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人》电影剧本文/〔美国〕斯蒂文·泽里安译/曹轶手持摄像机镜头。
手腕上戴着金表,手指上戴着金币镶成的戒指。
拍摄画面来自一辆停着的轿车里驾驶座上的某人,镜头上移到金表和戒指的主人——弗兰克·希兰。
他大约80岁,坐在副驾驶座上,旁边靠着一对铝制拐杖。
某人:这就是那栋房子?
你确定吗?
弗兰克点了点头,但没说什么。
摄像机镜头前推越过他,摄入一栋木瓦房,然后镜头后拉,焦点回到他身上。
某人:这是一条安静的街道。
弗兰克没有回应。
某人:我们去看看。
弗兰克:我不下车,我把你带到这儿就够了。
某人:我们得进屋子看看,弗兰克。
这一路都来了。
弗兰克第一次直视镜头——这个眼神是有点凶恶的,即使他的眼睛还被挡在飞行员眼镜后面——摄像机微微颤抖。
某人:好吧,好吧,待在车上。
摄像机碰撞着随那个人走出了驾驶座,视野转到安静的街道上,再次聚焦在那栋房屋。
我们看见私家车上停着另外一辆车,还有一面房屋出售告示牌。
车里的弗兰克再次低下头,他听见那个家伙走上门廊的脚步声和敲门的声音,门打开了,又关上。
这时候,他才抬起头来。
内景,汽车旅馆,稍后,夜再次出现在手持摄像机镜头里的弗兰克——这次视角稍广——在一个汽车旅馆的房间里,侧对镜头。
他看起来颇为迷惘。
某人:弗兰克。
弗兰克:我带你去了那儿。
你现在还想干什么?
某人: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你的意思。
弗兰克:我是什么意思?
某人:你自己知道。
弗兰克:我知道?
某人:你得说你对你告诉我的事情并不抵赖。
弗兰克:我告诉你是我做的。
某人:我之前没有摄像机。
弗兰克在椅子上转过身来看着摄像机……弗兰克:你想让我说……某人:“我说过的话不抵赖。
”弗兰克:对着摄像机说。
某人:是的。
弗兰克一直盯着摄像机,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
某人:弗兰克,你需要这么做。
弗兰克:你怎么知道我需要做什么?
某人:你是想否认?
弗兰克一言不发地看着摄像机。
终于——弗兰克:我累了,我想睡觉。
摄像机继续拍摄他的凝视。
弗兰克:把它关掉。
视频画面在他身上又停留了片刻,然后黑出。
内景,汽车旅店房间,稍后,夜房间里只有弗兰克,他穿着睡衣坐在桌前。
桌上放着摄像机,他正看着自己留在车上时那个家伙拍的一段视频的回放——视频画面:一个光线幽暗、四壁空空的客厅里的慢镜头。
有人打开了百叶窗放进阳光。
摄像机拍到窗边一个男人,他正打开另一扇百叶窗。
地产经纪:这样好多了,哈?
某人:很好,谢谢。
摄像机视角朝门口移动,全景拍摄到一条通向厨房的短走廊,然后彻底调转方向对着紧闭的前门。
接着——因为某个原因——向下倾斜对着地面……弗兰克(画外):通常是一个朋友……通常他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其他选择……通常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外景,街道,日一个朋友和另一个朋友在街角对话。
弗兰克(画外):他向你走来,并给你讲一个关于某项赛事或者球赛的内部消息。
外景,另一条街道,日另一个朋友从小车里钻出来,好把更加舒适的前排副驾驶座位让给朋友。
弗兰克(画外):或者让你坐在前排以便有更好的视野,他去后排坐。
内景,厨房,日另一个朋友坐在小厨房的桌前,他的秃顶朋友正在炉灶前烹饪。
弗兰克(画外):詹卡纳用橄榄油给一个老朋友煎了鸡蛋和香肠。
鸡蛋和香肠在橄榄油里嗞啦作响的特写。
弗兰克(画外):不能让他们知道祸从何出。
你并不希望他们产生恐慌,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街角聊天的朋友,副驾座位上的朋友和厨房里的朋友后脑勺都连中两枪。
詹卡纳扑向炉灶,压翻了煎锅,倒在地板上。
黑出。
弗兰克(画外):——因为他们是你的朋友。
内景,弗兰克的住宅,早晨,1975年弗兰克在整理他的凯迪拉克轿车后备箱里的行李,腾出来一些空间。
弗兰克(画外):鲁塞尔不想坐飞机。
他想顺路处理一下某些公务。
公务——在鲁塞尔这里——就是收钱。
所以我们选择了开车。
他和他的妻子卡丽,我和伊雷妮。
内景,弗兰克的住宅,早晨,1975年弗兰克的妻子伊雷妮正在厨房给鲁塞尔的妻子卡丽打电话商量穿什么,弗兰克在一张美国汽车协会的地图上画路线。
弗兰克(画外):我们会走76号公路上476号去艾伦镇——往北开到威尔克斯-巴里——再向西上80号公路穿过宾夕法尼亚州的其余部分——穿过俄亥俄到达托莱多——然后向北走75号公路直抵底特律。
外景,布法利诺的住宅,日伊雷妮和卡丽在人行道上抽烟,弗兰克和鲁塞尔·布法利诺把鲁塞尔和他妻子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鲁塞尔比弗兰克大概年长15岁。
弗兰克(画外):处理公务和停下来让女人们抽烟大概会占用两天,因为鲁塞尔禁止在车内吸烟,起因是他和蓝眼吉米在兰斯基的船上打赌戒烟,那艘船是卡斯特罗强占他们的赌场并把他们赶出去时,他们从古巴带回来的。
外景,海洋,日水面上浮着一包烟。
远处,一艘带船舱的汽艇正快速驶离。
弗兰克(画外):鲁塞尔把他的香烟扔出船外,并从此再也没有抽过烟。
于是蓝眼吉米输给他两万五千块。
内景,弗兰克的凯迪拉克轿车,费城,日,1975年弗兰克在一条市内街道上驾驶,鲁塞尔坐在副驾驶座位,女人们坐在后排。
弗兰克(画外):但是鲁塞尔和兰斯基和詹卡纳和特拉菲坎特在卡斯特罗这件事上每天损失一百万,所以比起在车里抽烟,也许更让他恼火的是对这件事的记忆。
卡丽:我们能尽快停一下吗?
布法利诺:天啊,我们都还没上高速公路。
卡丽:高速上你们又不能停。
外景,费城,日,1975年女人们又在车外抽烟。
鲁塞尔看着弗兰克在美国汽车协会地图上做的标记,弗兰克看着几个穿着教区制服的小孩在天主教学校的院子里踢足球。
弗兰克(画外):我们的足球没有发展起来,我们赖以自娱的只有战斗。
我倒觉得挺好,因为我们的国家一旦需要战士,我们都准备就绪。
外景,安齐奥,意大利,黎明,1943年美国大兵在一个沙滩上像沙蟹一样挖着坑,迫击炮的炮弹在他们周围炸开。
弗兰克(画外):有一件事是我能肯定的,那就是沙滩并不是一个你想要停留的地方。
披着毛巾享受太阳浴,那倒是可以。
22岁的弗兰克正在铲沙子,他两侧都有士兵被来复枪和迫击炮击毙。
弗兰克(画外):一片炸开的碎弹壳朝上飞去。
如果你趴得够低,它就会从你上方掠过,所以我建议你趴低。
弗兰克跳进他自己掘好的沙坑中。
另一名士兵从一个坑里爬出来去拿他的来复枪。
弗兰克(画外):你如果趴得不够低,它就把你削成两半了。
一股爆炸的冲击波撞上了那个去够来复枪的士兵,把他拦腰截断。
外景,安齐奥,夜下雨了,沙滩看起来空无一人——直到我们从沙子的地平线下方爬出来。
弗兰克(画外):一个普通的散兵坑在安齐奥是保护不了你的,你得挖一个更深的。
我们从一架梯子往下爬到一个巨大的掩体底部,四周还有木板扶壁支撑着,像矿坑那样。
但是降雨还是造成了泥土塌方和窒息。
外景,安齐奥,日弗兰克在掩体中朝一个头盔撒尿。
弗兰克(画外):你要是白天离开这个坑,就会被狙击手干掉。
再说你还能去哪儿呢?
他爬上梯子刚够得着把小便泼到沙滩上的高度。
弗兰克(画外):你吃罐头里的食物。
你打扑克、祈祷、发誓再也不做坏事。
外景,安齐奥,夜一个听来不祥的深沉而来源不明的声音。
弗兰克(画外):到了晚上,你还要被德国人白天一直想方设法掩藏起来的大炮轰击。
一个笨重的庞大机械装置的暗影在黑暗中滑动。
弗兰克(画外):他们天黑后用铁轨来搬运此物,这时我们的飞机已经撤回地面。
弗兰克在掩体里听着加农炮的咆哮。
弗兰克(画外):我们把它叫作安齐奥快车。
听起来就像一列夜空下的货运火车,谁都知道当它发动的时候,被它命中的家伙就不剩下什么能被送回家的了。
炮弹击中了另一座掩体里的一些人,他们被杀和被埋就在一瞬间。
外景,安齐奥,日壕沟里躺着一排士兵尸体。
一些面生的新兵几乎被弗兰克这样的“老兵”无视。
弗兰克(画外):我们看着后备兵员列队进来,然后被抬出去,有时候就是同一天。
有些后备兵员刚把头从壕沟里抬起来就被子弹打死了。
弗兰克(画外):就好像是他们故意迎着子弹去了,而不是恰巧被击中。
外景,安齐奥,日弗兰克和他的朋友们坐在壕沟里玩扑克,新兵坐在另一处。
弗兰克(画外):他们会琢磨为什么没人跟他们说话。
你不跟他们说话是因为你知道他们很快就会死,最好还是别知道他们的名字。
外景,安齐奥,日弗兰克在壕沟里吃着罐头食品。
弗兰克(画外):我们无法行进。
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守住阵地。
六千人已经为此送命。
突然,德军的后方受袭。
弗兰克大胆地爬上梯子从掩体的边缘小心地向外窥探。
弗兰克(画外):但是随后主力军还是从另一侧攻入了,于是我们可以从坑里爬出来了。
外景,安齐奥,日弗兰克和他幸存的战友们把没死的德国士兵围捕起来。
弗兰克(画外):经过411天的战斗——其中122天在安齐奥——可以说是受够了。
这里的德国人有的朝你开过枪,想要杀你,现在他们想投降。
一些人把这当成私人恩怨。
弗兰克和其他几个家伙忙着处决那些德国战俘。
弗兰克(画外):也许你听不懂他们想说什么。
弗兰克开枪打死了一个用英语求饶命的德国人。
弗兰克(画外):也许他们想要逃跑。
弗兰克打死了一个并没有想要逃跑的德国人。
弗兰克(画外):我并不想制造大屠杀。
只不过杀了一撮人,或者说几撮人。
弗兰克递给一个德国战俘一把铁铲,示意他挖坑。
弗兰克(画外):我们的中尉说他们比我们更应该挖坑,但是我不认为他们会这么做。
但是他们挖了——一排德国人就像之前弗兰克在沙滩上那样挖着。
弗兰克(画外):你在想什么样的人会挖自己的坟墓。
那如果你拒绝就会被打死呢?
弗兰克看着那些德国人挖坑。
弗兰克(画外):我猜也许你心存侥幸,以为等你挖完了,那个拿枪的人会改变主意,或者在为这多出来的几分钟生命而开心,或者想着如果你乖乖合作,你会死得没那么痛苦。
我不知道。
弗兰克的战俘为自己挖好了坟墓,弗兰克开枪了。
他跌进了自己挖的坑,多丽丝·戴的歌曲《世事多变化》的歌声响起并延续下去——外景,意大利,日美军走过一个宛如地狱的意大利小镇,弗兰克注意到一些人正降下德国国旗,换成美国国旗。
歌声还在继续——内景,公寓,费城,夜,1946年弗兰克躺在床上,盯着廉价木屋的天花板。
弗兰克(画外):军队按每月一百元给你发放三个月的遣散费。
这看起来对我而言不是一笔小钱,但并非如此。
钱会花光,然后你就得靠自己了。
内景,血站,费城,日弗兰克以每品脱一元的价钱卖自己的血。
歌声还在继续——内景,瓦格纳宴会厅,夜,1947年两个家伙打了起来,弗兰克和另一个保镖把他们扔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他注意到一个独自坐在墙边的腼腆的女孩,她也看见了弗兰克,但随即朝别处看去。
弗兰克(画外):他们说好女孩喜欢坏男人。
内景,苦圣母教堂,日弗兰克和腼腆女孩结婚了。
女孩父亲看起来并不高兴。
弗兰克(画外):我的第一个妻子玛丽很爱我,但是她的家人恨我。
他们认为我是他们口中的棚户区爱尔兰人,而他们自己则是所谓的花边窗帘爱尔兰人。
内景,玛丽父母家,费城,日,1948年玛丽的父亲看起来更不开心了,他们正默默地用餐。
一个女性婴儿坐在婴儿椅上。
弗兰克(画外):我们没钱所以搬去了他们家住。
但凡有别的办法我都不会这么做。
《世事多变化》的歌声停止了。
外景,斯威夫特的肉厂,费城,日,1949年弗兰克和另一些人把一些动物的后腿拽过一个货站,把它们挂在一个冷冻卡车上。
弗兰克从货箱后出来,货场经理关上卡车门,在锁上扣上一个铝制封条,让司机在他的写字板上签字。
弗兰克看着,等货场经理回到他的办公室以后,他朝司机走去。
弗兰克:你是怎么当上司机的?
乔伊:跟本地工会申请,如果人员满了,他们会把你记在一个名单上。
弗兰克(意大利语):我可以说我是你的朋友吗?
乔伊能看出来弗兰克并不是意大利人,但是他的口音并不差,乔伊很喜欢。
乔伊:你在哪儿学的意大利语?
弗兰克:意大利。
内景/外景,弗兰克的凯迪拉克轿车/高速路,日,1975年伊雷妮·希兰和卡丽·布法利诺坐在后座,正抹着唇膏。
他们终于出了费城上了276号公路。
弗兰克一边开着车,一边看着郊外风景,时值夏季,一片苍翠繁茂的美景。
伊雷妮:我们能停一下吗?
鲁塞尔看着弗兰克,叹气。
外景,加油站,日,1975年伊雷妮和卡丽在车外抽烟,弗兰克给车加油。
鲁塞尔买了一些口香糖和糖果,然后朝弗兰克走去。
布法利诺:看我们到哪儿了。
弗兰克:我知道。
他们看着四周平凡无奇的景物就好像它们有什么非同一般。
一辆牵引式挂车呼啸而过——内景/外景,476号公路,日,1950年弗兰克在476号公路上开着一辆卡车,这是25年后他和鲁塞尔以及他们的妻子一起开车去底特律的同一条高速路。
卡车发动机发出了不应该有的响动——外景,加油站,日,1950年还是那个加油站。
弗兰克的卡车引擎盖开着,他看着哑火的发动机。
鲁塞尔不知从哪儿拿着一些工具出现了。
布法利诺:怎么回事?
弗兰克:不知道,有点问题。
鲁塞尔听了听发动机。
布法利诺:是汽化器。
他从工具里挑出一把7号扳手开始修理起来。
布法利诺:汽化器只做一件事,所以没什么复杂的。
很快发动机的声音正常了。
布法利诺:好了。
他用一张抹布擦了擦手,和弗兰克握了手,然后带着工具转身要走。
弗兰克:我该怎么感谢你?
鲁塞尔挥了挥手,表示“不用”,然后把工具放在后备箱。
弗兰克目送他开车离去。
弗兰克(画外):我想也许这个地方是他的,他是个什么老板,你能看出来。
后来才知道整条街都是他的。
外景,费城南部,夜,1950年代一个招牌上写着“友谊酒廊”的地方。
内景,友谊酒廊,夜弗兰克和乔伊还有其他几个司机聚会,除了他都是意大利人。
酒吧间的另一边的坐着一群黑帮低级头目。
乔伊:你应该见见“瘦子”。
弗兰克和乔伊站起来朝另一桌走去——弗兰克(画外):“瘦子剃刀”是友谊酒廊的老板。
他还做一些小投资、贷款、图书、彩票,没什么大生意。
乔伊向“瘦子剃刀”介绍了弗兰克,“瘦子”和弗兰克握手并挪出地方来让他和乔伊坐下。
弗兰克(画外):大家都知道他在费城南部的肉店工作。
内景,肉店,日一个专门贩卖生鲜活鸡的地方。
一个更年轻更瘦的“瘦子”正在招待一位顾客。
弗兰克(画外):一位意大利女士走进来,挑出笼子里她中意的那只鸡,瘦子把鸡抓出来然后掏出一把直剃刀割断鸡的脖子。
内景,友谊酒廊,接前景但是现在,“瘦子”正坐在桌前吃牛排。
弗兰克:你喜欢牛排?
“瘦子”:是的,比鸡肉更喜欢。
弗兰克:我负责运送牛排。
“瘦子”:是吗?
弗兰克:我可以给你供应牛排。
“瘦子”:可以吗?
外景,肉厂,日货站的工人们像之前弗兰克那样搬运着牛后腿,把它们挂在冰冻货车里,他签字确认。
这时是夏季。
弗兰克(画外):装完货以后,货场经理会在锁上扣上一个铝制封条,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货场经理把铝制封条扣在锁上。
外景,食品交易市场,日弗兰克把车开到商店后面的货站,从车里下来,走向另一个拿着写字板的货场经理。
弗兰克(画外):当你到达目的地以后,经理会剪掉封条,然后把肉搬到冰箱里。
经理剪掉封条,工人们把动物的后腿从车上卸下来。
弗兰克(画外):封条一旦被剪下,再没有办法复原,所以歪心思动都别动。
外景/内景,肉厂,日还是之前那个货站,但是地上有积雪。
弗兰克(画外):但是当冬天到来后,货场经理就更愿意赖在温暖的办公室。
货场经理办公室里的加热器发着暖光,弗兰克在二十五块牛后腿的发货单上签了字。
弗兰克(画外):你提出帮他锁上封条的建议便会正合他意。
货场经理把封条递给弗兰克。
弗兰克拿着封条穿过寒冷的货站。
他关上卡车箱门,手朝门锁探去,但是把封条捏在手掌里。
弗兰克(画外):现在你就可以把二十五块牛后臀里其中的,比如说,五块运到别处去。
外景,友谊酒廊,日瘦子的伙计正在把牛后臀搬进友谊酒廊的后仓,他付给弗兰克一些现金,弗兰克这时才把封条扣在锁上。
弗兰克(画外):当然,你现在少了五块后臀,但是你要去的地方和刚才的地方一样冷。
外景/内景,食品交易市场,日店铺经理摘下手套,把锁上的封条剪了下来。
弗兰克(画外):于是你提议给那些人帮忙也正合那些人的心意。
弗兰克帮货站的伙计搬了二十块牛后腿的最后一块到商店的冷藏室里,他们出去了,你留下来。
弗兰克(画外):现在你从左边的架子上解下五块挂到右边的架子,和那些新送来的一起。
货站上,店铺经理正在签收——二十五块牛后腿——弗兰克跳回自己的卡车上。
弗兰克(画外):当然他们清点库存的时候会发现短缺,但可能是任何人拿走的,他们没有证据说是你干的。
内景,肉厂,日经理正在加热器上烤手。
弗兰克(画外):反正货场经理是绝对不会承认他是因为懒得出来受冻才会渎职。
内景,友谊酒廊,夜感谢弗兰克,“瘦子剃刀”和他的黑帮朋友正在享用一道味美价廉的牛排餐。
弗兰克(画外):但是有一天我被抓住了。
外景,食品交易市场,日店铺经理剪开封条。
卡车箱门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弗兰克看起来非常困惑。
弗兰克:什么鬼?
经理:这是怎么回事?
弗兰克:我不知道,也许他们忘了往里装了。
货站上的所有人都看着弗兰克。
经理:你没注意到你开的车很轻吗?
弗兰克:没。
外景,本地107工会,费城,日本地工会的门上有大家熟悉的两匹马和一个车轮图样的国际卡车司机兄弟会的标志。
内景,本地107工会,日弗兰克和一个卡车司机兄弟会的律师坐在一起,他是比尔·布法利诺,25年以后,弗兰克开车跨越三个州去参加他女儿的婚礼。
比尔:迟到过吗?
弗兰克:没。
比尔:有违规操作吗?
弗兰克:没。
比尔:工作时喝酒吗?
弗兰克:不喝。
比尔:打过人吗?
弗兰克:工作时?
比尔:是的。
弗兰克:没。
这些回答都令律师感到满意。
比尔:弗兰克,我不在乎你有没有做。
这对我来说没区别。
我是来为你辩护的。
但是你到底做了没有?
弗兰克不确定他该不该承认,终于——弗兰克:当我在给他们努力干活时,我从没偷过他们东西。
比尔微笑,他喜欢弗兰克。
他也不是最后一个欣赏他直率欺骗的人。
比尔:好吧,他们首先必须得有证据。
如果他们有,那么他们会要你供出同谋。
你会告诉他们几个名字来保住自己工作吗?
内景,审判室,日“瘦子剃刀”坐在审判室的观众席里。
那个卡车司机兄弟会的律师站在法官面前。
比尔:阁下,如果这是关于对错,那么公司应该解雇希兰先生。
他们并没有这么做,他们想要的——并且向他提出用金钱作为交换的——是他供出同谋的名字。
他没法告诉他们名字,因为他们并不存在。
他们并不存在因为他从没有偷任何东西。
他从没有偷任何东西因为他是一个从没休过一天病假的模范员工。
他唯一破坏的规矩是他自己工会的,帮助别人在冻死人的冬天里把牛肉从卡车里搬到冻库。
内景,友谊酒廊,夜弗兰克走了进来,“瘦子”和他的手下给了他英雄般的欢迎礼,这是他从战场回来都没有得到的待遇。
弗兰克(画外):法官驳回了案件。
他说他要是有那家公司的股份,他肯定会把它卖了。
瘦子和那些黑帮混混向弗兰克敬酒。
弗兰克(画外):更重要的是我没有出卖任何人。
即使是懒惰的货场经理。
这对于“瘦子”和他的朋友来说意义重大。
瘦子把弗兰克介绍给安吉洛·布鲁诺,这是更高级别的黑帮头目。
布鲁诺:你做得很好,弗兰克。
所有人都为你骄傲。
来坐我旁边。
弗兰克坐下,布鲁诺给他倒了一杯酒。
弗兰克(画外):安吉洛·布鲁诺是“瘦子”的上级和整个费城的首领,几乎整个市中心的产业都有他低调的参股,包括“罗马别墅”餐厅——外景,“罗马别墅”餐厅,夜市中心第九大街上的一家餐厅。
弗兰克(画外):——我在这里被正式地介绍给他的上级——就是在476号公路上帮我修好汽化器的那位老人——鲁塞尔·布法利诺。
内景,弗兰克的凯迪拉克轿车,行进中,日,1975年鲁塞尔在副驾上打盹儿,弗兰克在开车。
卡丽:我们能停一下吗,弗兰克?
一个多小时了。
外景,宾夕法尼亚州农村,日,1975年弗兰克把车停下,女人们下车抽烟。
关门声把鲁塞尔吵醒。
布法利诺:到哪儿了?
弗兰克:威尔克斯-巴里乡下。
布法利诺:我在威尔克斯-巴里有事要办。
到那儿的时候把我叫醒。
鲁塞尔闭上眼睛再次小睡起来。
弗兰克(画外):我认识鲁塞尔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大势力。
他的地盘包括宾夕法尼亚州、纽约北部、纽约市部分地区、北新泽西州和俄亥俄州,他在佛罗里达州、加拿大还有生意,没被卡斯特罗赶走之前在哈瓦那也有。
弗兰克透过挡风玻璃注视着在车外抽烟的妻子和卡丽。
弗兰克(画外):不仅如此,他妻子卡罗琳娜和科萨·诺斯特拉黑帮组织的尚德拉是亲戚,也就是说她的家族有着悠久的黑帮历史,就好比她是乘着五月花号而来的。
内景,“罗马别墅”餐厅,夜,1950年代20年前的鲁塞尔坐在餐桌前,盘子里放着弗兰克供应的牛排。
弗兰克(画外):事无巨细,你都得去请示鲁塞尔。
你得去他待的地方找他,因为他肯定不会来找你。
你要么去“罗马别墅”餐厅,要么去维苏威餐厅,要么去他在皮茨顿的窗帘店。
内景,窗帘店,宾夕法尼亚州,皮茨顿,日,1950年代鲁塞尔和一排下属坐在店铺后面的一堆布料卷中。
弗兰克:你想贿赂一个法官,你去问鲁塞尔意见。
你不确定给他多少钱合适,鲁塞尔会告诉你。
你想提升一个下属,他会告诉你应不应该。
你想干掉某人——你需要鲁塞尔的同意。
内景,“罗马别墅”餐厅,夜,1950年代,接前景鲁塞尔吃了一口牛排。
布法利诺:我知道那天你在高速路上没事的,我能看出来。
镜头转了一下,显示弗兰克坐在桌边。
布法利诺:你做得对,我的爱尔兰朋友。
那些人有老婆孩子,你免去了他们的牢狱之灾。
鲁塞尔像检查鸟巢的人一样小心翼翼地打开面包篮子里折起来的纸巾。
布法利诺:尝尝这个面包。
只有在费城你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面包。
我每次来这儿,都会带些回家。
它烤的时候加了意大利熏火腿。
弗兰克尝了一小口。
鲁塞尔等着他的反应。
弗兰克(意大利语):很不错,谢谢。
布法利诺(意大利语):很好,告诉我,你在哪儿学的意大利语?
弗兰克(意大利语):在意大利,打仗的时候。
鲁塞尔很开心,他很满意弗兰克的意大利语和他曾经参战的经历。
至于意大利熏火腿肠面包——布法利诺(意大利语):所以嘛,看。
(英语):这就是秘密,你是个战士。
他拿起一片面包,蘸进酒里。
弗兰克(画外):当你去忏悔的时候——过去我常做的事——你知道该找哪个神父。
你想找那个最公平的,他不会让你不好过。
鲁塞尔就是这个神父。
弗兰克照着鲁塞尔的样子把面包蘸进酒里。
布法利诺:但是弗兰克,总是记住,永远别吃独食,你有可能被噎着。
弗兰克不太确定是什么意思。
布法利诺:不管怎样,你得让链条上的每个人都得到合适的利益。
你花一千块买的东西,别卖两千——你卖一千五,好让下一个人卖两千。
弗兰克:我明白。
布法利诺:我知道你明白。
吃吧。
他们一起吃着泡了酒的面包。
内景,小车行进中,日,1999年弗兰克坐在开场镜头那辆车里的副驾驶座上,车子由北往南行驶在高速路上,途经一家汽车旅馆——外景,汽车旅馆,威尔克斯-巴里,日,1975年这次是由南往北行驶,弗兰克经过了同一家汽车旅馆,他停下车。
内景,汽车旅馆大堂,威尔克斯-巴里,日弗兰克和鲁塞尔办理入住,他们的妻子在外面抽烟。
弗兰克(画外):我辞了工作——但是保留了工会证——开始为“瘦子”和他的朋友做一个小生意,他们都是为安吉洛工作,也就是说他们都是为鲁塞尔工作。
外景,民宅,费城,日,1950年弗兰克坐在一辆低速行驶的车里,排气管向寒冷的空气中喷出蒸汽。
弗兰克(画外):生意——就像我之前说的——无论你是“瘦子”,安吉洛,鲁塞尔还是城里的任何人——总是收保护费的意思。
“瘦子”穿着睡袍和拖鞋从他的楼房里快速走下楼梯,手里拿着小纸袋。
弗兰克(画外):这就是他们的事业。
他们收保护费。
“瘦子”把纸袋递给车里的弗兰克。
“瘦子”:别用这个,就给他看看。
弗兰克把袋子放在座位上。
“瘦子”跑着回到楼梯上。
弗兰克开车离开。
内景,弗兰克的车,稍后,日弗兰克坐在车里,朝街角看去。
他看见一个家伙从街角出现,从纸袋里掏出一把枪,下了车,在人行道上拦住了那人。
弗兰克(画外):那个时候,你带着枪去吓唬人,现在,他们拿枪杀你。
那家伙看到枪就惊恐万分,一言不发地跟着弗兰克回到车上。
内景,弗兰克的车,行进中,日弗兰克注意到那人吓尿了。
他摇下一扇窗户。
弗兰克(画外):那个时候,你可以明天再收钱,而他们后悔没有早交。
内景,友谊酒廊,稍后,日“瘦子”看着面前这个尿湿裤子的家伙。
“瘦子”:明天就要。
赖账者:明天,我保证。
“瘦子”:来这儿。
赖账者:明天,在这儿。
“瘦子”点头,行了,走吧。
但是那人没走。
“瘦子”:什么事?
赖账者:我怎么回家?
