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这部电影高分,是因为这是一部意义大于技巧的电影。
电影将当今严重的而环境问题,以一个真实的西北,一叶知秋的方式拍出来了。
今天尝试了一种新的影评方法,在看电影中将一些感想语音随时记录,然后归类整理、疏通文字,可能有些琐碎,不过,一定严重剧透了!
^_^—————以下剧透—————这部电影对于未来会成为一部很有意义的资料片,它记录下了,这个年代中西部的那些正在退化的草原、那些残破遭人遗弃的房屋、西北地区小学的样子、家里的摆设家里人吃的东西。
开篇,讲述一个学校的故事,和我记忆中的小学是那么不一样,在那样一个慢接节奏的世界,仿佛看到了很早很早以前的我们是怎样地的生活。
去年十一的西北之行让我能够更好的想象那样一个荒凉的世界,一望无际感觉自身渺小的一个世界,自己接着现代科技驰(汽车、火车)骋在广袤的大草原上。
只是那时的我还无法想像在那样的,一个世界中还有着一群人在过着他们的生活。
去一个地方,往往只是了解这个地方的一个起步、一张门票,看到的只是最表层,如果要对这个地方真正地了解,还需要通过书籍、电影、各种资料资讯,透过时间的积淀,才能看见那个立体的世界。
在西北玩的时候,去的都是比较成熟的景点,只要身上带钱随时有水,并没有意识意识到,在这样一个世界中最重要的竟然是水。
曾经的黄金牧场如今已是荒地一片,当中的原因就是河水没了。
为何没了?
我们不得而知,但是从我自己所在的长江可见一斑,长江已经是一层一层的拦水发电,从最大的三峡大坝,然后一层一层地往下建水坝,曾经在90年代河水漫过堤坝、跨过堤坝的我们,现在已经面临最低水位警戒线了。
为此,我们不得不在下游也建一个水坝,而我们的再下游鄱阳湖将会更加的缺水,如今它早已经只是一个湿地了。
电影的两个主角应该也是选的当地人,出演他们自己的生活,这样更真实,同时也更容易驾驭,比如,那个小孩他自己独自将骆驼整下来让他下骆驼,还有他拍老马去带路这样一些细节,在未来当他们不再这样生活的时候,已经很难记录了。
电影的框架很好,这样一种构思,让我想起了很早看的那个动画片——小蝌蚪找妈妈,通过两兄弟回家的路上,把真实的西北勾勒了出来(即使去过西北的我,都觉得自己看到的不真实,只是借着高科技的道路,在那边高大上地晃了一圈)。
两个人当中,其实是弟弟更像哥哥,他不仅懂得自己的哥哥在想什么,也知道用什么方式去说服他,弟弟求哥哥一起出发的那一段,弟弟的坚持,甚至让我觉得自己原来是那么容易地会放弃。
而哥哥则更加地任性、不负责任,在课堂上也更加的调皮捣蛋,他会在自己水不够的时候,趁弟弟睡着的时候把水调换过来,会在弟弟的骆驼要病死的时候,把他打成呼吸困难,然后自己逃跑了。
对于电影中哥哥恨父母、两兄弟势不两立的情况,我想了很多,这也是我们独生一代无法经历,我们下一代必定经历的一个困境,而我们却没有足够地经验去教导他们,即如何地与自己的亲兄弟、亲姐妹相处。
像哥哥的遭遇,哥哥那么的仇恨自己的父母,这当中父母碰到了小孩心里最深处的东西,也教会我们在带小孩的时候也千万不能出触碰的红线——就是小孩是怕被抛弃的,千万不要说,不要他。
而父母对两个小孩的教育是失败的,这也是很多空巢家庭面临的问题,父母无法同时带两个小孩,这当中必然就出现了偏袒,父母因为愧疚给哥哥最好的,弟弟全都看在眼里,所以弟弟憎恨哥哥,而哥哥因为看不这一切,看不到父母的爱,父母的爱没有传达到他那里,(小孩对父母的爱,全部都来自于陪伴,注意,是全部。
)所以,哥哥是憎恨父母的。
这样一个情况怎么求解,我只能纸上谈兵地设想,最好的方式,就是给哥哥爱,然后授权哥哥,让哥哥爱护弟弟,让弟弟感受到他一样的东西,让哥哥传递下去,而这当中,最关键的一环自然是,始终保持父母对两个小孩的陪伴。
这部电影的意义大于技巧,镜头我只记住两个:一个是新旧黄金草原的对比方式,那种特效,以及用父母的出镜来区别时间,处理得很好;另一个是两兄弟晚上玩悠悠球,弟弟教哥哥的场景,很具代表性,容易引起人们的共鸣和各种回忆,因此也巧妙地用气球作为背景,用影子而不是真人的方式,更加地具有普遍和共鸣。
以下一些碎碎念。
这部电影让我更加亲近地接触了一下骆驼,这也算弥补了在那些贵的要死的景点的一个缺憾。
骆和驼峰也很生动,在骆驼精神状态饱满的时候,在老喇嘛送弟弟新的骆驼的时候,驼峰都是鼓的,而哥哥的骆驼它的驼峰已经瘪下去了。
我很惊异地发现这个电影居然拍到了当年的莫高窟(也可能是西千佛洞吧),同时在小孩进入的时候内一面墙上写着的各种人物,到时一游,也同样的令人触目惊心,这些曾经在旅游的时候有导游说过,但是自己见到的时候,那感觉还真是不一样,真是觉得心痛和游人的愚昧。
最后,电影的意义。
电影中处处显露着现代社会对当地人生活的入侵,从飞机上掉落的那些排泄物品,那个用于气候勘探的大气球,只是到后面特大的一个炼化厂,曾经以放牧为生的老爸也不得不坐做起了矿工。
当那个世界的母亲河流不再的时候,赖以生存的一切,那些牧民养的羊糕,还有那些喇嘛们,也都无法在这个土地上存活,其实现在社会对他们最严重的入侵,就是让他们的环境恶化、河流不再,把他们的根都已经嚼烂了。
这样一部记录片,面对于当今中国面临最困难的问题——环境问题,在西北是水的问题,而在闹市的大江南就是空气问题,不得不引起我们反思了。
我们虽然物质繁荣了,但这繁荣背后的苦果,这快速崛起的经济背后的问题,我们现在才开始看到,同时也引发我们思考,这样的繁荣,真的是我们想要的吗?
两个裕固族的少年,两个骆驼,一片荒漠。
貌似是从文明聚集的小镇下,走向荒芜的未开化地,实际是从野蛮的现代文明,寻找自然民族的传统之源。
到底哪个是文明,哪个又更荒蛮?
记得动物保护学者之类有一句话,不要让最后的地球只剩下我们人类自己。
少数民族的保护,又有谁关心那,不要让最后的地球只剩下西方的文明。
最后的最后我们的子孙不会再说自己的民族方言,就像电影里的小兄弟两个之间只能说说甘肃方言,自己的语言只存在于父辈祖辈。
当有一天他们来到世世代代生活的草原荒漠,恐怕不会再有神灵来拯救。
骆驼还知道临死时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不管是黄金牧场还是一片荒漠,我们自己那,谁家的祖居还在,谁还回得去?
