迪亚:很可怕吧。
里昂:是啊。
德维:山火已经控制不住了。
德维爬上屋顶。
德维:幸好风是从海边往那吹的。
但马洛那边就很糟糕了,他们应该会疏散整片区域。
一辆直升飞机飞过。
第二十幕 酒店 日酒店领班领着里昂上楼梯看房间。
领班:这是我们最好的房间,往年到九月底都是订满的,你运气很好,有人取消了。
里昂: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吗?
领班:是因为山火,但火势已经得到控制了。
领班打开房间。
领班:就是这里了。
我们把这间套房称为作家套房。
里昂;为什么?
领班:乌韦·乔翰逊之前经常住这间。
领班有一个电话。
领班:不好意思。
里昂看着套房墙壁上悬挂的作家照片。
领班:好的,我马上下来。
我得下楼去了,你可以到处看看。
里昂用手机在房间录了个视频,发给了出版商。
他看着套房的书桌上放着一本书《关于阿希姆的第三本书》,一个打字机,一本书《艺术家聚集地阿伦斯霍普》。
里昂手机响。
里昂:对,房间听不错的,而且乌韦·乔翰逊之前在这里住过。
女领班突然出现在房间门口。
里昂:应该说是乌韦·乔翰逊,他们是这么叫的。
里昂嘲笑,女领班变脸。
里昂回头看见女领班。
里昂:对,你要从罗斯托克开车过来。
那我就把房间定了。
第二十一幕 街道 日里昂背着包在街上走着。
看见娜迪亚在冰淇淋车旁工作。
娜迪亚在给小朋友冰淇淋。
娜迪亚:你们俩要吃什么呀?
小朋友:我要一个蓝精灵口味的。
娜迪亚看见里昂,用手势让他过来。
娜迪亚:蓝精灵的是吗?
用蛋筒装还是纸杯装?
小朋友:蛋筒。
娜迪亚:蛋筒是吗?
里昂向冰淇淋车走去。
娜迪亚把冰淇淋给小朋友。
娜迪亚:给,你的单球冰淇淋。
小朋友:我要和她一样的。
娜迪亚:好的,马上就来,下次你可以试试别的。
小朋友:那就是巧克力碎了。
里昂走到冰淇淋车旁。
娜迪亚:花生味的真的很好吃,他们这里叫“士力架味”。
如果你想吃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双球的,老板不在。
里昂:我不太喜欢吃冰淇淋。
娜迪亚:我可以给你一杯浓缩咖啡,也很好喝哦。
里昂:不用了,谢谢,我得走了,工作…娜迪亚:不允许?
娜迪亚:你能等一下的话,我马上就下班了,我们可以一起走。
里昂:我真的得走了,下次吧。
娜迪亚:好吧,可惜了。
里昂:一会见。
里昂走,和娜迪亚挥手。
第二十二幕 户外 日里昂在一个椅子上坐下,风很大,旁边大海波涛汹涌,里昂抱着双肩包睡着了。
娜迪亚下班,骑着自行车路过,看见里昂,按了几下自行车的电铃,里昂醒来。
里昂:该死。
娜迪亚:你好,工作做完了?
里昂:最近经常发生这种事。
里昂背着包站起。
娜迪亚:什么事?
里昂:我不小心睡着了。
娜迪亚:工作太辛苦了吗?
娜迪亚歪着头对里昂笑。
里昂看向娜迪亚的自行车。
里昂:你东西挺多的嘛。
娜迪亚:你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里昂:什么意思娜迪亚:昨天晚上。
里昂耸耸肩。
娜迪亚:得了吧,你看上去特别焦虑。
里昂:我焦虑?
娜迪亚:对。
你为什么要攻击德维。
里昂:我没有。
娜迪亚:有。
里昂:我不觉得。
娜迪亚:我要赶紧把这些东西放冰箱。
娜迪亚骑车走开,突然传来一声叫声,里昂走过去。
里昂:你没事吧?
娜迪亚:没事。
里昂走到娜迪亚旁边,娜迪亚跌坐在自行车旁。
里昂:那是什么?
娜迪亚:炖牛肉汤。
塑料袋装的炖牛肉汤倒在自行车旁。
娜迪亚:还有救吗?
里昂低下头看。
里昂:不会吧。
娜迪亚:真的,很好吃的。
里昂:塑料袋破了。
娜迪亚从前车筐拿来一个塑料袋,给里昂。
娜迪亚:把蓝色塑料袋包在外面。
里昂:哦,对。
里昂笨手笨脚地装着塑料袋,一脚没站稳跌倒,娜迪亚笑起来,里昂也假笑了两声。
娜迪亚:你有没有受伤?
里昂:我没事。
娜迪亚起身,看着里昂。
娜迪亚:你脸上沾上牛肉汤了。
里昂用手擦着半边脸。
娜迪亚:另一边。
里昂继续擦。
娜迪亚:这也有。
娜迪亚指向里昂鼻子,里昂用手沾下后舔了舔手指。
里昂:还挺好吃的。
娜迪亚:我就说吧。
娜迪亚上手帮里昂擦掉另半边脸的汤。
娜迪亚:还有这里。
里昂:谢谢。
里昂把自行车扶起,欲言又止。
里昂:娜迪亚?
娜迪亚收拾着散落的东西,看了眼里昂。
里昂:你刚刚说的没错。
娜迪亚:我说什么了。
里昂:德维,我昨天确实对他态度很差。
娜迪亚:但是为什么呢?
里昂:其实和他没什么关系。
娜迪亚:那原因是什么?
里昂:我写了一本书,第二本,其实还只是手稿,出版商觉得我写的很烂,他明天就要来数落我了。
娜迪亚收拾着东西,看向里昂。
娜迪亚:他就为了这个来一趟?
喜欢才会专程来吧。
里昂:他说了类似“有意思”“有前途”“有潜力”这样的屁话,可能是我太敏感了,但我觉得很生气很沮丧,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对德维态度很差。
里昂捡起地上的包。
娜迪亚:你那本书叫什么?
里昂:俱乐部三明治。
娜迪亚:俱乐部三明治?
里昂:我就知道,我就不应该告诉你。
里昂气愤地推着自行车要走,娜迪亚赶紧拦住,娜迪亚推着自行车,两人向前走。
娜迪亚:不会啊,这个书名挺好的。
里昂:不是像你说的那个强调。
“俱乐部三明治?
”里昂模仿娜迪亚的语调。
娜迪亚:我才没有这样说。
里昂:当我没说过。
里昂向前走,娜迪亚推着车。
娜迪亚:能给我看看吗?
里昂:嗯?
娜迪亚:能给我看看吗?
两人停下,站立。
里昂:当然不行。
别误会,但一个不合适的意见,一个欠考虑的评价在这种情况下…娜迪亚:没关系。
里昂: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
菲利克斯的母亲有一位保洁,我和她说我写了一个故事,听完她只是说“有点矫情”。
娜迪亚低着头不再看里昂。
里昂:这几周我一直被怀疑所困扰,现在出版社要来了。
娜迪亚:没事,我能理解,我得把这些东西放进冰箱。
娜迪亚骑着自行车离开。
里昂:抱歉!
里昂生气地拽着旁边树的枝条,向前走。
里昂:该死的。
第二十三幕 院子-厨房 日里昂回到院子,看见菲利克斯和德维正拿着工具修屋顶。
看见里昂,德维打招呼。
里昂看见娜迪亚吹着口哨在厨房收拾着吃的。
没有注意到里昂进来。
里昂:娜迪亚?
娜迪亚没有回头。
娜迪亚转身回来,看见里昂,里昂向娜迪亚打招呼,娜迪亚继续收拾东西。
娜迪亚将耳机取下。
里昂:我想问,你会不会想看一看我的书?
里昂取下双肩包,从中拿出书稿。
娜迪亚:你那本矫情的书?
娜迪亚用布擦着手,撑在桌子上。
里昂:我刚才很过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你和清洁工相提并论的。
我最近总在犯傻。
娜迪亚:好吧。
娜迪亚离开桌子,走向里昂,准备拿过书稿,里昂没有松手。
娜迪亚:给我啊。
里昂:现在吗?
娜迪亚:就是这本,对吧?
里昂:是的。
娜迪亚:你是想给我看的吧。
里昂:对。
娜迪亚把书稿抽过来。
娜迪亚:你现在就看吗?
里昂:对啊。
娜迪亚:这本书也没多厚,134页。
你能把那个放冰箱吗?
我去看书了。
娜迪亚拿着书稿离开。
里昂:没问题。
娜迪亚:好的。
娜迪亚拿着书稿回到屋内,躺在床上看,吹着口哨。
里昂把实物放进冰箱,走到主卧旁,看见娜迪亚侧着身看书。
里昂走到院子里,到藤架下作者,菲利克斯和德维补完屋顶,将梯子收到仓库里。
里昂抽烟。
德维向里昂走来。
德维:里昂,我和菲利克斯要去游泳,如果你想去的话。
里昂:嗯,可能过会儿吧。
我在等娜迪亚。
德维:她在家吗?
里昂:对,在她房间里,她在看书。
菲利克斯向前走来。
菲利克斯:我说了他不会去的。
德维:里昂可能去的,他在等娜迪亚。
菲利克斯:她在哪?
德维:在她房间里看书。
菲利克斯:你的书?
真的假的,你让她看了?
里昂:对。
德维和菲利克斯对视笑。
里昂:有什么问题吗?
菲利克斯:没问题。
菲利克斯拍拍德维。
菲利克斯:走,趁天还没黑。
德维:你的相机呢?
菲利克斯拍拍背上的包。
菲利克斯:在我包里。
里昂哼了一声,继续吸烟。
两人走进丛林。
第二十四幕 院子 日里昂在院子对着房屋墙壁扔网球。
娜迪亚突然站在屋外,面色沉重。
里昂看到娜迪亚,走近。
里昂:怎么样?
里昂停住。
里昂:你不喜欢?
娜迪亚:不喜欢。
娜迪亚走向里昂,把书稿还给里昂,里昂快速拿回。
里昂:你能说得具体点吗?
娜迪亚:你知道这就是垃圾。
娜迪亚转头离开。
娜迪亚:我去做炖牛肉汤了,我们可以过会儿再聊。
里昂往反方向走。
里昂:我去游泳了。
里昂气愤地将网球扔在一边。
第二十五幕 海边 日里昂拿着书稿气愤地走着。
里昂:该死,她当然看不懂了,不就是个卖冰淇淋的。
里昂坐在沙滩上,望着大海。
放在一旁的书稿被风吹散在海滩上,里昂赶紧去捡。
第二十六幕 院子 傍晚里昂拿着书稿垂头丧气地回家,看见里三人坐着开心聊天,娜迪亚手里拿着菲利克斯的相机,德维看见里昂过来。
德维:里昂,要我把炖牛肉汤热一下吗?
里昂快速走过三人回屋。
里昂:不用了,谢谢,我不饿。
第二十七幕 卧室 夜里昂躺在床上,房间黑暗,外面院子传来三人嬉笑的声音。
开头的背景音乐起。
里昂走到窗户边,看见三人按着荧光网球拍打着网球。
里昂躲在墙后。
娜迪亚走到窗边。
第二十八幕 卧室 夜里昂躺在床上,拿着枕头捂住耳朵,隔壁传来声音,里昂不耐烦地坐起,拍墙。
娜迪亚:这里隔音真的很差。
里昂看见娜迪亚坐在菲利克斯的床上看书,开着床头灯。
里昂:你怎么在这儿。
娜迪亚:我的房间好像已经被占用了。
菲利克斯让我睡他的床。
里昂:不是还有沙发吗?
娜迪亚:我本来打算睡沙发的,但上面全都是虫子。
里昂:那你房间里的是谁?
娜迪亚:你觉得呢?
里昂耸耸肩。
娜迪亚:不是吧,里昂。
里昂:菲利克斯在和…我还以为他是你的男朋友呢娜迪亚看着里昂,把书合上。
娜迪亚:菲利克斯说今晚大海在发光,你见过吗?