“瘦子”:搭公车去,快滚。
赖账者走了。
弗兰克:他尿我车上了。
“瘦子”:我总是在上车前确认下他们尿了没,忘了告诉你了。
内景,“罗马别墅”餐厅,夜弗兰克和妻子玛丽还有他们的两个女儿在和鲁塞尔还有卡丽·布法利诺一起用餐。
弗兰克(画外):我了解的越多,越明白鲁塞尔并不是单单为了意大利熏火腿面包来费城。
鲁塞尔正在向弗兰克的女儿佩吉示范怎么吃蘸酒的意大利熏火腿肠面包。
弗兰克(画外):他和安吉洛牵涉了人们所知的所有类型的犯罪:高利贷、赌博、抢劫、卖淫、毒品和谋杀。
不知何故佩吉好像知道什么。
鲁塞尔让她感到很不自在。
她摇了摇头,并不想吃什么蘸酒的面包。
弗兰克(画外):所有人包括联邦调查局都知道这些,但他们也做不了什么,除非有人出来说话。
如果有人说话——那他们就说不了多久了。
镜头闪切至一辆停着的轿车,车里发出开枪的火光。
内景,弗兰克的住宅,傍晚弗兰克走进屋看见玛丽正在做饭,佩吉在生闷气。
弗兰克:你怎么了?
玛丽:杂货店老板因为她吃了一颗葡萄给了她一耳光。
弗兰克:哪个,街角那家?
玛丽:没什么大不了,她本来就不该那么做。
弗兰克(对佩吉):跟我来。
外景,杂货店,傍晚弗兰克领着佩吉来到了杂货店。
弗兰克:等着。
他让她在人行道上等着,自己走了进去,然后推出来一个戴着围裙的男人。
弗兰克:是他吗?
佩吉点头。
杂货店老板装出不好惹的样子。
杂货店老板:我会柔道。
弗兰克把他推倒在地,把他的手放在马路牙子上,然后用脚踩上去,使劲碾压。
弗兰克:走吧,该吃饭了。
佩吉吓得呆住了,她看着在地上疼得打滚的男人。
内景,弗兰克的住宅,稍后,夜一家人默不作声地吃着饭。
佩吉偷偷地瞥了父亲一眼,感到他很可怕。
弗兰克(画外):费城再也没人敢动我的女儿们了。
杂货店老板、老师、男朋友,无论是谁。
至少她们没再回来告状。
内景,苦圣母教堂,日弗兰克的三女儿正在受洗。
其他人都在,包括“瘦子”这样低级别的头目。
弗兰克(画外):我还是没有挣什么大钱,但是还算过得去。
然而有一天在室外地滚球俱乐部,“悄悄话”迪图里奥来到我面前,问我愿不愿意挣一万。
内景,室外地滚球俱乐部,夜一个30多岁矮个儿的鬼祟男人坐在弗兰克对面,人如其名,他正在非常小声地说着什么,我们听不清。
弗兰克(画外):这不是那个同一时期被他们炸死在车里的“悄悄话”。
镜头闪切至一辆爆炸的轿车,然后切回至室外地滚球俱乐部——弗兰克(画外):这是另外一个“悄悄话”。
总是扬着脖子好让自己显得更高那个。
他不得不往前凑凑好听清楚“悄悄话”到底在说什么悄悄话。
“悄悄话”:我投了太多钱在这个地方,超出了我的预期,也超出了我投给任何人的。
现在我很幸运有了高回报。
弗兰克(画外):他指的是一个供应亚麻布的地方。
内景,亚麻布供应店,日这是一个大型的工业化干洗店,但是许多机器都在闲置。
弗兰克(画外):他们向餐厅和酒店供应干净的亚麻织品。
取回来,洗干净,熨烫好,再送回去。
通常来说,这是一个赚快钱的路子。
内景,室外地滚球俱乐部,接前景“悄悄话”:但是特拉华州另一家干洗店,抢走了很多他们的生意。
内景,凯迪拉克亚麻布供应店,日这个店和另外那个看起来类似,只是更忙碌。
“悄悄话”(画外):我有点担心我的店会被这个抢了生意,然后没法给我收益了。
弗兰克(画外):一个人只要说他有一点担心,就表示他非常担心。
当他们说不止一点担心时,他们已经崩溃了。
内景,室外地滚球俱乐部,接前景“悄悄话”:我不止一点担心。
外景,凯迪拉克亚麻布供应店,日工人们正把干洗好的织品搬运到凯迪拉克亚麻布供应店的卡车上——弗兰克(画外):我知道他并不是想让我去那儿晃一晃枪。
这值不了一万块。
内景,室外地滚球俱乐部,接前景“悄悄话”从桌上递过去一个信封。
“悄悄话”:我希望你把这个地方炸了或者烧了,让这些家伙关门失业。
弗兰克:谁。
“悄悄话”:凯迪拉克亚麻布供应店。
我们的竞争对手。
你在听吗?
弗兰克:你得大声点。
“悄悄话”:我想让他们消失,关门,烧得一干二净。
他们可以拿保险,这些犹太人,你知道他们会的,好让别的地方有生意可做。
弗兰克扫了一眼信封里面。
弗兰克:这里没有一万块。
“悄悄话”:是两千。
等事情办好了给你剩下的。
没别的意思。
我不想让他们过几周又东山再起。
否则我就白花一万块了。
弗兰克:我怎么知道你说话算话?
“悄悄话”:我说话算话。
要不然你会报复我,我可不想那样。
我只希望那些讨厌的犹太洗衣妇彻底消失。
弗兰克认真地看着他,然后把钱放进口袋里。
“悄悄话”:提醒一下,这件事别对任何人说。
包括“瘦子”。
在城里遇见就打个招呼,像往常一样,别提别的。
内景,弗兰克的住宅,夜弗兰克在厨房餐桌上,当着三个女儿的面从一沓钱里抽出五百,把剩下的给玛丽。
弗兰克:我中了彩票。
她知道是假话,但并不在意。
佩吉知道是假话,她很在意。
外景,凯迪拉克亚麻布供应店,特拉华州,日弗兰克开车慢慢地经过凯迪拉克亚麻布供应店楼房的前门,然后转到侧面,再从背面绕回来。
他看到了一个防盗报警器。
外景,凯迪拉克亚麻布供应店,特拉华州,夜他坐在停好的车里,注视着夜间的楼房。
他从车里出来,走过那些卡车,透过一扇车间窗户向里看着那些清洗和熨烫的机器。
外景,加油站,日他往一个五加仑的罐子里注满汽油,把它放在车子后备箱,里面已经放了另外三罐汽油和一盒炸药。
内景,弗兰克的住宅,夜他在黑色衣服外面套上一件黑色夹克然后朝门口走去——外景,弗兰克的住宅,接前景,夜他走出房门朝车子走去,却看见“瘦子”站在自己的车旁边,他停了下来。
“瘦子”:安吉洛想见你。
内景,“罗马别墅”餐厅,稍后,夜“瘦子”领着弗兰克走进餐厅。
弗兰克(画外):这里除了安吉洛、鲁塞尔和酒吧服务员菲尔再无他人。
这里安静到任何细微的声音都被放大到一清二楚。
服务员擦酒杯的毛巾摩擦玻璃发出的吱吱声,玻璃杯被放在架子上时发出的铛铛声,他向门口走去的脚步声,他锁门时的啪嗒声,就连鲁塞尔把面包放进酒杯里时搅起的液体声都能听见。
布鲁诺:坐,弗兰克。
弗兰克坐下,领略着这里的安静直到——布鲁诺:你在特拉华州做什么?
弗兰克瞅了一眼安吉洛·布鲁诺——此人正盯着他看——然后看向鲁塞尔·布法利诺——后者并不看着他——然后明智地决定说实话。
弗兰克:炸掉一个干洗店。
布鲁诺:替谁?
(弗兰克没回答)现在不是守口如瓶的时候。
弗兰克:替“悄悄话”。
另外一个“悄悄话”。
布鲁诺:你知道凯迪拉克亚麻布供应店是谁的吗?
弗兰克:一些做干洗店生意的犹太人。
布鲁诺:他们只有一些股份。
还有人拥有其余股份,你知道是谁吗?
弗兰克:我不知道。
布鲁诺:看我。
弗兰克:是谁?
布鲁诺:不,是我,我拥有其余股份,不是我知道谁拥有其余股份。
弗兰克:我不知道。
这件事我之前并不知道。
布鲁诺:“悄悄话”没告诉你这是犹太帮派的?
弗兰克:他说是犹太洗衣妇。
布鲁诺:犹太洗衣妇。
他还说什么?
我敢说他还让你保守秘密。
弗兰克点头,体会着针掉地上都能被察觉的安静。
然后——弗兰克:我应该核实一下。
我很抱歉我没有核实。
我会把钱还给他。
布鲁诺:他不需要了。
你可以留着。
弗兰克:你确定吗?
布鲁诺:他不会需要了。
弗兰克:谢谢你。
布鲁诺:谢谢鲁塞尔。
要不然我不会浪费我的时间,我会直接让犹太人处理你。
弗兰克(对鲁塞尔):谢谢你。
鲁塞尔点头,表示乐意帮忙,然后终于开口——布法利诺:这个“悄悄话”——和另一个“悄悄话”一样——有大野心。
他给你下了套。
如果你做了这件事,犹太人发现的只有你。
他们看见你开着车踩点。
他们会抓住你,这个“悄悄话”不管欠你什么都不用再给了。
弗兰克:我不肯定他是不是会这么做。
布法利诺:他就算没这么做,他也这么想了。
这就够了。
怀疑就意味着确凿。
他们三人僵止的场景就像一幅缺人的“最后的晚餐”静态画。
静态画终于动了,布法利诺耸了耸肩。
布法利诺:事实就是这样。
外景,街道,夜“悄悄话”在街上等着,他看见弗兰克拐过街角朝他走来——像一个朋友朝另一个朋友走去。
弗兰克(画外):他被发现死在人行道上,被不明杀手用一把点32口径手枪近距离射杀。
弗兰克开枪打死了他,然后继续向前走。
弗兰克(画外):我只知道之后我再也找不着我的点32口径手枪了。
它一定是被扔在什么地方了。
内景,弗兰克的住宅,早晨弗兰克坐在厨房餐桌前看报纸。
文中有一幅威基拍摄风格的照片,展示的是“悄悄话”躺在人行道上的尸体。
弗兰克(画外):第二天早上我坐在那儿盯着这张报纸看了一个钟头。
我一直在想……这个人可能是我。
如果不是因为鲁塞尔,躺那儿的就是我——没人会给我机会解释。
我欠他一条命。
内景/外景,凯迪拉克轿车,威尔克斯-巴里,日,1975年弗兰克和鲁塞尔开车在威尔克斯-巴里的一条街上行驶着。
布法利诺:就是这儿。
弗兰克一脚把车刹在一个关着门的珠宝店门前。
弗兰克:你要我跟你进去吗?
布法利诺:不用,我就去拿点东西。
鲁塞尔进店去收钱,弗兰克等在车里。
弗兰克(画外):从那以后,大家对我的态度都变了。
内景,友谊酒廊,日,1950年代弗兰克和“瘦子”一起坐在吧台前。
弗兰克(画外):“瘦子”不再让我付酒钱了。
内景,友谊酒廊,夜,1950年代弗兰克和安吉洛·布鲁诺坐在一桌。
弗兰克(画外):安吉洛不再让我付饭钱。
内景,“罗马别墅”餐厅,日,1950年代弗兰克和鲁塞尔坐在一桌。
弗兰克(画外):鲁塞尔不让我付餐后的酒水钱。
镜头偏移摄入坐在桌旁的两个犹太混混。
弗兰克(画外):就连那些本来想要我命的干洗店犹太人都对我很有礼貌。
一个女服务员走过来给大家添上一轮酒。
弗兰克(画外):就连女服务员,都朝我抛媚眼,你知道的。
女服务员朝弗兰克微笑。
弗兰克(画外):那些让我在他们眼里变得不一样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人行道上躺着的“悄悄话”。
我不会忽略这个。
外景,费城,夜弗兰克在雨后市中心光滑的街道上走着,身边是“罗马别墅”餐厅的女服务员。
弗兰克(画外):过去的几年我都只是在城里飘荡,现在我在这儿落下脚。
我成了文化的一部分,就像那些灯光和招牌一样。
他们踏在灯光和霓虹标志牌映照下的潮湿路面上。
弗兰克(画外):任何时候都不该离开你的妻子,但是我在那时离开了我的。
内景,友谊酒廊,夜弗兰克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杯酒,他正在浏览一个潦草地写满名字和数字的便签簿——划掉一些名字或者着重标注另一些。
弗兰克(画外):我开始自己赚钱,而不仅仅是帮“瘦子”收账。
你可以说这是一个进步,但是事业中的任何进步都是伴随着头疼的。
通向成功的阶梯肯定不是铺着丝绸的。
他看了看表,又看着门,把名单里一个名字圈起来。
弗兰克(画外):我借了一笔钱给这个家伙,然后到处都找不到他人。
“瘦子”告诉我在“驼背”哈里的往昔酒吧看见他了,我就在那儿把他逮了个正着。
内景,往昔酒吧,夜那个被弗兰克圈了名字的家伙正坐在弗兰克身边哭,但并不是因为他害怕。
弗兰克(画外):事实是他刚死了妈妈,葬礼花费了本该还我的钱。
我为他感到难过。
内景,友谊酒廊,夜弗兰克走了进来,瘦子抬起头来。
瘦子:你把钱要回来了吗?
弗兰克:没有。
瘦子:让我猜猜,他刚死了妈妈。
弗兰克:你听说了。
瘦子:我十年前就听说了。
外景,往昔酒吧,夜弗兰克停下车,朝门口走去——内景,往昔酒吧,接前景弗兰克大步流星地朝赖账者走去,把他从座位上拽起来,然后对他一顿揍,直到他躺在自己的血泊中。
“驼背”哈里从吧台后走出来,看着弗兰克。
哈里:你在干什么?
弗兰克:我有账和这个家伙算。
哈里:你们有问题就出去解决。
这么多血你让我怎么办?
弗兰克:他欠我钱。
哈里:他欠你钱。
他欠你钱?
他还欠着我钱。
他找你借了钱却没付给我?
弗兰克耸肩。
“驼背”哈里朝躺在地上的男人走去,然后开始踹他。
外景,仓库区,夜两辆停着的车。
一箱箱珠宝从一辆车的后备箱被搬到另一辆车。
弗兰克(画外):另外一次,这个家伙带走了一批抢劫的珠宝但是没有把钱送回来。
当你做这么一件事的时候,你最好明事理。
内景,友谊酒廊,夜弗兰克和年轻时的伊雷妮坐在一桌。
安吉洛·布鲁诺和他妻子也和他们在一起。
两个女人聊着天。
布鲁诺:鲁塞尔需要帮忙。
布鲁诺正充满信任地对弗兰克说——弗兰克(画外):安吉洛想让我传个话。
他已经让人给那个家伙传过一次话,所以这次我们得让他看到枪。
外景,街道,夜一辆车停在弗兰克停好的车后面。
弗兰克(画外):如果你必须要使用一把枪,你得用一把从来没用过的。
你可不想背上这把枪还没到你手上时欠下的血债。
所以我推荐你买一把新的。
一个男人下了车,从车窗递给他一个小纸袋。
弗兰克把纸袋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然后开车离开。
弗兰克(画外):什么型号?
看情况。
警察把点32口径枪称作女士枪,是因为它更容易操纵,并且后坐力比点38轻,并且声音比点45小得多。
弗兰克遵守限速规定开着车,镜头特写那个纸袋。
弗兰克(画外):但是有时候你需要很大响声去驱赶白天的旁观者,有时候你又不想要太大声,比如在半夜里。
内景,“珠宝贩子”的住宅,夜“珠宝贩子”被声音吵醒——这是一种低沉的声音——他从床上起来,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把枪,去查看情况。
弗兰克(画外):重点是,如果一个男人装走了一车珠宝而没有兑账,很难说他还会做什么或者说什么。
他就是一只造了反的老鼠。
“珠宝贩子”循着声音走到了厨房后门。
他打开门走下木制楼梯来到地下室,一个洗衣机正在运转。
弗兰克(画外):在有秩序的社会,有一些必须遵守的规则,这就是根本。
“珠宝贩子”看着洗衣机,而这是他看见的最后一样东西,一把点32口径枪在他脑袋后面响起。
内景,汽车旅馆大堂,早晨,1975年弗兰克和鲁塞尔在威尔克斯-巴里汽车旅馆办理退房。
布法利诺:我来结账。
弗兰克:不,我来。
布法利诺:弗兰克,别争了,我来吧。
弗兰克(画外):鲁塞尔和卡丽从来没有孩子。
内景,保龄球馆,日,1950年代鲁塞尔和妻子卡丽与弗兰克和他的第二任妻子伊雷妮还有他继续增多的家人——四个女儿——一起打保龄球。
弗兰克(画外):可以说,他收养了我。
鲁塞尔帮弗兰克的一个女儿拿起一个挺重的球。
佩吉——依然对他怀有戒心——与他保持着距离。
布法利诺(画外):佩吉害怕我。
内景,保龄球馆,稍后弗兰克和鲁塞尔喝着啤酒,看着打球的女人和孩子们。
弗兰克:她也害怕我。
布法利诺:是吗?
弗兰克:她是一个敏感的女孩。
鲁塞尔点点头,他朝佩吉微笑,但是佩吉眼神躲开了。
布法利诺:你对你现在做的事情满意吗,弗兰克?
弗兰克:还行,如果能更稳定就更好了。
布法利诺:你喜欢开卡车吗?
弗兰克:没那么喜欢,不过我愿意待在户外。
而且我喜欢做一个有组织的人。
布法利诺:工会。
弗兰克:是的。
布法利诺:那工会管理事务呢?
弗兰克:我了解过这个,好多人排着队想做。
布法利诺:我想应该是。
但是事情会变化,就像天气一样。
你知道人们怎么说天气的。
他用西西里语说了一遍。
弗兰克:那是什么意思?
布法利诺:天气掌握在上帝的手里。
外景,“罗马别墅”餐厅,夜暴雨倾盆,弗兰克从他的车里向“罗马别墅”餐厅匆匆跑去。
内景,“罗马别墅”餐厅,夜弗兰克是被鲁塞尔叫来的,他看见鲁塞尔坐在老位子上,正在听电话。
弗兰克:抱歉,我等一会儿——布法利诺:坐。
坐。
弗兰克坐下了。
布法利诺(对电话):我跟你说的那个朋友过来了,我让他跟你讲?
他把电话递给弗兰克。
弗兰克:是谁?
布法利诺:我朋友。
弗兰克接过电话。
弗兰克:你好?
霍法:弗兰克?
弗兰克:是的。
霍法:我是吉米·霍法。
弗兰克和鲁塞尔坐在桌边的画面停住了——弗兰克(画外):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吉米·霍法是谁了。
也许他们知道他失踪了,仅此而已。
但是那个时候,没有一个活着的美国人不认识他是谁。
猫王在“米尔顿·伯利秀”上,歌曲《猎犬》(Hound Dog)响起。
弗兰克(画外):从1955年到1965年,他就像猫王一样众所周知。
甲壳虫乐队在“埃德·萨利文秀”上,依旧是猫王的歌曲。
弗兰克(画外):从1965年到1975年,他就像甲壳虫乐队一样家喻户晓。
霍法面向一众工人做讲演,背景依旧是猫王的歌。
霍法:你得到的这些东西都是卡车运送来的。
食品、衣服、药物、家用和工业用的燃料。
要是有一天卡车停了,美国就停了。
镜头切回“罗马别墅”餐厅打电话的弗兰克和鲁塞尔的静止画面——霍法:我听说你是工友。
弗兰克:是的,先生,本地107工会,1947年入会。
霍法:我们的朋友对你评价特别高。
他可不是容易满意的人。
尤其你和我们一样是爱尔兰人。
弗兰克(画外):吉米之于工人就相当于鲁塞尔之于我。
万人之上的人——镜头切回卡车司机的集会霍法在他的卡车司机兄弟之间踱着步,做工会主席竞选——弗兰克(画外):两个人都相信结果证明手段。
谁又不是呢。
也许鲍比·肯尼迪和其他两三个人不这么认为,至少他们说自己不是。
镜头切回“罗马别墅”餐厅弗兰克还在和霍法打电话——霍法;管理阶层和政府串通一气在我们中间挑起分歧,而我们需要的是齐心。
我们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团结。
你想成为历史的一部分吗,弗兰克?
弗兰克:我想。
霍法:你明天能来芝加哥吗?
外景,芝加哥,日小车纷纷开进建筑物后面的停车场。
霍法(画外):去芝加哥,告诉本地777工会的乔伊·格里莫,你要在公共关系科任职。
弗兰克和格里莫从一辆车上下来。
弗兰克(画外):乔伊·格里莫——并没有出众的外表——他和吉米几乎一样矮——管理着芝加哥的本地777工会。
弗兰克和乔伊·格里莫以及另外几个人从建筑物的后门走进来——弗兰克(画外):看个子,你绝对想象不到他有多能吃,但是他确实很能吃。
内景,公共浴室,接前景几人穿过铺着瓦管的公共浴室,向更衣室走去。
弗兰克(画外):但是你永远无法确定在餐厅开会,甚至在本地工会内部开会时,谁有可能偷听,所以每次乔伊都会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组织会议。
几个人走过长条的折叠桌,桌上摆着食物。
弗兰克(画外):他们会向公众关门,把食物带进来,然后放在长条桌上。
他们已经穿上了白色长袍,开始用餐。
弗兰克(画外):我们穿着土耳其浴袍,一边吃饭喝酒,一边讨论工会的事务。
我们享受完一套按摩,又吃。
我们一起蒸桑拿,把食物和酒精都变成汗蒸发掉,洗个澡,再吃一顿。
在充满蒸汽的房间里,这几个男人看起来像鬼魂。
弗兰克(画外):最后总结问题并不出在管理上,而是在于保罗·霍尔的船员工会,他们和美国劳工总会与产业劳工组织一起想要拉拢我们正在争取的出租车司机。
这件事我们必须得处理。
我们讨论的就是这个。
怎么才能说服这些司机来加入我们的组织而不是保罗的。
外景,芝加哥,夜弗兰克盯着一辆车的仪表盘下方,正在用短路打火方式启动。
弗兰克(画外):如果一个反对方的司机在停车点离开车去喝咖啡,那他出来时会发现车没了。
外景,密歇根湖,夜好几对车前大灯在一条通向密歇根湖的公路上移动。
这些都是出租车。
弗兰克开着其中一辆。
弗兰克(画外):之后,他将再也见不着这辆车。
弗兰克和其他“出租车司机”,也就是本地777工会的工友们,把车子推进湖中,警察在一边看着。
弗兰克(画外):吉米得到了戴利市长的合作。
警察不会帮我们推,但他们会防止有人阻止我们。
一个人给警察们挨个儿递着信封,其他人把车子推进水中。
弗兰克(画外):我们往密歇根湖中扔了很多出租车,这是一项庞大的工作——尤其是对乔伊而言——正如我所说,他不是什么大个子。
把车子推进湖里的活儿把乔伊累坏了。
弗兰克(画外):我跟他说用炸药会轻巧得多。
外景,芝加哥,夜一辆车的后备箱打开,里面装着好几箱炸药。
乔伊和弗兰克把箱子搬到一个出租车停车场的后门,另一个人拉住打开的门。
内景,出租车停车场,夜这里停满了出租车,非常安静。
突然车子开始爆炸——弗兰克(画外):然后,我们要向吉米报告。
内景,杂货店,芝加哥,夜乔伊·格里莫拍打着挑选西瓜。
乔伊:有一点很重要,永远别让吉米等待。
你和他开会,别迟到,提前到那儿,这很严肃。
弗兰克:那就拿上一个快点走。
内景,酒店套房,芝加哥,稍后,夜乔伊小心翼翼地在西瓜上挖一个窟窿。
弗兰克看了看表。
弗兰克(画外):另一个关于吉米的要点,他不喝酒。
我认识不喝酒的爱尔兰人——但是他不喝酒,也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喝。
还有一个常识,他不喜欢西瓜。
乔伊往西瓜窟窿里倒了一夸脱朗姆酒,然后把瓶子藏了起来。
内景,酒店套房,稍后,夜他们小口抿着姜汁汽水——乔伊、弗兰克和吉米·霍法——但是只有乔伊、弗兰克两人在吃西瓜。
乔伊:我从没见过一个人像弗兰克这样,穿过人群,从不碰到任何人。
所有人都自动让开路,就像对待摩西那样。
吉米凝视着弗兰克,点了点头,就好像房间里就他们两人。
霍法:也许你应该在芝加哥待一阵子。
弗兰克:照你说的做。
吉米看起来很满意。
乔伊吸吮了一口灌酒的西瓜。
霍法(对他们两人):你们俩真喜欢西瓜。
外景,芝加哥,日弗兰克和吉米两人坐在一辆停着的小车后座上。
司机在外面抽烟。
霍法:所有人都应该团结一致,否则就没有工人的进步,弗兰克。
异议者就好比纳粹的党徒。
你去过战场,你知道我的意思。
你知道当你必须改变现状时会发生什么。
有时候会有必要的损失。
鉴于此,我在想你是不是能帮我解决一些问题。
你只需要在场,其他事自然有人料理。
只耽误你一天时间,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他等着弗兰克回复这个完全不知为何的任务分配。
弗兰克:没问题。
外景,弗兰克的住宅,费城,日一辆车停在弗兰克的家门口。
司机从后备箱拿出连夜递送的包裹,把它递给门口的弗兰克。
弗兰克(画外):一天之内,我飞去了波多黎各,帮他解决了一个问题,然后飞去底特律处理了那儿的麻烦,最后去了芝加哥,然后回家。
外景,迷你高尔夫球场,夜弗兰克的妻子伊雷妮和几个女儿,吉米和妻子约瑟芬在打迷你高尔夫。
吉米特别喜欢佩吉,正教她握高尔夫球杆。
弗兰克(画外):吉米一眼就喜欢了我的女儿佩吉,佩吉也喜欢他。
也许是因为她认为吉米和我、鲁塞尔还有其他同僚不一样——他是一个正直的人,至少她这么想——没人能破坏他们的好关系。
约瑟芬·霍法:笑。
约瑟芬·霍法拍下一张吉米和佩吉的合影。
内景,教室,日佩吉站在黑板前读着一篇写在纸上的作文。
佩吉:你们所拥有的,都是卡车送来的。
这是霍法先生说的,事实也是如此。
他是卡车司机兄弟会的主席。
是他设立了退休基金,在那之前,工人退休之后只能靠社会保障,而那是不够生活的。
退休基金改变了这些。
这天应该是职业体验日。
弗兰克坐在佩吉旁边的椅子上,她继续读着作文。
弗兰克(画外):退休基金改变了一切。
它成了一切之本。
吉米还健全了它的权威性。
他规定了谁能借用里面的钱,谁不能。
内景,弗兰克的住宅,日伊雷妮为佩吉端出一个点着蜡烛的生日蛋糕。
弗兰克、吉米和约瑟芬是在场所有的成年人。
弗兰克(画外):这些事情基本上跟我在“瘦子”那儿的活儿一样:把钱借出去收取利息,例如借给“驼背”哈里的酒吧里那个母亲并没有死的赖账者。
只不过吉米的钱都是借给黑帮里最厉害的角色。
一组镜头六位老板在各自合法的营业场所——餐厅、干洗店、酒吧、社交俱乐部——或者在家做饭时。
弗兰克(画外):他把钱借给了桑托·特拉菲坎特,迈尔·兰斯基,新奥尔良的卡洛斯·马尔凯洛,新泽西的托尼·萨勒诺和托尼·普罗文萨诺,还有我的老板和朋友,费城的鲁塞尔。
内景,窗帘店,宾夕法尼亚州,皮茨顿,日鲁塞尔又在自己的合法经营场所——窗帘店——和某人说着布料的事。
弗兰克(画外):就算鲁塞尔没有借钱的时候,他也在间接地分一杯羹。
外景,亚特兰大市,日一个男人看着一处待建设的空地。
弗兰克(画外):比如说某人想要建一家酒店。
他就去卡车司机兄弟会贷款。
内景,办公室,日此人在卡车司机兄弟会办公室约见了另一个人。
这个人坐在办公桌前,西装翻领上别着卡车司机兄弟会的徽章。
弗兰克(画外):他见到了艾伦·多尔夫曼——替吉米管理基金的人——他很乐意贷出款项,但是想要确信能得到回报。
于是他让这个男人去见见鲁塞尔,他能摸透这个男人会还钱还是有别的可能。
内景,窗帘店,宾夕法尼亚州,皮茨顿,日那个想要贷款的男人在窗帘店和鲁塞尔谈话。
弗兰克(画外):鲁塞尔对这个男人说他能帮他拿到贷款——他要抽取百分之十的费用——他把这笔费用分给多尔夫曼,多尔夫曼又分给吉米。
内景,银行,日钱被放进了保险箱。
弗兰克(画外):就像其他所有事一样,没有人吃独食,便没有人噎住。
外景,拉斯维加斯,日在所有那些傻大个酒店立起来之前,到处还只是点缀着起重机的空旷工地。
弗兰克(画外):基金是黑帮自己的私人银行,他们借此蓬勃发展。
卡车司机的钱建起了哈瓦那、拉斯维加斯和亚特兰大市的赌场。
一个赌场的点钞房里的点钞机,数着钞票。
弗兰克(画外):退休基金就是下金蛋的金鸡。
内景,美容院,日几个女人坐在美发加热器下。
弗兰克(画外):吉米同样也把部分基金投在了自己的事业中——一直在他妻子约瑟芬的名下。
镜头在这几个女人中找到约瑟芬·霍法。
弗兰克(画外):她拥有,比如说,一个做运输的凯迪拉克车队,几艘有执照的渔船,佛罗里达一个叫太阳镇的地产开发项目百分之二十二的股份——类似的项目。
外景,芝加哥,日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坐在人行道上的咖啡桌旁喝一杯浓缩咖啡——这是在之前的场景中煎鸡蛋和香肠的那个男人。
弗兰克(画外):吉米的其中一个顾客是萨姆·“莫莫”·詹卡纳,当杰克·肯尼迪的父亲在禁酒令时期靠卖私酒给意大利人赚钱发家时,他就是肯尼迪家族的朋友了。
外景,墓地,芝加哥,日几个人走过一块墓地的草坪,匆匆记下墓碑上的名字。
弗兰克(画外):通过操作伊利诺伊州的选票,“莫莫”帮乔·肯尼迪风流成性的儿子选上了总统。
内景,投票所,芝加哥,日其中一个去过墓地的男人把从墓碑上抄来的名字签在选民名册上。
弗兰克(画外):作为交换,杰克把卡斯特罗赶出古巴,好让“莫莫”和他的朋友拿回哈瓦那的赌场。
内景,民宅,日吉米·霍法看着电视上肯尼迪的就职典礼。
弗兰克(画外):但是吉米并不信任杰克和鲍比,因为他们是纨绔子弟。
吉米:你最不能信任的就是富二代。
弗兰克(画外):爱尔兰人也好,天主教徒也好,吉米都不喜欢他们。
尤其是鲍比,他是最典型的纨绔子弟,是个疯子。
罗伯特·肯尼迪看着他哥哥宣誓就职的镜头。
弗兰克(画外):卡车司机兄弟会是唯一支持尼克松的工会组织。
内景,参议院,日麦克莱伦委员会的参议员到了。
弗兰克(画外):那么杰克·肯尼迪当选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他让他的疯子弟弟掌管司法部门。
吉米·霍法已经在那儿了——一如既往——等得略显生气——他和他的工会律师们坐在一起,包括比尔·布法利诺。
鲍比·肯尼迪到了以后坐在中间位置。
吉米掩住话筒,扭头看着比尔——霍法:他迟到了十五分钟。
弗兰克(画外):那他做的第一件事又是什么?