电影中的意象过多,所以有些人可以诟病。
当然,没有完美的电影,但是当一部电影呈现了它的使命和意义时,我们是不是应该给予更多的关注。
比起那些小时代夏洛特之流,我更愿意用五星来表达对这一类电影的尊敬。
不用跟什么菊次郎什么国外的比较,还有人拿着人力物力去拍这样一部电影,值得五星。
电影最出彩的震撼人心的荒漠和配乐,河流干枯,草原变成荒漠,人类抛弃自己的过去向文明集结,向水源集结,连神明也开始厌恶这块土地,准备搬离。
前一阵子看晓松奇谈的以色列,在荒芜的沙漠上硬生生的建造了现代文明,流离失所上千年的犹太人回到那个荒漠,只因为那是上帝应许之地。
从小学课本开始,说到中国值得自豪的就是幅员辽阔的疆土和五千年的文化传统,长大了才知道,那九百六十万的国土,人类聚集的不到一半,大部分是这样荒芜的戈壁和高山峻岭,现如今,我们只是挤在北上广,沿海的经济发达区,去制造雾霾和拥堵。
所以有更多的房屋田地,草原森林在消失,在被自然收回。
还有我们的五千年历史和传统文化,只剩下春节的对联和鞭炮。
很多仰慕华夏文明的外国人来到中国,发现我们知道的是如此的少。
我成长在华北平原还算富饶的山区,初中时还能拿着铁鞭去河村口清澈的溪流里抽鱼,回去给二姨裹了面粉炸了吃。
前几年我回去,鱼群早已不见,是暗红色的浑浊的水在翻滚。
是上游的开山凿石和淘金热,山外的经济发达了,山里人更加落后,变本加厉的向自然索求,就像电影里的河西走廊。
于是政府为了可持续发展,去封山育苗,那些像裕固族一样以游牧放羊为生的人群跟贼一样,更加失去了生存的根本,又造成了人员外流或者更加残酷的手段来摧毁自然。
有人说,人类仅两百年的文明和生产力进化可以超过人类历史两千年的发展。
同样人类摧毁地球的速度也是远远高于过去几千几万年的速度。
我们抛弃了自然,自然同样也远离了我们。
小时候看到支边或者去解放那些还处于农奴社会的少数民族,觉得是因为他们落后,所以我们要用更先进的文明去感化他们,去帮助他们。
现在觉得,也许他们不一定希望你去,因为这种行径有另外一个名字。
殖民。
刚看完关于哈萨克族的一本书,又看了关于裕固族的这一部电影,其中有一点类似,就是这些少数民族称之为少数民族的固有生活方式正在被现代工业化一步步瓦解,西部、西北部的民族所赖以畜牧的草原和家园,在近些年来工业化发展和气候变化之下变得支离破碎。
不再逐水草而居固然好,但“哈萨克就完了”...生活条件的改善,意味着民族多样性的丧失。
我在看这样慢节奏的电影时,我心里在窃喜,我想只有两百多年的美国,任凭其电影行业如何发达,也拍不出这样类型的电影;这就是我们的国家所为之自豪的地方,我们多民族的特色以及气候多样的四方大地,让我们即使生活在现代社会,也有偏安一隅,而压根不懂同一片天空之下,另一种人的生活方式的可能,更多时候我们只能窥的一角,作为过客,浮光掠影而不得其精髓。
相比于耕种稳固的生存方式,游牧民族的文化是汉文化所不能理解的,然而人类历史的河流中,任何一种文化都应值得被尊重,任何一种生活方式都应该被理解,单纯的汉文化,沙文主义的去囊括和吸收,难道是一种很好的方法吗?
我想,在照顾少数民族,特别是一些依靠传统方式生存的少数民族,宁可多加投入,也应该保持其原生态的生存方式,而不应一揽子去吸纳为汉族的一部分。
现代化的发展,城市规模的扩大,让各个地方的人蜂拥而至,其中的便捷等好处自不必多说,关于故事和人生,雷同的总让人觉得心生反感和厌恶,但就在同一时代,另外一种现有境遇内无法想象的生活方式正逐渐消亡,难道不觉得可惜嚒?
生活的品质和意义难道会因不同的生活方式而有所贬值吗?
少数民族的生活和信仰值得被尊重,他们的生活方式值得被保护,在我们各自生活的同时,切不要因为自我陶醉,就随意去动摇和改变别人的生活哲学,天下大同,不同而同。
<图片1>“我不想上学,我想放羊。
”“因为一上学,我就成了羊。
”都说童言无忌,但孩子说的话却是最大的实话!
其实,我们大多数人都是“羔羊”,每天被牧羊人放牧的“羔羊”,而梦中美丽的故乡只是一个标志性的乌托邦的存在。
《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是一部西部公路片,有着西北粗粝的质感但却表达了细腻的情感和诗意的美感。
草原的消失,牧民的落寞,游牧文明的消亡,干枯的河流和孤独的白马。
用孩子的视角来看工业化进程带来的个中变化。
水草丰茂的地方才是家,如今看来现实却不尽然。
面对残垣断壁和消失的文明,孩子们的人生观将又是一次洗礼。
家里有两个孩子难免会有争风吃醋的现象,哥哥对弟弟的误会让两兄弟隔阂很深,哥哥遇到僧人是二人情感的转折,兄弟俩的冰释前嫌让人欣慰,但看到淘金的父亲则是心心念念的理想信念坍塌的开始。
父辈已对社会生活的压力妥协,目睹这一切的孩子们脸上不知所措的表情令人辛酸不已。
很喜欢两个孩子骑着骆驼沿着干枯的河床穿行戈壁的镜头,苍凉的美感就满溢了屏幕。
由于电影里很多段都是方言,但这部电影就算是没有字幕也能让你看得懂。
迷途中寻找家的孩子们和一路走来的情感释放和最后镜头戛然而止在建起了工厂的家园上,令人唏嘘。
《圣经》佳音十五章里提到「迷途的羔羊」是指没有信仰的人们,抛开宗教观念,我们几乎都是迷途的“羔羊”,等待救赎和释放,穷其一生寻觅的心中的家园似乎遥不可及。
人类在进步,生活水平在提高,但精神生活却越来越贫乏,甚至是“空虚”,你上一次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
我问了自己这个问题,好像无解,因为生活的压力迫使我们去做“羔羊”,然而真正的“牧羊人”又有几个?
每个人不能脱离社会单独存活着,有社会的地方就有“牧羊人”和他的“羊群”们,而每个牧羊人又是另一个层面的“羔羊”。
生活带给我们很多思考,有信念有信仰才能从“羔羊”变成“牧羊人”,并且拥有自己的“牧场”。
在这个略感秋凉的十月份,中国的艺术电影突然迎来了春天。
多部高质量的艺术电影爆发式地接连公映,让人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中国电影的盛世真的已经到来了!