里昂:他和我说过。
娜迪亚:德维说这叫生物发光,是由藻类引起的,我打算去看看,你去不去?
里昂:我累了,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忙。
娜迪亚起身。
娜迪亚:和我一起去吧,我觉得晚上的大海有点吓人,我是不是太苛刻了?
里昂:什么苛刻?
娜迪亚:书评,我的书评。
里昂:我不会把那称为书评,我要睡了。
里昂躺下,娜迪亚离开房间。
第二十九幕 院子 日里昂站在门口,一辆车从丛林中驶来,按了下喇叭。
里昂上前,指挥停车。
里昂:这车真有意思。
出版商赫尔穆特下车。
赫尔穆特:他们只剩这一辆了。
两人拥抱。
赫尔穆特:你好,里昂。
赫尔穆特看向别墅。
赫尔穆特:这里真不错。
里昂:乌韦·乔翰逊套房怎么样?
赫尔穆特:哦对,非常好,但我享受不了多久。
里昂:为什么?
赫尔穆特:我明天就要去柏林。
里昂:我以为我们有一整个周末的时间。
赫尔穆特:不行了,我突然有事。
赫尔穆特:那我们开始吧,时间不多了。
赫尔穆特从车里拿过公文包,两人走进别墅。
第三十幕 厨房-院子赫尔穆特坐在藤架看文稿,里昂在厨房收拾着喝的。
赫尔穆特看上去有些疲惫。
里昂拿着一个托盘走向赫尔穆特。
里昂把托盘放在赫尔穆特面前。
赫尔穆特勉强笑笑。
赫尔穆特:太好了。
赫尔穆特:你就是在这里写书吧?
里昂:只是最后的润色,大部分都是在柏林写的。
赫尔穆特:这个位置不错。
赫尔穆特将眼镜取下。
赫尔穆特:这是你租的屋子吗?
里昂:不是,这是我的朋友菲利克斯的父亲买的房子。
他大概六年前去世了。
赫尔穆特:所以菲利克斯在这里度假,你却在这里…里昂:不算是,其实他在做他的作品集。
赫尔穆特:作品集?
里昂:用来申请艺术学校。
可以开始读稿了吗?
赫尔穆特:可以,我们开始吧。
你不用读,里昂,听我读就行了,我读给你听,好吗?
里昂:我以为是我读给你听。
上次我们不就是这样吗?
赫尔穆特:这次我们先这样吧。
听我读。
里昂:好的。
两人看着书稿。
赫尔穆特:好的,听着….“索芙抱着婴儿,婴儿则吮吸着她的琥珀项链,‘他在出牙’她说道。
婴儿的口水顺着她的乳沟流了下来,长长的口水在微风中颤动。
”赫尔穆特舔下嘴唇,看向里昂,里昂从旁边拿出笔袋。
赫尔穆特:我已经两年没见索芙了,也很少想起她,在过去几个月,当回柏林这件事逐渐明确时,我更频繁地想起了她。
这一刻,我想拥抱她,我们别过身子,以免挤到婴儿。
而婴儿倒是不在意,继续流着口水,像是柏林的鸽子那样发出咕咕的声音。
‘我要去给他换尿布了’她说道,我坐在厨房等她,我开始努力回忆,她在邮件里提过怀孕的事吗?
是我漏看了吗,一定是这样的。
我想象过我来接她,然后我们一起去吃烤肉,接着去酒吧的情景,在飞机上打盹的时候,我的梦里几乎都是索芙。
我抱着索芙在斯普雷河边,太阳刚刚升起,我能闻到烟草香,看到有人跳舞,而整宿的汗珠在她的胸口闪着光亮,梦里会有气味吗?
还是只有画面和声音。
而此刻,柏林一间可怕的排屋里的一个齐备的厨房里弥漫着婴儿粪便的气味。
她一定提起过孩子,我想,她和谁住在一起……赫尔穆特手机铃声响,赫尔穆特接电话。
赫尔穆特:不好意思,我要接下电话,这个很重要。
里昂:没事的。
赫尔穆特起身到一边接电话。
赫尔穆特:喂,我是维尔纳。
里昂翻赫尔穆特留在桌上的书稿,看见后面很多都被删改了。
赫尔穆特在远处打电话。
赫尔穆特:你之前和我说过……我就直接去诊所吗?
赫尔穆特回头看向里昂。
里昂:该死。
娜迪亚骑着自行车回家。
赫尔穆特正好打完电话。
娜迪亚将车停好,和赫尔穆特握手。
赫尔穆特:你好,我是赫尔穆特。
娜迪亚:你好,我是娜迪亚,很高兴认识你。
赫尔穆特:我是做出版的。
娜迪亚:里昂和我说过你要来。
两人指向里昂,里昂坐在椅子上直起身子。
娜迪亚:那好,一路上还顺利吗?
赫尔穆特:挺顺利的。
赫尔穆特望向四周。
赫尔穆特:这里真美。
娜迪亚:高速公路还开放吗?
我是说,因为有山火。
娜迪亚:我等会要做炖牛肉汤,如果你不忙的话,欢迎和我们一起用餐。
你不想的话也不用勉强。
赫尔穆特:不会,我很乐意。
娜迪亚:太好了。
那你玩得开心,我是说,祝你好运。
娜迪亚拎着菜回到屋内,赫尔穆特走回藤架。
赫尔穆特:不好意思。
里昂:没事。
赫尔穆特:这个电话特别重要。
娜迪亚人很好。
里昂:是嘛,你和她说话了吗。
赫尔穆特:她很担心。
里昂:她为什么担心?
赫尔穆特:因为山火。
里昂:他们说风都是从这里往内陆吹的,所以我们没什么威胁。
赫尔穆特:她邀请我们一起晚餐了。
里昂:你说什么?
赫尔穆特:娜迪亚准备做饭了。
里昂:我以为我们要去城里吃。
我还研究了一下,有一家非常好吃的吃鱼的餐厅。
赫尔穆特指了指周围。
赫尔穆特:这里感觉更好。
赫尔穆特:来吧,我们回到主题。
里昂:好的。
赫尔穆特:稍等一下,我刚刚说到,“飞机”“索芙”里昂:对的。
赫尔穆特:我往回念一点,因为有一部分我不太能理解,听我读,好吧?
赫尔穆特:梦里会有气味吗?
还是只有画面和声音,而此刻,柏林一间可怕的排屋里的一个齐备的厨房里弥漫着婴儿粪便的气味。
她一定提起过孩子,我想,她和谁一起住在这里。
里昂听见厨房传来锅碗瓢盆声,头转向一边。
赫尔穆特:我能听见她在唱歌,大概是为了哄男孩入睡。
我都不知道那是不是男孩,他穿着蓝色的婴儿服,所以应该是个男孩。
赫尔穆特看向里昂。
第三十一幕 院子 日众人坐在餐桌旁,赫尔穆特和菲利克斯在讨论作品集。
赫尔穆特:你想好怎么排列照片了吗?
先肖像照,再背景照?
你准备怎么做?
菲利克斯:你觉得呢?
菲利克斯移动着桌上打印出来的黑白照片。
菲利克斯:先肖像照?
赫尔穆特:绝对的。
这样不错,很不错。
我可以再给你一个建议吗?
菲利克斯:嗯?
赫尔穆特:第三个层次。
里昂看着两人。
菲利克斯:大海。
赫尔穆特抿着嘴点头。
菲利克斯笑。
菲利克斯:只有大海,没错。
完全平静,空无一物。
里昂转头看向厨房,娜迪亚正在厨房准备晚餐。
菲利克斯:德维也是这么建议的。
赫尔穆特:德维是你的教授吗?
菲利克斯:不是,他是我男朋友。
赫尔穆特:恕我直言,这些都是非常粗糙的黑白照片。
菲利克斯:这里没有彩色打印机,那个墨盒……赫尔穆特:没有,这样很好。
这样可以让所有照片统一起来,有点…怎么说呢,在同一个层次,非常,这会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作品集。
菲利克斯:谢谢。
赫尔穆特:你需不需要写文字说明,类似展览目录那种?
菲利克斯:不幸的是,要写的。
赫尔穆特:“不幸”?
菲利克斯:我是说,我不擅长写文字说明或者说是写作这件事。
赫尔穆特:你回柏林后如果卡壳了,可以给我们打电话。
我们可以帮你出主意。
娜迪亚:晚餐准备好了。
菲利克斯起身要去端菜。
娜迪亚:里昂,可以来帮我端一下吗?
我们两个人就够了。
你们继续,来吗?
里昂不乐意地离开。
第三十二幕 厨房 日里昂一进来就对娜迪亚生气。
里昂:你是故意的吧?
那是我的出版社,他是来工作的,搞什么鬼!
现在他在看难看的照片,而我在当服务员。
娜迪亚:不好意思,你们不是还有几天时间吗?
里昂:没有时间了,他明天就走,明天早上。
里昂站在餐桌旁,娜迪亚走近。
娜迪亚:不太顺利吗?
里昂看向娜迪亚,娜迪亚也看着她,娜迪亚笑。
院子里传来汽车喇叭声。
菲利克斯:德维?
窗外,德维开着一辆红色的拖拉机车过来,里昂走到窗户旁。
菲利克斯:这是什么?
德维坐在拖拉机车上。
德维:什么?
这是一辆拖拉机,MTS50型号,我带了点酒来。
菲利克斯向德维介绍赫尔穆特。
菲利克斯:这是赫尔穆特,里昂的出版商。
这是德维。
赫尔穆特:你好。
赫尔穆特到一边接电话。
菲利克斯:你从哪里弄来的?
德维:从我妈妈的一个朋友那。
我们可以用它把车拖回来。
娜迪亚看向里昂。
德维:它什么都能拖。
菲利克斯:很好,非常好。
菲利克斯拿着酒走到窗边。
菲利克斯:里昂,可以把酒冰一下吗?
娜迪亚笑着接过酒。
菲利克斯撑在窗边。
菲利克斯:吃完晚餐我们会把车拖回来。
菲利克斯走开。
菲利克斯:德维,你有绳子吗?
德维:你车上肯定有。
菲利克斯:没有。
德维:棚子里有?
菲利克斯:等吃完饭再说。
德维:好,吃完再说。
里昂回头,娜迪亚把酒放到冰箱里,回过头对里昂笑。
第三十三幕 院子 日众人吃着晚餐。
赫尔穆特:娜迪亚,太好吃了。
娜迪亚:谢谢,但其实并不是我煮的。
这是酒店厨房的剩菜。
赫尔穆特:他们会把剩菜送人?
那可是一件好事。
娜迪亚:对,会送给员工。
里昂发生声响,菲利克斯看了眼里昂。
赫尔穆特:你在餐饮业工作吗?
里昂看向赫尔穆特。
娜迪亚:我是季节工。
德维指向娜迪亚。
德维:她没申请上奖学金。
娜迪亚喝了口酒,里昂看向娜迪亚。
赫尔穆特:什么类型的奖学金?
德维看向娜迪亚。
德维:汉斯·伯克勒尔奖学金?
赫尔穆特:对,我听说这个现在很难申请。
娜迪亚喝完酒。
赫尔穆特:申请奖学金是为了什么?
娜迪亚看向赫尔穆特。
德维:她在写博士论文。
赫尔穆特:是吗。
什么专业?
娜迪亚:马尔堡大学的文学研究。
里昂看向娜迪亚。
赫尔穆特:真的吗?
赫尔穆特:那…那你论文的主题是什么?
娜迪亚:嗯…赫尔穆特:不好意思,我有点太…我不是要盘问你,我是真的很感兴趣。
赫尔穆特笑着摆摆手。
娜迪亚:我写的是海因里希·海涅的《罗曼采罗》里昂喝了口酒。
赫尔穆特:这样啊,那具体的主题是什么呢?