他不光针对吉米——从某个角度来说也可以理解——还有詹卡纳和其他那些帮助他弟弟入住白宫的人。
霍法举起右手,宣誓。
弗兰克(画外):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学到的这些手段。
马萨诸塞州是一个我从来没喜欢过的地方——除了海鲜杂烩浓汤还不错。
鲍比·肯尼迪把霍法看成一只害虫。
鲍比:你的意思是说你不记得为约翰尼·戴奥做过什么,还是你不记得你们的对话了。
霍法:我的意思是,我拼命地回忆,我努力地在记忆中搜寻,我还是不记得了。
鲍比:这两万美元是从哪来的?
霍法:个人。
鲍比:哪些个人?
霍法:在无法查看的情况下,我在眼下特定的时刻无法得知这一部分特定的钱从何借来,但是我申请呈堂的我所持有的这些贷款记录,包括了我在这段时间借贷的所有用于投资这些企业的款项。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想知道大家是不是听明白了。
弗兰克(画外):这两人之间好比那个追逐鲸鱼的人的故事。
只不过在鲍比和吉米这里,他们都是追的那个人,而同时,他们又都是那个被追的。
内景,夜总会,金斯顿,日,1975年夜总会已经歇业了,里面没有别人,除了弗兰克坐在吧台边喝着一杯啤酒,夜总会老板和鲁塞尔在另一个房间,弗兰克能透过房门看见他们。
老板给了鲁塞尔一个信封。
弗兰克(画外):当你要发展事业时,你总是要带一个信封来见一个鲁塞尔这样的人。
内景,布法利诺的住宅,夜,1960年代圣诞树的灯光还在闪烁。
辛纳特拉的歌声从高保真音箱里传出来,鲁塞尔从一块意大利熏火腿上切下一片肉,把它放进煨在火上的一灌汤汁里。
弗兰克(画外):这不是任何东西的报酬。
没有人在收取任何东西的报酬。
这是在表达你的尊重。
弗兰克:有什么东西是你不放意大利熏火腿的吗?
布法利诺:没有。
内景,布法利诺的住宅,稍后,夜鲁塞尔和卡丽,弗兰克、伊雷妮和他们的女儿正在一起享用圣诞晚餐。
弗兰克(画外):但是鲁塞尔不再接受我给的信封了。
内景,布法利诺的住宅,稍后,夜现在他们坐在圣诞树旁边拆礼物。
弗兰克(画外):相反,他送给我妻子珠宝,送给我女儿们礼物。
佩吉还是依然对鲁塞尔的在场感到不自在。
内景,布法利诺的住宅,稍后,夜弗兰克和鲁塞尔来到一间私室里,喝着意大利柠檬甜酒,密谈着。
弗兰克(画外):在肯尼迪竞选这个当口儿,每个人都确定自己的电话被监听了。
你不能在电话里说任何人的名字。
每个人都变成了“那个朋友”,或者“你的朋友”,或者“我们的朋友”,无论他们是不是你们的朋友。
当你提到鲍比·肯尼迪时,他是“我们的朋友。
”你没法在电话里畅所欲言。
内景,弗兰克的住宅,日,闪回镜头弗兰克正在打厨房里的电话。
布法利诺:我们得聊一下我们的朋友。
弗兰克:没事了,我处理好了。
布法利诺:我说的是我们另外一个朋友。
弗兰克:我们谈过的那个。
布法利诺:不是,另外一个。
弗兰克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弗兰克:我们应该当面谈。
布法利诺:我在老地方见你。
弗兰克:上次见面的地方。
布法利诺:不是,另外那个地方。
弗兰克(画外):太困难了,你简直想把电话砸了。
镜头切回至圣诞节时布法利诺的私室——在这里弗兰克和鲁塞尔能好好说话——布法利诺:杰克好像在打古巴的主意。
老家伙应该跟他谈过了。
他最后可能来找我们帮忙。
外景,费城,日弗兰克开车前往费城南部的一个卡车公司,他下车与一个男人交谈。
布法利诺(画外):你去一趟里程碑拖运公司找费尔。
他会给你一套铰链式卡车。
外景,高速公路,日弗兰克驾驶着里程碑公司的半挂车。
布法利诺(画外):把它送到巴尔的摩东方大道上一家混凝土工厂。
那儿就此一家。
外景,混凝土工厂,巴尔的摩,日弗兰克把半挂卡车停在工厂院子里,旁边有一条飞机起落跑道。
布法利诺(画外):一个人会在那儿等你,一个叫费列的人。
戴夫·费列从起落道上一家小型飞机里爬出来,领着弗兰克把铰链式卡车开到停着几辆军用卡车的地方。
布法利诺(画外):你装上一些东西,他会给你一些文书以防你被查。
弗兰克看着几个马里兰的国民警卫队士兵把武器和弹药从他们的卡车运到自己的车上。
外景,高速公路,夜弗兰克开着铰链式卡车行驶在13号公路上。
布法利诺(画外):把车开到佛罗里达。
把东西卸在杰克逊维尔市郊的赛狗场跑道上。
外景,杰克逊维尔,佛罗里达州,黎明弗兰克把卡车停在一个空无人烟的赛狗道边。
布法利诺(画外):一个长着大耳朵的家伙会在那儿等你,然后给你一辆车让你回费城。
就在那人给弗兰克车钥匙的时候,弗兰克瞧了瞧他的耳朵,并没有多大。
“大耳朵”:你看什么?
你看我耳朵?
弗兰克:没。
“大耳朵”:我做了手术,这样就没人再看我耳朵了。
“大耳朵”离开了。
弗兰克坐进车里,看见一群古巴人开始搬运卡车里的武器弹药。
弗兰克(画外):鲁塞尔、詹卡纳、兰斯基和其他人都认为卡斯特罗特别像他们。
他是一个领主,他有一个团队,他有自己的领地。
外景,高速公路,日弗兰克开车向北返程。
弗兰克(画外):但是他踏进了他们的领地,夺走了他们的财产。
没人可以当做没发生。
内景,弗兰克的住宅,夜弗兰克、伊雷妮、佩吉和另外一个女儿德洛丽丝看着一则关于刚刚失败的猪湾入侵事件的报导。
弗兰克(画外):所有人都知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杰克·肯尼迪弄砸了。
他本来应该在最后时刻派出空中掩护,但他没有。
那些好容易在沙滩上幸存下来的可怜虫被围捕了,谁也不知道之后他们怎么样了。
卡斯特罗在电视上做了一个反美演讲。
弗兰克(画外):其他人都尽了自己的力量——就连那个费列——但是肯尼迪这一家子富翁却有能力搞砸最简单的事,并且真的这么做了。
城里的所有人都这么想——也许吉米对他们的看法是对的。
外景,迈阿密,日1961年,被太阳照耀的迈阿密海滩的海岸线。
所有人都穿着短袖,戴着墨镜。
弗兰克(画外):但是不管打不打古巴,这个工会都是要管理的。
外景,多维尔酒店,迈阿密,日弗兰克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
一个酒店行李员帮他拿行李。
其他到达的人都像他一样匪气凛然。
弗兰克(画外):吉米指派我作为警卫官参加1961年的国际会议。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国际会议。
内景,多维尔酒店,迈阿密,日弗兰克站在一个宴会厅外的桌前办理登记,他审视着那一张张向进会引导文书展示工会会员证的面孔们。
弗兰克(画外):其中一项通过的决议是开支费用的提高。
我这样一个为了工会事务常年奔波的人对此很满意。
内景,多维尔酒店宴会厅,迈阿密,日就在吉米向会议代表发表演说的同时,弗兰克巡视着他们,看看他们手上有没有照相机或者手枪。
弗兰克(画外):另一项大事是选出副主席,这个位置一个月前被死于心脏病的欧文·布伦南腾了出来。
吉米选了弗兰克·菲茨西蒙斯。
菲茨西蒙斯和吉米握了握手,然后站到了演讲台上。
弗兰克(画外):吉米过去总是说“我也许有缺点,但是我从不犯错”。
可是菲茨嘛……我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内景,多维尔酒店套房,夜吉米给弗兰克倒了一杯姜汁汽水。
弗兰克(画外):有一件事没有在会议上讨论,但吉米却一直挂心的,是费城的情况。
霍法:我有点担心费城,我有点担心乔·麦格雷尔。
外景/内景,卡车公司,日乔·麦格雷尔是本地107工会的反对派,他也是一个敲诈高手。
镜头切回至酒店套房霍法:那样的家伙坏了工会的名声。
弗兰克:我会处理这件事。
霍法: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希望你能竞选本地工会的主席。
如果你竞选,我保证你赢。
这样就能解决麦格雷尔的问题。
弗兰克被吉米对他的信任震惊了,如果这是出于信任的话。
霍法:你就像我的家人一样,弗兰克,但我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你竞选。
我给你的都是你应得的。
弗兰克: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霍法:说你会去做。
你只需要说这句。
弗兰克:我会的。
霍法:那就定了。
你想吃西瓜吗?
弗兰克:什么?
吉米微笑,但是没再说什么。
外景,卡车公司,费城,日弗兰克把他的凯迪拉克轿车停在麦格雷尔敲诈过的那个卡车公司的货站旁,下了车。
弗兰克(画外):吉米说到做到,我赢了竞选。
也许我是靠自己赢的,但是无从知晓。
内景,卡车公司办公室,日弗兰克走进了麦格雷尔接受信封的那个办公室。
弗兰克(画外):但是我能很自豪地说麦格雷尔再也没有敲诈过费城的其他任何一名雇主。
要不就是我没有听到过。
卡车公司老板从桌子上拿起一个信封递给弗兰克,弗兰克摇头拒绝。
弗兰克:我只是想来做一下自我介绍。
我是弗兰克·希兰。
本地107工会的主席。
老板很惊讶,猜测着有什么别的猫腻,但是试探性地握了握弗兰克的手。
内景,本地107工会办公室,日弗兰克现在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桌子后面,和一些工会同僚处理着合法事务。
弗兰克(画外):这是我从未有过的快乐时光,或许将是今生最快乐的时光。
要不是因为纳什维尔那个疯子,它能一直持续下去。
内景,法庭,纳什维尔,日休庭时间,吉米和他的律师们在被告席上商议。
检方律师坐在另一桌。
旁听者围坐一圈。
弗兰克(画外):鲍比·肯尼迪驱使霍法小团队借吉米老婆名下的汽车运输船公司为由头把吉米送上了田纳西州的法庭。
她同样也是佛罗里达州地产开发公司的股东之一,动用的是我之前提到的工会基金,但是审讯是在纳什维尔,而不是芝加哥。
一个穿雨衣的年轻人从旁观席站起来,从通道走向被告席。
弗兰克(画外):有人说你总是从持刀者逃向持枪者。
我才意识到这句话的正确性。
这个疯子掏出一把枪指着吉米,吉米扑向他,抓住了他的胳膊。
枪走火,所有人乱成一团寻找掩护,但是吉米控制住了他,把他摔到地上,用他的枪砸他,直到司法官赶到,把他抓住。
弗兰克(画外):从那以后,吉米让我从观众席下来守在他身边。
他不要求,我也会这么做,但是他要求了。
内景,法庭,纳什维尔,日弗兰克,现在是吉米的保镖,陪着吉米一起向法庭走去。
弗兰克(画外):白天,我提防着法庭里的疯子。
内景,安德鲁·杰克逊酒店,纳什维尔,夜镜头在套房里巡视一周以展示都有哪些房客,首先出现的是坐在门口一把椅子上的另一个保镖——弗兰克(画外):到了夜里,埃德·帕廷提防他们,而我看电视——弗兰克坐在房间里看着电视上古巴导弹危机的后续报导,他的夹克脱掉了,枪放在咖啡桌上。
弗兰克(画外):——同时,吉米正在安德鲁·杰克逊酒店的套房里和他的律师们商量战略,这个酒店不但很棒,还有美味的炸鸡。
我们看着每一位律师,他们在吃炸鸡。
弗兰克(画外):弗兰克·拉加诺是桑托·特拉菲坎特的律师,他出于好意借给吉米。
比尔·布法利诺——正如我提到过的,和鲁塞尔没有关系——是底特律来的工会律师。
汤米·奥斯本非常年轻和睿智。
吉米是唯一没在吃炸鸡的,他踱着步——弗兰克(画外):吉米的稍许担忧是有原因的。
那个纨绔子弟正在把不少人送进监狱,比如约翰尼·罗塞利,再比如卡洛斯·马尔切洛。
就连鲁塞尔都正在被调查。
镜头切回至看电视的弗兰克弗兰克(画外):古巴导弹危机还在继续——地球随时可能毁灭——政府又在做什么?
咬住吉米不放。
外景,高速公路,田纳西州,日延伸出去的空荡荡的高速路。
一辆林肯城市车孤零零地停在路边。
弗兰克(画外):他又在做什么?
一辆田纳西州的巡逻车开过来停下。
但是不同寻常的是,一个男人从林肯城市车里出来,朝巡逻车走去,递给巡警一个信封,回到车上,把车开走了。
内景,安德鲁·杰克逊酒店套房,夜吉米和他的律师把陪审员的监视照片摆在咖啡桌上。
在一张已经被人写上了“巡警妻子”的照片上,吉米又添上了着重标记。
弗兰克还坐在之前那把椅子上,又在看电视。
埃德·帕廷还坐在门口那把椅子上,依然提防着疯子们。
弗兰克(画外):埃德·帕廷又在做什么?
内景,某个浴室,日埃德·帕廷撕开他肋部的胶条,那里贴着一个小录音机——内景,办公室,日——然后把它放在联邦检察官沃尔特·谢里丹办公室的咖啡桌上。
弗兰克(画外):于是发生了什么?
内景,法庭,纳什维尔,日那个在高速路上和巡警碰头的人被传唤到证人席上。
就当他站在证人席上举起右手作证人宣誓时,被告席上的吉米也举起右手,打开手指。
那人点头。
弗兰克(画外):那个给陪审员的巡警丈夫送了一万元报酬的卡车司机自己得到了一万五。
卡车司机证人朝话筒凑过去。
卡车司机:根据律师的建议,我行使宪法赋予我自我保护的权利,并无不敬地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谢里丹:我想问你的只有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卡车司机国际兄弟会的会员?
卡车司机:根据律师的建议,我——弗兰克(画外):没关系。
他们有埃德·帕廷的录音。
现在吉米的罪行清单上还加了贿赂陪审团。
内景,本地107工会,费城,日弗兰克从街道走进大厅,惊讶地看着这里空无一人,连安保人员都没有。
弗兰克(画外):在整个这段时间,对于吉米来说唯一的安慰就是十一月发生的事。
他走下大厅,发现所有人都围站在电视机前。
弗兰克:什么事?
没有人回答。
有的人在啜泣。
他看了电视,推测出发生了什么,是众所周知的:约翰·肯尼迪在达拉斯被枪杀。
外景,华盛顿特区,日所有的国旗都降下半截,除了华盛顿特区卡车司机兄弟会总部门口那面。
吉米从楼里走出来,一群记者拦住了他。
记者:霍法先生,你会参加送葬吗?
霍法:我没被邀请。
记者:不需要邀请。
上百万美国人都会去。
霍法:这样的话,我需要看看我的日程安排。
吉米继续朝等着他的车走去,记者跟随其后。
记者:如果您去了,被要求发言,您会说什么?
霍法:我会说鲍比·肯尼迪现在只是另一个律师。
电视画面吉米并没有参加的被杀总统庄严肃穆的葬礼队列。
一个镜头打向罗伯特·肯尼迪。
弗兰克(画外):鲍比不比任何人对达拉斯暗杀事件知道得更多。
但是他知道他有责任,他知道其中缘由。
黑帮老大们混迹在默哀者中表达着他们的哀恸,或者假装哀恸。
鲁塞尔、托尼·萨勒诺、科隆博、詹卡纳都在。
弗兰克(画外):一个大佬和另一个有仇,他不会杀掉底下人来解决问题。
要杀一条狗,你要砍的是头,而不是尾巴。
内景,“罗马别墅”餐厅,夜鲁塞尔和妻子坐在老位子上,把意大利熏火腿面包蘸到酒里。
弗兰克(画外):那个子弹打中杰克·肯尼迪脑袋的一秒钟,那些还在策划中的犯罪行动就消停了。
内景,法庭,纳什维尔,日吉米看着刚刚宣布了他们裁定结果的陪审团。
弗兰克从法庭后面他的老位置看着。
弗兰克(画外):这些对已经进行过半的吉米的审判来说有点太晚了。
法官示意吉米起立,吉米站起来。
法官:霍法先生,之前站在这个法庭上接受判决的大部分被告都侵犯了其他人的财产或者人身权利,而你站在这儿被宣告的罪行是实实在在地侵害了这个民族的灵魂。
外景,高速公路,日,1975年凯迪拉克停在高速公路的路边。
所有行李都被搬出后备箱。
弗兰克和鲁塞尔正在换一个瘪了的轮胎,女人们抓住机会抽烟。
一辆客车呼啸驶过——外景,宾夕法尼亚州,日,1960年代——一辆监狱巴士呼啸着驶过同一条公路。
弗兰克(画外):他因为贿赂陪审团成员被判了八年。
外景,路易斯堡监狱,日黑色的巴士驶进监狱大门。
弗兰克(画外):因为太阳谷地产开发那件事又被判了五年。
内景,路易斯监狱,日吉米·霍法——犯人编号33298-NE——被采了指纹,拍了照片,并配发了一件蓝色牛仔布牢服。
弗兰克(画外):十三年牢狱之灾。
但是这还不算糟透。
路易斯堡联邦监狱是不错的地方。
内景,路易斯堡监狱,日吉米和其他几个工会兄弟以及帮派兄弟在自助餐厅吃意面、肉丸和冰淇淋。
弗兰克(画外):路易斯堡是关押城里人的监狱,他们把这个地方经营得不错。
午餐时间能比得上友谊酒廊的欢乐时光。
吉米说他们有他吃过的最好吃的冰淇淋,他喜欢冰淇淋。
内景,来客室,路易斯堡,日吉米和律师坐在桌前,他对面是一把空椅子。
弗兰克(画外):《联邦惩教所手册》第41个问题是:“在监禁期如何打理我的事业,”回答是“你必须指定另外一个人在你被监禁时替你打理事业。
”一位访客——弗兰克·菲茨西蒙斯——走了进来,坐在了那张椅子上。
弗兰克(画外):吉米选了弗兰克·菲茨西蒙斯。
菲茨的特点是他很弱势。
吉米能够控制他。
菲茨喜欢喝酒和打高尔夫球,这就是他的情况。
外景,高尔夫球场,日菲茨西蒙斯挥杆打飞球座上的球。
弗兰克(画外):问题是——弱势是一个弱点,这会导致别的问题。
但是在路易斯堡,吉米有别的问题要操心。
那个从新泽西来的“小矮子”——托尼·普罗文萨诺。
内景,路易斯堡监狱,日普罗文萨诺是一个比吉米还要矮的小个子,他和许多比他高的狱友一起排队打自助餐。
弗兰克(画外):托尼·普罗——在他替一个勒索罪的工会司机坐牢之前——在新泽西为托尼·萨勒诺做事。
他还在新泽西州北部管理一个本地工会。
外景,新泽西州,日一辆车开在高速路上,经过一座座农场。
弗兰克(画外):我从不喜欢普罗。
他无缘无故就杀人。
有一次,他因为在工会选举中得票没另一个家伙多而杀了他——他们在同一张选票上。
内景,小车,行进中,日坐在副驾驶座的那人正在调收音机。
弗兰克(画外):他无法忍受别人比他更受欢迎,他让“臭虫”萨利用一根尼龙绳勒死了那个可怜虫,把他埋在一座农场里。
那个人调好了一个电台,然后靠回了座椅里,坐在后座的“臭虫”萨利用一根绳子绕在他脖子上,然后勒死了他——内景,路易斯堡监狱,接前景,日普罗端着他盛食物的托盘坐到吉米的餐桌前。
吉米已经用餐完毕,除了他正细细品味的冰淇淋。
普罗:我得跟你谈一下我的退休津贴的问题。
霍法:我知道。
普罗:你知道?
你知道什么?
霍法:我知道你对此有问题。
普罗:你能帮我了解一下这事吗?
霍法:没什么好了解的。
情况就是这样。
普罗:是怎样?
霍法:你失去了津贴,当你进来这儿以后,你就被剥夺了津贴。
普罗:你的也被剥夺了吗?
霍法:没有。
普罗不能理解为什么他的津贴没有了,但是吉米的还有,但是吉米并没有说明。
他只是吃着他的冰淇淋。
终于——普罗:你的津贴还有。
霍法:啊-哈。
普罗:我们都坐在这儿。
霍法:我们因为不同的缘由坐在这儿。
你是因为勒索。
我是因为欺诈。
普罗:所以呢?
霍法:这就是不同。
普罗:我看不到不同。
霍法:我没有威胁任何人,你却这么做了。
普罗:那又怎样?
这毫无意义。
霍法:你仔细想想便有了。
普罗:没有,但我不想辩论。
只需要你帮我处理一下。
霍法:我做不了什么。
普罗:你总是有办法的。
霍法:这是联邦法律的规定。
普罗:我不在乎。
你还是能有办法的。
霍法:我没办法,我能做什么?
普罗:你能帮我把钱弄回来。
霍法:怎么弄?
普罗:用一些别的方式。
霍法:什么方式?
普罗:你弄到你的钱的方式。
霍法:我的钱是挣来的。
普罗:你是因为诈骗进来的。
你偷了钱。
我偷了钱。
好吧,方式不一样。
行。
反正,我要我那份。
霍法:你们这种人。
普罗:什么?
霍法:什么?
普罗:你说什么?
霍法:我帮不了你。
普罗:你们这种人,你刚才说了。
你什么意思,你们这种人。
霍法:我不想说这些了。
普罗:你们这种人?
吉米不理他了,无视他的存在吃起冰淇淋来。
普罗突然从桌子这边猛扑过去,抓住了他。
他们滚到地上打起来,直到狱警赶过来把两人分开。
内景,鞋店,俄亥俄州,日,1975年伊雷妮和卡丽在试礼服鞋。
鲁塞尔从店主那儿收过一个信封。
弗兰克看着一排男士鞋,其中有一双带流苏的钉鞋——外景,高尔夫球场,日菲茨西蒙斯,像许多个日常一样,又出现在高尔夫球场上,准备推杆进球。
弗兰克(画外):所以吉米有了普罗的问题,他还有菲茨的问题。
菲茨的问题是城里所有人都喜欢他。
他把退休基金借给了吉米从来不借的人,甚至在多尔夫曼那件事以后,降低了利息。
外景,艾伦·多尔夫曼的住宅,日一扇车库门自动打开。
林肯大陆轿车倒车出来。
弗兰克(画外):你还记得吗,艾伦·多尔夫曼管理着基金。
他是前海军陆战队士兵,和吉米一起工作了很久。
他是一个不好对付的犹太人。
林肯车的窗户玻璃突然被散弹枪打碎。
车身上被打出许多小窟窿。
弗兰克(画外):他的车被袭击——我也数不清——五十次了。
我说的是车——而不是他。
多尔夫曼拉开车内储物箱拿出枪,散弹枪还在继续把车打成筛子。
弗兰克(画外):这不是在杀人。
这是在传递信息。
但是这不是给他的信息,因为正如我说,他不惧怕任何人。
当一切恢复平静后,多尔夫曼简直不太相信自己还活着。
外景,被破坏的院子,日林肯车被毁了。
多尔夫曼没事。
菲茨紧张地看着车子。
弗兰克(画外):信息是传达给菲茨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没种。
那之后,任何想要打退休基金的主意都能得逞。
电视画面罗伯特·肯尼迪正在做一项公告。
弗兰克(画外):当鲍比宣布竞选总统时,他必须从司法部长的位子上退下来。
林登·约翰逊让拉姆齐·克拉克替代了他。
内景,“罗马别墅”餐厅,夜吧台旁正在进行一项庆祝活动。
弗兰克在场,还有鲁塞尔、安吉洛、瘦子和其他一些常客。
弗兰克(画外):所有人都认可拉姆齐·克拉克。
他不妨碍任何人。
他甚至不赞同电话窃听,你知道这意味什么。
我们称他为拉姆齐·克拉克。
所有人举杯。
所有人:敬拉姆齐。
内景,路易斯堡监狱,夜吉米在牢房里踱步。
弗兰克(画外):吉米本来也应该庆祝,但是现在他还是担心菲茨了——普罗先放一边——鲍比先放一边——后者两个月以后在洛杉矶一家酒店的厨房里被那个恐怖分子一劳永逸地解决掉了。
内景,酒店厨房,日厨房里一片嘈杂,但并不是因为谋杀——这里并不是什么国宾酒店——而是迈阿密的一个酒店——他们在为数百人做饭。
弗兰克(画外):吉米的担心不是没来由的。
内景,宴会厅,迈阿密酒店,日弗兰克注视着宴会厅,酒店工作人员正在往餐桌上摆放酒杯、餐盘、银器还有餐桌中央的装饰品。
舞台上有一大幅菲茨的照片。
弗兰克(画外):国际会议又召开了,但是这次会议厅里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仅在大堂角落里有那么一张。
内景,大堂,迈阿密酒店,日弗兰克让几个酒店的维修工把大堂里吉米的海报搬了过来。
内景,宴会厅,迈阿密酒店,日现在舞台的两侧各立着一幅海报——一幅是菲茨的,另一幅小的是吉米的——吉米的妻子正在讲话——约瑟芬:吉米正在期待他的下一次假释听证会,他向你们传达他美好的祝愿,并且希望上帝成全,他能在下一次会议见到你们大家。
在众人热烈的鼓掌声中,弗兰克注意到菲茨没那么真诚地鼓掌。
内景,“罗马别墅”餐厅,夜弗兰克和鲁塞尔一起坐在老位置。
布法利诺:家里人都怎么样?
弗兰克:很好。
卡丽怎么样?
布法利诺:很好,吉米怎么样?