不过相比起引发影迷狂欢的《心迷宫》,或者是贾樟柯的《山河故人》,李睿珺导演的《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都要低调得多。
没有“平顶山科恩”或者“科长”这样的头衔,也没有二人处女作便一飞冲天的喷涌,来自于甘肃农村的李睿珺走的是一种更加稳扎稳打的路线,刚刚32岁的他如今已经是四部长片的导演,尽管他拍片的速度并不快,但贵在扎实,每一部作品都收获了不错的评价。
从《夏至》的初试啼声,到《老驴头》的崭露头角,再到名字同样不那么容易记住的《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时,李睿珺在中国独立电影界已经打响了自己的招牌。
终于,《水草丰茂》在参加无数电影节和影展之后,李睿珺导演能够第一次走入院线,接受市场的考验。
平日里的李睿珺,低调得让人看不出这是一个特别文艺范儿的导演,甚至还闹出过被影院工作人员拉去帮忙检票的尴尬。
他在接受记者专访时,平和地娓娓道来,一如他的电影风格般稳重,不过“我成不了阿巴斯、小津,他们也做不了我”这样的豪情壮志也可以看出这个文艺导演身上蕴藏的能量。
这次专访长达一个小时,记者试图全面的还原李睿珺导演和他的这部“西部少年派”。
聊电影:生活本来就很魔幻 记者:开始的时候有个老师在讲课,教授的是现代化教育,关于爱国情绪的培养,说祖国是母亲,最后那个老喇嘛,他又说母亲是大自然。
设置这种冲突,您是怎么考虑的?
您是不是其实更偏向于后者,对前者有一种否定?
李睿珺:也不完全是否定,这两者其实是一个辩证的关系。
你很难说谁对谁错,没办法简单的只去谈一个问题,它一定会牵扯很多东西。
很难说是因为某一个原因诱发。
好比你心脏不舒服,医生会告诉你原因一二三,可能不只是一个诱因。
除非出车祸,就是一辆车撞到的,不是两辆三辆。
所以很难就抛开其它单独去谈。
当然我会很高兴有人能解读出来,有的人看不出来也无所谓,观众能理解到什么程度就理解到什么程度。
记者:所以您就把两方面都摆在那里,就是让观众自己理解。
李睿珺:对,其实我不想给观众一个固定的模式。
对艺术作品的理解没有什么对和错。
这些东西本身就是很开放的,如果我闭合在某一点上,对于观众来说就是一种强迫。
我觉得就每个人的教育背景、生活经历都不一样,那他们的理解肯定是不一样的。
记者:但整体看您还是有些偏向于老喇嘛的立场。
李睿珺:的确会有一点。
我觉得在发展过程中,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现代化的进程,我们不能一直往一个方向跑,都没有时间进行思考,都不知道是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当然任何发展都是矛盾的,那就意味着会有一些东西会被抛弃。
我们可能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停下来发展的脚步,但发展势必就会造成这些问题。
所以它就是一个相对辩证的理论关系。
从我的角度来说,有一些东西能够被保留下来,这当然是一件好事情。
记者:最后那一场戏,一瞬间就起来那么多工厂,这种很魔幻的拍法是一开始就设计好的吗?
李睿珺:对呀,这部《水草丰茂》中有很多魔幻的地方。
其实我们今天的现实生活本来很魔幻,可能你出差几个月,回来发现房子没了,突然起了一片楼,有很多这样的例子。
记者:片中用到了白马这个意象,很多导演在拍孩子题材的电影里会用白马的意象。
李睿珺:其实是因为情节的需要,剧情到那儿白马自然而然的出现了,并不是刻意去设计的。
其实我的电影里面一直都有动物,《老驴头》里的驴、《白鹤》里的仙鹤,再到《水草丰茂》里的骆驼和马,这都是电影里需要的,我不会硬生生塞一匹没有关系的马进来。
记者:但夜里白马出现的那场戏,就挺魔幻的。
李睿珺:对,那场戏它有几层意思。
首先白马是爷爷,回来安抚孩子的情绪,告诉他们要一直走下去。
包括我们用了铃铛的声音,片子中有几种不同铃铛的声音你可以去辨别,马的铃铛的声音是比较独特的,空明的,声音小的,相对还比较安静的。
比如哥哥在那个废墟里面的时候,听见那叮铃叮铃声就是马的铃铛发出声音,观众如果没注意到的话,就会觉得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记者:那个气球是想表达什么呢?
李睿珺:那是个气象探空气球。
因为西部有些地域非常大,不可能派人过去实地勘察,就会放气球,它会把数据发回去。
完成任务后,气球它就会自然地落下去。
这其实就是营造了一种超现实感,当然也有现实方面的考量,代表新事物的到来,科技的诞生,当然你也可以跳出局限去想更远的东西,就是魔幻的那一层。
记者:两个人骑骆驼的那个长镜头,让人感觉很像是骑在骆驼上拍的。
李睿珺:没有没有。
我们本来想用斯坦尼康的,但由于定器材定的有些晚,没能赶得上那个镜头。
最后摄影师就用肩扛的方法拍的,就故意处理地看上去和骆驼的起伏相似。
拍电影的时候肯定得有取舍,很难满足所有的观众。
我们会在客观的条件上,去实现我们认为的最好方式。
记者:片中很多的调度,都可以看出来经过了精心的设计,尤其是最后那场采石场的戏,调度非常强。
想问一下最后一场戏筹备的时间和难度。
李睿珺:那场戏拍了一天。
我们很早就开始筹备,踩完点之后去布景,把所有的道具都准备好以后就开始试戏。
然后正式开拍,我印象中那个镜头拍了六七条吧。
有的时候可能因为演员的问题,或者斯坦尼康的问题,因为地不平摄影师可能崴了脚,又或者骆驼的屁股正好把演员挡住了,总之片场会有各种小意外。
聊演员:弟弟演完电影后生活一如往常记者:那两个小演员,尤其弟弟的表演特别好,据说您专门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去训练他们?
李睿珺:弟弟他本身就是那个村子的人,他之前也演了我的上一部电影《白鹤》。
所以他是有一些表演经验的。
当然每一个角色的表演方式是不同的,那他就需要转换。
我的方式是先选合适的孩子,选到之后会去读剧本,反复给他讲戏,让他对故事有个整体上的概念,反过来他会对我有反馈,我就看他能不能记住。
之后就是背台词、排练,我们像排话剧一样去排练,再然后就去训练骑骆驼等等。
记者:已经有人认为弟弟应该是今年的最佳男演员。
李睿珺:他表演的那么好,当然应该是。
曾经有过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白鹤》里的老爷爷不是在澳大利亚得了最佳男演员嘛,回来的时候正好过年,大家就一起吃饭。
小男孩就问“我为什么没有得奖?
是不是你们把我的奖杯拿走了?
”那时候他还很小嘛,不能理解。
我就说,爷爷年纪大了,可能再演几年就演不了了。
你还小啊,还有很多机会。
记者:那弟弟跟老喇嘛两个人在演了电影之后,生活上有没有什么改变?
李睿珺:他们还住在村子里面,跟往常一样生活。
记者:没有其它电影找他们拍戏吗?