娜迪亚看了眼里昂。
赫尔穆特:我是真的很感兴趣,我很爱海涅。
里昂看向娜迪亚。
娜迪亚:海涅《罗曼采罗》中爱的震动。
分析的是表征,表征的震动。
赫尔穆特:你知不知道魏勒·哈马赫,关于克莱斯特《智利地震》中表征的震动的一段话。
娜迪亚:知道,这也是我的参考。
赫尔穆特:真的吗?
赫尔穆特:你最喜欢的诗是哪一首?
你…特别喜欢的一首。
娜迪亚:《阿斯拉人》。
赫尔穆特:《阿斯拉人》。
是啊,一天,不对,每天黄昏时刻,苏丹的美丽女儿,漫步在…娜迪亚:在喷泉边。
赫尔穆特:在喷泉边,白色的…洁白的水潺潺落下在每天的…娜迪亚:黄昏时刻,年轻的奴隶伫立在喷泉边,洁白的水潺潺落下,他的面色日渐苍白,一天晚上,公主走近他,突然开口,“你的名字 我想知晓 还有你的家乡 你的部族”奴隶回答“我的名字叫穆罕默德 我来自也门 我的部族叫阿斯拉 一旦相爱注定消亡”娜迪亚看向里昂,菲利克斯看着娜迪亚看向里昂。
德维:太美了,再来一遍。
菲利克斯:对,再来一遍。
娜迪亚:你们说真的?
娜迪亚笑着。
娜迪亚:每天的黄昏时刻,苏丹的美丽女儿,漫步在喷泉边,洁白的水潺潺落下,每天黄昏时分,年轻的奴隶伫立在喷泉边,洁白的水潺潺落下,他的面色日渐苍白,一天晚上,公主走近他,突然开口,“你的名字 我想知晓 还有你的家乡 你的部族”奴隶回答“我的名字叫穆罕默德 我来自也门 我的部族叫阿斯拉 一旦相爱注定消亡”娜迪亚看向里昂。
第三十四幕 厨房-院子 日里昂在厨房收拾着碗筷。
窗外院子里赫尔穆特和娜迪亚交谈甚欢。
德维和菲利克斯从里屋走出。
菲利克斯:我们去拖车。
俩人看着院子外,走出。
院子里——菲利克斯:我们去把车拖回来。
娜迪亚:需要帮忙吗?
德维:不用,我们可以的。
听不清:大概要多久菲利克斯:一小时,可能一个半小时。
德维:绳子呢?
菲利克斯:棚子里。
两人离开。
娜迪亚:要一起喝一杯吗?
赫尔穆特:好啊。
娜迪亚:吃过炖牛肉汤之后,来点白葡萄酒?
娜迪亚走向厨房,里昂赶紧从窗边回到洗碗台假装洗碗。
娜迪亚走进,从冰箱里拿来一瓶酒。
娜迪亚:你要一起吗?
娜迪亚拿着酒杯和酒出门。
娜迪亚:别忘了给自己拿个杯子。
娜迪亚出门时,漫天火山灰。
菲利克斯和德维站在红色拖拉机旁。
背景警报声。
菲利克斯:该死,那是火山灰。
菲利克斯指着火山灰,大喊,德维拍拍他。
德维:来吧,我们走。
两人上拖拉机。
里昂走出屋子,抓住娜迪亚的胳膊。
里昂:娜迪亚,所以你是卖冰淇淋的吗?
娜迪亚:你说什么?
里昂:你是做文学研究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娜迪亚:因为你从来没问过。
菲利克斯和德维开着拖拉机离开。
里昂:我把手稿都给你看了,本来…远处赫尔穆特突然捂着肚子倒地,娜迪亚拿着酒飞奔过去。
娜迪亚:赫尔穆特,赫尔穆特。
里昂也走去。
娜迪亚:没法呼吸吗?
里昂,我们需要救护车。
里昂拿出手机。
里昂:好的。
娜迪亚:你能站起来吗?
里昂站着,娜迪亚蹲在地上,赫尔穆特躺在地上。
娜迪亚:你在干什么,里昂里昂:我打不出电话。
娜迪亚要撑赫尔穆特起来。
娜迪亚:把手给我,到车上去,我们会送你去医院的。
里昂搭手,两人把赫尔穆特扶起来,到车上。
飞机的声音,里昂抬头看,什么都没有。
两人将赫尔穆特送进车里。
娜迪亚:坐好了吗?
里昂:我没有驾照。
娜迪亚:管他呢,开就行了。
里昂走到一边。
里昂:我不行,我没法开。
娜迪亚关车门。
娜迪亚:里昂!
娜迪亚拿过车钥匙,走到驾驶位。
娜迪亚:你知道医院在哪里吗?
里昂:不知道。
娜迪亚:开到酒店之后左转,然后跟着路标走,我们走了。
娜迪亚将车开走。
赫尔穆特痛苦呻吟。
里昂追着车跑。
里昂在丛林中走,气喘吁吁,听到奇怪动物的声响,看见几只猪从山上跑下来,其中一只猪身上被烧着了。
里昂看见地上有一只被烧焦,还在痛苦嘶叫的小动物,小动物渐渐闭上了眼睛。
远处蓝色的天空下,红色的山火在燃烧。
里昂赶紧往远处跑。
第三十五幕 街道 夜里昂在装有路灯的路上奔跑,心有余悸地望着背后。
两辆红色消防车从远处按着喇叭驶来,里昂捂住了耳朵。
第三十六幕 医院 夜里昂跑到了医院。
急诊门口,娜迪亚穿着红裙子瘫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里昂:娜迪亚。
里昂走到椅子旁,看着娜迪亚。
里昂靠着对边的墙站。
第三十七幕 医院 日里昂坐在椅子上,娜迪亚头靠着他的肩。
医护人员推着车走来,两人醒来。
医护人员:维尔纳先生现在在四号病区,上楼左手边。
娜迪亚转头看向里昂。
娜迪亚:走吧。
娜迪亚牵着里昂的手。
里昂:我看到了着火的野猪。
娜迪亚:梦里吗?
里昂:在树林里,一只小野猪就死在我的面前。
两人上楼。
赫尔穆特和医生站在一起。
赫尔穆特:不好意思,我马上过来。
赫尔穆特走向两人。
娜迪亚:怎么了?
赫尔穆特不碍事地挥挥手。
赫尔穆特:这几天要多喝水多走动,把它排出来,肾结石。
娜迪亚担忧的表情。
赫尔穆特:听说这里的咖啡更好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很想请你们喝一杯,或者一大杯,但我要去柏林了,可能我没法再回来找你们。
那么…谢谢了,谢谢愉快的夜晚和晚餐,你们尽情享受余下的时光,代我向德维,还有菲利克斯问好,好吗?
那我去…找我的医生了。
你们应该去睡一觉,你们看起来很累。
总之,多保重,好吗?
赫尔穆特走了几步又回头,张开双手。
赫尔穆特:很抱歉。
赫尔穆特走了一段距离后,再度转身。
赫尔穆特:娜迪亚,车钥匙在你那儿吗?
娜迪亚:哦对。
娜迪亚翻出钥匙,走过去给赫尔穆特。
娜迪亚:这里没有咖啡机对吧?
里昂望着他俩。
娜迪亚:严重吗?
赫尔穆特:嗯,严重。
娜迪亚拥抱赫尔穆特。
赫尔穆特:里昂怎么办?
娜迪亚:他的状态很糟糕。
赫尔穆特向里昂挥了挥手。
赫尔穆特:里昂。
里昂走来。
娜迪亚回到门口。
赫尔穆特拍了拍里昂的肩膀。
赫尔穆特:听着,你会写出一本好书的,好吗?
我们坐着说。
赫尔穆特和里昂坐在一旁的座位上。
赫尔穆特:但这本《俱乐部三明治》不是我说的那本好书,把它彻底放在一边,重新写,你会写出一本好书的。
我知道你可以。
赫尔穆特握住里昂的手。
赫尔穆特:我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你,我很期待,然后卡塔琳娜·孔克尔会接手。
里昂看向娜迪亚。
赫尔穆特:我在法兰克福介绍过你们认识,她是个好编辑。
第三十八幕 海边 日里昂和娜迪亚走在海边,娜迪亚挽起里昂的胳膊。
两人走着,娜迪亚停住抱住里昂。
没几秒,里昂推开。
里昂:你们俩觉得我是个傻子,对不对?
我看到你们…娜迪亚:里昂。
里昂:你们说什么了,他问你有没有看过我的书,对不对,你是怎么说的。
他肯定问了,我了解他。
娜迪亚:里昂,别这样。
里昂愤怒地怒吼。
里昂:“里昂,别这样”,你别这个样子。
你们要一起写海涅吗,“爱的震动”是吧,他可喜欢了,里昂就喜欢跟个小实习生一起弄点老掉牙的东西。
娜迪亚:你这话比你的书还要蠢。
娜迪亚走到一边,两人对立站着。
娜迪亚:你真的什么都没发现吗?
你注意到任何发生在你身边的事了吗?
你真的听懂赫尔穆特说的话了吗?
你知道四号病区是什么地方吗?
你什么都没发现。
里昂向娜迪亚走近,娜迪亚转身离开。
里昂:你这是什么意思?
娜迪亚:地球不是绕着你转的。
里昂:什么病区?
娜迪亚转头愤怒地吼道。
娜迪亚:肿瘤,你个笨蛋。
里昂在海边发呆,用手揉脸。
远处山火正烧,黑色的浓烟,里昂向家走去。
第三十九幕 院子 日娜迪亚背对着坐在屋内厨房,里昂走来。
里昂:娜迪亚。
娜迪亚直起身子。
里昂走进屋里。
娜迪亚转头看向里昂,取下耳机。
里昂:我们得离开这里,火要烧过来了。
娜迪亚盯着里昂。
里昂垂下头又看向娜迪亚。
里昂:希望你能原谅我。
但我…想告诉你,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爱上了你,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刚才在海边的时候。
窗外走来俩警察,娜迪亚看见。
娜迪亚走出屋子。
警察:是舒伯特女士吗,我们有不幸的消息通知您,我们发现了两具尸体,是德维·米库和菲利克斯·瓦格纳的。
娜迪亚几近跌倒,一个警察扶助她。
里昂又想起那具被烧死的野猪尸体。
画外音:想必大火如同蒸汽压路机一般吞噬了他们,第一个年轻人应该是跳下来拖拉机,走到了后方,提醒另一个年轻人,他们的四周都是火焰,如果走另一条林间小道,他们兴许还有机会,在那背后是一大片空地,但他们走的是之前的一条邮政驿道,那是条死路,但他们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为时太晚。
他们已被大火包围。
金色裹尸袋放在草地上。
画外音:警察很有同理心,完全不像电影中那些通知死讯的警察,她坚持要去见他们最后一面,即使警察和法医人员并不建议她这么做。
娜迪亚、里昂跟着警察和医生来到太平间。
画外音:他们站在一张比其他台子宽一点的台子前,他注意到,他们把两张尸检台拼到了一起。
在法医掀开白布的时候,警察后退了一步。
他们就躺在那里,双手环保着对方。
法医后来解释道,他们并非死于窒息,这就意味着,他们是被活活烧死的。
他看着身旁的她,她低着头,看着那两具尸体,他们是如此紧紧缠绕而无法分离。
在太平间,娜迪亚看着尸检台上露出的两只握在一起被烧焦的手,流泪。
画外音:然后,他看到她哭了。
他于是向下看,感觉到她在看他,他有点想哭了。
但他没有哭,他想起了庞贝城里那些被埋葬的爱人。
他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要驱散那些画面和念头,他想在此时此地真正地哀悼,与她一同哀悼。
接着,他看着她,对上了她被泪水盈满的双眼,她看了他很久。
然后,她走了。
娜迪亚离开。
画外音:他还不能走。
他需要通知他朋友的母亲,他跟着警察去了警察局,完成这些事用了好一会儿,大概几个小时。
第四十幕 院子 日画外音:当他下午回到小屋时,她已经走了。
她的房间空空如也,他走遍了这栋寂静的房子,希望她留下了些什么。
第四十一幕 海边 夜画外音:屋外天色已暗,他走过沙丘,来到海边,他坐在沙滩上,他在等待,可怕的是,人们说的都是对的,总有一天,他会把这些通通忘记,小屋、大海…还有她。
发光大海第四十二幕 外景 日里昂坐在公交车上画外音:在极少数时候,在他被孤独折磨,在他感到难过时,一段模糊的记忆会向他袭来,那感觉似乎是有人还记得他。
还在等他,而且他们还有相见。
第四十三幕 内景 日赫尔穆特坐在椅子上读着书稿。
赫尔穆特:“你在哪里”当他抬头,已是夜晚,而大海正在发光。
里昂吸烟,看向赫尔穆特。
赫尔穆特看向里昂。
赫尔穆特:我和菲利克斯的妈妈联系过了。
她很高兴你把这本书献给他,说“高兴”可能有点不恰当,她很感动。
你把整本书都念给她听了。
里昂:对,她想让我念给她听。
里昂:她给你打电话的吗?