弗兰克:不好。
他想出来。
布法利诺:可以理解。
他们把面包蘸进酒里。
然后——布法利诺:我们得谈一下吉米以外的一些事。
我希望你能够帮我处理另外一件事。
外景,哥伦比亚圆环,日一个意大利裔美国人的民权联盟集会。
弗兰克(画外):几个月以前,乔伊·加洛从哈莱姆黑人住宅区找来了那个疯子去杀乔·科隆博。
一个黑人朝科隆博走去,当着他的妻小射杀了他,然后被科隆博的保镖射杀。
弗兰克(画外):无疑他是经某人授意,但不该这样,不该当着他家人的面。
外景,纽约,夜疯子乔伊和他年轻的妻子还有保镖从车里出来,他冲着摄影师微笑和挥手,然后走进一家俱乐部。
布法利诺(画外):现在这个毛头小子在纽约和娱乐业大亨往来甚密,报纸上总能看到他。
内景,“罗马别墅”餐厅,接前景布法利诺:不仅如此,他还敲诈了好几家小意大利区的餐馆。
内景,夜总会,夜疯子乔伊和其他几位星光熠熠的人物坐在一桌。
弗兰克(画外):自以为是埃洛·弗林一样招摇过市——罢了。
当着对方家人面杀了他——不好,但是也罢了。
但是染指小意大利区的业务——这就犯了大忌。
内景,汽车旅馆房间,日咖啡桌上放了一堆枪。
弗兰克(画外):要处理这样的事你需要两把枪:一把是你打算用的,一把是备用。
弗兰克审视着这些枪,而把这些枪搜罗来的那个人——红头发约翰·弗朗西斯——等待着。
弗兰克(画外):我需要比点22,点32或者点38口径威力更大的手枪。
他把点22和消声器都推到一边。
弗兰克(画外):你肯定不需要消声器。
你希望枪声把目击者都吓跑。
他把点45也放到被淘汰的那堆里。
弗兰克(画外):但也不能像点45那么响——好几个街区以外的巡警在车里都能听见。
外景,纽约,日小意大利区一个平常的春日。
弗兰克(画外):通常说来,小意大利区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
这对旅游业是不良的冲击,游客会觉得这里不安全,而且城里的人靠这里的旅游业挣很多钱。
城里人坐在一个社交俱乐部外。
弗兰克(画外):再说游客不知道如何作一个合格的目击者。
他们不像普通人一样理智,能告诉警察是八个小矮子干的。
游客们会躲在角落里拍照。
弗兰克(画外):但是你可以晚些动手,来自爱达荷州的游客可能已经睡了。
事实上小意大利区能让乔伊放松,而放松则是你最需要的。
主观视角,我们看到并走进了安贝特蛤蜊屋——内景,安贝特蛤蜊屋,日主观视角打量着店内——两个门分别对着茂比利街和喜士打街——餐桌的布置——仿佛在画一张餐厅的简图。
弗兰克(画外):这天是他的生日,因此他很有可能是和妻子以及其他亲戚在一起聚会——在这件事情上,这很重要。
因为在科隆博被害之后,他们应该体会一下这种感觉。
他的保镖也在那儿。
一个服务员端着盛蛤蜊酱汁意面的盘子走过。
弗兰克(画外):如果不是因为时间晚了,餐厅的人会很多。
时间晚的一个好处是他会喝几杯酒,而喝酒令他反应变慢。
主观视角看到了一张没人的四人桌,也许是为什么特别的人预订的。
弗兰克(画外):你不可能在谁掏出枪来之前靠近他十五英尺之内。
乔伊自己也许带了枪,虽然很可能在他老婆的手袋里。
保镖的枪应该就在手边,所以你需要先对付他。
内景,弗兰克的住宅,夜弗兰克的女儿佩吉——已经快二十岁了——透过浴室的门缝偷偷地看着他父亲把一把点32枪和一把点38枪插进后腰带里,然后穿上夹克。
内景,弗兰克的住宅,夜夜深了。
屋里很黑。
弗兰克正要离开,佩吉出现在楼梯上方。
佩吉:你要做什么?
弗兰克:我得出去一下,你快去睡觉。
内景/外景,弗兰克的住宅,夜弗兰克上了约翰·弗朗西斯的车。
佩吉从窗户里看着。
外景,小意大利区,夜安贝特蛤蜊屋是唯一一个这么晚还在营业的地方。
疯子乔伊的林肯车停在门前。
他下车以后帮助别的乘客下车,第一个出来的是他妻子。
弗兰克(画外):安贝特蛤蜊屋是在茂比利街和喜士打街的相交处,所以我会在莫特街下车然后走过去,约翰·弗朗西斯会绕着街区开几圈。
约翰·弗朗西斯停下车。
弗兰克在莫特街和喜士打街交叉处下车,然后车子开走。
弗兰克(画外):如果我没出来,他就会开走。
如果我出来了,那么事情就办好了,但是他什么也不会看见,那么他什么也说不出来,除了他开车把我放在了莫特街,这又没什么。
弗兰克朝安贝特蛤蜊屋走去。
弗兰克(画外):在干这个之前有时候你需要先去一趟卫生间,好确认没人跟踪你进去,同时也确认卫生间里没有你需要担心的人。
这还是一个上卫生间的机会,你可不想待着不舒服。
弗兰克打开了茂比利街上的那道餐厅门——弗兰克(画外):但是我以前在这么晚的时间去过这么局促的地方,你可以直接动手。
内景,安贝特蛤蜊屋,接前景弗兰克走进餐厅,朝吧台走去。
他看到疯子乔伊·加洛和他的妻子与另外一对夫妻以及保镖坐在一桌——还有一个小女孩应该是他女儿。
吧台服务员还没来得及问弗兰克他想喝什么,他径直向加洛走去,用点38枪射杀了保镖,加洛的妻子和另外那对夫妻蹲下寻找掩护,并把女孩一起拉住。
加洛推开桌子要逃跑。
弗兰克在他刚刚跑到门口时从背后开了一枪,又在人行道上补了两枪,然后沿街区离开,约翰·弗朗西斯的车正绕着圈,他上了车。
弗兰克(画外):自然地,你要做的下一件事情就是把枪处理掉。
约翰·弗朗西斯推荐杨克斯的一个地方。
外景,杨克斯,稍后,夜弗兰克把枪扔进了哈得孙河,约翰·弗朗西斯等在车上。
弗兰克(画外):费城有一条和这里类似的斯库尔基尔河。
如果他们派一个潜水员下去,会发现一个水下军械库。
内景,咖啡店,俄亥俄州,日,1975年弗兰克在男士卫生间洗手。
弗兰克(画外):事实是加洛被杀以后,旅游生意变好了。
这很讽刺。
我敢向你保证现在就有一辆旅游大巴停在安特贝蛤蜊屋门外,27个游客呆呆地看着加洛坐过的椅子,然后去别的地方用餐。
他出来以后从正在打一个付费电话的鲁塞尔身边走过。
弗兰克不确定,但是他觉得鲁塞尔停下讲话,直到弗兰克走到听不见的地方。
弗兰克走过去与坐在桌旁的妻子和卡丽一起。
内景,假释听证室,日,1973年吉米和假释裁决委员会相对而坐,读着一篇事先写好的关于他出去以后将如何投身于教育事业的陈述。
弗兰克(画外):吉米的假释裁决委员会反应并不太佳。
一个原因是他们和托尼·普罗一样对吉米一百七十万元的退休津贴感到不满。
内景,路易斯堡监狱,日吉米被狱警押送着回到牢房。
弗兰克(画外):幸运的是卡车司机兄弟会多年以来投入到尼克松竞选活动中的所有钱总算没有付诸流水。
外景,路易斯堡监狱,日弗兰克和吉米的律师陪同着被释放的吉米从记者和摄影师中间走过。
弗兰克(画外):即使身陷水门事件的泥潭中,总统还是抽出时间来赦免了他,对此假释裁决委员会无话可说。
外景,卢姆餐厅,迈阿密,日弗兰克等在一个火腿售卖摊的取食处。
烤架边有一台电视机——和每一台美国的电视机无异——正在播报水门事件的听证会。
弗兰克(画外):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迈阿密度了一个理所应当的假期。
我做的第一件事是从卢姆餐厅给我们买来一些辣热狗,他几乎像喜欢冰淇淋一样喜欢辣热狗。
弗兰克看着他的订单正在料理中。
弗兰克(画外):秘诀在于他们用啤酒把它蒸熟。
在美国没有更好的热狗了。
内景,吉米的公寓,迈阿密,日水门事件听证会也在这里的电视机上播放着,但是弗兰克和吉米并没有看,他们吃着辣热狗。
霍法:我该拿菲茨怎么办?
他觉得自己管着不少事。
我任命了他,他现在膨胀了。
弗兰克:他在城里很受欢迎。
霍法:当然受欢迎,他借钱给所有人。
如果银行也这么做,你能想象?
我们会有财政危机。
再给我一张纸巾。
弗兰克递给他一些。
霍法:他不会自己退出。
我得用一场选举把他踢掉——我能这么做——我只是不敢相信我非得这么做不可。
弗兰克点头,他的沉默已经有所说明。
霍法:怎么?
弗兰克:正如我说的,他在城里很受欢迎。
霍法:城里人管不了工会的事。
弗兰克:通过菲茨,他们能。
霍法:这个混蛋搅乱了一切,他还有另外一个混蛋,那个混蛋在帮他竞选。
弗兰克:因为他的退休津贴。
霍法:因为本不属于他的退休津贴。
弗兰克:他有一些分量,普罗。
他有很多选票。
霍法:我知道。
吉米用一张纸巾擦衬衫。
霍法:难道必须和这个混蛋和解?
我讨厌这个想法。
弗兰克:没有他,菲茨就会输,这是毫无疑问的。
吉米试着设想他和普罗坐在一起的画面,而这已经足够摧毁他原本好评的午餐。
霍法:如果我和他谈和解,你会来吗?
弗兰克:当然。
吉米朝电视机瞅了一眼。
约翰·迪恩正在做证,他妻子一脸坚毅地坐在他身后。
霍法:这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播报员,这个莫·迪恩。
内景,私人俱乐部,迈阿密,日弗兰克和吉米等在一张桌前。
吉米看了看表,又看着弗兰克。
霍法:去他妈的,我们走吧。
弗兰克:再给他几分钟。
霍法:这是不对的,你不能这么做,不能让别人等。
弗兰克:我知道。
霍法:除非怎么着?
除非你想表达什么意思,你想跟别人说,见你的鬼。
那样你才这么做。
弗兰克点头。
他们继续等。
终于,门开了,穿着短裤和POLO衫像是刚从游泳池回来的托尼·普罗和另外一个人出现了。
他们走过来和吉米还有弗兰克坐到一桌。
普罗:我刚听说家那边8度。
你能相信吗?
现在外面多少,70度?
我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不能一整年都住在这里。
吉米没说话,他一直注视着普罗随意的装扮。
终于——普罗:怎么?
霍法:你迟到了。
普罗:外面堵车了。
霍法:我一辈子从没在约会时迟到过。
普罗(对他的表兄):外面是不是堵车了?
表兄点头。
霍法:我从没等谁超过十分钟。
普罗:依我说十五分钟,十五分钟比较合理。
霍法:不,十分钟。
普罗:我不这么认为。
十分钟是不够的,你得把交通状况考虑进去。
霍法:就是考虑了交通状况,所以有十分钟。
普罗:我还是觉得十五分钟合理。
霍法:十分钟。
普罗:好吧,在这一点上我们有分歧。
我来了,你需要我做什么?
吉米对于普罗的迟到怒不可遏,几乎无法正常思考,但是他最后还是冷静下来。
霍法:我想得到你的背书——普罗:在你说出来之前,我们先把另外一件事理理顺。
霍法:我现在对你的退休津贴无能为力。
菲茨在,我做不了什么,你应该跟菲茨去谈。
普罗:我谈了。
他说他会处理,什么问题都没问。
你就不会这么做,他做了。
我指的是另外的事情。
霍法:另外的事?
普罗:你知道的。
霍法:我不知道。
普罗:你的道歉。
霍法:我的道歉,为什么事情?
普罗:为你坐在那儿像个该死的国王一样吃着你该死的冰淇淋。
那是一个种族性的诋毁——“你们这种人”。
吉米只是看着他。
然后——霍法:我会向你道歉——在你先为你的迟到道歉之后——你这个挨千刀的南欧王八蛋。
现在轮到普罗看着吉米,弗兰克在一边无力地摇着头。
终于——普罗:我会向你道歉——在我把你的孙女绑了,把她的五腹六脏掏出来,装在信封里送给你之后。
吉米向他扑将过去。
弗兰克和普罗的表兄拼命把两人拉开——就像在监狱自助餐厅里的狱警那样——但是,也和那时候一样,并不是很容易。
内景,小车,行进中,迈阿密,夜弗兰克开车把与普罗交恶后的吉米送回他的公寓。
他们安静地坐在车里。
然后——霍法:你觉得鲁塞尔能对“小矮子”做什么吗?
弗兰克:这很复杂。
霍法:我知道,但是也许你能跟他聊聊,看看他怎么说。
我会很感激。
外景,纽约,夜弗兰克和鲁塞尔从弗兰克的车里出来。
弗兰克(画外):吉米的想法不可能实现。
鲁塞尔、普罗和普罗的头儿托尼·萨勒诺严格说来都是热那亚人。
他们朝维苏威餐厅门口走去。
弗兰克(画外):但也许事态本可以缓和不至于一发不可收拾。
也许冷静的头脑能理智至上,共商双赢。
内景,维苏威餐厅,夜弗兰克和鲁塞尔和托尼·萨勒诺坐在一起。
萨勒诺:我并不赞成普罗对吉米说的那些话。
弗兰克(画外):既然现在鲍比·肯尼迪已经去了,艾略特·理查德森又被水门事件缠身,我们可以畅所欲言。
萨勒诺:但是我不能告诉他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
吉米有时候也口无遮拦。
布法利诺:他很不开心。
萨勒诺:那是一定的。
谁会对一个人那样说起他的孙辈呢?
但是得有个人让他冷静下来。
萨勒诺:我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他冷静,但是你可以告诉他我一直喜欢他,我不会碍他的事儿。
外景,高尔夫球场,日菲茨在和身材迷你的托尼·普罗打高尔夫球。
弗兰克(画外):这并没让他消气。
不过至少有一段时间他忙于应付菲茨的事而没工夫管“小矮子”。
外景,卡车司机兄弟会办公室,华盛顿特区,日吉米作为记者一直青睐的对象,站在他曾经的办公楼前,接受一个电视采访。
霍法:这个家伙全国到处跑去参加每一场该死的高尔夫锦标赛。
他干着这个,还拿着卡车司机兄弟会主席的全职薪水。
怎么可以这样?
一天可没有那么多时间。
我因为诈骗罪进了监狱。
而他在做的正是诈骗。
外景,码头,密歇根湖,日一个男人拿着渔具和冷藏箱与家人一道走在码头上。
弗兰克(画外):菲茨对吉米的批评做出的反应是让吉米的老朋友和同盟戴夫·约翰逊退出本地299工会,让自己的儿子理查德顶替。
戴夫·约翰逊和他的妻子以及孩子们走近自己的45英尺游轮时,游轮突然爆炸了。
外景,街道,底特律,日一个男人从尼莫酒吧走出来,朝自己的白色林肯大陆车走去。
弗兰克(画外):吉米的回应方式是以牙还牙,暗示菲茨的儿子理查德应该知足常乐。
理查德·菲茨西蒙斯的林肯车爆炸了。
外景,工会大厅,日约瑟芬·霍法把一个文件箱放进她的车子后备箱,然后坐上驾驶座。
弗兰克(画外):菲茨的报复是暗示吉米的妻子约瑟芬她应该更乐意找别的工作然后从工会辞退了她,这让他们损失了四万八千块一年。
当她拧动插在点火装置上的钥匙时,手颤抖得厉害,不过车子并没有爆炸。
内景,美国全国广播公司演播室,日吉米正在作客《与媒体见面》节目。
一个女孩化妆师正轻轻拍着主持人劳伦斯·斯皮瓦克的脸,但是当她正要去给吉米上妆的时候,被他挥挥手拒绝了。
弗兰克(画外):约瑟芬的遭遇激怒了吉米,他想让菲茨彻底颜面扫地,随即打出了手上最大的牌,指控犯罪那张牌。
节目进行到中间时,吉米出现在镜头中。
霍法:弗兰克·菲茨西蒙斯把工会卖给了他的黑社会同党。
黑帮控制了他,也就是控制了我们的退休基金。
我指的是差不多十亿的债务,都是被他借给了那些大家都知道的骗子,用于他们的不法勾当。
弗兰克(画外):这下子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内景,维苏威餐厅,夜又是萨勒诺、鲁塞尔和弗兰克三人。
萨勒诺:他是认真的吗?
布法利诺:这些话不是他的本意。
萨勒诺:也许他在监狱里入了宗教。
布法利诺:他没有。
萨勒诺:有这种可能。
还记得“悄悄话”吗,另外那个“悄悄话”。
布法利诺:他只是在做那个纨绔子弟对他做的事,因为很有效。
萨勒诺:我不知道。
当我听到雷鸣般的马蹄声时,我想到的是马,而不是斑马。
也许他就是那个意思。
布法利诺:我觉得不是。
萨勒诺:不管是哪种都不好。
得有人告诉他,也许他想兑现那笔巨额的退休金,及时地和他的孙子们共享天伦。
弗兰克:我认为他并不想这样。
萨勒诺:他应该考虑一下。
外景,街道,夜弗兰克和吉米一起走着,吉米正在遛狗。
霍法:这是谁说的?
弗兰克:不重要,有人这么说了。
霍法:是鲁塞尔吗?
弗兰克:不是。
霍法:上次迈阿密事故的那个矮子混蛋?
弗兰克:不是。
霍法:谁。
弗兰克:另外那个托尼。
霍法:哪个另一个托尼?
他们都叫托尼。
那些意大利人怎么回事——他们只会取一个名字。
弗兰克:萨勒诺。
吉米对这个托尼有些印象,但显然是不够深刻的,即使在他沉思了片刻以后。
霍法:我不会退休的。
某些人可以告诉他这个。
某些人指的是弗兰克。
他现在被架在了正当中。
吉米清扫着他的狗的粪便。
霍法:家里的情况都怎么样?
弗兰克:很好。
霍法:很好。
费城的情况怎么样?
弗兰克:很好。
霍法:很好。
沉默。
霍法:怎么了?
弗兰克:没什么。
现在不是时候。
霍法:什么不是时候?
弗兰克:本地107工会给我办了一个表彰晚宴。
我在想问问你能不能来颁奖。
霍法:谁会去?
弗兰克:每个人。
吉米没有回答,他在想也许“每个人”都去,他会不会比较安全。
弗兰克:我理解。
霍法:不,我会去。
我不在乎谁在那儿。
这是你应得的。
我很荣幸。
内景,拉丁赌场,夜镜头经过一个画架,上面贴着海报,写着“弗兰克·希兰表彰之夜”,然后进入一个人头攒动的宴会厅。
弗兰克(画外):所有人都在。
鲁塞尔、布鲁诺、托尼·萨勒诺和托尼·普罗以及他们的妻子们坐在一桌。
城里来的其他人坐在别的桌。
弗兰克(画外):就连市长弗兰克·里佐都来了。
全国有色人种协进会的会长塞西尔·摩尔也在。
还有前地方检察官艾米特·菲茨帕特里克。
他们都和弗兰克还有吉米一起坐在台上。
就在它下面的那桌坐着约瑟芬·霍法和弗兰克的妻子伊雷妮以及他们的女儿。
弗兰克(画外):来自屋顶工工会的约翰·麦卡洛把礼物放置好然后走了出去。
服务生在宴会厅里穿梭,为两千人的晚餐服务。
弗兰克(画外):通常在这种场合,你只能吃到鸡肉,如果够幸运,也许能得到一块猪肉。
约翰安排的这场晚宴能让你吃到上等牛排或者龙虾。
我享用了上等牛排,味道绝佳。
“瘦子剃刀”站在一个队列的队首,等着穿燕尾服的调酒师给他配一杯酒。
弗兰克(画外):酒吧是免费的。
这里不仅有啤酒和红酒。
你可以喝到你想要的任何饮料,而且不用付钱。
鲁塞尔和萨勒诺看着吉米坐在台上大快朵颐。
布法利诺:我仔细考虑过,吉米还是很好打交道的,事实是他们手上的可以出借的钱款非常充足,如果泉水一旦枯竭,是谁掌管都不重要了。
萨勒诺:我不是担心以后借不到钱。
他跟别人说一旦菲茨下台,他会让所有人还钱。
房地产、赌场,无论是什么,只要不还钱,他就会接管。
布法利诺:他这么说?
萨勒诺:他以为他是谁,卡斯特罗?
内景,拉丁赌场,稍后,夜甜点正在供应,一队穿着渔网袜的舞者正在台上跳着高踢腿舞。
弗兰克(画外):约翰找来了淘金客舞队助兴,有那些看不腻的腿。
稍后还有意大利歌手杰瑞·范,这种场合总少不了他。
鲁塞尔找到一个地方能和吉米说上几句悄悄话。
布法利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又不缺钱。
霍法:这不是钱的事。
布法利诺:那我就不明白你这么说的目的了。
霍法:这是我的工会。
布法利诺:我不知道。
看起来总觉得是因为别的恩怨。
吉米没有回答。
布法利诺:有一些人——不包括我——有些担心。
一些人——不包括我——觉得你——也许——霍法:也许什么。
布法利诺:不太懂得感恩。
霍法:我不懂感恩?
布法利诺:一些人——不包括我——也许这么认为。
霍法:我吃了八年牢饭,没说出一个人的名字。
布法利诺:我知道。
霍法:我只想坐在那儿安安静静地吃我的冰淇淋,却不得不听一个新泽西的混蛋絮絮叨叨。
布法利诺:我知道。
霍法:我不知道感恩?
布法利诺:有一些人这么想——不是我。
霍法:让他们去死。
吉米走开了。
弗兰克看着大厅的另一边,忧心忡忡。
弗兰克(画外):一方面你不该对鲁塞尔说不。
另一方面,你不应该扔下他走了。
你等着他先走,而不是你先走。
内景,拉丁赌场,稍后,夜鲁塞尔和萨勒诺看着吉米站在颁奖台上,作弗兰克的介绍——霍法:弗兰克为工会贡献了自己的一切。
作为工会的管事、作为组织者、作为协调者——他不知疲倦地服务于这个国家的男性和女性工人。
他还保持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纪录,我觉得没人能够打破:在一次罢工示威中被捕最多次——24小时内26次。
宾客们鼓掌大笑。
霍法:我认识弗兰克已经很久了。
我尊重他,依赖他。
他骨子里就是一个工会人,他也是我的朋友。
我很荣幸把这个奖和这个漂亮的手表颁给——弗兰克·希兰。
弗兰克在掌声中走上颁奖台。
吉米把一只镶钻的金表戴在他手腕上,拍了拍他的后背,把话筒转向他。
弗兰克:谢谢你,吉米。
谢谢你们所有人。
谢谢我的妻子伊雷妮,和我可爱的女儿们这些年来对我的包容。
我知道我对今晚的这些受之有愧。
但是我也得了关节炎,这个也不是我应得的——所有人都在笑。
内景,拉丁赌场,稍后,夜杰瑞·范唱起《苏莲托》(Sorrento),一个摄影师示意弗兰克和吉米一起合影——霍法:看着所有这些来宾,我真的不知道你已经这么有地位了。
弗兰克:这里有免费的牛排和酒水。
霍法:不,他们是为了你来的。
照相机的闪光灯闪烁。
摄影师:再来一张。
霍法:我真的很感激你对我所有的这些帮助。
我是真心的。
语言不足以表达。
我很开心有你在我身边。
弗兰克:是我的荣幸。
照相机闪光灯又闪了一下——内景,拉丁赌场,稍后,夜现在杰瑞·范唱起一支爱尔兰歌曲,弗兰克和伊雷妮还有其他夫妻都跳起舞来。
鲁塞尔和萨勒诺在自己座位上谈话。
萨勒诺看起来不高兴,他站起来离开了。
歌声结束,鲁塞尔示意弗兰克有话跟他说。
他们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布法利诺:我不想在大家面前这么做。
他递给弗兰克一个小珠宝盒子。
弗兰克看见盒子里装了一枚镶着意大利硬币的金戒指。
布法利诺:世界上只有三个人有这个,其中只有一个人是爱尔兰人。
我有一枚,安吉洛有一枚,现在你有一枚。
弗兰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布法利诺:戴上看合不合适。
弗兰克套上戒指,很合适。
杰瑞·范开始唱另一首歌。
布法利诺:还有一件事。
我很抱歉在你的特别时刻说这个,但是时间紧迫。
我们的朋友失控了。
你得跟他谈谈,为了他好。
他看着正和约瑟芬跳舞的吉米。
弗兰克:我不知道还能跟他说什么,我已经告诉他了。
布法利诺:跟他直说。
弗兰克不确定他听对了。
鲁塞尔点点头,再一次对他不该说的话进行了强调。
内景,拉丁赌场,稍后,夜男士卫生间里只有弗兰克和吉米,他们正在洗手。
弗兰克:我刚刚和鲁塞尔聊了,他刚和萨勒诺聊过。
霍法:嗯?
弗兰克:他说的话是认真的。
霍法:我也是。
他好像没有听进去。
吉米用一条毛巾擦手,他注意到弗兰克脸色灰白。
霍法:别这么一脸忧心。
弗兰克:我是有点担心。
霍法:我不会被怎么样。
我还有更多的录音和名单准备好了寄给媒体,那个混蛋根本想象不到。
有些事情他不知道我知道。
他应该是担心的那个人,而不是你。
弗兰克:他确实担心。
他让鲁塞尔让我转告你,到此为止。
吉米看着弗兰克的表情就像鲁塞尔说出来的时候弗兰克看着鲁塞尔的表情一样。
霍法:他这么说?
弗兰克凝重地点头。
这时有人进了男士卫生间。
吉米把擦手毛巾扔进毛巾收纳筐,然后出去了。
弗兰克留下来又洗一次手……内景,凯迪拉克轿车,行进中,日,1975年弗兰克和鲁塞尔坐在前排,女人们坐后排,弗兰克开车行驶在穿过俄亥俄州的高速路上。
弗兰克(画外):婚礼当然是好事,但是我们去底特律的真正目的是一个和平使命。
外景,加油站,俄亥俄州,日,1975年一个加油站工作人员正在查看汽油。
女人们在一个售卖机上买烟,鲁塞尔在买糖果。
弗兰克在电话亭打电话。
弗兰克:我和那位老先生在一起,我们正开车赶去。
他希望这件事能解决。
霍法:他怎么说?
弗兰克:他说让我们好好想想,婚礼以后坐下来,然后把这件事解决了。
霍法:我不会去参加婚礼。
有太多我不喜欢的人都会去。
弗兰克: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去你那儿,在湖边。
霍法:湖边,呃。
弗兰克:或者任何地方。
霍法:我从第一天起就想解决这件事。
弗兰克:我知道。
霍法:从该死的第一天。
弗兰克:我知道。
霍法:就你们俩,对吗?
没有那个“小矮子”。
弗兰克:当然有“小矮子”,他是关键。
霍法:不,就我们三个人。
弗兰克:就我们三个达不到目的。
霍法:我不会跟那个混蛋坐到一块儿。
弗兰克:现在是时候坐下来谈谈,所有人都这么说。
霍法:不是和他。
弗兰克:你让我很为难。
霍法:就我们。
吉米挂了电话。
弗兰克从电话亭里出来。
鲁塞尔拿着一个小纸袋朝他走来。
布法利诺:他怎么说?
弗兰克:他说会考虑一下。
布法利诺:行,那很好。
你要来个士力架吗?
内景,豪生酒店,俄亥俄州,日他们入住了另一家汽车旅馆。
内景,豪生酒店,俄亥俄州,稍后,日鲁塞尔挂掉了一通电话,他来到一个露台,和弗兰克一起坐到一张庭院桌旁边,喝一杯健怡可乐,伊雷妮和卡丽戴着泳帽在露台上的泳池边踩水。
布法利诺:也许你应该再给吉米打一通电话,看看他考虑得怎么样了。
内景,豪生酒店,俄亥俄州,稍后,日弗兰克在泳池边打付费电话。
霍法:你什么时候到。
弗兰克:明天早晨。
霍法:很好。
关于另外一件事,我改变主意了。
弗兰克:是吗?
霍法:我明天下午会见“小矮子”。
弗兰克:和“小矮子”?
霍法:托尼·杰克做的安排。
弗兰克:和“小矮子”见面,在哪儿?
霍法:在大庭广众,你以为在哪儿。
红狐餐厅。
在电讯路上。
你知道吗?
弗兰克:托尼·杰克是普罗的表兄。
霍法:他们都是该死的表兄弟,你不然还能怎样。
但是杰克这个人还可以。
迈阿密那件事之后我跟他聊过几次。
弗兰克:我觉得最好我也在场。
霍法:我也这么想,所以才问你什么时候到。
弗兰克:约的是什么时间?
霍法:两点半,他最好别迟到。
弗兰克:红狐餐厅?
霍法:电讯路。
我两点会到,所以你也两点过来。
弗兰克:我会两点去。
弗兰克挂了电话,有点困惑吉米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他走回庭院桌边。
布法利诺:他怎么说?
弗兰克:他会去见普罗。
布法利诺:很好。
弗兰克:托尼·杰克安排的。
布法利诺:很好。
内景,豪生酒店房间,傍晚弗兰克和伊雷妮脱下驱车赶路穿的衣服,换上了晚宴礼服,就像过去那样。
弗兰克(画外):也许吉米是在给普罗设局。
也许他指望普罗能露出原形让他表兄托尼·杰克看到。
也许这个婚礼真的是为了让所有人都来。
有人敲门,鲁塞尔和卡丽也穿戴漂亮。
他们一起离开——弗兰克(画外):不管怎样,你以为鲁塞尔会问见面是什么时候,他要不要去之类的。
门关上了,只剩我们在空空的房间里。
弗兰克(画外):但是他没有。
内景,意大利餐厅,俄亥俄州,夜两对夫妻坐的是餐厅位置最好的一桌。
弗兰克(画外):晚上我们在一个鲁塞尔占了股份的小意大利餐厅用餐。
一个服务员端来盘装的食物。
弗兰克(画外):我吃了海员沙司意面和西洋菜苔——然后,就像意大利人那样——吃了沙拉——酱料是鲁塞尔在后厨亲自做的。
内景,餐厅厨房,稍后,夜弗兰克在餐厅厨房看着鲁塞尔准备他的特别沙拉酱料。
布法利诺:首先你得放好的橄榄油。
如果你没有,就不必麻烦了。
他往梅森罐里倒了大约一杯橄榄油。
布法利诺:还有意大利香醋也是一样。
如果不是十年以上的,那就算了,你也可以吃叉骨。
他又往罐子里倒了一些又浓又黑的意大利香醋。
布法利诺:顺便说一些,我们计划有点变化。
我们明天早上在这里闲逛一下,下午再开车出发。
弗兰克没说什么,鲁塞尔往梅森罐里又倒了盐和胡椒。
终于——弗兰克:我跟吉米说我早上会到。
布法利诺:我知道。
鲁塞尔拿起一样东西,看起来就像他那粗糙的手。
布法利诺: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生姜。
这就是做出美味酱汁的秘诀。
弗兰克没在想沙拉酱汁的事,他还在为鲁塞尔告诉他不能陪吉米一起去见普罗而感到心烦意乱。
鲁塞尔剁碎一些生姜放进罐子——布法利诺:我们已经为他竭尽所能了。
但是他这次威胁到太多人。
很明显他是想要吃独食。
一切到此为止。
鲁塞尔看向弗兰克,想看着他点头表示明白,但是弗兰克没有点头。
鲁塞尔摇晃着罐子里的混合物就像晃一杯白兰地,然后用一根手指蘸进去尝了一下。
布法利诺:弗兰克?