李睿珺:没有,可能因为村子里的信息也比较闭塞,他们也没把这当大事,就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
孩子们也都很低调,在学校里面不会拿这个事情去炫耀。
他们特别懂事,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比如说在拍摄的过程中,我们怕他会耽误学习,所以在休息之余会帮他补习,布置些作业然后辅导功课。
到最后一共耽误了20多天课,但回学校考试的时候他还前进了好几个名次。
他是一个学习非常用心的孩子。
记者:小演员在影片中说话挺急促的,是当地的说话方式就那样,还是故意设计的?
李睿珺:可能跟弟弟他自己说话的状态有关系。
而且我们当地人说方言的时候都会比较快。
我当时就觉得应该以一个真实的状态去呈现。
可能对这些东西不太了解的人,会觉得有一点快。
下次我会尝试让他们慢一点。
记者:弟弟前后对待财富的态度并不是太统一,马就那样放走了,钱也就扔到地上,并不在意这些;但他会嫉妒父母给哥哥买东西。
李睿珺:首先这个跟他们的信仰有关系,他们信仰藏传佛教,放生是为了积德,是寻求心理上的安慰。
然后其实白马就象征着是爷爷嘛,当然要让它回归自由。
然后他又是一个孩子,他又会对一件衣服斤斤计较,这就是孩子,喜怒无常。
他们可能为了一件小事打得头破血流,或许过一会又如胶似漆了。
孩子有时候完全没有任何逻辑的,他们不会思考这些复杂的东西。
解析主题:很多东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记者:有一种感觉,关于中国西部的电影可以拿来跟美国的西部片做对比。
但美国西部片通常都比较浪漫,中国的会贫瘠些。
李睿珺:可能的确会比较现实主义吧。
但中国也有拍得很浪漫的西部电影,比如何平拍的《双旗镇刀客》,也是在这里拍的,包括后来的《天地英雄》,都有很多浪漫的成分在里面。
可能因为大家看到的西部电影,跟生活的关系比较密切。
其实也还有别的很多片子,包括像高群书的《西风烈》、宁浩的《无人区》,都是不一样的。
每个导演的拍法不一样,决定了它的处理方式会不一样。
就好比做饭,拿到的材料不一样,处理材料的方法肯定也不一样,不会说按照一套方法去处理所有的食材的。
记者:《水草丰茂》比《白鹤》的命题更加宏大,您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把握更深远的命题了?
李睿珺:我想要拍这个故事,写了剧本之后就拍了,也没有刻意的要往哪个方向走。
这是一个很自然的过程。
其实所有事都是人做出来的,只要努力,肯下工夫,我觉得都能做得成。
电影也是这样,本身电影就是一个无中生有的事情,所以说我们总要去尝试,去做一些不一样的事情。
记者:电影也不全是无中生有,它还是扎根于现实的。
李睿珺:当然,电影首先离不开人,只要有人,它就会跟现实有关系。
除非是外太空的星系,它跟人的生活没有多大关系。
那个只能靠幻想,幻想也许有人爱看,也许有人会觉得太虚假了,跟生活没关系。
记者:在那个洞穴里面有玄奘取经的壁画,应该是有所表达的吧?
李睿珺:那里用了白马驮经的典故。
这个地方有很多寺庙,是唐僧路过时,要安放舍利而兴建的。
所以说这片土地上,佛教文化曾经非常的兴盛,包括莫高窟的东西是从这过去的,电影中出现那些一点都不奇怪。
而且后来我们也看到了现实版的白马驮经,是在沙漠里面他俩出现的幻觉,也算对马的一个交待。
在这片土地上,几千年来好像没发生什么太大的改变,但是又留下了很多遗迹。
我们可以去想象过去这片土地发生过什么,有些东西变了,有些东西没变。
比方说马,过去有,现在依旧还有,作为运输工具,它依旧在这片土地上穿梭,但是有很多东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记者:所以贴在墙上的人民公社报纸也是一样的道理?
李睿珺:那个是我们就是选到了这样景。
我想表达的是一种文明覆盖了另外的文明,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报纸脱落的地方,下面还有壁画呢。
那些报纸全都真实存在,就是那个年代贴上去的,还真不是我们做的,就是碰巧发现了。
原来还苦恼怎么体现文化交替,正好这洞窟里面有很多,朋友去那玩的时候发现了这些,就拍了照片给我看,我自己跑到那里一看,非常真实,就用到电影里了。
谈特效:写剧本时不考虑资金 钱多实现得就好记者:一开始的壁画特效,是不是已经暗藏了故事的结局?
李睿珺:其实它就是一个民族的背影,这么从斑驳的历史中走来的一个民族。
记者:很少有独立电影会使用像片头的那种特效,那一段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呢?
李睿珺: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的剧本里面并没有这一场段。
后来跟方总讨论的时候,我们觉得前面缺点什么东西。
那时候已经剪完片了,我们就想看看后期能用什么样的方式进行补救。
讨论之后,最后觉得用这样的方式比较好,因为电影中就已经有很多斑驳的壁画。
用壁画开篇跟影片的主题比较贴合。
记者:说到特效就少不了那场草地的戏。
李睿珺:草地的那场戏是本来剧本里面就有的。
弟弟他其实是走入了自己的回忆,那是一段很超现实的情节,为了表现现实跟过去的一种对比的关系。
记者:感觉《水草丰茂》的资金投入比你之前的作品都大许多,所以在创作上可以自由一些?
李睿珺:对,是这样的。
我写剧本时候并没有考虑资金问题。
如果资金丰富,就能实现得比较好,如果资金紧张,可能会打一些折扣。
但电影总归还是要拍的,就是剧本的呈现程度上会有不同。
论大师:我很难成为小津安二郎 可他也做不了李睿珺记者:很多人都说您有小津安二郎和侯孝贤的影子,而这一部您又合作了伊朗的配乐大师亚丹尼安,他是阿巴斯的御用,《水草丰茂》或多或少有些阿巴斯的气质。
您觉得自己受这些大师的影响有多少?