赫尔穆特:不是,是我打给她的。
里昂:为什么?
我把名字改了,所以法律上来说,还有地点,所以应该…赫尔穆特:不是因为这个,我需要她同意这个东西。
赫尔穆特离开座位,拿出菲利克斯拍的海边照。
里昂:做封面?
赫尔穆特:当然不是做封面。
我觉得可以放结尾。
当他抬头,已是夜晚,而大海正在发光。
里昂拿起一张照片,是一个女人的背景半身照,她面向大海。
里昂:那是娜迪亚吗?
赫尔穆特凑近看了一眼。
赫尔穆特:你觉得是她吗?
赫尔穆特离开,走到一边。
赫尔穆特:只有这张照片没有配套的肖像照。
里昂将女人的背影照和一张单独的大海平行放置。
赫尔穆特:你得出去二十分钟。
赫尔穆特在房间一个角落,将仪器塞进自己的鼻子。
里昂:要我帮你吗?
赫尔穆特:不用,有人会来帮我。
专业人士,每次都是一样的话,“好的,维尔纳先生”“怎么样”里昂站在一边。
赫尔穆特:你有可以看的东西吗?
里昂:没有。
赫尔穆特从一边桌子上拿来一沓文稿。
赫尔穆特:这是一个年轻的冰岛人写的,我不太确定,你能看一眼吗?
我很好奇你的想法。
里昂走上前接过文稿。
敲门声。
护理工:维尔纳尔先生。
赫尔穆特:对,进来吧。
怎么样?
赫尔穆特对里昂挥挥手,听见护理工的话,里昂低头憋笑,走到一边。
里昂离开房间,赫尔穆特向他挥手。
里昂拿着文稿在院子里走,边走边看,听见走路声和口哨声,里昂看见一个女人的背影,穿着黑色的大衣,女人从一边房间里拿出一个轮椅,推到门边,敲门进去,出来后坐在轮椅上滑着玩,里昂躲在树后看着她。
钟声响起,女人在走廊尽头转了个身,露出正脸,是娜迪亚。
里昂从树后走出,娜迪亚转身,看见里昂。
娜迪亚微笑,里昂微笑。
导演和葆拉贝尔第三轮的合作再一次冲击了柏林电影节,依稀记得场内评价就很好,所以打开的是满怀期待!
也确实不让我失望,它非常生动的讲述了一个正在迷失的创作者所经历的身体和心灵上的煎熬。
不管是山火,作品,情感,还是和一段海边的生活,对他来说都只是一场焦灼的煎熬,而这场煎熬,导演用了更平静和温柔的方式展示了。
影片的节奏不快,音乐不激昂,画面不冲击,甚至过于柔美。
懒散的海边,度假的人群,森林中的小木屋,陌生的偶遇,风情的女性和随意的关系,一切度假和放松的前置因素都在引导每个人进入一场享受的旅程,唯独男主,他穿着灰色的长袖衬衫,皱着眉,焦灼而暴躁。
他一步一步用自己的焦虑困住了自己,蒙住了自己的双眼,失去了社交的能力。
他用工作当借口拒绝参加朋友的活动,不关注朋友的情感变化,不了解身边人的背景就恶意的嘲讽臆断,在女主评价作品时念叨一个卖冰淇淋的懂什么,又在之后知道了女主文学博士的身份后大吼着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的焦虑使他失去了一切本该拥有的观察和能力,傲慢自私又防御的状态让他机无法融入这个优美的环境,也无法放松下来进入创作的状态。
而这一切就像是这场山火,你以为它很远,不会影响生活,殊不知它步步紧逼,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讲一切化为灰烬。
于是你会失去朋友,错失暧昧的姻缘,甚至失去引以为傲的创作能力,然后再在一片废墟中重建。
山火的点燃或者说烦躁的开始也许是从汽车的咔咔声带来的微不足道的焦躁开始逐渐的累积,也是遇见女主开始逐渐膨胀的欲望。
我特别喜欢女主的红裙子,那不就是那一点火苗吗。
他对她的喜欢从声音,到具象,到探索跟随,炫耀受挫,误解抱怨,最后归于平静,再见女主她也不再是红色而是烧焦的咖色出现,她是火焰,是欲望的化身,自然也是这一切的开始和终点。
也许是我太爱葆拉贝尔了,精灵就是她最适合的面貌,属于尘世又有点超脱,是欲望的象征却不配被染指的状态完美的展示了如火的样貌。
而这一片红色天空之下反射出的就是每一个如男主般的创作者的焦躁压抑和想法吧。
佩措尔德又拍了一部看似小品,实则多义的电影。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佩措尔德的上一部作品《温蒂妮》也是如此,在这个奇幻爱情故事的背后是柏林的城市变迁和历史发展。
对于德国以外的观众来说,不太容易看出Undine和Christoph工作的地点或内容分别对应东德和西德,Undine的工作内容与东柏林的城市建筑有关,她是一名城市博物馆的讲解员,而作为工业潜水员的男主角Christoph的工作地点在德国西部的威斯特法伦,我看德国地图推测他下潜的河流可能会汇入德国的其他河流,最后流经或汇入柏林。
在知道了这些极其重要的细节以后,我看男女主角为了到对方住址而经常乘坐的火车都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我会想象那条铁路在两德时期是否曾废弃过(不确定)。
铁路从使用到废弃再到重新使用的过程看起来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变化,就像Undine的讲解词所说的那样,“现在在柏林的市中心有一座建于21世纪的博物馆,其形状和结构仿造了18世纪统治者的宫殿,现在具有欺骗性的论点在于,这与当初没什么大的区别,这大致上等于断言进步是不可能的”。
这大致上也是德国由分裂再走向统一的一个寓言。
Undine在一次练习讲解词时让Christoph指出曾经的一个地方在现在的城市里的位置,这个地方的变化非常大,使得佩措尔德即使不在镜头里表现出任何的位移也能制造出时空的眩晕感,如果你曾去过由某些具有历史意义的旧址改造的博物馆,你可能也会有相似的感受。
《红色天空》里的故事既像是一位莫名焦虑的青年作家的真实经历,又像是他书里写的故事,而这让我想及《百年孤独》里羊皮纸上的“判词”和整个故事的关系。
在这部电影里同样有明显的“判词”存在,即海因里希·海涅的诗《阿斯拉人》。
青年作家Leon不仅一直被一种无因的焦虑控制,他在夏日暂住他处的经历更是放大了他善妒、猜疑、自以为是、以自我为中心的缺点,很难想象佩措尔德竟然会这么艺高人胆大地塑造一个在观众眼里完全不讨喜的主角,并且在故事的表面上让他的成长建立在其他人的牺牲上。
此时,看到了这点的观众或许自然会被调起或多或少的怒火,而在这之前,主角Leon和其他人之间气氛已然焦灼,几十公里外的山火也即将到来,从我的角度来说,这种无处不在的火灼的感觉可以达到艺术作品与观众心理之间打破界限的“万火归一”。
然而,Leon这个角色注定是要被批判的,这个角色必须完成不破不立的程序。
不过佩措尔德对Leon的批判是喜剧式的,就像侯麦“喜剧与谚语”系列的电影里那样。
作为“元素精灵三部曲”中的第二部,《红色天空》必然要出现一位“精灵”——葆拉·贝尔饰演的Nadja,虽然不同于她在关于水精灵的《温蒂妮》里饰演的真精灵Undine,但Nadja依旧是个神秘的角色。
Nadja虽然不是绝对主角,但Leon和另外两个角色Felix以及Devid之间真正的连接需要依靠她,哪怕Leon一开始是跟Felix同行来到故事中的林间小屋的,这座房子其实是Felix去世的父亲留下的。
Leon为自己创作的手稿苦闷,一开始他拒绝将手稿给Nadja看,他怕“不恰当”的评论影响自己,因为之前一位清洁工说他的作品“有点矫情”让他焦虑了许久。
当他最后终于愿意把手稿给跟他逐渐相熟的Nadja看时,Nadja阅后却告诉他“你知道这就是垃圾”。
只知道Nadja是冰淇淋售货员的Leon觉得她怎么可能懂文学,然而Nadja却是一位正着手关于海涅的博士论文的学生,若非Leon到访的编辑Werner问起,她并不会主动说起这些事。
如葆拉·贝尔所说,Nadja并不是一个会做“你好,我叫xx,我在写一个关于xx的博士论文”这样的自我介绍的人。
Nadja身份的揭晓发生在角色们第二次在餐桌旁的饭后聊天,观众可将此看作Nadja对Leon无意识且无恶意的回击,他在第一次饭后聊天时对Devid整个人有很强的攻击性,在他对Devid进行攻击之前,饭桌上满是欢声笑语,甚至发生了一件可以称得上浪漫的事,而他偏要做那个扫兴的人,佩措尔德在这样的段落上并没有采用“尴尬美学”,此处的错位喜剧和Nadja包容的视线暗合。
在第一次饭后闲谈以前,Felix已经和Devid互相了解过了,然而这时Leon对Devid还存在偏见,他以为Devid是Nadja的情人,认定Devid是让他不得不牺牲良好睡眠的人,对Devid海滨救生员的身份也颇有微词。
在饭桌上,Devid编了一个冗长的故事,没想到这竟是为了和Felix的一个吻,这也是Nadja和Devid都心知肚明而Felix后知后觉的告白。
这样的跟山火一起愈演愈烈的爱欲最终让开着拖拉机去拖车的Felix和Devid像庞贝古城里保持依偎姿态消亡的火山爆发见证者那样相拥而亡,他们并非因窒息而死,反而是被活活烧死的,在Leon真正称得上好作品的小说的叙述里,他们在最后一刻相拥见证了红色的天空和死亡。
而Nadja背诵的《阿斯拉人》的那句“一旦相爱,注定消亡”便是对他们的命运的判词。
很多人说Leon的成长建立在Devid和Felix的死亡以及Werner的重病上,但实际上他们其他角色的故事是独立且完整的,这样说有点强加因果,把其他角色工具化,但实际上你能像在现实中那样自然而然地了解到他们的前史,作为电影空间外的观众,我们可以感受到他们在电影那个时空的当下略带神秘感的鲜活。
佩措尔德和贝尔都透露过,这部电影灵感来源于侯麦的电影,尤其是侯麦的夏日电影,佩措尔德说德国很少有夏日电影,但在他看来,夏日电影可以很好地反映各行各业、各种族各肤色的人们的精神面貌,因为夏日电影中几乎是必不可少的沙滩能少见地将迥异的人群集中到一起。
侯麦夏日电影的主角大多数是年轻人,镜头对准他们并忠实地记录他们的所言所行就可以很好地将一代人如何爱、拥抱、亲吻、行走、交谈,以及背叛保存在影像中,让多年后的人们得以了解当时的一种社会心态。
而这也是佩措尔德在侯麦的电影中发现并且喜欢的事。
除了有明显的夏日元素的侯麦电影外,我认为侯麦的《绿光》也启发了佩措尔德的创作,《绿光》中的女主角Delphine一开始非常内耗,永远是那个“扫兴”的人,从表面上看,她的可爱之处十分稀少,不了解或者初步了解她的人会觉得她顾影自怜、自怨自艾。
但她自己其实知道必须得等到某样东西出现自己才能有好转,比如那一点日落时分的绿光。
这种在等待中依旧内耗的心境根本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促成了这个角色成长的弧光。
《红色天空》里的Leon因为逐渐能看到自己世界外的他者而成长,但这是一个他非自愿的过程,他因为写作难产不得不暂时跟别人合住在一个远离喧嚣的地方,他人与他自己的世界边缘的摩擦异常激烈,若非因为对Nadja隐秘且最终失落的爱意和Nadja热情帮助他融入人群,Leon会更难获得成长,继续当一个“巨婴”。
Delphine和Leon的成长是视角转变的关键,他们开始成长时,电影变得自省并悄悄引导观众自省,断绝观众对角色一味的讨厌,让产生共鸣的角度出现。
Leon明确自己喜欢Nadja,但在这一刻之前,他几乎是毫无缘由地宁愿内耗焦虑到极点也要对这种感情秘而不宣。
除了因为Leon此前对Nadja的偏见与情不知何所起的巨大反差,我很难想象到这是为什么。
而Nadja在复杂程度上更上一层楼,她作为并非绝对主角的“火精灵”看到了Leon频率极高的“我还有工作”的拒绝放松的托辞下无因的焦虑、敏感和脆弱,真正包容和喜欢作为人的他,这可以说是一种精灵或天使的大爱,但佩措尔德并没有给出很明显的Nadja真的是精灵的线索,我觉得Nadja是具有精灵特质的人,Felix也无意中说过自己觉得Nadja很热心,人很好。
代表Nadja精灵特质的大爱最终是否会让凡人之身的Nadja对Leon产生爱情的感觉我们不得而知,因为我们并没有被赋予全知全能的上帝视角,但我并不排斥这样的爱情发生,它完全可以是爱情的一种模样,相对更极端的例子有《面纱》中沃尔特对凯蒂的爱。
而光是在Nadja这一条线上体现的多义和神秘就已经构成了包括《红色天空》在内的很多电影吸引我的地方。
其实,谁知道电影里他们经历的山火,电影外我们可能会经历的灾难会不会又是一场维苏威火山的喷发呢?