弗兰克:什么?
布法利诺:别给他打电话。
内景,豪生酒店房间,俄亥俄州,稍后,夜弗兰克躺在床上熟睡的妻子身边,难以入眠。
手机就放在他旁边的床头柜上。
内景,豪生酒店,俄亥俄州,早晨弗兰克来到吃早餐的地方。
因为太早,那里只有鲁塞尔一个客人,他正往一个塑料碗里倒玉米片。
布法利诺:早上好。
弗兰克:早上好。
布法利诺:睡得怎么样?
弗兰克:很好。
布法利诺:要麦片吗?
弗兰克:好的。
鲁塞尔给他倒了满满一碗。
布法利诺:我们今天会去克林顿港。
弗兰克:我以为我们会留在这儿。
布法利诺:太太们留在这儿,我们不会去太久。
最多三个小时。
他们就这么坐着。
鲁塞尔吃着他的玉米片,弗兰克的玉米片则是被浸透了。
弗兰克:克林顿港有什么?
布法利诺:一架飞机。
弗兰克:一架飞机?
(鲁塞尔点头)去哪儿?
布法利诺:底特律。
弗兰克不太明白。
弗兰克:我们又要去底特律了?
布法利诺:现在你要去底特律,然后再回来。
然后我们再从容地开车离开,继续悠闲惬意的旅途。
弗兰克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不管是什么,他听着不太喜欢。
布法利诺:我得让你参与这件事,弗兰克。
否则你会想办法阻止,但是这件事必须发生。
鲁塞尔用满怀父爱的眼神看着弗兰克。
布法利诺:我是为了你才不得不这么做。
鲁塞尔吃着他的玉米片,弗兰克则只是在搅拌。
内景,凯迪拉克,行进中,80号高速公路,俄亥俄州,日弗兰克开车,鲁塞尔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弗兰克(画外):我必须参与进去,我知道的太多了。
不管我去不去,吉米都留不住了,但是这个方式可以让我永远不会暴露任何人,任何事。
这个方式——其他人都是出于对鲁塞尔的尊敬才同意——能让我安全。
外景,飞机跑道,克林顿港,俄亥俄州,日他们开到伊利湖边一条长满草的飞机跑道上,有一架小型飞机在那儿等着。
弗兰克停车然后下车。
鲁塞尔留在车里。
弗兰克(画外):还有伊雷妮也会安全。
她和卡丽所知道的——能说的——仅仅是他们在旅馆咖啡店吃午饭和抽烟的当儿,我们开车出去几个小时办了个事,然后就回来了。
弗兰克登上飞机舷梯,然后在六座中的一个座上坐下。
飞行员并没有看他一眼就关上了门,回到了驾驶员座舱。
飞机开始滑行,弗兰克透过机舱窗户向外看着凯迪拉克轿车。
外景,密歇根州,日飞机在伊利湖的西北岸下降,落在庞蒂亚克机场。
飞行员放下舷梯,弗兰克走下来,朝停在一边的一辆无人的福特车走去。
他上车,在地垫下找到车钥匙,启动了车子。
内景/外景,福特车,行进中,庞蒂亚克,密歇根州,日弗兰克沿着电讯路开着。
他打开杂物箱,看见了里面那把小巧的点22口径手枪,他关上杂物箱,红狐餐厅就在前面,他看了看表。
弗兰克(画外):我没看到他,但是已经两点了,他应该到了,他应该认为我五分钟以内会出现。
吉米知道普罗时间观念差,但是他知道我不是。
弗兰克把车开过了红狐餐厅,左转上了七里路。
外景,庞蒂亚克,密歇根州,日弗兰克开过一架铁路桥,然后上了一条居住区街道。
他看着一片从报纸上撕下来的纸条上潦草写上的地址,停下来看着前方一栋棕色木瓦的房屋。
弗兰克(画外):所有的地点都很近。
飞机跑道,餐厅,房屋,还有接下来他要去的地方。
弗兰克看见一辆别克车停在房屋边单行私家车道的尽头。
弗兰克(画外):有的人说是在一个最后被扔在新泽西某个垃圾堆中的55加仑大桶,还有人说是被埋在巨人队体育场一个盲区的草皮下。
弗兰克打开杂物箱拿出点22口径手枪,他下车来,把枪插进后腰带,盖在夹克下。
弗兰克(画外):这些人从不让尸体在自己手上停留太久。
只要可以,他们不会多开没必要的一里路。
他踏上棕色木瓦房的砖砌楼梯,打开没上锁的前门。
内景,房屋,庞蒂亚克,接前景一个正跪趴在地的男人抬头透过一副可乐瓶底那么厚的眼镜片看到弗兰克。
“臭虫”萨利:嗨,弗兰克。
萨利拿着一把很钝的刀切着一块铺在门口的木地板上的油布。
弗兰克没搭理他。
他打量了一番门口,然后朝隔壁的客厅走去,瞥见两个意大利小伙子正在厨房打牌。
“臭虫”萨利走进来,打开百叶窗向外看去。
“臭虫”萨利:查基迟到了。
弗兰克(画外):查基是吉米的养子。
他也被牵扯进来了,但是他并不知道。
“臭虫”萨利看见一辆车停在路边。
“臭虫”萨利:那是他吗?
一辆水星汽车停了下来,里面只有驾驶员,是一个穿着宽领旋涡纹图案衬衫,戴着金链子,像是去参加周末发烧夜的年轻人。
弗兰克点头。
弗兰克(画外):查基所知道的只有:他会接上一个普罗的人——萨利,他不认识——和我,他认识——而我们都会去红狐餐厅接上他父亲去赴一个约会。
他糊里糊涂地就被牵扯进来了。
外景,房屋,庞蒂亚克,稍后弗兰克和“臭虫”萨利从房屋里出来,朝水星汽车走去。
弗兰克(画外):我对查基感到很抱歉。
如果有人应该得到宽恕,那就是他。
“臭虫”萨利:我是萨利。
查基:嗨,嗨,弗兰克。
弗兰克:查基。
“臭虫”萨利:走吧。
我不想迟到了让你父亲冲我嚷嚷。
你可以坐前面,弗兰克。
弗兰克不太确定是不是要坐前面。
我们还记得,“臭虫”萨利把那个可怜的卡车司机兄弟会的财务主管勒死在了前排。
但是萨利已经打开了汽车后门,滑了进去。
“臭虫”萨利:这是什么鬼玩意儿?
查基:什么?
“臭虫”萨利:后面是湿的。
查基:我之前给别人送了一条冷冻的鱼。
“臭虫”萨利:一条鱼?
这个座位是被鱼弄湿的?
查基:抱歉。
“臭虫”萨利把他的手帕铺在座位上,然后坐了上去。
弗兰克坐进了前排副驾驶座。
内景,水星汽车,行进中,日查基右转从七里路驶上电讯路。
“臭虫”萨利:什么样的鱼?
查基:我不知道,一条鱼,吃的鱼。
“臭虫”萨利:你不知道是什么鱼?
查基:不知道。
“臭虫”萨利:从哪儿弄来的?
查基:卖鱼的地方。
弗兰克看了看表,两点四十了。
外景,红狐餐厅,日他们驶进停车场时,吉米正从餐厅出来。
查基摁响了喇叭然后挥手。
吉米注视了一会儿水星汽车,然后走过来。
查基:抱歉我迟到了。
霍法:你迟到了?
见鬼你来这儿做什么?
谁叫你来的?
“臭虫”萨利:嗨,吉米。
霍法:你又是谁?
“臭虫”萨利:我是托尼的手下。
霍法:你是托尼的手下,你是这个又迟到一次的混蛋的人?
我不会再等这个混蛋了。
他两点半就该到这儿,已经两点四十了。
我不会等任何人超过十分钟。
去他妈的大混蛋。
“臭虫”萨利:他在房子里。
霍法:什么房子?
“臭虫”萨利:他和鲁塞尔在一起。
霍法:他和鲁塞尔在一起?
那我在这儿等算怎么回事?
“臭虫”萨利:看看谁在。
吉米俯下身去看副驾驶座上是谁。
弗兰克:嗨,吉米。
霍法:弗兰克,你刚才去哪儿了?
你应该两点过来。
怎么回事?
弗兰克:鲁塞尔决定要来,但是不上这儿来,他不熟悉这个地方,会感到不自在。
霍法:鲁塞尔来了?
弗兰克点头。
吉米放松了一些。
“臭虫”萨利:进来吧,我们回头再送你回来取车。
“臭虫”萨利推开后车门让吉米上车,画面静止了——弗兰克(画外):吉米绝对绝对不可能和普罗的人同坐一辆车……除非我也在车上。
这就是为什么我也在车上,我给了他安全感。
画面动起来:“臭虫”萨利拍了拍他身边的座位。
“臭虫”萨利:之前有一条鱼放这儿,但是我已经清洁过了。
霍法:什么?
“臭虫”萨利:查基放了一条该死的鱼在这儿,他都不知道是什么鱼,但是没关系,我已经擦干净了。
霍法:你放了一条鱼在这儿?
在你车里?
查基:给鲍比·霍尔姆斯的,鲍比喜欢吃鱼。
“臭虫”萨利:我擦干净了,没事了。
吉米又看了一眼弗兰克,仿佛在问没事吧?
弗兰克点头。
吉米坐到了后排萨利的旁边。
霍法:查基,绝不要在车里放鱼,除非你把它包得很严实。
查基:我知道。
水星汽车从停车场开出。
内景,查基的水星汽车,行进中,日水星汽车行驶在弗兰克之前走过的那条路线上。
霍法:弗兰克,你就不能两点的时候来一趟通知我这些吗?
我在那儿像傻子一样等了四十分钟。
弗兰克:我一到就尽快赶来了。
霍法:你早晨就到了。
弗兰克:并没有,鲁塞尔今天早晨在克林顿港有些事要办。
霍法;今天早晨,好吧。
但是现在已经下午了。
恕我直言,就不能起码随便让谁两点来一趟跟我说一声改到两点半了?
弗兰克:对不起,我道歉。
霍法(无视萨利的存在):普罗这个混蛋凭什么派一个跑腿小厮过来。
弗兰克:萨利不会留下来。
霍法:他不留下来就对了。
但是我是想说普罗为什么派他来,他应该自己来接我。
(对萨利)你戴上那副眼镜能看见吗?
“臭虫”萨利:我能看见,吉米。
外景,房屋,庞蒂亚克,接前景水星汽车停在私家车道上别克车和福特车的后面,没熄火。
吉米和弗兰克下了车。
“臭虫”萨利下车换到副驾驶座上。
查基把车倒出去,吉米和弗兰克朝房子走去。
吉米——不管和谁一起走都是如此——走在前面。
霍法:你叫鲁塞尔来的?
他往后一瞥,看见弗兰克正在向后背摸去。
霍法:好吧。
不管鲁塞尔在不在,你都不知道这个混蛋到底要干嘛。
他打开前门——内景,房屋,庞蒂亚克,接前景一走进屋子,吉米就知道出问题了,他应该能听到声音——但是房屋里很安静。
他在门口就能看到客厅里空无一人。
他的脚下是一块粗糙切割的油布。
弗兰克(画外):他马上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五个快速的插入镜头:托尼·普罗正在新泽西的工会会所和几个家伙玩儿拉米纸牌游戏——托尼·萨勒诺在电视上看足球比赛——菲茨正在高尔夫球场把一个球从沙坑里高高打起——鲁塞尔正在弗兰克停在克林顿机场跑道上的凯迪拉克车的后座上小睡——伊雷妮·希兰和卡丽·布法利诺在汽车旅馆的咖啡店里抽烟——弗兰克(画外):除了不知道我也参与其中。
镜头切回房屋霍法:马上离开这儿,弗兰克。
吉米走过弗兰克身边打算离开,他伸手去抓弗兰克刚刚关上的门的把手,弗兰克从他的右耳后开了两枪。
他重重地倒在地上。
鲜血流到临时铺置的油布上。
弗兰克想要开门,但是吉米的尸体挡住了。
他轻轻地拉开尸体,把门打开,将那把点22手枪放在吉米身上,走出去,关上了门。
外景,克林顿港,稍后,日飞机滑行然后停在跑道上。
飞行员小心翼翼地避免去看弗兰克,他放下舷梯。
弗兰克走下飞机,朝凯迪拉克轿车走去,鲁塞尔还在车上小睡。
弗兰克坐上去,把车子发动起来。
车子一开,鲁塞尔就醒了。
他一看弗兰克的样子,就知道底特律的那件小事已经办妥了。
布法利诺:不管怎样,我希望你有一次满意的飞行。
弗兰克:我希望你有一次不错的小睡。
对话就此结束,他们都沉默地坐在车里。
内景,教堂,底特律,第二天吉米律师的女儿正挽着父亲的胳膊从通道上走来。
教堂里坐满了来客,许多人都在用面巾纸擦眼泪。
弗兰克没有面巾纸,即使有,他也不会用,他用手背很快地擦了擦眼睛。
他的女儿佩吉好奇地看着他。
鲁塞尔瞥向弗兰克,眼光没那么好奇,他看着弗兰克低头凝视自己给他的金戒指和吉米给他的手表。
内景,小车,行进中,夜,1999年婚礼进行曲被高速路上的卡车呼啸声湮没了。
弗兰克坐在副驾驶座上,脸上依旧是同样哀伤和懊悔的表情,但那是二十多年以后的他。
他看向车窗外,正途经豪生酒店。
内景,弗兰克的住宅,费城,日,1975年电视上正在播报一则关于霍法失踪的新闻。
他几天前失踪了。
弗兰克从外面走进来,脱掉外套,看着电视,再看看他正在看电视的妻子和女儿们。
弗兰克:还是没有消息?
伊雷妮摇头。
弗兰克给自己倒上一杯水。
弗兰克:我应该给约瑟芬打电话。
伊雷妮:你还没给她打过电话?
弗兰克:我现在就打。
伊雷妮回过头看电视。
佩吉并没有。
她认真地看着自己父亲……弗兰克(画外):我不太确定自己是什么样子。
也许我看起来冷酷多于担心。
也或许我应该冲出去找谁算账,但是并没有。
不管怎样,都不对劲,她看着我,就明白了。
佩吉看着父亲转身上楼。
弗兰克(画外):那天起,她不跟我说话了。
1975年8月3日。
她找了一份好工作,现在不在费城生活——但是我的女儿佩吉从那天起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内景,弗兰克的住宅,稍后,夜弗兰克独自一人在卧室,坐在床边拨一个电话。
他在那儿能隐约听到楼下的报导,一些一无所知的人正在推测失踪的可能性。
电话接通了。
弗兰克:约瑟芬?
是弗兰克(稍顿)你有什么需要,我能做到的任何帮助,我都在。
她在哭。
弗兰克把电话举在自己头上,就像那是一把枪……然后又放回耳边。
弗兰克:会没事的。
我肯定他会没事。
外景,殡仪馆,夜那两个之前在厨房里打牌的意大利人把一个裹在黑色垃圾袋里的尸体从别克车的后备箱里抬出来。
弗兰克(画外):倒不是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但是鲁塞尔告诉我他们之后在距离房子一英里外的殡仪馆火化了吉米。
他们抬着尸体走进殡仪馆的后门。
弗兰克(画外):他们把尸体放进一口棺材,然后点燃了炉子。
内景,殡仪馆,夜一口松木棺材在火化炉里燃烧。
弗兰克(画外):火炉熊熊燃烧,烧化了一切——骨头、牙齿、手表、戒指——但是留下了尸体的形状,就像庞贝古城里的人。
棺材的灰烬落下,露出一具灰白的尸体。
它被送出来,有人上去把它戳成一堆骨灰。
弗兰克(画外):就这么再简单不过了。
内景,大陪审团室,日婚礼上新娘的父亲,律师比尔·布法利诺,坐在被告席。
他的委托人——弗兰克——正在接受一位地方检察官的询问。
弗兰克(画外):所有曾经和吉米有关系的人都被传讯审问。
每个人都援引了第五修正案,正常人都会这么做。
弗兰克:根据律师的建议,我行使宪法赋予我自我保护的权利,并无不敬地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地方检察官:让我们问一下这个问题:我的笔是什么颜色?
弗兰克:根据律师的建议,我并无不敬地拒绝——内景,法院,日弗兰克和他的律师朝后门走去。
弗兰克(画外):依然,大家都因各种罪名被控告和入刑,只是定不了这项罪名。
众所周知,没有一个人因为这个进监狱。
也没人揭发过,这是不合常理的,因为通常三个人能保守一个秘密的前提是其中两人死了。
外景,庞蒂亚克的那栋房屋,日,闪回两个意大利人在厨房打牌——弗兰克(画外):安德烈塔兄弟被判了二十年,罪名是罢工向卡车公司勒索钱财。
内景,监狱,日托尼·普罗和其他狱友一起走过一排牢房——弗兰克(画外):普罗和他们一起判了刑,但是他之前就因为我提过的那件事已经回到了监狱——内景,小车,行进中,日,闪回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人终于找到了自己想听的电台,然后靠回椅背上。
弗兰克(画外):这个可怜的比普罗赢得更多选票的财务主管,而他们最后让他也付出了代价。
那条尼龙绳绕过他的脖子开始发力的时候,一张戴着厚瓶底镜片眼镜的脸映入眼帘。
弗兰克(画外):你回想起,这一桩是“臭虫”萨利动手干的。
外景,联邦政府大楼,日某人从很远处看见“臭虫”萨利从自己的车向大楼走去。
弗兰克(画外):萨利被目睹走进一幢联邦政府大楼。
这个行为本身不是犯罪。
大家有时候都这么做。
但是萨利——他很清楚——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是万万不该的。
当你不告诉别人时,这只说明一件事:你不是去喝茶的。
外景,纽约,夜萨利从安德烈亚·多里亚社交俱乐部走出来。
弗兰克(画外):我猜也有可能不是这么回事。
但是你一旦怀疑,就没什么疑问了。
弗兰克和约翰·弗朗西斯朝他走去。
弗兰克:嗨,萨利。
“臭虫”萨利:嗨,弗兰克。
萨利看着约翰·弗朗西斯,他不认识此人。
他正等着有人给他介绍,弗兰克朝他的头连开两枪——其中一颗子弹射出来击碎了一片厚厚的眼镜片。
弗兰克(画外):萨利倒地而亡,两枪过后,没有任何人有透过窗户向外看一眼的勇气,约翰又多送了他三颗子弹。
约翰·弗朗西斯向萨利的尸体连开三枪。
内景,手术室,日托尼·萨勒诺躺在手术台上接受结肠镜检查。
弗兰克(画外):托尼·萨勒诺被查出来有个人所得税问题,而同一周,他被诊断出癌症。
内景,“罗马别墅”餐厅,日鲁塞尔和另一个人坐在他的老座位上正相谈甚欢。
弗兰克(画外):鲁塞尔被抓包威胁要勒死杰克·纳波利,后者记账拿走了两万五千美元珠宝,但是从没来付钱。
布法利诺:到此为止,杰克。
外景,“罗马别墅”餐厅,日鲁塞尔被联邦调查探员押送出餐厅。
弗兰克(画外):纳波利被操纵了,他录了音。
他们说这是恐吓勒索,尽管纳波利明显做错了事。
内景,洗车房,日弗兰克的车子慢慢开过一个满是泡沫的洗车房。
弗兰克(画外):他们找了我凯迪拉克轿车的由头抓了我。
车是我从尤金·博法那儿买来的,他把卡车司机借去运货公司,然后给他们付低于标准的工资,从中捞取油水。
弗兰克透过洗车房沾满肥皂泡的窗户看着从屋顶垂下的皮革条旋转和抽打着将凯迪拉克轿车上的泡沫推开。
弗兰克(画外):他们说我付的车钱低于市场价,而我没有收据证明自己。
他们说这辆车是一项贿赂,好让博法继续偿付违反工会规定的工资。
弗兰克看着凯迪拉克轿车,胶皮软管喷水清洗后,烘干机开始鼓风。
弗兰克(画外):我喜欢这辆车,但是不值当因此得到十八年囚禁。
外景,砂岩监狱,日坐落在光秃秃的树木之间的一座偏远监狱。
弗兰克(画外):我们都被关进了明尼苏达州的砂岩监狱,而不是路易斯堡。
它远在美加边境,比费城、纽约和芝加哥都冷。
外景,砂岩监狱,日鲁塞尔、萨勒诺和一些老狱友穿着厚厚的对抗严寒的衣服,坐着轮椅在白雪斑驳的院子里打室外地滚球。
弗兰克也不复年轻,他在一边看着。
弗兰克(画外):鲁塞尔在里面得了帕金森综合征。
托尼·萨勒诺再也控制不了他的膀胱。
我手上的关节炎蔓延到了背上,脚上也开始神经病变,双双失去知觉。
加巴喷丁有点用,但是人会昏昏沉沉。
晚上服用是可以,但是会使你逐渐健忘。
我们每个人都开始走下坡路,而这该死的严寒也无法将其减缓。
内景,砂岩监狱自助餐厅,日弗兰克拿着一个纸袋,拖着脚走进餐厅。
弗兰克(画外):我需要一根拐杖,但是他们不会在监狱里给你拐杖,因为你会把它当做武器。
他坐到鲁塞尔身边。
布法利诺:拿到了?
弗兰克点头,他从纸袋里拿出意大利熏火腿面包,然后把它撕成一块一块。
终于——布法利诺:吉米是一个好人,有一个美好的家庭。
我也不想让事情变成这样。
弗兰克:我知道。
弗兰克倒了两杯葡萄汁。
布法利诺:我应该用别的方式保护你。
我原谅不了自己对你做过这样的事。
弗兰克:没关系。
鲁塞尔看着他颤抖的手,努力控制那只手拿稳面包蘸进葡萄汁里。
布法利诺:这是对我的惩罚吗?
外景,砂岩监狱,日弗兰克在所谓的室外地滚球球场等着鲁塞尔和他其他的狱友们打球。
这时鲁塞尔已经坐上了轮椅,被别的狱友推着。
弗兰克:你去哪儿?
布法利诺:去教堂?
弗兰克:去教堂?
布法利诺:别笑,你也会去,等时间到了。
弗兰克看着鲁塞尔坐着轮椅在冰冻的土地上向前滚动。
弗兰克(画外):鲁塞尔去了教堂。
然后他去了斯普林菲尔德的监狱医院,又从那儿去了墓地。
外景,墓地,日到场吊唁的人数对于鲁塞尔这样的地位来说似乎太少了。
弗兰克(画外):十月份我出来了。
伊雷妮十二月走了。
十二月十七日,肺癌。
并不意外。
弗兰克和三个长大的女儿一起站在妻子的坟墓前,他拄着一副铝制拐杖,就像一个小儿麻痹症患者。
佩吉也在,但是站在离父亲和姐姐很远的地方。
他看着佩吉,佩吉却并不看他。
内景,弗兰克的住宅,日弗兰克拄着拐杖在屋子里走动,把烟灰缸里剩余的过滤嘴上沾着口红的烟头倒掉。
内景,弗兰克的住宅,另一日他坐在椅子上,并没有看面前的电视,而是独自喝着酒。
内景,弗兰克的住宅,另一日他往一个标记着一周七天的塑料盒子里装满药片,装糊涂了又重头再来。
内景,弗兰克的住宅,夜他穿着睡衣,在一条黑暗的走廊上和拐杖较着劲儿,然后摔倒在地,无法起身。
内景,养老院,日上了年纪的男人和女人就像一盘废局棋盘上的棋子一般散布在一个休闲室里。
有一些坐着玩游戏——多米诺骨牌、纸牌、糖果乐园桌游——另一些在看着他们听不到声的电视。
弗兰克独自坐在轮椅上,手腕上还戴着金表,手指上还套着金戒指,他的眼睛藏在飞行员眼镜后。
他在这里住了已有数月。
内景,养老院,另一日弗兰克坐在轮椅上,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腿上放着一幅小小的装框照片。
一个护士走进来量他的脉搏。
她正在操作时——弗兰克:这是我的女儿佩吉。
这是佩吉和吉米在迷你高尔夫球场的快照。
护士很敷衍地瞅了一眼。
护士:是吗,我好像没有见过她。
弗兰克:她不怎么来。
护士:她是你唯一的孩子?
弗兰克:我有四个女儿。
护士:是吗?
弗兰克点头。
没有一个常来看他。
护士:和她一起的是谁?
弗兰克:你问他?
护士:亲戚吗?
弗兰克:那是吉米·霍法。
护士:噢。
她明显不知道这是谁,弗兰克也不打算费口舌告诉她。
外景,养老院,另一日弗兰克和两个年轻的联邦调查探员坐在院子里。
实际上他看起来很开心,至少他们算得上访客。
弗兰克:我很抱歉,我得让我的律师拉加诺先生跟你们谈,如果你们想问霍法先生或者其他相关的事。
我没什么更多的要说。
联邦调查探员:他死了。
弗兰克:谁死了?
联邦调查探员:你的律师,拉加诺先生。
弗兰克:他死了?
谁干的?
联邦调查探员:死于癌症。
弗兰克并不知情。
联邦调查探员:所有人都死了,希兰先生。
但是霍法先生的孩子还活着。
他们还被蒙在鼓里,而这是很令人难过的。
弗兰克看起来像是在思考要不要开口。
但是接下来——弗兰克:你们看起来是很和善的小伙子们。
我很感激你们来看我,但是我帮不了你们。
外景,银行,费城外,日一个护理员帮拄着拐杖的弗兰克艰难地从出租车上下来。
弗兰克:我可以,我很好,你留在这儿。
内景,银行,日他拄着拐杖走了进去,排在一列人并不多的队里。
他四处打量着就好像在调查这个地方。
他跟着队列向前移动着,但是不断地让后面的人到他前面去,因为他在等着某个窗口有空。
那个窗口的顾客离开了,他蹒跚地走过去。
出纳员——他的女儿佩吉——见到他过来,把“暂停办理”的牌子放在前面。
弗兰克:佩吉,别这样。
她从柜台那儿站起来向后面走去。
弗兰克:我只是想跟你聊聊,佩吉。
我要死了。
佩吉走出一扇门,把门关上。
其他的顾客都看着弗兰克。
外景,房屋,费城,日出租车停在一栋矮小的房屋外。
内景,房屋,费城,日弗兰克和他的另一个女儿德洛丽丝坐在一起。
德洛丽丝:你需要我做什么?
弗兰克:给她打电话,跟她说我想跟她聊聊。
德洛丽丝:跟她聊聊,你说什么?
弗兰克:我想跟她说对不起。
德洛丽丝:为了什么?
弗兰克: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努力了,我努力地保护她,保护你们所有人。
德洛丽丝:保护我们什么?
他思考着这一点,但是不太确定。
德洛丽丝:你根本不知道这对于我们是怎样的。
我们有事不能来找你,因为你只会用可怕的方式来帮我们解决。
你以为你在保护我们,实际正好相反。
我们没有受到保护,因为我们害怕来找你保护我们。
我们要独自面对所有事,所有人,一直如此。
你根本不知道大家对我们做了什么。
弗兰克:他们对你们做了什么?
德洛丽丝:问来做什么?
你能怎么样?
你连路都走不好了。
德洛丽丝看了他一会儿。
然后——德洛丽丝:你不是一个糟糕的父亲……你是一个噩梦。
内景,棺材店,另一日这里是打造和售卖棺材的店铺,更像是一个大仓库里有一个小作坊。
销售员曾经是摇滚爱好者,但是现在干了这行。
他戴了一顶“猪肉派”帽子。
销售员:我本来可以跟你推销别的,但是我跟你说实话:没必要买比刨花板更贵的火化棺材。
是火化吗?
还是土葬?
弗兰克:土葬。
弗兰克坐着轮椅仔细地在一行行棺材中挑选着,护理员陪着他。
销售员:是给男人还是女人?
弗兰克:给我的。
内景,医院病房,日弗兰克在一间病房里,他坐在轮椅上,输着液,看着一些别人给他带来的照片。
一个摄像机打开,他面孔的画面突然从电影影像变成了视频。
他好像瞬间超脱,仿佛吗啡或者镇痛剂帮他缓解了所有疼痛。
某人:你见了神父阁下。
弗兰克用手梳了梳头发。
某人:你跟他说什么了?
弗兰克:我跟他说我已经60年没有做忏悔了。
某人:他怎么说?
弗兰克:他说没有关系。
某人:他还说什么了?