李睿珺:你提到的这些名字,像小津、侯孝贤、阿巴斯,我确实都很喜欢。
现在再回过头来看小津安二郎的《东京物语》,那已经是60年前的电影了,我们却依然会发现,它的故事现在正在身边发生,依旧适用于当代中国。
因为中国、日本两个国家的发展程度不一样,所以会有一种穿越感。
不过任何国家都会碰到这样的问题,有的早有的晚。
电影是一种世界性的语言,它展现的情感是普世的。
我觉得这就是电影的魅力。
可能《东京物语》跟我们的生活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在看电影之前都没去过日本,但是也会看得特别感动。
我的确特别喜欢这几个导演,但是我并不觉得他们影响了我的创作。
记者:《水草丰茂》里的室内戏,很多镜头的确很像小津安二郎的视角。
李睿珺:我倒是没考虑过是按照小津安二郎还是按照谁的方式去拍,因为我拍的是我写的故事,跟他们没有关系。
当然在这个时代,我很难成为小津安二郎,也很难成为侯孝贤、阿巴斯,但是他们也不一定能成为李睿珺,对吧。
我觉得每个人其实做好自己就好了。
这个世界之所以精彩,就是因为每个人都不一样。
比如在片场,有时候我可能会改进度,脑子里想象的,包括设计的景、拍摄角度,到了实际操作的时候得有调整。
拍电影就是这样,它会跟实景有很大关系。
我每次都是先写完剧本,再去想所有的镜头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之后就是去选景。
选完景之后,会发现其实想象中的东西,跟选完的景是有差别的。
所以我每次选完景之后,回来会去调整剧本,根据景去调整,让剧情跟景更自然的融合。
即便调整完了,可能到现场还要再去调整,甚至可能是跟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方式。
但是我通篇会有一个大局上的考量,因为我的镜头语言毕竟是有统一性的。
不能一会是这样,一会又那样,那不行。
记者:您的电影以长镜头为主,以及一些定格镜头和横移镜头。
还有挺多的俯拍,但不是上帝视角,感觉像幽灵在那里观察。
李睿珺:《水草丰茂》中,在路上的内容比较多,所以移动镜头就会相应多一些。
而《白鹤》本身固定的戏比较多,我会根据不同的戏去处理镜头的形式。
所有电影形式都是为内容服务的,我永远不会做形式大于内容的东西。
你刚刚说的俯拍,我有过考量,一个是场地的局限性,另一方面它是一种相对客观的视角,也许是奶奶的,也许是母亲的,因为奶奶跟母亲都曾出现过。
有时候我们会感知到一些东西,但或许它可能并不真的存在。
记者:感觉比较玄妙。
李睿珺:对对对,就是那种很玄的感觉。
自我定位:无所谓别人如何议论自己 不可能封住所有人的嘴记者:有很多专注于拍西部故事的导演,比如像贾樟柯他是汾阳人,他的电影或多或少的会有关于山西的情节。
那像您拍到现在也都是聚焦张掖这片土地,所以您以后都会一直关注这方面的内容吗?
李睿珺:我也有一些计划不是关于张掖的。
有些故事未必就适合在张掖拍,我个人还是比较灵活的。
我会根据题材来处理这些问题,就是量体裁衣吧。
记者:回到贾樟柯,他在国际上拿了很多奖,但国内有很多人质疑他,说他拍的电影是电影节定制电影,对此您怎么看?
李睿珺:这种声音从来就没有断过。
不光是贾樟柯,从张艺谋早期就一直存在。
记者:您也是走电影节路线的。
李睿珺:当然也会有人议论我,我无所谓。
你不能封住所有人的嘴,他们说什么是他们的事,我继续做我自己的事情,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不需要去向别人证明什么。
记者:您觉得在中国拍现实题材的电影,这种事是否难以避免?
李睿珺:现在市场上的主流电影都跟现实没太大关系,我做一个这样的文艺片,难免有人有不同的想法。
对于一部电影,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读,我觉得这个是正常的。
记者:像您之前参加过的青年影展,现在走出来很多导演。
像郝杰就比较顺利,他的新片会有明星加盟。
郝杰走的就是独立导演出身,慢慢地走上商业的道路,那您对此怎么看?
李睿珺:这种事情很正常啊。
如果拍一个层次感特别强的戏,非职业演员是演不了的,必须得用职业演员,而像《水草丰茂》,非职业演员演起来效果就会更好。
这些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得去考虑电影题材本身。
我永远是去找和题材气质相符合的演员,而不会考虑他是不是明星,那都不重要。
记者:像郝杰的作品口碑一直都还不错,但青年影展也有出来一些导演,像胡笳这样,他去拍了《奔跑吧!
兄弟》大电影。
李睿珺:啊,那个我还真不了解。
记者:您怎么看待独立导演去拍这样的电影?
李睿珺:其实也没有什么,每个人都有的想法。
有的人喜欢吃川菜,有人喜欢吃粤菜,自己想明白就好。
他们也是靠自己的努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只要他们自己觉得不是被别人逼迫着做的,我觉得就没有问题。
记者:像《少年班》的新人导演肖洋也是剪辑出身,他也说自己穷的时候剪过婚庆片,拍一些小广告。
那在您看来新导演成名之前,是不是必须得经历这些阶段?
李睿珺:除非是富二代,不然人总要过生活。
其实做那些也没什么,不过因为身份是导演嘛,人们就会更多的关注,好像有多传奇、多伟大,其实那就是正常的生活。
就像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特别自然的一个事情。
如果当时没别的工作,有这么一个活儿能够维持生活,靠自己的能力赚取报酬,也不有丢人啊。
议市场:观众看电影就像找小姐记者:您之前说过会去电影院看《分手大师》这样的电影,去观察这些电影的受众,去研究他们为什么会看这种电影。
但你做了这些研究之后,拍出来的电影还是对于普通观众有一定距离,会把他们拒之门外。
这两者看上去挺矛盾的。
李睿珺:没有,我从来没有拒绝过普通观众,那只是观众认为我拒绝了他。
大家可能都已经习惯了某种类型的电影,而我却拍了一部《水草丰茂》,观众也许会觉得我是在拒绝他们。
就好比一个地方全是吃川菜的,我突然开了一家粤菜馆,当地人可能就会觉得我在拒绝他。
不,我只是在丰富他们的口味而已,希望观众有更多的选择。
记者:您曾说过现在中国观众进电影院看电影就像找小姐,是花钱找乐子的。
李睿珺:对,观众会觉得进影院看电影就是放松的嘛,花了钱看到想看的电影,享受到服务,很正常。
记者:但现在市场上有很多烂片,观众都去骂他们,票房却特别好,他们花钱并没有找到乐子。
李睿珺:他们去骂电影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找乐子的方式,找乐子不一定非得逗他们开心。
观众只是用了另一种的方式去宣泄情绪,其实就是在找乐子,是一样的。
电影对于这些人来说,就是一个休闲娱乐的方式,跟唱KTV是一样的,也不管看的是好片烂片。
放眼未来:也许去拍科幻片记者:传言您要拍关于农二代的题材。
李睿珺:是是是,我之前的确有这个打算,要拍关于农二代的电影。
记者:还有个是战地的当事人。
李睿珺:对,是一个战地记者的故事,这几个计划都是不一样的题材。
记者:这些都在计划中?
李睿珺:对,我甚至还想过有没有可能拍科幻片,这都是有可能的。
记者:科幻这部分可以稍微的分享一下吗?
现在有好几个导演都在做科幻片,好像大家对科幻的热情一下子就爆发了。
李睿珺:科幻其实是源于我在好几年前的一个想法,大致就是讲一个有关未来世界的故事。
但我其实觉得这个项目能做就做,不能做就不做。
我只是想说我会有不同的想法,并不是局限于文艺片这种类型。
记者:这么多项目中,哪一部实现的可能性最大?