我感觉佩措尔德在疫情后拍摄的这部《红色天空》的一大意义是认清我们所无法控制的事情,看清世界并不是围绕着我们转的,放下对他人的偏见,解开给自己套上的枷锁,不让负面的东西阻止我们享乐,这是这部电影现实的一面。
而它之所以浪漫且诗意,是因为它甚至允许爱欲不合时宜地生长,或者说它能够想象到可能并没有这种所谓不合适的时刻,就算是在类似庞贝古城被抹平前的最后一刻这样的时候。
总会有像Felix和Devid那样的人,不惧怕《阿斯拉人》里的判词,一旦相爱,注定消亡。
我猜,男主不讨人喜欢的人设,让红色天空这部电影的受欢迎程度肯定比不上温蒂尼。
但比起温蒂尼探讨的关于背叛与重建的话题,红色天空中讨论的关于爱,反而更让我兴奋。
佩措尔德从来都是有野心的,他从历史深处走到当代幕前,所表达的爱带有时代视角,是我们当下生活现状很重要的镜像与记录;而他惯用的寓言语境,在这部电影里面因为毫无痕迹,而更加显得如鱼得水,自由如风。
我喜欢看历史、寓言和传说,是因为他们把露骨的现实藏于时空的城堡中,真假莫辨,有缓冲空间的同时也能真实得振聋发聩。
如果说李沧东让我这个喜欢真实的胆小鬼望而却步,那么佩措尔德就是我的福音。
火,是男主Leon的属性,怒火、山火是电影中的一对隐喻。
他在愤怒什么?
Leon从一开始出场,就一副表情凝重的样子,他是一个心思沉重的初代创作者。
相较而言,他的朋友Felics和Nadja也都是创作者,甚至救生员David也像是一个优秀的脱口秀演员,他们每一个人都比他松弛多了,也似乎比他有才华多了——David随口讲出的故事都是引人入胜的;Felic在海边游着泳、聊着天就把自己创作的灵感找到了;Nadja将自己创作者的身份说丢就丢,但喜欢的诗歌张口就来,让Leon的编辑共鸣与惊艳。
可是Leon从不允许自己作乐,他把所有的时间拿来创作,他对待创作像对待工作一样认真负责,讨厌一切玩乐,整个人不合群、高傲、焦虑。
起初,我以为这是一个关于创作的故事,一个笨拙、别扭又清高的创作者,我其实讨厌不起来,他的怒火,他的愤世嫉俗都是源于心火。
心火是自恋,一个自恋的人会经历渴望表达和被理解的阶段。
一个自恋且热爱创作的人,会担心被误解、被否定,也无法承受被剥夺表达的权利。
当害怕失去的时候,也正是热爱之火熊熊燃烧的时候。
总之,创作者们的自恋我是颇有共鸣的。
但Leon让人讨厌的点在于,他任由心火燃烧,甚至变成了暴力,伤害着周围爱他的人、他爱的人和陌生人。
那,电影是在讲一个创作者的成长么?
似乎是。
Nadja是Leon在来到夏日小屋之后的奇遇,一袭红裙撩动着他炙热的心火,肆意和野性让他觉得危险但又控制不住被吸引。
他控制不住地走进她的房间,控制不住地跟她搭讪,控制不住地甚至把自己的文章给她欣赏。
而在得知Nadja的才华之后,他的爱更多的变成了恐惧和嫉妒,被爱的人否定的后果,他承受不了。
一个完全包裹住自己的人,在刚接触爱的时候,是没有能力处理好自己和爱人之间的关系的。
可作为创作者,他终于把自己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转移到了周围人身上,不是么?
直到我从另一对身上,感受到爱,我才终于稍微体会了佩措尔德想讨论爱的意图。
David和Felics是更自由的一对。
对周围环境的细腻让他们那么的热情和坦荡,他们一头扎进生活,周身都充满着光芒。
这光芒也许是发光的大海给他们的,也许是五彩的夜色给他们的,这光芒,让他们彼此吸引,坠入爱河。
当灾难来临,爱河浴火只剩灰烬,可是,爱那么深刻隽永,像被山火埋葬的庞贝古城那样以永恒的姿态震撼到了无数世人。
红色天空这部电影中的寓言是:一旦相爱,注定消亡。
寓言的出处是一首名叫阿斯拉人的诗歌:每天黄昏时分,苏丹的魅力女儿,漫步在喷泉边,洁白的水潺潺落下。
每天黄昏时分,年轻的努力伫立在喷泉边,洁白的水潺潺落下,他的面色日渐苍白。
一天晚上,公主走近他,突然开口,“你的名字,我想知晓,还有你的家乡,你的部族”。
奴隶回答“我的名字叫默罕默德,我来自也门,我的部族叫阿斯拉,一旦相爱,注定消亡。
” 很美的诗歌,不是么?
爱是创造么?
人和人之间,人和物之间,仿佛可以因为爱创造出一定的关系,打破陌生,创造交融,但也会走向消亡,所以,爱不是创造。
蒋勋在吴哥之美的书中写道,他看到吴哥遗址,看到的是在被时间淹没的干涸水库里,曾经有过的丰饶富裕的生活向往。
爱河会有干涸的一天,可以那曾经的交融和对美好的向往拥有穿越时空的力量。
消失的吴哥城,被掩埋的庞贝,在山火中永不分离的David和Felics,他们都用自己部分形态的消失打破了自爱,走向了神祗的殿堂——爱人,山火留下的灰烬会让信徒们感受到那曾经的炙热。
爱是力量,走向消亡也正是他对抗消亡的方式。
但这股力量不是人人都能体悟甚至掌控的,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代。
蒋勋在吴哥城行走时,想象着当时工匠的状态,说到“有一天,在不可知的某个夏日午后,不可知的一朵花的坠落,是你失了神,忘了雕刻,却从心理记起了美,你便有幸知道,美,是多么愉快欣喜的领悟。
” 爱不是口号,不是作态,不是工作,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工具。
爱是那一朵不知何时坠落的花。
这个推动着我们创造价值的时代,却又不给我们等待花坠落的机会,我们惴惴不安,焦躁不已,创造出来的人生,也只是像电影的男主角一样,需要被付之一炬的小说“三明治俱乐部”。
佩措尔德提到,五六十年代,老师问青年们,你们长大想做什么?