弗兰克:那是我和他的秘密。
某人:说吧,弗兰克。
弗兰克:我告诉他我做了一些不太骄傲的事情。
某人:你跟他说那是什么事了吗?
弗兰克:他不需要知道细节。
并不是非要和盘托出才能得到赦免,这不是必须的。
某人:所以你在他那儿得到了你所需的。
弗兰克:我得到心灵的平静。
摄像机向下倾斜拍摄弗兰克膝上的照片,最上面一张是鲁塞尔和弗兰克的合影——然后摄像机向上回到他脸上。
某人:真的吗?
弗兰克抬头看着摄像机,脸上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种无声的威吓。
弗兰克:你不聪明。
你以为你聪明,但其实不是。
到此为止了,你拍够了,别再试探了。
某人:你没有和他说起那栋房子。
弗兰克:我不需要跟他提房子。
你没在听。
不需要和盘托出。
某人:你需要说出来。
弗兰克:不需要,我刚才跟你说了。
某人:不,你需要。
你。
这是你需要做的最后一件事。
弗兰克知道他是对的,但是他不会承认。
摄像机继续拍摄他匆匆地翻阅照片,然后——弗兰克:我知道我必须要做什么。
我不傻。
我得说出来。
如果我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我死了就……我知道我需要做什么。
他抬头看着摄像机。
弗兰克:问我问题。
某人:你还坚持你说过的一切吗?
弗兰克:是的。
某人:一切?
弗兰克:是的。
某人:战争。
弗兰克:是的。
某人:“悄悄话”、珠宝商、加洛?
弗兰克:是的。
某人:萨利?
弗兰克:是的,他们都是罪有应得,所有这些人。
我毫不同情。
某人:对他们的家人也是如此吗?
弗兰克:我不认识他们的家人。
某人:你认识吉米的家人。
一片沉寂,摄像机还在运转,它向下倾斜拍摄现在弗兰克手上最上面那一张——表彰之夜——吉米和弗兰克的合影——再回到他脸上。
弗兰克:我有别的选择吗?
某人:我不知道,你有吗?
弗兰克:如果我不干,别人也会干的,并且我也会丢了性命。
某人:你肯定吗?
这张照片让弗兰克看一眼便痛苦万分,但他强忍着凝视了片刻,然后抬头看着摄像机,露出悲痛的神情。
弗兰克:什么样的人才会对朋友做出那样的事?
摄像机毫不仁慈地静静拍摄他的脸,他的内疚和哀恸。
连吗啡都不能令其麻木。
终于——某人:弗兰克,发生就让它发生了,但是你现在可以有好一点的选择。
弗兰克(自言自语,意大利语):Enelle mani di Dio。
(英语)就像过去鲁塞尔说的那样。
某人:一切掌握在上帝手里。
弗兰克点头。
他举起手慢慢地在发丝间梳理。
摄像机关掉了,他面部的画面又从视频中回复到电影中。
他看着那个拿着摄像机的男人——我们还是没有看见——在收拾东西。
弗兰克:别忘了。
某人:我知道,把门留一个缝儿。
弗兰克点头,他目送那人离开。
某人:我会在圣诞节前后再来看你。
弗兰克:什么时候是圣诞节?
某人:还有几周。
弗兰克:还有几周就是圣诞节了?
某人:是的。
弗兰克:好吧,向你的家人问好。
某人:我会的,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弗兰克:我哪儿也不去。
我们在屋外的角度看见门正在关上,但是在还差一点我们就看不到屋里的弗兰克的时候停住了。
我们正好能看见他,在门的边缘和门框之间的一隙光线中,独自坐在自己的轮椅上。
(全剧终)
老马(马丁·斯科塞斯)已经76岁了,而《爱尔兰人》则是他漫长导演生涯中的第26部电影,也是他最难产的一部作品。
从2010年立项到现在上映历时九年,不仅拍摄周期长(106天),成本也极其高昂(近1.6亿美元),以致于在项目推进过程中不断出现预算超支和资金断裂的问题。
年纪这么大还能活跃于影坛的导演是不多见的。
老马从上世纪60年代拍片至今,广泛涉猎无数类型题材,斩获世上几乎所有最重量级的大奖,收获多数同行无可企及的票房和财富,人们不禁好奇,到了现在这个年代,这样一位功成名就的导演为何还要如此挣扎于创作?
《爱尔兰人》算是一部黑帮片,而在30年前,黑帮电影早被老马拍到了极致。
1990年上映的《好家伙》是他个人难以跨越的一次高峰,这部被大众广泛认可为仅次于《教父》的黑帮电影,生动刻画出了美国黑道人物极富魅力的生活形态。
随后,老马在1995年的《赌城风云》与2002年的《纽约黑帮》中再次涉猎黑帮题材,但许多人对于后两者的态度则是感觉平庸多过期待。
所以时隔多年后重返黑帮题材,不计成本的召回昔日原班人马拍摄这部《爱尔兰人》,导演的目的是否是想重新突破自己,超越往日巅峰?
而《爱尔兰人》相较于老马之前的作品,是否又想表达新的东西?
《爱尔兰人》改编自查尔斯·布朗特2004年的回忆录《听说你刷房子了》 (I Heard You Paint Houses)。
“刷房子” 在小说中本身是一句黑话,代指“杀人”这一行为,因为人在被杀之时,血液四处喷溅,正如颜料般粉刷墙壁。
本书的背景是美国一桩著名的历史悬案。
1975年,美国著名卡车司机工会领袖吉米·霍法(Jimmy Hoffa)突然神秘失踪,有人推测他被黑手党谋杀,因为其失踪前计划的最后一个行程是与两位黑手党领导人会面。
警方为此展开了长达数十年的大规模调查,但始终缺乏证据,无法找出真凶。
而在2003年,一位83岁高龄的名叫法兰克·希兰(Frank Sheeran)的人在去世前不久曾联系到本书作者,坦言自己就是当年杀死霍法的凶手。
历史上的 法兰克·希兰于是这部作品就详细的把法兰克·希兰从一开始如何白手起家走入黑道,认识和接近吉米·霍法,直到两人产生纠葛,最终将霍法杀害的全过程完整记录了下来。
《爱尔兰人》影片的第一幕就是发生在一个养老院里,由罗伯特·德尼罗饰演的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悠然着面对着镜头,对着影院里的观众叙述着自己的一生。
随后,长达三个多小时的影片在各类回忆和插叙中徐徐展开。
很多人疑惑,这样一个简单的故事何以做到三个半小时的片长?
《爱尔兰人》不仅做到了,而且还做得相当的饱满,令人意犹未尽。
就在整个影片的前半段,导演耗费大量篇幅解释了为何 法兰克·希兰 就是注定要遇见 吉米·霍法 并与其产生纠葛的那个人。
由 罗伯特·德尼罗 饰演的 法兰克·希兰法兰克·希兰(罗伯特·德尼罗 饰)原本是一个二战后退伍的老兵,在经历了战场上种种激烈残忍的杀戮后,回到了和平社会,当了一名卡车司机。
不得不提,此时这位人物所身处的境遇,其实就跟1976年同是由德尼罗的扮演那位越战退伍回来的“出租车司机”一样。
这些人在经历过战场上的生死较量后,或多或少的都会对这个世界感到一些迷茫与困惑,他们并不知道接下来的人生应当走向何处,未来的自己在这世上又要扮演怎样的角色。
而与黑手党大佬 罗素·布法利诺(乔·佩西 饰)的一次偶然相遇,希兰得到了机会,很快成为了一名黑道中人。
布法利诺自年轻时起就是活跃的犯罪分子,他能一步步领导自己的犯罪家族做强做大,这其中少不了过人的胆识与看人的眼光。
他一眼就相中希兰,与其成为亲密伙伴,给了他足够的施展身手的机会。
由乔·佩西 饰演的黑手党大佬 罗素·布法利诺就这样,通过参与一系列残酷激烈的犯罪活动,希兰向众人逐渐证明了自己的业务能力,也似乎找到了后半生所擅长与热衷的事物。
而也就是因为这份杀人不眨眼的沉着与镇定,希兰得到了重量级人物吉米·霍法(阿尔·帕西诺 饰)的关注和赏识,并逐步迈入了他人生中的又一轮跌宕起伏。
在许多人的心目中,吉米•霍法是位英雄。
他自幼丧父白手起家,在年仅二十多岁时就成为卡车司机工会里的活跃人物,为广大工会成员争取了相当多的权益,同时也为整个工会的发展和壮大做出了许多贡献。
在他担任工会领袖期间,工会的规模一度达到了两百多万人,成为了美国最大的工会组织。
因此,在影片中,当我们看到希兰与霍法相交甚欢,希兰的女儿对自己父亲是感到骄傲的(这也是他女儿这辈子唯一欣赏过他父亲的时刻),毫无疑问,能结识霍法这样一个万人敬仰的工会领袖,任何一个中下阶层的家庭都会倍感荣光。
历史上的卡车司机工会主席:吉米·霍法当然,霍法身上也有不少污点,从早期的工会生涯开始,他就持续参与有组织的犯罪活动。
1967年担任工会领袖期间,他被指控参与贿赂和诈骗,并被判处入狱监禁13年。
直到1972年他主动辞任工会主席后,尼克松政府才松手准许他出狱。
在阿尔·帕西诺的演绎下,霍法是一位极具戏剧魅力的人物,他拥有强大的口才与魄力,爱吃冰淇淋,并且异常的守时,对于开会迟到这类事常常无法容忍。
当然他的致命缺点也不少,比如狂妄自大,控制欲极强。
他自命不凡地认为工会就是他的个人财富,没人能有资格从他手里夺走工会主席的权力。
阿尔·帕西诺 演绎下的 吉米·霍法很多人都会把这样的一个角色作为当今美国某位政治人物的影射,至于影射的这个人是谁,想必看过电影的人都会清楚。
电影更是牵涉到了当时的黑帮与时任总统肯尼迪的种种联系,在这些黑帮分子眼中,是他们最早帮助肯尼迪赢得了大选,但肯尼迪当选后非但没有报答,反倒指派其弟弟担任司法部长,对黑帮实施打压。
因此最后的暗杀肯尼迪事件似乎更像是一次黑帮团伙的密谋报复,而本片中的主角法兰克·希兰更是为那轮刺杀行动提供了三把步枪。
总之,这一系列黑手党与政治人物的种种神秘纠葛,都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了影片对于当今政治的影射与讽刺。
影片随后进展到了高潮,众黑帮领袖对霍法狂妄膨胀的野心逐渐无法忍受,终于到了希兰受托去杀霍法的时候。
影片一分一秒的还原了当时那个事件的场景。
我们看到霍法来到了那个著名的“Red Fox”红狐狸餐厅停车场,正打算会见当时的两位黑帮领袖,商讨他重夺工会主席的事情。
希兰则按之前与几位黑帮领袖的密谋,与两个黑帮小弟开车去见霍法。
随后,早就等的不耐烦的霍法,将信将疑地上了希兰的车,他们共同去到了一处秘密地点。
当希兰和霍法两人走进那个空无一人的房子里时,霍法这才发现不对劲,急忙拉着希兰说“我们还是走吧”,没想到就在这时,希兰一枪回头将霍法毙命,鲜血有如刷房子一般的溅在了墙上。
此时房子外阳光明媚,在房外的等待的两位小弟默默地进来收尸。
“Red Fox” 红狐狸餐厅:吉米·霍法的失踪地点整个刺杀过程导演都是轻描淡写,表面是云淡风轻,实则暗流涌动,看了让人不禁长吁一口气。
为什么希兰会杀霍法?
以正常思维,似乎很多观众不大接受希兰的决定。
毕竟他与霍法一直关系不错,没有直接利益冲突。
霍法一直待希兰很好,是希兰几十年的老朋友,更是希兰的人生导师。
他关怀希兰的家人,逢年过节还给他们送礼物,希兰的女儿更是一直崇拜着霍法,在霍法失踪后,她都一直无法原谅自己的父亲。
因此从人之常情上讲,希兰完全有拒绝去做这件事的理由。
但“Business is business”,处决霍法本身就是几位黑帮高层的决定,希兰只是在履行他的职责罢了,这不是个人情感可以左右的。
作为一名职业杀手,唯一要做的就是履行雇主的要求。
“断绝人之常情”是做这门生意最基本的职业素养,“绝不心慈手软”更是得以在这世道生存下去的神圣法则。
在《教父》《好家伙》等传统黑帮电影里,家庭往往对黑帮人物的命运有着决定性影响,成功者常常能平衡好家庭与事业的关系,而失败者的悲剧则往往起源于或伴随着家庭的破裂。
《爱尔兰人》却有些不同,它仿佛只是这帮男人之间的故事,家庭对这些人物的决策和行动无法构成太多影响。
希兰的整个家庭——他的妻子及儿女从头到尾对他都是相对的若即若离,希兰的女儿从小看着自己的父亲拿枪夜出晚归,既没有表达强烈的不满,也没有表达赞许或肯定,唯一能做的,只是恐惧与回避。
因此,希兰最后的孤独终老也是非常现实的结局,这是他自己选择的,也是不可避免的。
最后,坐在养老院的轮椅上,希兰笑嘻嘻的带领我们回顾完他自己的大半生。
他既不是一个成功者,更不是一个失败者。
他只是一个一辈子默不作声,踏踏实实做事的普通人,他的职业是杀手,自始至终的恪守自己冷血的职业道德,圆满的完成了雇主交给他的工作,平安的活到了最后,这与他那堆被断肢爆头的同行们相比,也算是个善终。
导演花了三个半小时篇幅,讲的不仅仅是这个普通人的非凡一生,更是让我们从他经历的这些事里,见证美国50到80年代的这批黑手党人独特的做事方式与精神风貌,回味这群人一路走过的那个辉煌、腐坏、残暴、温柔的时代。
希兰本人有对霍法这件事感到过内疚吗?
至少霍法失踪后,在他打给霍法妻子的电话中,我们能感觉到,他是真的有那么一丝痛心的。
由CGI生成的不同时代的罗伯特·德尼罗让现年76岁的罗伯特·德尼罗饰演这名40多岁的职业杀手,是影片的一大看点,也是一次挑战。
影片花费昂贵代价,大面积的采用了类似于《本杰明·巴顿奇事》 的 CGI 虚拟重构技术,将几位老演员脸上的皱纹去除,让他们的面部更为紧致,更显年轻。
但坦率地讲,外表的年轻化实际上难以掩盖一个人神态与精神面貌的衰老,这点尤其体现在罗伯特·德尼罗身上,单看他走路的姿态以及行凶杀人时的反应速度,我们就能明显察觉出一种年迈者的力不从心。
因此,无论成本高昂与否,CGI 其实未必能成为角色年轻化的最好选择。
试想一下,倘若《教父2》中年轻的维多·克里昂改用由 CGI 年轻化的马龙·白兰度来饰演,效果其实未必好过重新找一位更年轻的演员(后来找的正是罗伯特·德尼罗)。
但我们并非是在这里否定这套 CGI 的方案,至少让人出乎意料的是,饰演的吉米•霍法的阿尔·帕西诺在这次其实是一反常态:在 CGI 的帮助与个人的卖力表现下,他有如返老还童般的找回了年轻时《闻香识女人》中的那番神韵。
这部《爱尔兰人》与前作相比,更像是老马传奇黑帮系列电影里的一部华丽的谢幕之作,这位老者有如那位“爱尔兰人”,一辈子兢兢业业,创造了不计其数的荧幕形象,历经成长与辉煌。
如今在年迈之时,他能不遗余力的找回年轻时的搭档,带领我们重新领略一番属于他们那个时代的样貌和风采,这对整个电影行业,对全球影迷观众,包括对他们自己而言,都是一件幸事。
昨天看了《爱尔兰人》,感恩节周末的最后一天,在32寸显示器上看了3个半小时,从黄昏到黑夜。
如果不带过多偏见,不厚古薄今,《爱尔兰人》所代表的好莱坞可以说继承延续发展壮大了莎士比亚的传统,莎剧的文雅粗俗暴力血腥双关语三角恋男扮女装子报父仇都可以找到对应,你甚至可以把弗兰克比作一个生了几个女儿的李尔王。
莎士比亚没把自己太当回事,在伦敦赚够了钱回老家当阔佬养老去了,对自己的文字也不在意,传世的六个签名连拼写都不一样,剧本靠朋友在死后张罗出版——这一点好莱坞也继承了,一百年前的卓别林在油管看还要掏两块九毛九,但稍有名气的好莱坞电影剧本都在网上找得到,《爱尔兰人》的剧本也已经有了。
维多利亚时代戏剧潮退去后留下了莎士比亚,到今天同时代的马洛只剩下英语文学专业读者。
也许几百年后科波拉的《教父》取得了《哈姆雷特》的地位,而斯科塞斯的《爱尔兰人》如同马洛的《马耳他岛的犹太人》一般被人遗忘——但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因为我见证了电影的黄金时代并且是其中的一部分。
严格说,《爱尔兰人》是Netflix投资,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好莱坞梦工厂。
科波拉卢卡斯斯科塞斯们刚出道时想拍艺术电影对抗传统的好莱坞,但最终被大多数人记住的很可能是《教父》《星球大战》和《好家伙》。
《爱尔兰人》结束我继续看演员表直至最后,看到制作特效的是卢卡斯的公司,而卢卡斯本人已经把《星球大战》的IP以四十亿美元的价格卖给了迪斯尼。
斯科塞斯最近批评当代电影已经变成主题公园引起轩然大波,而迪斯尼正是主题公园的最大制造商。
曾经读过一篇《围城》的英文评论文章,谈“围城“这个标题的几层含义。
第一层是书的历史背景,抗战时期上海这个被包围的城市和租界。
第二层是男女关系和婚姻。
书里直接写到,也一再被引用。
第三层是知识分子的纠结。
比如董斜川出国当军事参赞,却批评同事上司中文的文理不通;方鸿渐在三闾大学不得志看不惯,一心想写封漂亮的辞职信出气,但是当发现只有他没有收到新学期的聘书后,却如热锅上的蚂蚁。
第四层是人类的普遍困境。
一开始那条被无情无尽无际的大海包围的肮脏法国邮船即是一座围城是全书的缩影, 被困在上面满是机巧,扰攘和希望的人们即是全人类的缩影。
优秀的文艺作品可以有多层解读,《围城》这样的小说如此,好电影也一样,比如卓别林《城市之光》的结尾。
假扮百万富翁的流浪汉让失明的卖花女做手术重见光明。
她买了一家花店,和祖母一起工作。
隔着玻璃窗,我们看到从前的盲女在镜子里端详自己的脸。
她一直在等待救她的神秘恩人。
一个穿着考究的优雅男人来到店里,她以为是她的恩人。
因为被指控给卖花女的钱是偷来的,流浪汉进了监狱。
关了好些时候后被放出来,衣衫褴褛,在街头徘徊,去她以前卖花的地方,却找不到她。
被人捉弄间无意中,流浪汉隔着窗子看见已经开了花店的卖花女。
两人之间的玻璃是一道屏障,却让两人在全片临近结束时第一次互相对视。
他当然一下子就认出了她,但她却完全不知道这个绝望滑稽的小个男人就是那个爱她,帮助她的人。
她从祖母手里拿了个硬币想给他,他看到后转身要走。
她追到街上,给他硬币,他不要,于是她给他一朵花,他收下了。
她又拉过他的手,塞给他硬币。
当她把他手放上自己的手上时,她终于“看见”了他。
此刻她又一次失明了,通过触摸,她意识到眼前就是给她一切的人。
“是你?
”她问道。
他点头。
他问她是否能看见。
“是的,我现在看见了。
” 两人默默地看着对方,电影结束。
“我现在看见了”这句话中,她同时说了三件不同的事: 她说她眼睛能看见了。
她告诉他,她现在能看见他了。
她让他让观众知道,她终于明白了这一切。
可是看见他之后,一座她围绕着他建立起来的幻想大厦却坍塌了。
有人在她的表情中看到了爱,有人看到的只是温柔和怜悯,有人看到了遗憾,有人甚至从她脸上看到了震惊和失望。
结局是悲剧,还是喜剧?
整部影片是悲剧,还是喜剧?
《爱尔兰人》的结尾,弗兰克让牧师不要把门全关上:Don't shut the door all the way.I don't like that. Just...- leave it open a little bit.
这个镜头同样也可以多层解读。
杀手的本能。
以前美国枪击案发生时,有警察来公司上课,说自己去饭店吃饭,总是先看后门在哪里,进去后坐在面朝大门,并且能看到大部分顾客的位子。
当弗兰克听说他的律师已经死了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Who did it? 也是本能的反应。
那条留着的门缝是对女儿的到来留着的一点希望。
这个圣诞节他是在轮椅上一个人度过的,之前他拄着拐杖排队去看在银行柜台工作的佩琪,佩琪看到他以后却调转柜台上那块牌子,摆出"closed", 起身离开。
这条门缝呼应了前面的另一条门缝。
当时弗兰克和阿尔·帕西诺饰演的霍法刚接上头,两人住一个套间,弗兰克住外间。
临睡霍法走进里间,关上两扇的时留了条门缝。
他也许以此在圣诞节时怀念霍法。
之前有个镜头拍他手的特写,一只戒指一只手表。
戒指是罗素给他的,金表是霍法给他颁的奖,两个影响他一生的人。
这条门缝是对前面挑选棺材和安葬地的呼应。
他说他不会选择火葬,也不想葬入地下:That's why I would never go for cremation,because it's so...it's so final.This... This one.That's the hardest part of anybody when they bury youse,is when they go into the ground because it's...it's so final.If you go into a building,the building's there.The crypt is there.It has to be a metal casket,and they have you in the room. ” 最后那句话,they have you in the room,也可以说描述了最后一个镜头。
他活着,可同时代的人都死了;他生了那么多女儿,却没有一个人接他出去过圣诞,甚至来看他。
他在这个房间里一个人活着,也可以说是死了。
这个房间,也是他的墓地,是他自己选择的墓地——这又呼应了一开始他说起他在战争中的经历,他拿着枪让两个战俘自掘坟墓,而他自己的一生可以说是拿着枪在给自己掘墓。
注:关于《城市之光》的结尾,参考引用了我正在翻译的一本书:Show People: A History of the Film Star (暂定译名《戏梦人生:一部电影明星史》)。
已刷 09/28 @ Lincoln Center #NYFF || 11/01 @ the Landmark 57 West || 11/27 @ Netflix 待刷 12/01 @ Belasco Theatre联系原著聊点想得起来的细节吧。
四刷之后也许会继续补充。
先是黑话- 大家已经说过太多遍的,”I heard you paint houses“,我听说你刷房子,是黑帮黑话,杀人时血溅墙壁之意。
这是原著书名,也是Jimmy Hoffa在电话里和Frank Sheeran说的第一句话。
Frank当时的回答是,”I do my own carpentry work, too.” 双关,除了指会做木工,也意为“包办棺材,尸体处理都不用你担心”。
嗯,金风玉露。
类似的黑话还有:-Kiss of death(意语作 Il bacio della morte):帮派老大发给黑帮成员的死亡预订,西西里传统,起源并不可考,有人认为是犹大亲吻耶稣。
通常而言,帮派成员,尤其是made man,是动不得的,除非上头达成一致要除掉他,给杀手下了命令,“have him KISSED”。
-Ticket to Australia:“送他去下边”的意思,很好理解,也是暗杀指令。
-La Cosa Nostra:西西里黑手党,家族式犯罪帝国,美国1957年开始调查他们时,在政府电报里这么称呼他们,意为“this thing of ours”。
黑手党则自称“the honoured society”。
-Made man:正式黑帮家族成员。
纯意大利血统(所以《好家伙》里只有乔佩西的角色有资格被made,而《爱尔兰人》Frank Sheeran即使是当时全美黑帮人物top26之一也不是made man),有两个担保人(其中一个至少认识10-15年),完成一次家族指派的暗杀(earning one's button,所以made man也叫button man),经家族同意,被带去参加一个流程因家族而异的秘密宣誓祭典后,才算是入会,从此享受家族的所有特权。
-Friend:黑帮成员互相介绍时称”friend”/“friend of ours”(影片中Frank和Jimmy对话提及Russell时多次使用“friend”指代),如果是介绍平民朋友则会特意说明是“friend of mine”。
-“McGee”:Russell Bufalino的昵称。
这个不算黑话,Russell本名Rosario,一般人叫他Russell,寥寥至交可以叫他McGee。
一些藏在电影里的原著细节- 除了Russell送他的金戒指(世上只有三枚,Russell自己和副手Angelo也各一枚),Frank一直带着嵌有女儿们birthstones的戒指,影片开始不久Frank载着Russell去底特律时,他握方向盘的镜头可以看得比较清楚。
他是个笨拙的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家庭的家伙。
(他处理家庭生活的方式很受他自己童年家庭生活经历的影响)- Frank有点口吃。
很显然电影把这点用得恰到好处,德老板也通过这个细节,将很多电影来不及仔细呈现的人物特质,敏感内敛困惑幽默等等,带到观众面前。
- 关于Russell不抽烟。
电影里解释了一些。
他本人因为和 Jimmy Blue Eyes(Meyer Lansky的人)打赌,顺便戒烟了。
1960卡斯特罗吞了他们在古巴的赌场,乘船离开一边抽烟一边骂的时候两人拿两万五千美金赌一年不抽烟,Russ当场掐了烟,一年后收了赌金也没再复吸。
- 因为Frank爬升速度太快,坑他去炸Angelo洗衣厂的Whisper。
Whisper之所以叫Whisper是因为他口臭过于严重,说话时别人只准他小声低语。
即使电影里没有明说,但餐桌交谈戏拍得挺有,味道,的。
- Frank和Russell一起撕面包沾红酒吃(年老时在狱中是沾葡萄汁)。
原著中Frank尚在混入黑帮圈子的边缘无知试探时,还不懂Russell是干什么行当的,在费城餐馆Villa d’Roma(是Angelo的店)看到这位曾在纽约郊外公路边上帮他修过车的小个子男人时,有些困惑他来费城做什么。
Russell说他很经常为了procsiutto bread(夹了帕尔玛薄火腿和马苏里拉奶酪烘烤的意式面包)过来费城。
然后Frank当真了,从此开车运货时如果遇得上,总会给Russell带面包,两人从此越来越经常分享面包,沾红酒吃,Frank也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圈子。
电影没有这么多篇幅表现面包交情,但也确实将两人撕面包沾葡萄酒/汁的场景,作为缔结lifelong bond的仪式在拍。
以及面包和红酒总是使我想到客西马尼园的耶稣,尤其电影最后,拿面包沾葡萄汁时沉痛的“fuck'em”,啖其血肉的感觉太鲜明了。
几乎每部电影都带有Catholic mark甚至拍过《基督最后的诱惑》的老马也许有这个意指吧。
- Russell向Frank告知Jimmy Hoffa最终命运时在做菜。
Russell其人极度警觉,基本不吃经手别人的东西,除非是自家餐馆信得过的厨师,不然就自己下厨。
Frank认为其厨艺了得。
- Jimmy养子车后座运过鱼,留有味道。
通过一系列黑帮电影比如《教父》,我们知道死鱼在黑帮文化中有死亡威胁的意味。
原著中没讲死鱼,但讲过黑帮其实不太会在车上杀人,因为一旦这么做了这味道是挥之不去的,这车就成了没法再用的死人车。
留有鱼腥味的车子载着Jimmy Hoffa走完了最后一程。
而受朋友之托运鱼却对鱼一无所知的养子,开车载着这些人,对逼近养父的死亡亦是一无所知。
- 处决Jimmy的棕色屋子属于一个对事件毫不知情的老太太。
原著给我的感觉是,黑手党生活在表层世界之下,比如此处,他们详细掌握大量平民的信息,包括这位老太太的作息和日程,所以在她外出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借用了这座,看起来充满生活气息看似安全无害的房子。
- 飞机。
经由Russell安排,Frank第一次和Jimmy在电话中说了话,并答应第二天就去Jimmy身边开工。
放下电话后Frank说时间紧迫他现在就得开车赶去底特律,Russell告诉他不用急并给了他一个白信封,里面是一张机票和一沓百元钞票,Russell让他今晚好好休息,在本地的工作会有人接替等他回来,明天睡醒Angelo会派车来接他去机场。
Frank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刻。
当然Frank也不会忘了另外一架Russell为他安排的飞机,1975年7月30号,他乘着这辆飞机最后一次去见Jimmy。
- Frank的二战经历提及很少,主要段落是在他和Russell进餐时的交谈,提到了他在欧洲战场打了411天的战。
电影没说的是,历史数据参战人员平均实战天数为80天左右,而Frank打了411天。
他所在的Thunderbird Division(the 45th Infantry Division)从欧洲战场开战第一天打到了最后一天(共511天),满员时该团有15000人,战时伤亡达21899人,且该团作战方针极残酷,曾经屠杀俘虏,于是也被称为“Killer Division”。
二战经历对他影响极大,他从一个不太服从管教的年轻平民,被强行训练成听从生杀命令的士兵,面对生死人性(无论战友还是俘虏或是敌人)的高压从内到外绷得冷漠克制。
他曾经的道德观念和生活技巧被摧毁,习惯了听命杀戮,每秒都身兼法官陪审行刑者的职责,再也无法放松下来回到平民生活。