李睿珺:现在我也不知道,反正都在推进之中,也许我特别想拍的没成,反而不在我计划之内会突然冒出来。
我原先是没有《白鹤》这个计划的。
我在修改《水草丰茂》的剧本时,看到一部小说还挺好的,就觉得暂时还拍不了《水草丰茂》,但是能拍《白鹤》,便先拍了《白鹤》。
拍电影有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原载于凤凰娱乐 http://ent.ifeng.com/movie/dianyingrenzaixian/special/dyrzx119/
退化的草原,一路的荒凉在两个孩子,两头骆驼寻家之路的映衬下显得不那么尖锐,但是我们都懂的。
电影过半时,挺震惊于两个小孩子敢于孤身寻家的勇气,电影继续,明白了这是游牧民族的特性,游牧民族的后代们寻得是家,这整个民族寻得是生命的源头,于是一直跟着水草游历那个喇嘛说,你阿爸还在游牧,一直追着水草去了更加远的地方,值得敬佩,别看游牧民族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简陋随意,但是这整个民族的价值感和对生命最原始的追寻值得让人羡慕,可惜电影的结尾,阿爸变成了淘金人,背景里多了一排烟囱,我不想讨论生态问题,只是为这样一种纯粹生存轨迹的消失感到可惜。
看上去,《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有一个注定要被观众发好人卡的名字,剧情简介也很难概括为一句引人入胜的话,很容易被某种根深蒂固的偏见归类为“文艺片”。
事实上,按照类型片的标准,这是一部标准的公路片,因为父母无暇照顾而由爷爷带大的哥哥,在爷爷去世后,终于答应跟弟弟回家过暑假,看望生病的妈妈。
烈日当空,兄弟俩一人一匹骆驼,扛着干粮和水,走进沙漠,踏上漫漫回家路。
一般的公路片,除了嬉戏打闹,主人公多少都有一些心结要解。
《水草丰茂》这一路上倒是没有什么奇葩的关卡要闯,这对从小就非常陌生又因为父母的差别对待而心生嫌隙的兄弟,从互相不理睬,为迷路而争执,缺水的时候为了是否给快死的骆驼放血打起来,打完分开旅行,最后在老喇嘛的寺庙里重逢、和好,就是最大的戏眼。
这个过程中,拍出《告诉他,我乘白鹤去了》那种自然主义调调的李睿珺,一如既往的没有放什么添加剂。
不懂得如何沟通的两个小孩子,一路上为数不多的对话基本都是围绕父母究竟更疼谁而各执一词、循环往复。
单调却悦耳的驼铃声中,兄弟之间从胶着的对抗,到不经意流露的彼此接受,暖男弟弟的执着,傲娇哥哥的委屈,所有透着这些小心思的细节,显得有趣又动人。
这让整部电影看起来仿佛是自然流动起来的,正如整条时间线中难以察觉的几次日升日落一般,润物细无声。
值得一提的是,两个小演员的台词初听起来像是在吃力地死记硬背,但这种笨拙又和故事背景地的原生态、兄弟俩个性的质朴是高度契合的,反而令人忍俊不禁。
骨子里,《水草丰茂》则是李睿珺写给这群拥有自己的语言、但没有文字的甘肃裕固族人,给他们逐渐消失的家园和无人守护的文化的一首挽歌。
李睿珺没有太多说教的冲动,农民出身的他迅速地认同并融入了这个游牧民族的视角,整部电影的镜头都是在深情凝望着这片土地。
但这首挽歌,也并不只有哀伤一种主旋律,它更记录了三代裕固族人面对时代巨轮碾过时,截然不同的姿态。
放羊的老爷爷和诵经的老喇嘛,是当下这片土地最古老的经营者,前者构建的是物质生活,后者构建的是精神生活,但都必须依附于这条河、这片草原的原始能量,及其孕育出的人文景观。
他们这一生都没离开过这片土地。
当河水干了,草原沙漠化了,他们生命的活力也随之消失了。
羊群卖掉后,爷爷便去世了,其他喇嘛们决心离开没有水源的寺庙时,老喇嘛把骆驼送给了失去骆驼的弟弟,选择就地圆寂。
这是真正的生无可恋。
兄弟俩的爸爸戏份不多,且从头到尾都抱持着谜之沉默的姿态。
结尾时,走出沙漠的兄弟俩惊讶地看到,儿子曾在老喇嘛面前自豪夸耀过坚持游牧的父亲,已经放弃了游牧生活,正弯着腰在河中奋力淘金。
他没有告诉两个孩子,仿佛这样可以让他们的纯真分崩离析得慢一些。
时代剧变中,成年人总是最面目模糊的一群人,他们没有足够的意志随过去而去,也做不到完全张开怀抱迎接未来,最后任由时间静默的流逝,吸收掉内心的声音。
两个小孩子戏份最多,却是不折不扣的旁观者。
年幼的他们,与家园的联系一边还在缓慢建立,一边又被加速瓦解。
他们永远无法入骨地理解,河水、草原的消失,对自己的生活意味着什么。
穿越沙漠的时候,学校小伙伴家的废墟,还成了淘气的弟弟眼中刺激的鬼屋。
惟有在老骆驼半夜跑走,回到当年还是水草丰茂、如今满目沙石的出生地准备死去时,弟弟才哇哇大哭起来,爷爷的去世都未曾让他觉得如此寂寞。
然而,当影片结尾,跟着爸爸回家的路上,弟弟看到大烟囱不知疲倦地吞吐浓烟,一排排厂房拔地而起,表情迷茫却又漠然。
这是这首挽歌真正令人伤感的一刻,年轻人适应时代巨轮的速度有多快,就能多快消化掉今天的分离焦虑,而这正是一个古老民族不可逆转的消亡的开始。
虽然是一部主角为孩子的电影,但我也好好地看下去了,观感不错。
一句话概括这部电影,兄弟二人骑着骆驼踏上返乡之路,最后终于回到了家。
情节虽然简单,但他们二人所经历的艰辛并不亚于翻越重重山岭,重要的是内心的阻隔逐渐消融。
不在同一环境下成长的两兄弟对彼此都抱有敌意,哥哥巴特尔尤其恨弟弟阿迪克尔。
因为巴特尔幼年与家人分开的主要原因便是因为阿迪克尔的出生,家中清贫劳苦忙不过来,就把他送到了爷爷家生活。
巴特尔固执地认为自己被父母抛弃了,连带着也恨上了自己的父母,处处与之针锋相对。
阿迪克尔也很委屈,为什么自己明明是家中老幺,但却没享受到任何偏心的疼爱。
所有的好东西都是给哥哥巴特尔,所有人都偏向他。
自己却什么也没有,在马路牙子上放声大哭也不管用。
虽然巴特尔心中恨着阿迪克尔,但也羡慕他能常伴父母左右。
自己虽然也有爷爷的庇护,但内心终究是孤单的,所以性格也更加执拗孤僻些。
阿迪克尔在父母身边长大,父母的疼爱让他看待事情更积极些,会主动去解决问题。
譬如爷爷死后他愿意求哥哥跟自己一块回家,因为家中的妈妈思念他,他不忍心看病重的妈妈哭。
这样一对拧巴的兄弟在爷爷死后踏上了回家的征途,两人虽在一条道上,心却隔得很远很远。
阿迪克尔常年回家熟悉路途,巴特尔也有自己的见解,两人一路不停斗嘴。
他们努力去寻找家的位置,因为爷爷说过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
只是这一路走来,满目荒凉,人烟稀少。
曾经依水而居的牧民们相继离开了草原,迁到了城镇附近,因为水源也正在慢慢减少,如何安居乐业呢?