他们回答“我想成为一名护士”或者“我想成一名美发师”。
现如今,人人都想当作家、演员、创业家,所有生产与涉及手工制作的东西都过时了。
但是40岁时他们想再次从事悠闲的工作,在自家花园里种植一些有机食物。
佩措尔德想谈论的爱,是当下时代下的爱。
男主Leon的作家身份,像是对新自由时代下“浪漫”的嘲讽,焦虑的时代,浪漫和自由也是充满暴力的,因为焦虑的人们用这样的浪漫和自由反抗着一切,包括周遭的生活。
脱离了生活,没有了土壤,花朵坠落的瞬间,要么看不见,要么接不住。
不管时代是自由的还是焦虑的,不管你在里面选了哪条路,最终都要回归的具体的生活,因为那里面,蕴藏着具体的爱,蕴藏着花朵坠落的机会。
“这部电影中,爱的力量、爱的浪漫、爱的暗夜,这些都没有沉溺,我更加感兴趣的是,集体里、团队里,我们必须要学一些东西——爱不会一成不变地存在,他们必须为爱付出。
在诗中有爱,景中有爱,夜晚的肉体欢愉中有爱,两个人亲吻时有爱。
你也可以看到爱在渐次累计,是一种爱的耕耘,而不是一种浪漫主义的。
”在采访中,佩措尔德如是说。
我想到了项飚老师谈到过的附近的消失。
他说现代社会有一种趋势,消灭附近,附近的消失带来的是冷漠,冷漠也是一种暴力。
我们总是想去远方,想逃离,可是花朵就是在附近坠落的。
电影的最后,Leon看到Nadja在编辑家中,我猜,勇敢的Nadja大概是遵从自己的内心,陪在了编辑身边,毕竟他们有过精神的共鸣也有过生死之交的经历。
此时Leon的错愕展现出了他的事情发展的领悟。
可是,他没有嫉妒,没有愤怒,更没有暴力。
他们相视一笑,Leon和Nadja互相懂得,互相祝福,实际上,此刻,属于Leon的花朵已经坠落,他用自己的方式接起,捧在手心,用心呵护,这一刻的他,很美。
暴力源于自恋,只有去爱,具体地爱,才能浇灭暴力的火,收获平和以及和平,对个人和国家都是。
我对佩措尔德元素三部曲的第三部有了更多的期待。
据说,是关于海洋。
完
20世纪90年代,德国电影面对德国分裂的历史境况有多种语境的呈现,如柏林墙倒塌后面对不同意识形态的对立,以及在社会转型中民众面对与时代共处的宏大命题应该如何选择等。
为了与巨变的社会意识形态达成和解,一种沉默的内省和克制的表达在德国电影人的创作中逐渐显著,厚重的背景衬托也注定了柏林学派会拥有了一种与时代潮流和主流电影截然不同的创作理念与美学架构。
他们让电影呈现了一种建立在独特美学层面的政治抒发,直到今天,柏林学派也能称得上是后柏林墙时代中最具有学术魅力的影像派别 。
源 起时间回到90年代初,伴随两德统一这一全新的自由创作环境的诞生,加上德国政府对该产业的扶持,德国电影在产量上开始呈现持续复兴的趋势,当时扶持的首要目的也是希望德国本土电影能让更多人走进电影院并希望在商业片的路数上与美国看齐。
此时德国各地也涌现出了各类商业电视台,独立电影潮随之兴起,复兴之路中不可忽视的如汤姆·提克威的《罗拉快跑》和沃尔夫冈·贝克的《再见列宁》首当其冲,为德国电影在本土的票房胜利做出了巨大贡献,紧随其后更有维姆·文德斯,迈克尔·哈内克等极具风格化的加入,他们开启的先锋美学不仅仅让德语电影在世界有了独树一帜的位置,也一度让此类个性化的作者风格成为了新德国电影荧幕形象的重要标签,后也多将其称之为“德国新浪潮”。
罗拉快跑新自由主义的开放式创作环境下,除了上述多元的商业片与特立独行的先锋派,一个全新的电影派别也带着后现代主义的严肃走出了荧幕。
在德国商业片的崛起之时,以托马斯·阿斯兰、克里斯蒂安·佩措尔德,以及安格拉·夏娜莱克为代表的柏林学派电影人的创作理念在当时看来呈现出一种不被认可的叛逆。
他们普遍出生于60年代,社会变革的影响渗透了他们的成长经历,也将一代青年人的美学架构融入了他们创作中,几乎同是毕业于德国专业电影学院的他们多聚集在柏林从事电影工作,作品也大多仅在德国艺术院线上映。
他们的电影大多从社会意识导向中剥离,冷静回望东西对立的年代,关注统一后的社会现实,同时尝试加入了与同年代德国新浪潮电影大相径庭的美学策略。
符 号作为柏林学派标签下的电影,最大的共同点就是都能代表两德统一后新一代德国电影的复兴。
1982年1998年,由于基督教民主联盟的执政导向,德国电影主流价值充斥着明星效应与商业横行的大制作,让法国新浪潮正火遍欧洲的作者电影在此受到了冷落,且不少另类的眼光也投在了那些想要另辟蹊径的艺术家身上。
在无计可施的历史局面中,大家只能放弃宏大观念,回归私人生活,从集体环境回到家庭与个人,由乌托邦的幻想转向对个体现状的细微观察,让个体作为历史主体,以忧愁的美学角度代替宏大世叙事,由此开启一些更加真实的影像表达。
在此期间,有人受到法国新浪潮中特吕弗与希区柯克对话(《希区柯克与特吕弗对话录》)以及刊物《电影手册》的启发,创刊了属于德国的电影手册——《左轮手枪》(取名灵感源自于一家慕尼黑老影院的名字,同时致敬披头士同名专辑)。
柏林新浪潮(创刊追朔到1998年,当时正在慕尼黑电影学院上学的克里斯托夫·霍赫霍伊斯勒和两名同学对电影学院毫无激情的学生和大家极度缺乏专业精神的境况非常不满,因此效仿《电影手册》创建了这本将会改变德国电影环境的《左轮手枪》。
克里斯托夫·霍赫霍伊斯勒(霍奇豪斯勒)与《电影手册》不同的是,相对于法国当时繁华的独立电影产业与铺天盖地的影评论点而言,《左轮手枪》更着重于电影人之间对于拍摄技法的交流,以编辑们的兴趣角度出发对电影人进行采访与探讨,并致力于将其作为能够指导实践的理论方向。
杂志每年仅发布两期,后也成为了德国重要的迷影杂志,作为一块德国电影人严肃讨论电影的净土,在这段由柏林学派掀起的“新·德国新浪潮”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杂志中的采访也为后期德国电影研究留下了重要的文献。
《左轮手枪》的创刊,是对德国电影市场过度商业化的反击,他们希望在一众模仿美国电影叙事的商业片之外创造出一套全新的体系,以霍赫霍伊斯勒的话来说:这是一场有益于电影精神健康的正当防卫。
牛奶森林2003年,本杰明·海森堡作为编剧,由霍赫霍伊斯勒执导的第一部长片电影《牛奶森林》问世。
这也是《左轮手枪》杂志编辑家族的第一部电影,从此,柏林学派让独树一帜克制叛逆的美学风格正真走向了实践。
定 由于当时意识形态的影响,《左轮手枪》构建起的柏林学派电影在德国很难溅起水花,直到2005年佩措尔德与哈伦·法罗基共同创作的《柏林游魂》开始,柏林学派的电影才真正开始被世界看见。
在他们的荧幕里,从个体焦虑到生产方式的压榨再到几近停滞的社会发展,人们由此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德国。
但即便这样,大多数德国人依旧认为此类电影如同邪恶的现实主义,是为了剥夺观看商业片的享受而存在,甚至认为柏林学派的存在就是为了对商业片进行道德指责。
柏林游魂但由《左轮手枪》诞生的柏林学派,虽然有着独到的美学理论与丰富的电影知识,但实质还是彼此较为疏远的松散团体,编辑或导演成员从未在任何地方发布过任何宣言与主张,深度的交流也仅仅存在于电影拍摄技法、创作态度和电影相关的知识领域。
2018年,霍赫霍伊斯勒才对柏林学派的共同点加以了概括:从个体角度出发叙事,减少情节剪辑,反映阶层生活,间接涉及政治,同时演员表演需要克制,禁止人物内心与言行之间形成表演张力。
大多数柏林学派影片并不拒绝对过去进行回望,通常以一种润物无声的姿态介入并激活了看似被边缘化的历史记忆。
精妙的表达需要观众自行思考前因后果,以简单的呈现方式放弃对观众的情感操控,从而引发理性思考,这也正是柏林学派呈现于荧幕的观点。
直到现在,柏林学派这一名词才逐渐成为了当代德国艺术电影中具有影响力的标签,它作为一个开放且持续生长的美学理念,把边缘带入了大众视野,同样也在呈现一场关乎历史的和解。
重返伤痛 ——佩措尔德的时空回溯1992年,德国舞台喜剧演员乌韦·施泰姆勒将Ost(东)和Nostalgie(怀旧)两个德语词汇组合成了一个全新的名词——Ostalgie,译为民主德国情结,指代主体为东德的人民对民主德国生活的怀念之情。
但这种“民主德国情结”所指代的集体情绪并不是拒绝融入两德统一后的新社会,更不是一种单纯想回到过去或逆转历史潮流的叛逆,民主德国情结的涌现是因为一部分民主德国居民希望保留下独属于他们的记忆和已经消逝的理想,以及构筑起他们的身份认同。
再见列宁1999年《太阳大道》和2003年《再见列宁》作为“民主德国喜剧片”这一类别在德国大获成功,随后便呈现出多种轻松且接纳度高的方式来塑造柏林墙倒塌及其带来的影响,可电影类型的流行却使“民主德国情节”这一意识本身开始膨胀,而这一标签也逐渐转向为商品经济的产物,讽刺的是,影片中的内容甚至正在成为年轻一代德国人有关于柏林墙时代的“记忆”或想象。
作为柏林学派代表人的克里斯蒂安·佩措尔德,在2012年将一部名叫《芭芭拉》的电影同样建立在了东西德合并前双方紧张的时代背景下,但风格却与《再见列宁》、《窃听风暴》等冷战宏大题材全然不同。
他从未有过布尔乔亚式的自怜,而是处在相对中立的位置,带着对新社会生活乌托邦幻灭的审视,对当下困惑、迷茫与不满的反思,表达了一种通过反思进而重新评估德国社会的强烈愿望。
芭芭拉《芭芭拉》的内核本质上是投射那些意识形态中被放逐的人。
一位由于提交前往联邦德国签证而被调遣至偏僻乡村的来自民主德国的名医芭芭拉,她生活中的一举一动都在受到当地的警察监视,她会长途跋涉到海边树林与联邦德国的男友见面,同时也与乡村医院的同事和病人逐渐熟络。
电影中芭芭拉作为那个特殊时期下摇曳不定的个体,在影片结尾时在强烈的渴望与纠结中做出的选择无疑牵动着每个观众的心,而这部《芭芭拉》也以一种复杂的视角呈现出了那段分裂时期中的市民心理。
监视、抉择等元素在电影中更为实体的呈现,而芭芭拉这个人物,也同样作为一种宿命论呈现在了这段历史中。
《芭芭拉》所承载的核心看似与两德统一后的主流社会价值取向格格不入,电影既没有被当作历史清算的工具,也没有沦为寓教于乐的商品。
当主流电影纷纷侧目民主德国人民如何逃往联邦德国的故事时,佩措尔德构建了一个允许人回望过去并重新打开历史记忆的空间,这种情感是极其私密且真实的,也是一种对当下困惑和对理想的质疑。
若在《芭芭拉》中,我们能切实感知到那条无形的边界,同样出自佩措尔德的《心的居所》(2000),则通过对一对极左父母的言行与举家逃往游离失所生活图景的刻画,呈现出了一个时代夹缝中的特有群体,将那些无法融入的意识形态比作了幽灵般的边界,铺满在了这个本无边界可言的自由国度中,在这里,新的社会形态还未成熟,固有的情感纽带却又岌岌可危。
心的居所类似的题材在佩措尔德作品中占据多数,绝妙的切入角度和超现实架空结构的呈现让影像始终在画面中保持着克制与反思。
如《不死鸟》(2014)便是把故事构建在了二战焚烧集中营后德国投降时期,而《过境》(2018)则是架空出了一场在分裂的意识形态中逃离的困境,当战争的残酷和分裂的构想合为一体,让《过境》这个故事在严肃外壳下多了些奇幻。
而当佩措尔德将柏林学派的美学立场投向当代德国青年困境时,一部如他所说,代表德国夏天的电影《红色天空》在2023年诞生。
不死鸟
过境而当佩措尔德将柏林学派的美学立场投向当代德国青年困境时,一部如他所说,代表德国夏天的电影《红色天空》在2023年诞生。
《红色天空》2020年,佩措尔德因covid-19卧床4周,巴黎联合制片人在此时给到了佩措尔德一整套侯麦蓝光碟,重新看完《夏天的故事》后的佩措尔德提出了一个疑问:为什么德国没有属于自己的夏季电影?