这解释了Frank为何无法与正常社会相容,最终自然地走向黑手党的圈子。
- 给Frank留下关节炎的Anzio战壕。
在 Anzio beach登陆时本来有优势,指挥官担心有诈决定等大部队就位,结果德军得空反击(此处丘吉尔也表示了痛惜)。
为躲避密集凶猛的空袭大家洞挖得很深,只有晚上能爬梯子出去解手或者倒头盔里的排泄物。
供给船被炸了大家吃了几个月罐头,拼命祈祷(Frank甚至祈祷,要是能活着出去,I would not sin)。
某夜伪装好的一大队重装德军发动袭击,45th强行在两倍人数下守住海滩,6000人阵亡(官方, “45th wa ripped to shreds”)。
感觉此处也遥遥对应了猪湾事件肯尼迪不派空军导致的战败,人会老去,Frank从第一线的士兵,到运枪者,再到看坐在轮椅上看科索沃新闻的老人,战争永远年轻。
- “What will be will be.” 算得上是Frank的座右铭,这句话也直接出现在了电影里。
战后与平民生活格格不入的Frank曾经不停思考生死,因为经历远超他的消化理解范畴,于是他认定,众生都有的两个日期——出生、死亡——是早就写下的,而期间,“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不必自扰。
如此封闭情感隔离思虑,他对黑帮中的一切都非常坦然高效,近乎如鱼得水。
而这个观点似乎给了76岁的老马(虽然他最早因为德老板接触这个故事时还要年轻个十来岁)很深的感触,以至于整部电影(尤其明显的就是基本每个帮派成员的初登场画面上就写了其如何死亡),或者说他回顾自己深爱的电影黄金时代和期间的黑帮曾经风云,都覆着这样的叹息。
所有东西都注定诞生又逝去,辉煌,血泪,凋零,告别,该是什么,就会是什么。
背景里的真实事件相关- Russell Bufalino。
上宾州Bufalino家族首领,明面上无名,但在全美黑道德高望重,纽约五大家族都把他当里番长(x)。
年轻时失去了左手的拇指和食指。
疑心很重,除了特定餐馆,都是自己做饭。
西西里出生,英文完美,没有孩子,会掐Frank的脸蛋说“你该是个意大利人”,他给男主起了“爱尔兰人”的江湖名号。
以及Russ要说的内容越可怕,声音越轻柔,不怒自威,这点乔佩西演绎得极好。
- Jimmy Hoffa。
一代传奇,1932年19岁时领导了第一次成功的罢工“Strawberry Boys”,一路挨打硬扛(刚开始那年脑袋缝了不下六次),白手起家创了美国分布最广的工会,International Brotherhood of Teamsters,鼎盛时期有两百三十多万成员。
Jimmy对工会的重视和热爱无人能及。
暴脾气大嗓门很高调,总用Hoffa自称。
(虽然这角色肉眼可见的很老帕,但他此次贡献了我个人眼中的职业生涯最佳表演)- 电影一开始的理发店枪杀。
这是美国黑帮史中极重大的事件。
1957年10月,教父Albert Anastasia(现代美国黑手党的创始人之一,纽约甘比诺家族老板)在纽约Park-Sheraton酒店的理发店里被暗杀。
同年11月,经由Russell组织,全国教父来到Apalachin(阿巴拉钦)会面,想解决问题。
警察突袭了会议地点,抓捕了58名顶级黑帮成员,另外50名穿过森林逃走了。
于是当年全美人民都在激情看电视,毕竟报纸无法展示听证会上不停对着议员和罗伯特肯尼迪甩第五修正案的黑手党们是何等珠光宝气。
这也是美国黑帮被迫首次在公众面前现出大概形貌,毕竟直到1957这个事件之前,FBI的胡佛都在全身心忙于搞麦卡锡主义,坚信只有不成规模的街头冲突,并不存在什么大型犯罪集团。
*(wiki: On the morning of October 25, 1957, Anastasia entered the barber shop of the Park Sheraton Hotel, at 56th Street and 7th Avenue in Midtown Manhattan. Anastasia's driver parked the car in an underground garage and then took a walk outside, leaving him unprotected. As Anastasia relaxed in the barber's chair, two men—scarves covering their faces—rushed in, shoved the barber out of the way, and fired at Anastasia. After the first volley of bullets, Anastasia allegedly lunged at his killers. However, the stunned Anastasia had actually attacked the gunmen's reflections in the wall mirror of the barber shop. The gunmen continued firing until Anastasia finally fell dead on the floor.)Jimmy Hoffa和Albert Anastasia都是charge持枪者的猛士..- Bay of Pigs Invasion。
猪湾事件,又称吉隆滩事件,1961年4月17日,CIA协助逃亡美国的古巴人,在古巴西南海岸猪湾向卡斯特罗领导的古巴革命政府发动入侵,肯尼迪最终决定不派空军支援,战力直接少了一半,撑了三天后军队投降,行动失败。
猪湾事件让卡斯特罗地位更稳固,古巴和苏联的联系更紧密,肯尼迪形象变得弱势,被视为美国foreign policy的重大失败,最终导致了1962年的导弹危机。
此次事件有黑手党的参与,毕竟大家都想拿回被卡斯特罗吞了的场子。
除了Frank Sheeran这种运送弹药的,还有一些黑帮成员也参与了枪击、投毒之类的暗杀卡斯特罗计划。
*Sam “Momo” Giancana,和Frank Sinatra开过赌场芝加哥黑帮巨佬boss,曾帮助肯尼迪竞选总统成功,和肯尼迪共用一个情妇(Judith Campbell)的交情,因嘴不够严,使Time报道了他和Russ为CIA参与了1961古巴猪湾事件以及1962暗杀卡斯特罗,见报四天后在自家厨房被杀,脑后一枪颧骨下六枪,西西里风格的多嘴判决。
- 肯尼迪。
肯尼迪竞选成功有很大原因是因为拿下了伊利诺伊斯州,而据原著,黑帮在其中操作了很多,包括通过顶替死人名额投票之类的选票欺诈,这个在电影里拍出来了。
约翰肯尼迪当选之后,和弟弟罗伯特肯尼迪(司法部长)一起转头对黑帮穷追猛打,罗伯特尤其针对Jimmy Hoffa,而Russell一直指望老肯尼迪可以管一管他俩。
原著暗示了Frank参与了暗杀肯尼迪的枪支运送(虽然最终没用上他运的枪),很多人不信,电影里也没拍。
- 尼克松。
Jimmy Hoffa获刑13年,1967年入狱,一直在上诉,近乎desperate地试图早日出来赶上工会5年一次的选举,重新夺回自己的一切(再等到1980年的选举,他就已经六十多岁了,且13年间经过各种人的操作,支持者将所剩无几)。
尼克松与其进行了漫长曲折的拉锯战,拿赦免Jimmy换取公会支持尼克松竞选,Jimmy期间经历了来自多方的各种背叛,最后同意交易了。
1971年被释放后又被尼克松出其不意捅刀:赦免条件突然包括“直到1980年Jimmy Hoffa都不能参与工会竞选”。
Jimmy彻底失去耐心为重回公会无所畏惧,引起多方忧虑,由此引发后来的事。
- Joe “Crazy Joe” Gallo雇人枪击Joseph Anthony "Joe" Colombo, Sr.事件。
1970年,Colombo家族族长Joe Colombo组织了Italian-American Civil Rights League,如电影所示,logo是美国地图上写着个由组织名字圈起来的数字“1”,指意大利人哥伦布(Columbus/Colombo)是找到美国的第一人。
组织称要和针对意大利人的不公刻板印象作斗争(甚至成功阻止了电影《教父》使用“Mafia” 和“Cosa Nostra”等词)(Frank Sinatra为该组织在麦迪逊花园广场开过演唱会),实则将自己的力量从与甘比诺家族的联系中独立出去。
Colombo家族前身是Profaci家族,Crazy Joe属于该家族,多次试图夺位(手段包括意图绑架族长)。
Crazy Joe后入狱,Profaci族长病逝,家族被交给了Joe Colombo,从此变成Colombo家族。
出狱后Crazy Joe与Joe Colombo两人未谈妥条件,于是1971年Italian-American Civil Rights League组织在曼哈顿哥伦布环游行时,Crazy Joe(有甘比诺家族帮助)雇了25岁的Jerome A. Johnson暗杀Joe Colombo。
Joe Colombo在家人面前头颈共中三枪,但并未死亡(成为植物人,几年后去世),Jerome A. Johnson被Joe Colombo的保镖当场击毙。
Crazy Joe也是理发店暗杀Albert Anastasia的两名刺客之一,曾被诊断出精神分裂,入狱期间熟读卡夫卡雨果托尔斯泰,精神偶像马基雅维利。
- 这条不是什么历史事件,就是很想顺嘴说一句,这部又出现了黑帮电影中(尤其老马电影里)熟悉的老伙计Copacabana夜总会,甚是亲切。
- 这条也不是历史事件,姑且放这里。
有两位朋友问了Jimmy的养子Chuckie O'Brien在事件中的作用/位置,以及为何他事后不提供线索,我尝试解释一下。
没人知道真相,以下内容来自书中Frank的叙述:Chuckie是无辜的,他对暗杀Jimmy的计划一无所知,他只知道自己奉命来载几个人,再一起去接Jimmy参加一个很重要的会面。
Chuckie是一个略爱吹嘘但外强中干的人,他如果事先知道自己参与了什么,绝对无法装作平静的样子完成这个流程,而不被警觉度极高的Jimmy识破。
事情过后Chuckie没有提起过一句,他并不是会为人出头的人(他也是Hoffa家族里唯一低头在Fitz手下保住饭碗的),即使事后明白过来自己参与了什么,也会因为暗杀计划牵扯之深而恐惧不言,并因为自己在其中的位置而极为尴尬。
在Frank看来整件事算计得非常巧妙:Sally Bugs(Tony Pro的左臂右膀)出面表示确实安排好了会面(其实他也是在监视Frank确保他不会为了Jimmy破坏计划,所以Jimmy和Frank进了房子他就可以走了,房子里收尸的两兄弟会继续替他盯Frank);无知而心态轻松的Chuckie开车,使熟悉Chuckie的Jimmy放松部分警惕;Frank的出现,使Jimmy相信Russell确实来了,会面地点临时变更很合理(Russell很老派&重隐私,不喜欢在公开场合会面),并再因熟悉Frank放松一部分警惕。
他们在Jimmy进自己车子之前截住了他,这样他就正好没法拿车里的枪。
他们迟到了一会儿,暴躁如Jimmy一开始肯定会因此生气叫嚷,引起一些侧目,这样在看清车内几人相信了Russell临时加入会议,他会因为避免引起更多注意,快速上车,放弃问更多问题或者拿枪。
因为Russell的重量级和做派,Jimmy不仅不会坚持自己来开车或是做一些别的自卫举措,而且还会更相信此次会面的效率和成果,因而把刚刚的等待都算作沉没成本(甚至因此更加跃跃欲试决定make the most of this meeting),变得比平时更加配合。
*Jimmy自家亲生的孩子有两个:儿子James Phillip Hoffa,现任Teamster工会主席;女儿 Barbara Ann Crancer,法官,曾从法院致电Frank以个人身份恳求Frank说出他所知道的真相。
Charles "Chuckie" O'brien是Jimmy Hoffa养子(传闻电影《教父》中二哥Tom的原型是他),6岁亲生父亲去世后被收养, Chuckie后来一度和Jimmy闹得不太开心,因为Jimmy不支持他竞选底特律299分会主席(Jimmy几十年来自己的大本营),且Chuckie对外称Jimmy出狱后暗中给FBI传信。
*Chuckie载着Sally开走后把他送到了Pete Vitale的肉店,此人是底特律Purple Gang的老成员,店内可完成切分和焚烧。
屋内收尸兄弟完工后开车去肉店接Sally并飞回新泽西,向Tony Pro报到。
事后Russell曾小声跟Frank说毁尸灭迹并非在肉店完成而是在底特律某个殡仪馆,Frank认为Russell可能是出于某种考虑给他放了个烟雾弹,但他也清楚不该知道的东西不要多问。
*Frank直到最后和Jimmy走进那座房子的前一秒都在希望,事先停在门口的棕色别克或者灰色福特已经开走一辆,因为这会意味着暗杀已被取消了。
Jimmy直到被枪杀的前一秒都以为两人同生共死,发现屋内无人,知晓事情不对时,第一反应就是回身开门,想迅速带Frank离开。
电影与原著的一些出入- Russell左手的拇指和食指都在(which is fine by me);人设也和蔼得多,因为原著中Frank在其沉默威压中意会的内容,观众很难意会,于是电影里安排他把这些说出来——比如和Frank交代完这就是Jimmy Hoffa的命运以后,Russell不再作声,就只盯着Frank看,书中Frank还得控制自己表情不能动摇,更不能去想打电话给Jimmy报信,不然可能当场连同妻子一起被杀,但电影里Russell就直接和Frank简单说了句,“别说出去。
”——于是非常明显,比起原著,Russell没有那么危险的样子(which is not that fine by me)。
- William(Bill) Bufalino其实和Russell并没有亲缘关系,但Russell同意他对外称二人是亲戚,以促其发展工会律师职业。
他在电影中的作用被强化了,成为初期的关键线索人物,加速剧情发展。
- Frank第一次和Jimmy见面时,因为没人和他说过Jimmy do‘’s&don'ts,很自然地叫了酒喝,周围的人非常紧张,但Jimmy没说什么,让他喝完了。
(again,金风玉露)- 书中擅长candy炸药其实并不是Frank,而是嚼着注酒西瓜对Jimmy怒赞Frank如同摩西的这位Bill Isabel本人。
不过这种情节改动完全可以理解。
- Frank并非完全在战场上学的意大利语。
小时候家里频繁因为拖欠房租搬家,一般都住在租金相对便宜的意大利人聚集区,所以对意语的掌握很大程度来自从小的耳濡目染。
(语言习得理论的角度就是he was exposed to the foreign language during his critical period)(当然战时也在继续耳濡目染,但没法光靠打战学外语,quote Reya太太的吐槽,“这是什么语言奇才,每个二战回来的老兵都能说一口流利的德语吗”)当然这点需要提起的话就绕不过Frank的大段童年经历了,虽然我个人觉得这对Frank的人物塑造非常重要,但老马显然想留些笔墨,给别的更想做的事。
- Peggy和Frank关系很好,是女儿中唯一和Frank一起去酒吧吃饭玩耍的(虽然,即使如此,她也因为Hoffa案永远不理Frank了)。
Peggy和Russell关系也很好,记者拍到他俩一起外出用餐还得把Peggy从照片上裁掉因为她是平民。
Peggy书中没和Jimmy Hoffa有太多交集(至少我不记得有读到过),电影中化身Jimmy Hoffa毒唯,也可以理解,她让Jimmy与黑帮(“you people”)的区别变得更泾渭分明,更可信,也在情感上让一切破碎变得更痛苦。
- Decino的化学反应过于好了。
书中偏向事业伙伴江湖义气的Frank&Hoffa的关系经过他们的演绎,看起来就是情同手足的灵魂伴侣。
于是在电影中Frank心理刻画已经笔墨不够的情况下,痛下杀手显得有一丝突兀。
一些遗憾&私人感想- Frank的人物塑造,相较原著被极大弱化。
quote我一刷时的观后感,“ Frank的早年经历不仅可以解释后来的选择和行为,可以解释他性格中看似矛盾的克制冷酷和细腻多思,还暗含了观察命运和人类becoming的意味,这让他人生的风云都变得厚重且有思辨空间,非常引人入胜。
但电影砍掉了这些,他成了刻板的黑帮一员,人物也不够有说服力。
可惜了原著。
可惜了德老板。
” “Frank的家庭关系二战经历以及如何一步步沉进黑帮圈子被简化甚至省略,于是最后细讲他衰老境遇,愈显人物形象的不完整。
” ”虽然德老板演技出类拔萃,但毕竟身形摆在那,演个6‘4的大汉太勉强了,而Frank的体格是很有戏剧性的元素。
” 二刷之后释然了,因为无论是谁,曾经如何,最后都要老去的。
“Sinful and sorrowful.”- 理智告诉我不可能,但情感上还是想德老板跳舞&和袋鼠打架。
- 感谢decino场合各种新添的甜到拔丝的哄人场景和“I love you”睡衣戏,然而没有我望眼欲穿的:“He(Jimmy Hoffa) told the cops :”Hoffa don’t use the back door. And I don’t want no cops escorting me down that aisle of my own membership. All I need is the Irishman.” (警察突击公会集会要带走Jimmy Hoffa时他这么说道)”I (Frank Sheeran) will be a Hoffa man’til the day they pat my face with a shovel and steal my cufflinks.” (袖扣是Russell送的)- 没有cue马龙白兰度。
书里Frank Sheeran数次cue到《码头风云》的马龙白兰度,我想着与马老师过于有缘的德老板,在《愤怒的公牛》里就有一整段台词致敬,此次会怎么玩呢。
然而我并未看到,略感小可惜。
- 电影中电视画面出现了数次,按时间顺序播报了肯尼迪当选、猪湾事件、导弹危机、 肯尼迪遇刺、水门事件、Jimmy失踪、科索沃战争,它们是这部电影的历史背景,也是Frank他们真实生活过的世界。
从《喜剧之王》我们可以看到老马对电视这一媒介的厌恶,这部的电视新闻画质不佳,像是历史本身的模糊面貌,让人觉得神秘遥远,而使这部电影意外明亮不少的活生生的Jimmy,终究也出现在了冰冷的屏幕中,彻底成为了同样模糊的不可知和不可触。
- Appreciation Night的台上,坐着市长之类的名流,Jimmy坐在Frank身侧。
Russell即使是Frank的Rabbi也不能同这些这些人坐在聚光灯下,“you people”和其他人的差异就是这样明显,Jimmy也许不会明白,但对Tony Pro和许多人来说滋味如鲠在喉。
Frank作为“you people”在芝加哥时住在旅馆是Jimmy留的名字,后来掌管过工会分部Frank载Russell出去办事住店时留的是Frank的名字。
- 我在想Frank抗拒火葬是否和Jimmy的死亡和焚化有关。
- 忽然想起来《穷街陋巷》里德老板演的Jimmy Boy是不是也拿家人死了当拖债借口的..- 有点在意几处跳帧,第一处记不清了应该是Jimmy场合,四刷的时候会注意,接下来还有Frank给Jimmy的夫人打电话以及养老院看照片,大屏幕小屏幕都跳了,是什么戈达尔跳接文艺复兴吗...Frank幼年时,曾在Mother of Sorrows Church当alter boy,后来偷圣酒,被告密,被踢出去了。
1947年他和第一任妻子结婚,正是在这个教堂。
纽约唯一上映《爱尔兰人》的剧院(不是电影院,电影院有好几家,比如IFC),是Belasco,正是老帕当年百老汇首秀的剧院,科波拉看了他的表演力排众议一定要保他出演《教父》。
人生薤露,涕笑岂是无端啊。
顺便称赞一下虽说有点恐怖谷但确实很还原的服装化妆特效,不要觉得不够像老德年轻的时候啊,因为效果着实很像Frank Sheeran了。
即将进养老院的Frank Sheeran
年轻一些的Frank Sheeran(印象中Bay of Pigs运枪那段戏里,车窗里老德的脸简直和Frank一模一样)最后附上一鼓作气然后竭了卡在第八章的《I Heard You Paint Houses》读书笔记,虽然看起来没什么用但万一呢。
(Feel free to leave comment!) https://docs.google.com/document/d/12qzVFfeGUfv4MmxBgfTysQehdmQL5niiypvGJuU8TVU/edit?usp=sharing
凭心而论,《爱尔兰人》在老马丁的电影宇宙里只能算是一部中等水平的电影。
影像叙事也并没有突破,一切停留在稳而已。
但为什么它的口碑无论是媒体还是影迷都是一致好评呢?
包括我自己也真的忍不住给它打五星。
那它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那么当你看到最后一幕的时候,不知道你的心是否被揪了一下。
年老的法兰克透过门缝度过自己最后的人生,唏嘘,尴尬,落寞,狼狈。
这是当年叱咤风云的杀手的最后时光。
再看看帕西诺饰演的工会主席吉米,最终也是不明不白的死掉,家人连尸体都没见到,火化了事;还有我们的黑帮老大罗素,牙齿掉光,中风瘫痪。
最后完全就是一个衰弱无力的小老头。
还有他们的律师,爱尔兰人得知他去世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被谁干了”。
然而得到的答案是:癌症。
这帮大佬,这些传奇。
最终敌不过时间的流逝。
就像电影里面的探员所说:一切都结束了,他们都死了,你到底想保护谁。
年老的法兰克瘫在轮椅上,默不作声。
这是一种极为悲壮,内在的悲伤。
他为什么不说?而是选择向神父坦白一切呢?
因为他没什么好说的,一切都过去了。
他不想供罪,他只想倾诉。
他为自己的行为不后悔,剩下的只是一种感叹。
感叹没有人记住他们。
感叹自己落得如此妻死子散的结局。
感叹时代变化的太快。
任你当年风光无限好,最终只是近黄昏。
这是戏里。
戏外。
老马丁此前声讨漫威不是电影,“投资人都给他们投钱了,我们这些作者艺术电影谁来投资呢”?
这是老马丁对这个娱乐至死,漫威横行时代的反击,但骨子里又深深透出马丁对这个“不争气”电影行业的哀叹。
观众不再看我们的电影,都去看漫威了。
曾经的教父“帕西诺”现在只能演些配角了,他放不下自己的段位,无法像德尼罗那样可以演《下流祖父》那样的喜剧角色;德尼罗虽然接戏颇多,但付出的代价太大,烂俗的喜剧电影影响了他的口碑;还有乔佩西,我们多久没有看到乔佩西出演的电影了?
当年在《好家伙》里脏话连篇的乔佩西在这一部温文尔雅,斯文了不少。
最后他饰演的罗素冲我们挥挥手,一去不复返了。
一切的一切都随时光流去。
这是一部关于老家伙们的电影,它在向过去告别,缅怀那个属于老家伙的时代。
但这个时代已不属于他们,这是老马丁,帕西诺,德尼罗,乔佩西他们的黯然神伤。
《爱尔兰人》不是一部伟大电影,但它是由一群伟大的人抒写的史诗。
它关乎时间,关乎过去,关乎心灵。
向《爱尔兰人》致敬。
向老马丁致敬,向德尼罗,帕西诺,乔佩西那些伟大的演员致敬。
电影的结尾是Frank(罗伯特·德尼罗)恳求神父给自己的门留个缝,“我习惯这样”,他说,然后导演透过门缝,给了垂垂老矣的他一个全景镜头,再切到特写,最后定格回到之前的全景镜头。
这个结尾可以跳过去连接Frank和Hoffa(阿尔·帕西诺)刚结识不久后的情形,他们马上成了朋友,一个帮派分子和一个工会领袖住一个套间,Hoffa习惯给自己的卧室门留一条缝,缝那边是Frank.但Hoffa是排斥帮派分子的,他当着Tony Pro,这个他在工会最大的威胁的面称呼他们为“You people”,后者勃然大怒,认为Hoffa没有“show respect”,两个人立即扭打在一起,并在自此之后都无法翻过这个梁子。
Hoffa不信任黑帮成员,跟他们保持距离,他像个摇滚明星,游走与黑白两帮之间,但又不得不跟他们联手,肯尼迪上台后支持尼克松的工会大受打压,他的弟弟罗伯特·肯尼迪挂职司法部长,然后开始针对Hoffa清算。
肯尼迪政府在猪湾窝囊的行为让卡斯特罗掌权哈瓦那,黑帮在古巴的赌场受到影响,在一系列说不清道不明的操作(凶手当即伏罪并说是个人行为,一百多个目击证人又相继消失)中,肯尼迪在达拉斯被爆头,Hoffa出狱。
阿尔·帕西诺完全演出了Hoffa身上一呼百应的气质,他往台上一站,台下的观众就像在摇滚乐(或者李阳疯狂英语)现场一般深陷其中。
斯科塞斯喜欢用慢镜头呈现这种狂欢,这样对群演的要求很高,但更能呈现出一种“嗑大了”的迷幻效果。
Pacino,De Niro和Pesci一起出镜,无论如何也是不容错过的视觉盛宴。
Pacino在这部片里继续了自己在《闻香识女人》里的经典表演范式:一个说话声音永远比周围人分贝大的激情角色,而并非他出演过最出名的黑帮片《教父》系列里,与周围兄弟格格不入的忧郁又贵气的Michael Coleone. De Niro在片中是一个打手,一把忠实的索命枪,青壮年的Frank应该类似《出租车司机》里的狠角色,下颚微上扬,但在这部电影里他会内敛一些,应该不会讲“You talkin' to me?
”,他会立刻开枪,然后冷静离开现场。
Hoffa的不幸一部分来源于对Frank的轻信。
后者像他的管家,保镖,咨询师和兄弟,但后者来自黑帮——服从超于兄弟情谊。
《爱尔兰人》和《教父》系列的主人公都喜欢强调:我要保护我的家人。
讽刺的是两部片都保护了一场空,Michael Coleone失去了妻子和女儿,Frank也同样,但不是失去了她们的性命,他失去了她们的爱。
他对女儿强调我保护你们,她们问“From what?
” 所以这里的家人,family,famiglia,指的是更抽象的,帮派分子自己的圈子。
他们聚集在一起吃饭,会面,想着除掉谁,总是纠结于“Gone too far”,“Show no respect”,“Touched my dauhgter”之类的东西。
Frank就是混这种圈子的,而Hoffa很不幸,他gone too far了。
影片在前半段是老马丁的固有风格,像《好家伙》里那样,帮派分子踌躇得志。
敢阻挡?
那就照他脑后开两枪。
Pesci扮演的老大Russ不怒自威,甚至有点《教父 1》里马龙白兰度的影子。
转折点是Hoffa之死,自这之后,影片的节奏突然变了,开始凝重和缓慢起来。
射杀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后,Frank自己没有忏悔,但他一直在找神父,在大限远未到来的时候,说一些人死的时候才会说的,祈求洗清罪孽的话。
De Niro最好的表演是事后打电话给Hoffa遗孀Jo那次,他口吃到几近无法表达,观众可以说他是因为紧张,Jo可以认为他是过于伤心,第四道墙内外的人无法交换观点,只有Frank的女儿Peggi好像模糊地意识到了什么,但她永远地闭上了嘴。
所有有嫌疑的黑帮分子,包括Frank和Russ,都受到了审讯,他们嚣张地动用宪法第五修正案,但都领到了牢坐,然而都与Hoffa之死无关。
牢狱里中风后的Russ行动不便,掉光了牙,他仍然会吃肉喝血(葡萄酒蘸面包),提及Hoffa时仍旧是gone too far,然后恶狠狠地对Frank讲:Fuck‘em,fuck'em,fuck'em!
咒骂那个需要他在三方势力中选择保全自己的更上层力量。
De Niro则表演出来Frank迷茫,或者说参透一切的老年状态,他拖着在战壕里受伤受潮的腰和腿,艰难地替自己寻求归宿,也试图和女儿和解。
他相信,除了生和死是注定的以外,其余中间的过程更像是随机的,二战的发生是随机的,进入黑帮是随机的,遇到Hoffa是随机的,他仅仅是在一个不恰当的时间点,被动卷了进去而已。
而Hoffa不幸的另一部分,就如同Frank的生活哲学说的那样,是因为命运。
在黑白两道骑墙游走,目睹这个倒下,那个起来,在暗箭满天飞的环境里手握大权谈笑风生,最后可以善终,那几乎是不可能的,Frank那句潜意识里泛上来的“who did this?