喇嘛说:"非父不生,非母不养。
如今像母亲一样的河流干枯了,像父亲一样的草原枯萎了。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呢?
这草原就像爷爷的身体一样,他老了,需要休养生息,爷爷叹息着说。
我能懂其中的意味,人为地过度放牧已经使草原不堪重负了。
话说回来,其实巴特尔在寻找水源的过程当中,何尝不是在找寻自己失去的父母兄弟?
他愿意与喇嘛一起祈福,也何尝不是在为自己的父母祈祷平安健康?
在电影的最后,家是不是在水草丰茂的地方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从阿迪克尔的口中知道父母从未抛弃过他,在无数个漆黑寒冷的夜晚仍有人惦记他是否吃饱穿暖。
他曾经的内心处境是荒无人烟悲伤寂寥,如今却是水草丰茂充满柔情。
因为,心,此刻就在温暖安宁的地方。
李睿珺「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20150823·上海李睿珺是一席第312位讲者微信:yixiclub微博:@一席YiXi官网:yixi.tv淘宝:一个礼物by一席合作:[email protected]我今年三十二岁,甘肃高台人。
我出生在一个叫花墙子的村庄,在这个村子里面有很多湿地,所以大家在修房子的时候,都会去湿地边的池塘边裁土坯,因而在土坯的最上面会长很多杂草,杂草中间会盛开着很多小的花朵,于是,用这些土坯垒砌的墙面上,总是会盛开着各种小花朵。
据说这是花墙子村的由来。
我在这个村子里面拍摄了四部电影,差不多有三部长片和一个短片。
这些片子要么是在这个村子拍摄的,要么是以这个村子为据点,在周边辐射拍摄的。
原因很简单,我出生在这个村子里面,这个村子里面有我特别难忘的一些过往,还有,这个村子里面生活着那些我最关心和最感觉到亲切的人们。
在我的老家,好像更多的老人对土地有一种特别的情感,当然这种情感是从他们出生就开始的。
我小的时候,印象中,我的爷爷、我的父母经常给我们讲,小的时候他们西北物质比较匮乏,这些孩子出生的时候炕上没有太多的被褥,就在这个炕上堆上很多沙子,因为炕的温度自然会让这些沙子变得暖和,然后孩子就出生在这些沙子里面,沙子脏了,就把它铲了,换上干净的沙子。
于是,对于我来说,我对土生土长有了一种特别特别特殊的解读的方式和意义。
在我后来每年回家的时候,我跟我的母亲聊天,总能聊起这些。
村子里面我熟悉的那些老人,就是有很多老人已经去世了,他们去世的原因大部分有几种吧,一种是因为他们的儿女都到外地去打工了,他们晚年得不到悉心的照料,就郁郁而终了,还有一些是因为他们晚年生病,怕拖累在外打工的儿女,所以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放弃治疗,就这样去世了。
我就觉得,这些老人他们的一辈子都是在为他们的儿女而活。
他们年轻的时候,把他们自己的父母养老送终,等到他们的孩子出生的时候,他们会极力给他们孩子最好的教育,等他们长大了之后,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给他们娶上媳妇,然后生孩子。
等他们晚年的时候,他们希望能够像他们曾经照看他们的父母一样,能得到他们子女的照顾。
但是在这个变化和变革的时代里面,因为时代的变革导致家庭和社会关系的重组,原有可能延续了千年的这种亘古不变的生存的法则,到这儿已经不太适用了。
这些老人也好像似乎没有太多的怨言,他们就觉得,如果他们有一条裤子,还没有破到露出屁股,他们就不会愿意去买新的。
对他们来说,可能觉得,只要他们眼睛还有能睁开的那一天,他们就会愿意到地里面去干活,直到他们死去的那一天。
这个会让我想很多很多,我觉得那人活着一辈子,他的生命的意义在哪里,然后他就像我小的时候在村子里面见到的那些牛啊,马啊,驴啊,它们一辈子也许都是在干活,直到干不动的那一天。
这些牲口去世了,但是我们从来没有人会记得这些干活的牲口。
于是我决定我要拍一部关于这些老人的电影。
当然,在我的村子里面,从来没有人见到过有人拍电影,也从来没有人演过电影,更何况是一个从这个村子里面走出去,又回到这个村子里面的一个小孩,他想在这个村子里面拍摄一部电影,而且他还希望让这些村子里面的人去演这个电影。
我拍电影的事情变成了这个村子里面最大的一个笑话,他们觉得这个不可思议,也变成了他们茶余饭后聚集在村子口聊天的焦点的内容。
最后我就决定从我的亲戚朋友中间下手,于是我把我的亲戚朋友集合在一起,去选出一些我认为他们适合这个电影的人,然后经过一个月的培训,希望他们变成我电影的演员。
在这个准备工作开拍前,我需要请一个老人来演这个电影里面很重要的一个角色,他是一个逝去的父亲,他已经死去了,所以说他的表演基本上是以遗照的方式来出现的。
这个老人很爽快地答应了。
我当时给他拍了一张照片,他在村子口,然后是为了让我的电影能够拍摄顺利,所以说我洗了三张照片。
这个老人看完照片之后,他说他特别喜欢,说你能不能给我一张照片,我说其实这是遗照,他说没关系,我真的很喜欢,我就送给了他一张照片。
其实在我电影里面,用的是一张黑白的照片,但是现在我选了一张彩色的,因为,虽然在我电影拍摄的第二年他就去世了,但是在我的心里面他依旧是活着的。
我送给他那张照片之后,他后来觉得,他就拿着这个照片,然后在村子口给别的老人看,于是在我拍电影的那个过程中,总有其他的老人会跑到我的身边,悄悄地对着我的耳朵说,能不能帮我拍一张遗照?
我说要等我拍完电影。
在我整个电影拍摄结束的时候,我给这些老人拍了遗照。
起初我特别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在活着的时候,在我看起来他们的身体还很好的时候,会对一张遗照那么有心思?