让青年们记得或回想起那些暑假里的美好或遗憾,理应是一件浪漫的事。
故事的设定有广阔的海滩,有陌生的房子,度假中有突如其来的邂逅,也有模糊情感的困境。
作家里昂与好友菲力克斯前往海边小屋度假,除了带着他根本不优秀的作品外,里昂还一路带着股作家高姿态的傲慢。
同住一栋别墅的娜迪亚总会在夜晚和炮友发出声响,这也导致素未蒙面的里昂因休息不好写不出文章而对她厌恶不已,但未想到的是,里昂竟在第一次见到娜迪亚时爱上了她,可在里昂心里,娜迪亚只是一个在海边买冰淇淋的女孩,一个他不可能瞧得起的女孩。
好友菲力克斯在海滩邂逅了同性恋人,两人的阳光开朗使得他们瞬间在别墅小团体中占据了中心位置,也让里昂高傲的内心别扭更胜。
在娜迪亚的劝说下,里昂不情愿的把作品稿件给她阅读,并对娜迪亚阅读后产生的质疑表示愤怒,殊不知在餐桌上娜迪亚坦露了自己是文学博士的事实。
一种彻底被边缘化的情绪和对他人的敌意席卷而来,对他人的傲慢与尖酸也终让自己被孤立在了那片海滩。
直到山火扑向了树林,直到娜迪亚代替不会开车的里昂护送病重的编辑前往医院,直到菲力克斯和恋人十指紧扣葬身火海……里昂终于放弃了原本的初稿,以度假经历为灵感写出了完整的小说。
工作生活双双差劲,眼高手低的里昂最终为他的傲慢与偏见付出了代价,也在孤立挫折中仿佛明白了什么,也或许什么也没明白。
“可怕的是,人们说的都是对的,总有一天他会把这些全都忘记:小屋,大海,还有她。
只是在极少数时候,在他感到被孤独折磨时,这段模糊的记忆会向他袭来,那感觉似乎是有人还记得他。
”电影以里昂作品的文字结尾,伴随坂本龙一《andata》的响起,夏日记忆也正曲终消散。
这一切或许是梦的拼凑,又或许是里昂的亲历,但那些关于成长的懊悔,那些青春懵懂的必修课,都在这部完美的佩措尔德美学作品中随着山火的蔓延,升向红色天空,盛夏余烬如雪花悄然落下,痛彻心扉后,一切又好像没有发生。
环绕《in my mind》梦幻般曲调的开始和结束,电影带来的冲击足够留在心里好久好久,《红色天空》也是2023年我个人最喜欢的一部电影。
影片偏冷的色调很难让观众立刻代入盛夏的炙热,只有迷茫孤单的青年,单调无趣的场所,还有日益逼近的山火,一种荒芜感已经与多数夏季电影有了强烈反差,就像漫天灰烬化作雪花飘落的霎那,成长的痛苦像梦境一样又一次唤起了记忆。
而叛逆之外佩措尔德对于演员的选择,不管是《红色天空》《过境》以及《温蒂妮》里神秘灵动的葆拉·贝尔,或是《芭芭拉》《不死鸟》《沃尔夫斯堡》以及《耶拉》里厚重且阶级感极强的妮娜·霍斯,我们必须承认佩措尔德对于演员选择眼光的毒到之处,两位灵感缪斯在佩措尔德式的美学影像中无人能替,功不可没。
结 尾后柏林墙时代至今,德语电影的创作环境依然有多个派别,难以统一的观点让观众在历史的深渊中总能发现多种声音。
而几十年来,柏林学派的电影人始终以思辨为作品核心,让历史洪流中逐渐沉默的人被看见,让被压抑的角落和那些永远在被巨浪拍打的小人物成为影像中的时代主体,也用简单的视听语言在影片中构筑起了独特的内在表达方式。
如今,虽然对于柏林学派的讨论依然不多,但这一标签依旧存在,且仍在国际声名远扬。
不可否认,处于先锋新浪潮和商业院线大片之间,柏林学派在细微的夹缝中找到了他的出路,也拥有了更具实感的意义。
原文点击:https://mp.weixin.qq.com/s/wabzPUPIdUl6sOirlkJpAQ*以上内容来自个人非专业角度叙述,感谢阅读佩措尔德 主要作品分享: https://pan.baidu.com/s/1cMoOaWsnJdCBCs2mhhICTA 提取码: 5id (《红色天空》《温蒂妮》《过境》《不死鸟》《芭芭拉》《心的居所》《耶拉》《耶里肖》)
热门电影《红色天空》是德国导演克里斯蒂安·佩措尔德“元素精灵三部曲”的第二部,在今年柏林电影节被授予评审团大奖。
第一部《温蒂妮》拍的是“水精灵”,这部则是“火精灵”。
在故事和元素这两者的明晰程度上,两部影片恰好相反。
2023《红色天空》在前作《温蒂妮》当中,虽然故事带有一定模糊性,但精灵元素则非常清晰。
女主角温蒂妮在遭遇背叛之后,迅速与另一男子深陷热恋,当现男友怀疑她依旧对前男友心怀留恋、甚至还因为她成为植物人时,温蒂妮杀死了前男友,并从此沉入水中。
2020《温蒂妮》这里的水精灵指的便是女主角温蒂妮。
但整个故事具有复杂的多义空间,即通过呈现温蒂妮的水妖气息,以及在杀人案中注入蓝色、冰冷的灵异感,使影片脱离现实束缚,带有一丝中世纪神话传说的韵味。
加之女主角“城市发展局顾问”的身份以及她在工作中对柏林历史的解说,使这丝韵味更有迹可循。
《温蒂妮》相反,影片《红色天空》的故事完全落点在现实世界。
一座海边的房子,作家莱昂、摄影师菲尼克斯、冰激凌店店员娜迪亚、海滩救生员德维这四个青年男女,正在度过一个侯麦电影式的浪漫夏天。
房子附近围绕着森林,山火肆虐。
随着老年出版商维尔纳的到来,四人的命运迎来了残酷改变。
影片未将故事或情感引向任何超自然或超验的方向,观众不必怀抱观看《温蒂妮》时留下的“后遗症”,以一种紧张的目光注视电影《红色天空》中的每一个细节,而完全可以放松下来享受这个并不难懂的故事。
但什么是火精灵?
谁是火精灵?
影片却并未明确告知。
如果从火的颜色来辨别,那么可能是经常一袭红色连衣裙的娜迪亚;如果从精灵名字来辨别,则可能是拉丁裔摄影师菲尼克斯(其名Felix与火象精灵中的Phoenix发音近似);而如果从角色之间的区分来辨别,莱昂就是火精灵,因为其他三位青年经常相约去海中游泳,和水关系亲近,唯独莱昂,从不游泳。
直观而言,影片《红色天空》中的火元素即山火,以及山火染就的红色天空,还有火灰飘落如雪的充满色彩对比的气候。
佩措尔德导演曾经解释道,他热衷于两种火,森林中的、气候意义上的火,以及心中的火。
有时候,火是一种保护,它将年轻人同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有时候,火又是一种摧毁,因为山火最终烧死了他们中的其中两人。
这两人是一对同性情侣。
严格来讲,影片《红色天空》并非一部同性电影,而只是拥有同性元素。
但这种同性元素表达的典型性,使这部影片仍可被放进同性影视的分类中进行品鉴。
目前的同性影视,大致可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童话,如《心跳漏一拍》《星条红与皇室蓝》。
这类作品在非真实中刷掉所有令人不适和痛苦的部分,构建一种极度纯洁的幻想,迎合观影群体将同性恋情唯美化的出世心理。
2023《星条红与皇室蓝》第二类为性而存在,如阿根廷导演马可·伯格所有电影。
他只拍同性电影,乍看,他往往都是以细腻的暧昧情思来呈现男性之间的情感递进,但这种递进正是以性为引。
为此,马可·伯格电影里演员们的身体姿势和细节都有非常准确的设计。
比如《夏威夷》当中,两位男主角躺在床上小寐,画面虽静止,但身体的曲峰与凹陷、体位的前进与迎接,都如最高超的摆盘一样,看似随意,实则引出欲望的峰浪与毫颠。
而演员欲藏欲露的着装,更将这份表达推向极致,恰好很符合《红色天空》导演佩措尔德所说的“(漂浮弥漫在)空气中的性”。
2013《夏威夷》但《红色天空》的同性表达与马可·伯格不同。
马可·伯格选择的是一条并不长远的路,导致其后期作品只能依靠重重的肉体堆叠和少量的奇情元素来维持光影情欲,而无法真正触到同性电影的本质魅力。
佩措尔德则不同,他的同性表达有“空气中的性”的成分,但却精炼而严肃。
这正是第三类同性影视的特征。
影片中,菲尼克斯和德维之间的恋情,始于一个“变基喷雾”的故事,其表现只有一个吻、一句“他是我男朋友”(菲尼克斯向出版商介绍德维),以及一场夜晚的几近无声的性。
最后,这种简单竟完结于一场庞贝古城式的殉死,可谓是紧密而悲壮(庞贝古城当年毁于火山爆发,后世考古曾发现有情侣在火中相拥而亡)。
这也恰好对应影片中娜迪亚朗诵的海涅诗歌《阿斯拉少年》的最后一句:一旦相爱,注定消亡。
然而,菲尼克斯和德维的恋情并非《红色天空》的重点,影片的重点是莱昂和娜迪亚之间的关系。
莱昂是一名非常典型的自负的作家,他甚至是完全的自我中心论者。
在如今这个土地和自我都愈发封闭的时代,不少影迷对莱昂的第一感受便是:他是我自己。
他以自我为中心的表现相当突出,比如他永远号称自己以工作为重,从而拒绝朋友们的所有邀约;对自己的小说《三明治俱乐部》迷之自信,几乎不接受任何批评;以及没有驾照,认为车始终会有别人来开。
还有一点,他热衷于窥视。
初见娜迪亚时,他隐在门边,窥视身穿红裙的娜迪亚自林间小路逶迤而去;初见德维时,他则藏在毯子里,在夜色里窥看德维的裸身消失;即便在经历过山火之劫,一切理应放下的最后,他依然会退到树的背后,窥视娜迪亚在出版商维尔纳的房间进出。
在莱昂看来,即便娜迪亚比他有才华、德维比他性感,朋友们的群聚比他的孤独更令人愉悦;但只要拥有窥视视角,那么他自己就是高于被窥视者的,就是美和艺术的上帝。
这从他批评菲尼克斯的摄影构思即可看出。
菲尼克斯想拍一组看海人的照片,先拍摄他们的背影,再拍摄正面,但莱昂言辞激烈地抨击了这一构思。
因为当相机转到看海人正面时,他们就不会再看海了,而是会看向相机。
背面代表窥视,正面代表交流,莱昂只想窥视,不想交流。
因此,试图与莱昂交流的娜迪亚,往往会如同碰到一颗坚硬的石头。
比如娜迪亚说,我(对《三明治俱乐部》的书评)是不是太苛刻了(她不喜欢这本小说);结果莱昂答道,我不会把那称为书评。
一句如此阴阳怪气的话,显见莱昂既试图挽回自己身为作家的尊严,同时又贬低了娜迪亚的身份,关上了娜迪亚打开的那扇试图交流的门。
即便最后他对娜迪亚说,自己喜欢她,但这似乎也只是一个普信的直男再也无法以自己的高傲来驱动他人时,不得不做出的妥协和让步。
所以他才会一有机会,便又退回窥视别人的“安全世界”当中。
无论是菲尼克斯和德维,还是莱昂和娜迪亚,他们在森林与海围成的房子中,都如同一枚拒绝尘世的标本,只是标本内部的情感始终在流动。
山火映出的红色天空。
包裹着这枚孤独的标本,仿佛一个永恒的火的精灵。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菲尼克斯和莱昂只能够徒步走近房子,而注定无法驱车前来;当菲尼克斯和德维驾着拖拉机去拖车时,他们则被烧死在途中。
因为,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夏日寓言。
如果你想进来,或者想出去,必受热的灼烧、火的吞噬。
作者| 县豪;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出处
《红色天空》用一种浪漫的形式,杂糅了对社会环保议题的关切,讲述了一位自命不凡的新人作家Leon计划在某个夏日远赴海边小屋创作自己的第二部小说的故事。
森林之火在燃烧,海在翻涌,爱情在萌发,年轻人在谈论文学,在创作,也在生活。
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夏日电影吗?
这应该是柏林电影节常客Christian Petzold 所拍摄的最“平易近人”的一部电影,所谓“文艺片”在故事情节的设计上实则充满了戏剧冲突,只要你能够忍受前1个小时的铺垫,在后面的几十分钟里,你将获得无与伦比的观影体验。
这也是导演第一次尝试“喜剧”,他坦言,在电影节听到观众观看途中的笑声,觉得很新奇。
Petzold说,拍摄这部电影的起初,正是自己忽然意识到其它国家好像都有自己的“夏日电影”,但德国没有。
虽然故事简单到一句话可以讲完,但这依旧是我今年看到最好的电影,更是迄今为止我观看过最完美的夏日电影。
从音乐到对白,看这部电影,仿佛在夏日午后打个盹,做了一个浪漫的梦。
工作,与表演工作 。
艺术家,与表演艺术家。
我们看到满口是“工作”的男主角总是将书稿摊在一边,但似乎从未再次落笔,面对沉浸在夏日悠闲中的友人,他的自负与傲慢呼之欲出。
“这是一部讲述Leon的电影,讲的正是他这样一位世界的旁观者的形象,19世纪的艺术家就是这样的。
”他无法忍受“无所事事”,用“工作”的表象掩盖夏天的炎热空气里的无聊与烦闷,而不是去游泳、去看海,去经历和体察身边发生的一切。
男主角的语言与表情,时常让我回忆起念书期间的暑假,总计划带着相机回家拍摄纪录片,这么多年却一段影片也没留下的自己。
导演对这种“假装艺术家”的傲慢所进行的精准刻画,如他自己所说,更像是对当年拿到丰厚报酬准备拍摄第二部电影时的自己的一种自嘲。
说到底,我们都曾是自命不凡的losers。
完美女主角Paula Beer饰演的女主角也太完美了,我实在是非常佩服作为一位演员的她,在电影镜头中所展现的自由、精灵般的灵气,以及可能很多演员一直在追求却永远也无法企及的,生活的自然。
在她的表演中,你永远都无法感受到镜头的存在对她的影响,相反,电影的一切都成为她的陪衬。
Petzold说,在拍摄现场,摄影师也不会“指导”她的走位,而是相机跟随着她的移动而变换位置,她也不会刻意去遵循“出画入画”的常规来限制自己的表演。
在这一点上,导演给予了演员最大的自由与信任,也成就了这个角色。
《红色天空》是Paula Beer继《过境》和《温蒂妮》之后和导演合作的第三部电影,在三部电影里,她的出现都充满神秘与灵动,她在电影中的闪现总让人清晰地意识到,电影仅仅是对生活一刹那的捕捉,而她的表演却了无痕迹。
我太喜欢这部电影了,喜欢到看完《红色天空》,立马把导演拍过的电影全部翻出来看一遍,然后开始恶补以前甚少观看的德国电影。
***近两年看片量少了很多也很难有一部片子可以真正打动我《红色天空》无论是气质还是品质都是我今年最喜欢的电影甚至是我心目中完美电影的样子希望你也喜欢希望下一次更新不用等一年
如果没有看完Christian Petzold(克里斯蒂安·佩措尔德)2023年这部Roter Himmel(红色天空),我一定不会知道Wallners这个奥地利组合!