” ,就是最好的总结,寥寥三个词,道出江湖无尽的险恶。
电影改编自原著《听说你粉刷了墙》,真正的Frank Shereen向作者坦白,是他干掉了Jimmy Hoffa. 现实中警察找到了Frank说的作案的房子,甚至找到了墙上的血迹(当然,被粉刷了),但遗憾的是与Hoffa的DNA不匹配。
但电影里没拍这些,斯科塞斯在意的不是揭开Hoffa失踪之谜,而是另一些东西。
是人们年纪足够大,在往回看时,会想的东西。
终其一生奋斗的东西。
投入全情精力去保卫的东西。
会想这所有的一切,在那个无尽暗夜来临前,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最后给Frank特写时,他仍旧是一个迷茫的老人。
《教父》里Michael说:我会越来越聪明,当我老到快死的时候,那时我是最聪明的。
但他最终也是迷茫地坐在椅子上,就像Frank一样,在时间面前,大家都是平等的普通人。
《爱尔兰人》堪称《美国往事》之后最伟大的黑帮电影,但也止于黑帮。
相较莱昂内呈现的极具抒情性的个人拯救史,斯科塞斯的镜头显得冰冷如手术刀,近乎纪录片式的口述贯穿始终。
前150min的能量集中在吉米·霍法之死这一「高潮」上,却让人觉得高潮太过生硬,并使得狱中和出狱后的叙事显得索然无味。
将本片与《美国往事》对比,可以发现许多有趣的「致敬点」,也可以发现斯科塞斯与莱昂内思路的差异:1.两部电影的主人公都有一个「教父」式的引路人;不过《往事》中,「引路人」麦克斯同时也是主人公面条的「毁灭者」,面条最终放弃弑父,选择寻求拯救。
而本片中弗兰克的「引路人」则分为两人,是「教父」般的罗素和密友吉米,主人公弗兰克始终没有对罗素的作为有丝毫怀疑,而是遵父命而杀友。
2.两部电影中,黑帮势力都因为一次「大事件」而分崩离析,在《往事》中是麦克斯抢劫银行的计划,而本片中则是刺杀吉米。
面条在「大事件」中扮演背叛者,希望告密使所有人入狱而避免死亡,弗兰克则在「大事件」中由拟告密者(背叛罗素)转变为急先锋(背叛吉米),希望刺杀能够使所有人避免死亡,最终却换得所有人入狱的下场。
3.两片中都出现了基督教与《圣经》,《往事》通过黛博拉为面条朗诵《雅歌》开启爱情线,基督教寻求拯救的渴望始终贯穿在面条的意识里;而本片中的宗教意象似乎更近于点缀,《圣经》始终是黑帮众人逃避和掩饰的工具,至多以之寻求慰藉,对于忏悔和拯救则根本不屑一顾。
4.两片都可被视为某种意大利味的「移民」黑帮电影,且在时间序列上呈现移民逐渐融入美国社会的过程。
《往事》中的黑帮老大麦克斯在出卖所有兄弟后摇身一变开启从政生涯,显示出《往事》一定程度的传奇性;而近乎纪录片的《爱尔兰人》则展示了政界和帮派的泾渭分明,将主角的活动范围限制在两者的中间地带——工会。
总体上看来,莱昂内与斯科塞斯各有不同的叙事野心,前者纯以主观视角介入禁酒令前后的美国,展现的是美国梦如梦似幻的破灭,使用悬念推动故事进入高潮;而后者则以自然主义手法还原黑帮生活情境,用零度叙事将自保与野心的矛盾交由观众自己判断,同时直接介入美国60年代的历史,显示出精准的时空意识。
值得一提的是,德尼罗对两片主人公的演绎都十分成功:《往事》中面条内心放弃与挣扎、堕落与自赎的矛盾,《爱尔兰人》里弗兰克身上麻木与忠实、决绝与犹豫的截然不同与并存不悖都得到了精细入微的呈现。
他的孤独,如凶猛而不见底的针心。
作者自绘一 孤独及其所创造的
马丁·斯科塞斯马丁·斯科塞斯已经老了。
当他的脑子里出现这件事,为此惶恐,并开始自岁月里打捞那些早已沉没的脸,他就已经老了。
即便《爱尔兰人》中的减龄技术再高明,也无法掩饰罗伯特·德尼罗、阿尔·帕西诺和乔·佩西的蹒跚步态,松弛的眼袋,嘶哑的声音和沉重的身体。
斯科塞斯拍过类似的影片《好家伙》。
我永远记得那个长镜头,亨利领着凯伦走入酒吧,不停地和为他开门和对他致意的人们打招呼。
彼时的他们无恶不作,尚未看清命运的砝码,仿佛盛筵不散,所有的欢愉都漫无尽头。
《爱尔兰人》里,一切不得不慢下来,包括动作、镜头、叙事等。
你方才能意识到摄影机后面的创作者的心境:他越来越缩进自己的寂寞,换了眼光打量世界。
少有旷达的迟暮,往昔有多瑰丽热烈,而今就有多不由己的惆怅。
整部影片都沉浸在难以遣怀的感伤中,生命渐至闭合,没有了创世的激情,感情变得懒下去,选择与放弃,抗争与承受,都不再重要。
《愤怒的公牛》当年,德尼罗为了拍《出租车司机》,减去十五磅的体重。
而为了《愤怒的公牛》,他花了四个多月时间增重几十磅。
年轻时的身体永不停息,野蛮而霸道。
拍摄《爱尔兰人》时,他不得不接受自己的老迈,皮肤走向暗沉,动作不再有当年的狠劲。
帕西诺和乔·佩西也少了意气风发。
《爱尔兰人》后半部,较之于前半部更为可信,因为他们正经历暮年。
罗素去了教堂。
他对弗兰克说:「别笑,你以后就知道了。
」最终,弗兰克也找来神父。
西谚说,防空洞中没有无神论者。
当人面对生命终成虚无的事实,不论过得怎么混蛋,也会不自觉向宗教靠拢,趋于保守和恋栈。
《新旧约全书》中有句话:「见有一匹灰色马,骑在马上的,名字叫死。
」弗兰克给自己订棺材,选墓地。
越往后,越充满疲惫和皱纹,他自知随时会骑上灰色马。
《爱尔兰人》遽然变老后,自身的那个世界逐渐死去。
弗兰克为护士不知吉米·霍法是谁而诧异,但随即意识到:「不到那个阶段,你不知道时间过得多快。
」时间从来都过得很快。
警员跟他说拉加诺先生死了,他立即问道:「是谁干的?
」警员回答:「死于癌症。
大家都死了。
」罗素、安吉洛、萨勒诺、普罗、多夫曼、萨利虫,都走了。
过去土崩瓦解。
人在老去中理解:对自己来说极其重要的事,对别人却可有可无。
人想在死前留下一点痕迹,并不太容易。
圣诞节前夕,神父离开时,弗兰克嘱托把门虚掩。
构图意味深长:中景是门框,他深埋在缝隙里,注视门外,或许还凝神竖耳倾听。
这个封闭围困的画面,暗示无可奈何的宿命感。
寂静在蔓延。
没有什么可期待的。
他的灵魂有时落寞、有时沮丧,并不会被人瞧见。
他已被时间覆盖。
人越是明白,越是孤独。
《爱尔兰人:对话》中,斯科塞斯回忆和帕西诺合作第一场戏时,工作人员提醒说:「在这场戏中,他应该49岁。
」斯科塞斯反问:「怎么了?
」他们觉得他起身太慢。
一个人被提醒年老,并不是那么舒服的事。
此后,帕西诺会调侃询问岁数:「52?
65?
」能用清朗通达的玩笑去化解无奈,是时间赋予人的珍贵东西。
斯科塞斯说:「就我们这个年纪来说,一切好像都说得通了。
」
《爱尔兰人》斯科塞斯引起过漫威电影是不是电影之争。
他有神庙情节,认为电影是关于「美学,情感和精神的启示」,是关于「人的复杂性、自相矛盾和时而悖论的本质」。
但只要有人偏爱深沉肃穆,便有人有人喜好荒诞欢愉的主题公园式恣意狂欢。
斯科塞斯或许无意贬低,他只是为自己的过去辩护,他面对的是「一个封闭而又天真、只对本身忠实的世界。
而现在的一切都太公开、太国际化了。
」他的这一边,还有塞缪尔·富勒、英格玛·伯格曼、吉恩·凯利、斯坦利·多南等导演。
他属于过去的那个时代。
《穷街陋巷》二 伊丽莎白街斯科塞斯在七八岁时,搬回到曼哈顿的伊丽莎白街。
伊丽莎白街带给他两样重要的东西:电影和天主教。
在这条街上主要住的是西西里人。
意裔美国人们有自己的一套法律。
格林威治村和伊丽莎白街相隔不远,却像是另一重世界,斯科塞斯只去过一次。
童年时代,因为哮踹,父母经常带他看电影。
他把上天主教堂与上电影院联想在一起,电影院让「生活周围世界被重建,而且显得黯然失色。
」他喜欢西部片,家里有电视机后,跟着祖父母看了不少意大利新现实主义影片。
他认为小意大利区塑造了他。
人能到达的最遥远的地方是出生地。
他不断重返故地,找寻生命经验,那是两种文化之间混合、杂糅的东西。
《我的意大利之旅》中,他谈起罗西里尼、德·西卡、维斯康蒂、费里尼等导演,宛若旧相识。
《穷街陋巷》在伊丽莎白街,黑社会和教会最有势力。
黑社会人物触帽向神父致敬,说些体面话。
他觉得获救的最好方式是成为神父。
他曾在天主学院就读,但因迷恋一个少女,心思不定,读了一年后被开除。
倘若不是后来在纽约大学遇到黑格·曼努金,他会再回去读神学院。
然而,他对宗教并不笃定,《穷街陋巷》中,他借查理之口说:「上教堂不能赎清你的罪,只有在街头才能做到。
」斯科塞斯很会拍街头空间。
他说,约翰·福特创立了西部片,我们创立街头片,这就是我们要干的事情。
《穷街陋巷》街头,是城市的动脉。
两旁的店铺,是它的毛细血管,避开人群的围追堵截,往上延伸成私密、隐蔽的场所,譬如家和旅店。
斯科塞斯的电影,就是不断在这些场景中转换。
他将街头视为制造危机与暴力的舞台。
当一个人来到街头,所有东西都自然而然地进入视野,他本人也成为活动的一部分。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公共的、开敞的。
伊丽莎白街险象环生,时常有狠角色出没,警察与地痞并无多大分别。
斯科塞斯从小有危机意识,不管走到哪都尽量背靠墙。
他说:「整个地区有个人在当老大,不过你永远不知老大是谁或他在哪里。
」
《出租车司机》《出租车司机》里的特拉维斯,是蛰伏在街头的夜行动物。
在黑凛凛的午夜,他漫无目的地开着车,窥伺街头的男女,嫖客、妓女、总统候选人、流浪汉。
他的孤独,如凶猛而不见底的针心。
人在夜晚时,被分成两半,清教徒的那半走开,人就管理不好酸楚和委屈。
街头把这些好的坏的都承载了。
那些游荡的人,也许至死都未曾离开;也许在此度过生命的某个时期,平平无奇或辉煌光鲜;他们心灵的厚度不同,令其安静、惶惶的事物也不一致;他们渴望相爱,却总是抵达话语的沼泽地,毫不犹豫地说出伤害的话语;他们像星星被抛入宇宙;他们假装冷漠、强悍,却不断被焦躁、无助造访,像狗一样扑向每一根稻草。
《出租车司机》特拉维斯的视角,大概是斯科塞斯本人的。
他想曾无数次观察过伊丽莎白街。
满街都是茫然的人,一阵风吹起所有的尘土。
三 「从前我是眼瞎的,如今能看见了。
」
《愤怒的公牛》《愤怒的公牛》几乎是我的《圣经》。
电影最后,引用了《约翰福音》里的话:所以,法利赛人第二次叫了那从前瞎眼的人来,对他说:「你该将荣耀归给神,我们知道这人是个罪人。
」他说:「他是个罪人不是,我不知道。
有一件事我知道,从前我是眼瞎的,如今能看见了。
」
《基督最后的诱惑》《基督最后的诱惑》里,就有耶稣让人复明的圣迹。
看见,对斯科塞斯颇而言,颇有宗教意味,它象征着救赎。
最真实的事最难看见。
电影,让他把目光投向广袤生活里的细微感受和期待,将他从平凡的日子里拎起。
他的根在天空,不在大地。
拍电影是自我拯救,替代到教堂做礼拜。
1965年某天,他做了最后一次告解后,不再参加弥撒。
他说:「我都是在电影里进行忏悔。
」《愤怒的公牛》是他所有忏悔中最深沉且炽热的。
他把自己知道的与感受到的全部融入这部片子,作为导演生涯的终站,「把什么都投进去,然后把它完全置诸脑后,去寻找另一种生活方式。
」如布罗茨基说的:「人的大部分生命都是在学习不要屈服,而余下的生命则是使用这门学问。
」
《愤怒的公牛》那时,斯科塞斯经历了巨大的起落。
虽然《出租车司机》让他声名鹊起,但《纽约,纽约》推出失败,婚姻破裂,身体状况变差,他异常消沉。
德罗尼到医院看他,拿出了《愤怒的公牛》的剧本。
他被杰克·拉莫塔所吸引,「自我毁灭,连带着把周围的人全毁了,为毁灭而毁灭。
」陷溺于人生之际,用最原始方式维生的拳击手救了他。
他在影片里宣泄痛楚。
燃料和炸弹放在了一起。
乔纳森·戴米给斯科塞斯一幅民俗画家画的杰克肖像,在画框上刻着:「杰克打拳时就像他不配活着一样。
」但杰克不止有攻击性,他另有受虐狂的一面。
与舒格·雷·罗宾逊进行的卫冕赛中,他忍受对方击打,并故意激起对方怒火。
这么做无非是以此来赎罪,来克服内心的混乱。
毁灭必有马脚。
他曾背叛自我,去打假拳,那次赛后,愤怒在委屈里蹿燃,越烧越大。
这个离经叛道、冷硬到骨子里的男人泣不成声,绝望至极。
无数次冷静的毁灭和涌动的欲望循环中,他一言不发,继续投入或逃避生活,艰难活一阵。
《出租车司机》斯科塞斯电影中,时常有这种自我毁灭的角色。
《剃须记》里,在一间浴室,剃须者用剃刀细致、冷静而麻木地割出鲜血。
镜子,让他得以旁观自己的暴力。
《出租车司机》中,特拉维斯对现实深感恶心,决意用毁灭获得重生,像失控的马车拖进火海。
《基督最后的诱惑》里,耶稣矛盾、迟疑,不再强而有力。
浮生幻影掠过前,耶稣始终是盲的:娶妻生子,享受天伦。
直至临终,他才意识到被魔鬼引诱,想到做了这么多错事,对神有这么多误解,就羞愧难当。
他痛恨自己的孱弱,仰天大哭。
那是圣和凡的节骨眼。
这样的耶稣,是世俗的,他有人的那面。
圣经的《传道书》有言:「乃知神叫世人所经练的是极重的劳苦。
我见日光之下所做的一切事,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
《基督最后的诱惑》人生,总有不可自持或为存在而惶恐的时刻,但一个人只要有过痛苦后的觉醒,自由便产生了。
重回十字架的耶稣,内心坚定无比,他把目光投向天空和受难同伴。
阳光熠耀,像慢慢熔化土地。
他同时看见身上的神性和人性。
这时,他才有了圣徒的光芒。
雕镂精致的梦,曾闯进他心灵,但丝毫不减损他的伟大。
「耶稣必须忍受我们凡人的遭遇:所有的怀疑、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愤怒。
他只是一个凡人,一个神圣的凡人。
」斯科塞斯如是说。
我喜欢斯科塞斯的这段话。
它让我明白:保留人的基本含义,比德性和智慧上的所向披靡更重要。
那些没被生活恐吓住的,在无法抹除、反复袭来的孤独里活下来的人们,都曾有那么一瞬接近基督。
《愤怒的公牛》四 为了别离的聚会
《情欲》斯科塞斯很欣赏维斯康蒂的《情欲》。
他认为,维斯康蒂用这部电影复活了十九世纪。
他赞叹它的情境和色彩。
而我觉得斯科塞斯的《纯真年代》与之相比毫不逊色。
他也以一种古典的方式,拍出了情欲的兜兜转转。
《纯真年代》整部电影,让我宛如经历一整个人生。
纽伦在艾伦和梅之间往复纠葛。
艾伦代表他错失的一切。
毕究有人猜到而且怜悯过他,而那人居然是他太太。
多么的百转千回,不再属于这个世纪的浪漫。
一定还有人也从中看到过自己的爱情。
我爱古典腔调的旁白:「睽违一年半,他还是经常听见她的名字,他对她的动态时有所闻,但这并未激起任何涟漪,只像听见一个死人的陈年往事。
但过去却突然鲜活起来,好像是最近出土的原始洞穴,孩子们带着火把闯入,却看见已作古之人,在墙上盯着你看。
」
《纯真年代》可是,平静的叙述并不意味没有波澜。
电影最后,纽伦更严肃且忧郁。
儿子极力想促成他和艾伦会面,他却踟蹰不前。
那时的他,年届五十七,没有忧患,亦没有太多光辉。
活到这种年纪,人变换不了他的生活。
往后没有值得等待的东西,稍不留神,却被往昔吞咽。
衰老的症候,让他与消逝的岁月和去而不归的人和解。
他又看见灯塔旁没有回头的人,那是他再也无心也无力继续看护的记忆。
衰老还是来临了。
干净而彻底的遗忘。
爱情的迷人,在于它的不可得。
镜头不断摇移,捕捉着变换空间位置的两人。
拉近、拉远的距离,仿佛是深情缱绻与淡漠疏离在此消彼长。
在为艾伦辞行的聚会上,贵族们不动声色地团结起来,会心而谈。
纽伦确信这不过是精心表演的聚会,整个城市都知道他的秘密。
但他不理会,傲慢而气短。
一个人陷入情网,便会把周围的声音滤出来,且看不见别人看到的。
画面里他的脸的特写,泄漏所有失落。
斯科塞斯喜欢恋爱中失魂落魄的感觉,他坦言拍摄《纯真年代》时,那种「拉一下手就很心满意足的意境」又回来了。
《纯真年代》如果说《纯真年代》干净到极致,那么,《纽约黑帮》则混乱到极致。
两者年代相近,那时的纽约仿若世界新生伊始。
而今回看,更像是场盛大聚会。
敌或友已无区别,空留坟冢。
电影有段旁白,能体现这种怅惘:「一切都在鲜血和苦难中诞生。
原来,我们伟大的城市也如此。
我们在狂热的岁月里经历生与死,我们熟悉的都被彻底毁灭。
在往后的日子里,甚至没人知道我们曾经存在。
」斯科塞斯拍摄时,用不少推轨镜头,连接起主角和那个大时代。
他或许会想到曾经迷恋过的阿历山德罗·布拉塞蒂的《菲比奥拉》,它们都是都是消亡事物的挽歌。
《纽约黑帮》斯科塞斯就像《纯真年代》中的纽兰和《纽约黑帮》里的阿姆斯特丹·维伦,他像他镜头下每一个固执的人。
往日的盛宴,走马灯似的在眼前呈现。
等待、期望和回忆,只让一切的热闹更为虚幻,落在沉沉的黑暗中。
他们徒劳地望着曾经的岁月,不再能踏入其间。
时间让在不在一起失去分别,所有追忆都白费力气,没有长存不衰的东西,没有不别离的聚会。
人生亦复如是。
《纯真年代》中有段蒙太奇,镜头在屋子里回转,伴随旁白,儿子诞生,女儿出嫁,妻子离世,世界在岁月中粉碎瓦解,形成新的。
人,倏然间就老了。
《纽约黑帮》从过去离开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失去了它。
毋宁可以说:过去,是某种永恒的东西。
每天夜晚,有多少双眼睛闭上,就有多少人回到自身的那个宇宙。
它如此绵延宽广,甚至没法被装进这个世界。
斯科塞斯捕捉、保存住那些没被遗忘的情绪和印象,让时间凝固在影像里,有了新的生命。
他无需担心老去。
他的不朽已然足够。
马丁·斯科塞斯作者| 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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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野生建筑师的书写,记忆,想象,建造。
作者:章程,野生建筑师,青年写作者。
盖过几栋房子,写过几篇文章,得过数次国际建筑设计大奖约稿及合作请联系我个人微信号:Odysseyrush。
豆瓣号:夜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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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骥伏枥,志已不再爱尔兰人,The Irishman,两位灵魂戏骨,精彩的飙戏场面,但是整个电影看下来令人唏嘘呀……Martin Scorsese,60年的电影制作生涯,虽然不是部部经典,但也算得上出手精准,特别是到了80岁高龄了,还能这么高产,不得不说颁个终身成就奖给他丝毫不过分。
20岁完成第一部个人电影作品,32岁就导演出了获得国际大奖提名的电影,这是一个天才,更是一个勤奋的电影制作人。
回顾他的电影生涯,不仅数量惊人、质量更是惊人,比如去年的《爱尔兰人》在评分榜上超过了他以往的诸多经典。
说回这部电影,很多人拿它和《The Godfather》相比较,我认为这是一种一家之谈。
了解马丁·斯科塞斯的人知道,34岁就能拍出风靡世界、令全球影迷奉为经典的《The Taxi Driver》,38岁,在无数青少年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的《愤怒的公牛》;后面的《好家伙》《纽约黑帮》《无间风云》……,这个老家伙在黑帮电影界已经混迹很多年了。
教父2的经典在前,后人难以超越,教父讲述的一个家族的历史,更是一个民族人民的兴衰史,爱尔兰人起点太低,视角和定位过于个人,最后沦为籍籍无名的命运,再吹破天格局也大不过《教父》。
不过我还是最喜欢欣赏两大主演罗伯特·德尼罗、阿尔·帕西诺的精彩演出,无论演什么样的角色和人物性格,都有自己独到的诠释,让你相信他们就是黑帮本帮,就是角色本色。
最后不得不一声叹息,整部电影的聚睛都在最后5分钟了,曾经不可一世的黑帮老大逐渐老年痴呆,曾经的全能杀手如今也步履蹒跚,意志消沉、哪怕曾经辉煌,如今也一去不返,多少有点导演本人力不从心的喟叹,虽然作为影迷,面对传奇的衰老总是难舍而无奈,但看到导演自己也无可奈何地表现出如此担忧,让我们何尝不更加感叹年华已逝、英雄已老?最后想起来宫崎骏,我最爱的动画导演,每次耗尽心力完成一部作品就宣称要退出,但最后还是凭借自身强大的意志力和对动画事业责无旁贷的使命感、责任感,让他一次次又拿起笔,画下去,一张张、一笔笔地画下去。
时光逝去是必然,意志不倒身心才不会老。
《爱尔兰人》你想不到时间过得有多快,明白了已经晚了。
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个,因为你还有大把的好时光。
Boy,you don't know how fast time goes by until you get there. But you don't have to worry about that because you have your whole life ahead of you.——《爱尔兰人》· 马丁·斯科塞斯
《爱尔兰人》我祈祷说要是能活着离开,我这辈子一定再也不沾染罪恶,但紧接着战斗就开始了,你就把一切都忘了你只想活下来保住小命。
当我明白自己撑过了战争时我看了看自己的周围说,我说:“从现在起一切顺其自然。
”I prayed that I'd neversin again as long as l live if I could just get out of here. But then the fighting starts and then you forget about everything. You're just trying to survive,stay alive. Once I saw that I was getting through the war,I looked around me,I said..I said,"From now on,whatever happens,happens."——《爱尔兰人》· 马丁·斯科塞斯
只有执着又固执的斯科塞斯才能成就这样一部完美的电影,让人在怀疑电影已死的年代还能欣赏到电影黄金年代般的精致与优雅,那些不惜成本的怀旧和细节,老戏骨们精雕细琢的表演和返老还童的技术,从一个关于死亡的寓言入手,描绘了20世纪美国动荡的历史,孤独的爱尔兰人最终躺在了绿色的棺材里入土为安,这看似是最好的归宿了,但他能释怀曾经的那些杀戮与谎言吗?家庭的疏离和分崩离析,正犹如这牢不可破的组织和友谊,时代的洪流之下,美国风起云涌经历了一次次浪潮的洗礼,最终的这些移民团体、工会组织、虚伪政客和冷酷杀手归宿都是一样的,即使那么的呼风唤雨,那么的不可一世,那么的唯我独尊,最终冰冷的尸体都会化为灰烬,那刻下的名字和时间是他们留给这世界仅有的印记,至于那些写上历史书的丰功伟绩和爱恨情仇都不会属于这些终究会被遗忘的灵魂
电影体现了我的无知,对主角怀旧的无知,对故事背景的无知,对其中隐喻内涵的无知,其实我是看不懂的,我唯一明白的是,为什么我看教父没有看出任何感觉的原因了,是我真的驾驭不了这种片子,真的看不明白这种片子,没有一点点感觉,说真的,哪怕一点点,感觉也没有
cinema
吉米霍法,一个脚踩黑白两道、一手遮天到锒铛入狱最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么传奇的一个故事其实还真不是这部三个半小时史诗电影的重点,虽然我看完之后对此人兴趣大增,马上搜出许多八卦阅读。片子主角是德尼罗演的这个“中间人冷酷杀手”的角色,在黑帮盛行的年代,这样一个从不多问、感情冷漠、杀人利索的人,当然最吃得开,但黑帮道义的目的是什么?忠诚一生只落下最孤独的结局。斯科塞斯拍了那么多黑帮片,这部算是最不热血、最怀疑人生的一部,一种老去之后的凄凉和无奈令人唏嘘。电影出人意料地十分幽默,整体虽然是沉重的冷色调(摄影和场景设计相得益彰),但总体不显闷。另外还有什么比三个影帝再次同台献技更让人激动的呢?帕西诺是火一般的爆裂,德尼罗是化骨绵掌般的逐渐深入,乔佩西则是定海神针一般永远都是一场戏的主宰。都太棒了!
认输,年纪大了看不动了,一堆老头子絮絮叨叨,boring
啊啊啊!马丁斯科塞斯阿尔帕西诺罗伯特德尼罗跟我就相距十米不到啊!!阿尔帕西诺宝刀未老,依旧是二十年前的那副神韵,罗伯特德尼罗在影片中变回了年轻时的模样,眼袋松松一时让人不大习惯。想了想,一个学电影的人能跟教父相距不到十米,这辈子也值了!哎我怎么老是有这种没出息的想法。整个影片真的是属于那种回馈几十年迷影铁粉的一份大礼!所有你想看到的华丽调度和宏大场面,有起有伏的历史悬念与黑色幽默,还有影帝们返老还童般风韵犹存的卖力表演,都会让你从头到尾一眼不眨狼吞虎咽吃饱喝足。
感觉很无聊,12w人的8.9分致使我中途一度暂停去豆瓣确认我是不是看错了电影。老实说,这3个多小时的观影体验并不愉悦,遂承认事实,I don't like it. 去他的,绝不屈服于12w人的8.9分,两星。哈哈哈哈
两百多分钟没弃,Scorsese已经很厉害了;不过并无太多本人所喜的元素
netflix公司的电影,我一看到就关,绝对鸡肋,哪怕这次有大碗加入,也不会改变
真好,超越五星那种好,看完半小时还是又感动又激动。老马丁的片子没看全,只能说我看过的马丁的片子里的最佳。可以进个人新千年十佳,10年代最佳。这是马丁的《教父》和《美国往事》,是黑帮群雄的老当益壮,是岁增其智后的念念回响,黑帮、男人、情义、背叛、友谊、权谋、人生,我最爱的时长、给了我最爱的厚重。想象一下,今年奥斯卡,老马丁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德尼罗男主,帕西诺男配,《爱尔兰人》大获全胜,画面太美……
暮气沉沉。!几个老家伙不服老,愣是以饕餮高龄来演绎一代人的热血情仇。不顾现实的结果是,某些片段的确姜是老的辣,但是老姜只能是老姜,不能当嫩姜用,不能希望观众瞎眼以为他们依然是嫩姜。我每每觉得剧中每个老人能演好比他更老的角色,年轻上10岁也可以的,但是为什么非要硬坳20多岁的小伙子啊???年轻人没了么?换个人断裂了么?
“我让别人替我去处理事情的时候,我指望的是他们亲自去做。” 前后都很好,中间略无趣,少了锐气,这也能理解。看进去了,年度大戏。看出戏了,一败涂地。“我们不敢找你帮忙,因为害怕你做出更不好的事情。” 面对女儿的质疑,面对生活的困顿,甚至以为死的时候还会留下一些什么?但是他们都走了,一切结束,你在保护谁?时间过的很快,弥留之际,也只能缅怀那留一道门缝的人生。
黑帮和人性已经说的太多,我觉得也许还可以换个角度来聊聊这片:把它当成一部美国的50到80年代的政治史来看。之于那些对美国政治抱有好感的人而言,这是又一个机会看清楚这民主体制背后政客、黑帮、工会各种势力的媾和、阴谋、倾轧和撕咬。有道德洁癖的人会说,你看这体制看起来光鲜,背后还不是一样的肮脏不堪。我说政治本来就不可能是无菌的,脏和脏也可以有本质的区别。就这段历史而言,任其多么残酷、诡谲和血腥,总还在各方力量的博弈与制衡当中,你还能看到法庭和媒体的身影,没有人能一家独大一手遮天。都有大片的污点和错误,75分和57分有没有本质区别?清醒的人们不需要说出心里的选择。
从傻气直冒,到杀气腾腾,再到傲气冲天,最后暮气沉沉,一个黑帮杀手的一生,也是一个时代的缩影。老马丁,壮心不已,老而弥坚,一出手便是史诗大片。
有点长。没什么特别的。
这种本来应该是影史经典的片子在Netflix上线真的是浪费。现今大多数人在家对着屏幕都没法全神贯注3个半小时看完一部非线性叙事的电影。
84/100 这部电影是一个过来人,向现在的后辈婉婉到来属于他的那个年代的风起云涌,这种情绪我相信有点年纪的人都懂,因为我们都觉得自己正当年的时代都是最好的。比如我向年轻的同事滔滔不绝的讲90年代华语乐坛的辉煌,尽管她们其实并不会有太大的感觉。但斯科塞斯当然不仅是讲述,他还提醒人们,事物和人物永存的复杂性和多面性,对理想主义的警惕。罗伯特德尼罗的脸部年轻特效很出色,但是他的身材和肢体动作没怎么改,显得老迈,略微有点和人物脱节。最后就是这个中文译名真的很差,大家能不能贡献几个新的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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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态龙钟的肢体语言和老当益壮的视听语言,举手投足间都是电影在黄金时代的余韵。但不是《好家伙》,也不是“老兵不死”,只是一次稳当的回望,而眼神里满是踉跄。十分确定现在没有人这样拍电影,以及拍这样的电影了。二十一世纪的第二个十年,在“主题公园”的重重包围之下,斯科塞斯用电影为自己辩解,并郑重地写下盖棺定论。在电影这个最大的黑帮里,他们贡献了最好的岁月,而今逐渐走向时光尽头,也许这是最后的聚会。“只是简单地写下这些话,已经令我肝肠寸断。”
老年人杀人,别有一种从容风度和绝情。老年人执行,惊人的准确和机敏。可别ageism了这几个人就是厉害。不可思议的production design和配乐。(但是和老年人一起看电影可太痛苦了,几乎每句台词都要笑场,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