原计划这是一部看完后就会删除的电影!
103分钟的电影,支撑我能够看完的原因,前10分钟感受到的好像是45mm定焦下的视觉,颜色、构图舒适,且原声德语对白不违和。
直到第五次终于看完全片,感觉整部电影就是35mm、45mm、55mm定焦下展现的几个精致情节,而不是一个故事。
片尾曲响起后,音乐充满了对全片愉悦的回味,片中人物性格立体化了!
当然,按计划我从硬盘上删掉了这部电影!
结果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片尾曲的旋律一直萦绕,并且我几乎能回忆起差不多全部的情节!
奇了怪了!
难道片尾曲有什么魔力?
百度豆瓣一下,原来片尾曲就是这个奥地利组合2021年专辑《Prolog I》中的第二首“in my mind”,并且很多豆友都觉得这只片尾曲会有萦绕的感觉,而且电影中出现了3次!
OMG,印象中出现第一次时我只有对画面定焦味的感觉,第二次出现时记住了那几个发光的球拍,第三次出现便是片尾曲了。
突然想再看一遍这部已删除了的《红色天空》!
更奇怪的是接下来听了《Prolog I》专辑的第三首“All Again”,一下觉得“in my mind”仅仅是一道开胃小菜,“All Again”才是私房菜馆的精致正菜。
耳中听着这首“All Again“,正好看见一位豆友对英国电影《倒带人生》影评中的一句话:“我觉得这个电影更像是个洋葱,一层层把皮剥开,没有哪一层是集中发力的,但积累起来,就突然戳中了我的泪点”,音乐就该如此!
难道是佩措尔德2021年听过了《Prolog I》后,就决定把这种情绪遍布于《红色天空》中了吗?
好的作品叫人忘掉自身的一切外在,追求一种灵魂的完整性。
教会你灵与肉的困惑与探索相交织后,该如何表达。
始终在影片关键帧里贯穿的歌曲《in my mind》很好奇导演是怎么找到这么小众的乐队的,查了下组合是奥地利的,那就明白了,这个地缘就像我们听日本歌一样。
组合名字叫wallners,是亲生的四兄妹,可以说是迷幻流行dream4。
它在三次关键的时刻响起,“In my mind……Love′s gonna make us, gonna make us blind”片头开始,这时只有男主半梦半醒的昏睡,以及醒来后对即将要陷入爱情的自己毫无感知。
(音比画更先入镜,影片里多次用了这种手法,像梦呓)中段又是男主从半梦半醒的昏睡醒来,走到窗边对打发光网球的女主第二次凝视(第一次凝视在进入度假小屋的第二天清晨,对女主的声音熟悉的更早),巧妙地用他的视角让观众看到了爱慕者眼中的女人面部神情上的跳动。
剧情到此,说男主是最顽固不化,犯蠢到家的人,应该没有人有意见吧。
强势插入《in my mind》的mv和电影产生联想在影片重复性的配乐里,导演的暗示可以说很强烈。
听了歌词,随后我饶有兴趣的去看了这首歌的MV,里面的情绪和电影气质很像,主体人物经历让人从偏见到困惑,随后落泪静止。
MV开始,跟随一个歌剧院(很像维也纳歌剧院)保安大叔的视角,看到他通过摄像头在凝视着舞台中央排练的舞者们(2女1男),随着舞者间亲密的舞动,他也禁不住抿了嘴唇,手指在桌子上滑动。
开始我以为是一些性暗示的调侃,但可接下来声音有接近20秒的静止。
直到舞者排练结束后离开歌剧院,在通道上与大叔擦肩而过退场。
大叔继续途经旋转的水杯、旋转的塑料模特手,走上了舞台中央。
伴随着“in my mind"的呓语,然后大叔开始旋转……男主的第三次凝视重逢是先听到女主角的口哨声,再次开始凝视,确认是女主后,男主角主动走了出来,(他终于不蠢了)面对她微笑,此时此刻镜头跟着追到了舞台,而他和她站在了中央…旋转……在一切恒定的不稳定火元素里,拒绝看海,可能去看海,最后看到女主凝视大海的照片。
从前写的“狗屎”到现在编辑娓娓读出来的“好东西”,不用再表白。
(他变了)于是坠入爱海。
烈火中的二人“爱情啊,她明亮的眼睛有多么美丽,使我成为了你和她的奴隶。
那撩人的秋波和我的眼光一接触,顿时燃起我心头的烈火。
”没有一种爱是奥古斯丁说的纯爱,没有一种爱不是奥古斯丁所说的贪爱。
但在相爱时被火焰烧成焦尸,相拥而眠,也是一种幸运。
另外在这个节点说一句:世界上任何一种宗教,都会限制人们的流动,具象流动和抽象流动。
愿世界和平不是一句不痛不痒的口号。
《燃夏》aka《胖人真的不喜欢去游泳》aka《部分居民自防自救能力差酿成的悲剧》,故事不是“有些矫情”而是“相当做作”“莫名其妙”。记不清上次看到性格如此惹人生厌的男主角是哪次了,评论区看到说是i人耻辱的真是狠狠赞同。而且自恋自怨自怜自艾到最后居然还要让他实现自我成长打足人物弧光,自相矛盾。演员表演摆烂的大状态也像是带资进组。除了御用精灵葆拉贝尔和那首《阿斯拉少年》之外,尊嘟很难看,怀念《温蒂妮》。
和《开展在即》的女主卧龙凤雏。
冷饮售货员怎么会懂文学,海滨救生员怎么会懂爱情。铺垫了那么长的故事只为了一个吻,直到天空发出红光,海水变得幽蓝,直到他们不因窒息而死,却在烈火里凝固成了庞贝的化石。自己才是一片狼藉的焖牛肉,隔壁交合喘息里的噪音。爱情让我们失去理智,嫉妒让我们失去自由,最好的文字,要在烈火中淬炼。
男主好自負好彆扭好熟悉 andata有點猝不及防
甜蜜与死亡
佩措尔德教你如何拍男性视角,自负的爱恋与矛盾的自我,他看上去那么轻飘飘却那么不自由。比《温蒂妮》更“自由”,不是命题下的创作,因为“山火”更具有自然的庞大压迫。当山火逼近爱变得那么小又那么轻,所以显得结尾又那么沉甸甸。最后的声音叠画让人感受到画面和文字两种形式的叙事描摹差异,“她看着我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让影片结尾那一眼更绵长了。只有他们知道,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剧本真好啊,看似情感小品但谈论的却是不堪一击的“渺小”,所有的情绪碎片都被火狠狠击沉了。In my mind持续洗脑中。#HKIFF47
扣分点:像白人男主这样对外界无知无感的人竟然成为作家,这个设定本身就很拧巴,更别说用朋友的牺牲才完成自身蜕变,只能说“以白男为中心”这一点在电影内外都是一样的。
6.5/10.敏感,多疑,焦虑的男主对女主的爱就好像山火来临,猛烈而突然,造成的后果也像山火一样,留下遗骸。然而,我并不喜欢。
中侯麦的毒不轻,但完全没有那种浑然天成的轻盈。男主越讨打,旁人就越和气,整个故事的设定让我全程狐疑无法投入,像个电视真人秀式的社会实验,到最后只是一杯温吞的白开水。凡事往好看吧,毕竟没有垮成Ira Sachs的Frankie…… 7/10
喜剧???
可能我跟佩措尔德真的八字不合,这个躁郁作家通过烧死同性恋(literally)来获得创作灵感的寓言故事让我完全无法共鸣。不过作为元素三部曲之二,人心的焦灼和山火的失控互为表里,确实把火的象征性诠释到了极致。
自然与诗意,爱与死亡,以轻喜剧小幽默的语气,用突然的反转来打碎观众的预设,再用残忍的浪漫来打断传统的叙事。一个自私冷漠虚伪寡才的直男作家,在朋友和自然面前一层一层精准失控(俗称破防)的过程,红色天空是意象也是隐喻,麻木会导致引火自焚
我总觉的那胖子是班宇
佩措尔德最厉害和擅长的就是利用自然元素,之前水元素的undine太有灵气,显得AFire十分表面且没有新意。山火贯穿直男成长/创作者的创作焦虑/同性之爱,大火弥漫牺牲最后一个成全前二者,在没有神话/寓言(undine)作为表征的前提下十分不可信。一边弱化了空间和城市表达,一边手法又成熟许多,山火也是佩措尔德的心火。
这就是为什么我讨厌欧洲寓言故事
3.5 余韵很长,但需要花点时间把导演的叙述能力和恼人的白男小胖区分开来,有点不知道怎么评价,情绪很连贯很流畅,一切都介于说与不说之间。
这部电影活脱脱地像导演和编剧的反面教材,究竟是我看不懂了,但很佩服导演的勇气and它是导演拍了十二部片子后出来的作品
BC 換票證 原譯:火灼的天空 公映港譯:盛夏餘燼肥宅才子自命不凡、自怨自艾靈感盡失、偶遇佳人躁動失態、夜聽叫床怒火沖天、朝見佳人口不敢怨、腳踏車與冰淇淋店、編輯到訪盡力說服、毫無察覺對方危殆、漠不關心自身以外、永無止境居高臨下、每次聚會總在敗興、足球洩憤戾氣盡顯、原地踏步拒絕玩樂、生命力強妒忌叢生、朋友戀上救生型男、愛舉重若輕又沉重、山火蔓延雙雙逝世斜眼漠視的人聽Der Asra也無從在此獲得任何生命經驗,在頹喪、妒忌、煩躁、戾氣早一片混亂又烏有,反而從親友殞落攝取教訓獲得成長,這種成長是邊界看似被打破實際上始終是靠別人生命去完善自我,這種一如既往父權蠶食他者去獲得的進步不覺得太白太男了啊
虽然感受到一些些火灼天空下的浪漫,但整部影片之间的联系太微弱了,就无法激起多大的动情。只能说配乐是挺好听的。
从餐桌上平地惊雷的OMG时刻开始,此前亚历山大佩恩式的人物关系推演如同一场骗局,男主的傲慢、骚动、失落、羞愤在此后龙卷风般的情节变速中变得无足轻重,而我们也如被狠狠扼住喉咙,直到风暴彻底平息。原来电影是关于每一个迷惘的人,用巨大的代价唤醒他们对自身的执念,将目光转向更宽广的世界,一片大海、一场大火,一段同性之爱、一首诀别之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