后来我跟我的母亲聊天的时候我才知道,因为他们的很多儿女都出去打工了,这些儿女可能是几年回来一次,有的可能是这些老人去世的时候,才会匆匆赶回到村子里面。
但是他们觉得在出殡前应该为自己的父母准备一张遗照,他们在家里面去找各种父母的照片,找了半天发现没有,情急之下,这些子女通常的方式都是会去到县城里面,拿着自己父母的身份证,在照相馆里面把身份证上面的那个照片放大,再放大,最后拿着一张模糊不清的黑白照片,是从身份证上面扫描下来的,甚至在这些照片的脸上还压有那个长城的防伪标记。
他们不希望有一天他们去世的时候,他们的遗照也是从身份证上面扫描下来,带着那个长城防伪标记的照片,所以说他们让我给他们拍了一张照片。
《老驴头》这个电影大致是讲,一个老人他73岁了,他有3个儿子2个女儿,但是这个老人依旧靠种两亩自留地维持他晚年的生计。
有一天他突然间发现,他父母的在沙漠边的祖坟快要被这个沙漠掩埋了,于是这个老人就每天奔波在这个坟地之间去治理他父母的祖坟,同时呢,国家有新一轮的土地改革,所谓的土地流转政策,其实就是集中土地,让少部分有耕种能力的人去耕种,没有耕种能力的人去给这些新时代的农场主打工。
对于这个老人来说,这两亩地是他晚年赖以生存的唯一的生产资料,地是他活着的希望,而坟,可能未来是他的归宿。
于是他在这个田间地头奔波至死。
这个电影拍摄结束之后,我每年过年还会回到这个村子里面,我跟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爷爷奶奶,我们在过年的时候都要去自己家的祖坟去祭拜、去烧纸,在我生活的那片土地上,就是大部分的坟地都是在沙漠边上,我们总是在那个沙漠上,会碰见一些年轻人,就是茫然无助地站在硕大的一个沙丘上胡乱地烧纸,烧完纸之后他们走了,我的父母碰见他们就会寒暄几句。
通过他们的寒暄,我得知其实他们是在外地打工,就是有四五年或者五六年,偶尔回来一次,就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突然间发现,自己父母的祖坟已经被那个渐渐移动的沙漠给埋掉了,他们已经找不见他们父母的祖坟到底是在哪里,于是他们把整个沙丘当作他们自己父母的祖坟去祭拜。
当然有人认为说,我拍的电影是边缘化的题材,这一点我非常非常不认同。
中国是一个农业为主的国家,在这个国家里面,生活着到目前为止近两亿的老龄化人口,在这个近两亿的老龄化人口里面,其实有更多的人是生活在农村。
我拍摄一部如此庞大群体的一部电影,居然会变成了边缘,请问这种边缘是谁把谁边缘化了?
在拍完这些电影的时候,我陆续也发现了一些问题。
我小的时候,在我放学的时候,其实还有一两分钟就可以回到家,但是我特别特别渴,我就真的回不到那个家里边了,就想趴在那个村子里边的小溪喝饱了水再回去。
其实通常意义上,那个水是大家饮牲口的时候,会把牲口赶过来在那喝水,然后我就在那喝饱了水我回去。
但是我后来发现,这些小溪已经干枯没有水了,而且黄昏的时候,会有成群的骡马牛羊从这个村子的不同的四面八方回到这个村子里边,但是现在这样的景象也没有了。
我会产生一个特别大的疑问,如果说这些成群的骡马牛羊都已经没有了,按理说 它们再也不会去那个小溪里面喝水,那个小溪里面的河水应该更加充盈,涨得更加饱满才对,而且因为这些成群的骡马牛羊不可能再去沙漠边去吃草,那沙漠边的草应该长得更加丰茂才对,但是为什么那些沙漠会移动得特别特别快,就是那些在坟头上茫然无助,找不到自己父母祖坟的那些年轻人,和他们被掩埋的祖坟,以及这个村子里面老年人的晚年生活,以及这些河流,牛群,羊群,其实它让我通过环境的方式看懂了人们的内心,我后来发现,其实干枯的不是小河,是因为人们的内心都已经早就干枯了,沙化的也并不是那个沙漠,是因为所有人的内心都已经在沙化了。
2010年,我住在北京,我在中关村图书大厦看到了苏童老师的一篇小说,叫《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
我在看到这个小说的时候特别意外,也有一种莫名的说不清楚的一种感觉。
其实我是第一次看到那个小说,但是他给我的一个感觉,就好像那个小说的故事已经在你的心里面,或者在你的脑海里面封存了很久很久。
这个小说的故事大致是讲,一个老人,他每天会带着他的孙子和孙女到村子里面的一片湿地,就是一个池塘边的一棵树下坐着,然后去等待仙鹤,去看仙鹤。
村子里面所有的人都说,这个老人是一个神经病,说他老糊涂了,他有病。
然后呢,他的孙子就问他说,爷爷,你为什么会要等仙鹤来呢?
老人说。
如果仙鹤来,每一个仙鹤来,它就会带一个人到天上去,我也希望仙鹤能把我带到天上去,我不希望在我未来去世的时候,被你的父母或者你的姑姑们拉到西关的火葬场火化了,然后从烟囱里面变成一股烟,然后飘走。
他认为,人一旦变成一股烟,什么就都没有了。
于是,这个小孩说,那很简单,我把你藏起来,你就不会被拉到西关的火葬场。
他说,我藏的任何地方,他们都可以找到,而且我死了,我也不能动,我也不能阻止他们。
于是这个小男孩说,很简单,我们就在这个地上挖一个坑,然后你躺进去,你睡在里边,然后我们把你埋起来,这样的话你就可以永远永远睡在这里,永远不会有人找到你,你就可以等仙鹤来把你带到天上去。
于是,这个老人和他的孙子和孙女就很巧妙地挖了一个只能容纳一个人坐进去的坑,帮助这个老人完成了他最后的心愿。
我也是以同样的方式。
因为这部电影,恰巧我觉得它是在讲述一个老年人晚年的精神世界的部分,而《老驴头》好像是在讲述一个老年,晚年生活物质的部分,我觉得它们冥冥中有一个内在的关系,《老驴头》的结尾恰恰好像是这个电影的开始,于是我把那些村子口每天聊天打牌的老人和那些孩子集中起来,帮我去完成这个电影。
在《老驴头》里面,那个老人每天固执地在沙漠里面去治理沙子,他把整个一个沙漠治成了田字格,但对于这部电影来说,这个老人他每天固守在这个池塘边,他甚至守护这片水草,希望不要有人把它们割去喂马,因为他觉得,如果这个草被割掉了,那就意味着白鹤再也不会来到这片地方栖息,他就没有机会坐着白鹤到天上去,于是他疯癫般的去守护这片草地。
其实这片草地是这个老人最后的精神家园,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懂得或者理解。
我的舅爷爷是我的这部电影跟《老驴头》的主演,他就是一个农民,但是在这部电影拍摄完之后,他获得了澳大利亚一个电影节的影帝,他得了最佳男演员,当时跟他一起提名的,我印象中还有刘德华,吴彦祖之类的。
我们去澳大利亚前,正好是在中国的春节期间,找不到一件合适的衣服,最后觉得唐装比较合适。
我们找遍了县城,没有一家有唐装卖,他们告诉我说,唐装在我们这个地方,基本上就是老人去世或者过寿,或者孩子结婚才可以穿,所以说我建议你们去寿衣店。
然后我就跟我的舅爷爷去了寿衣店,寿衣店的老板给他做了这件衣服。
三天后我从寿衣店拿着这件衣服,去家里面给他送这件衣服的时候,我的舅奶奶当时说了一句话,说这件衣服特别特别精神,等你从澳大利亚回来之后,我们还找这个裁缝,把你未来的所有的寿衣全部做好。
他们很快达成了共识。
通过这几部电影,其实我逐渐地发现,因为在拍摄白鹤的时候正好是夏天,就是大家农忙的时候,这些村民就在农忙的闲暇之余来参与这个电影的表演,就是因为这些事情,我们拍摄的场景周边都是庄稼地。
然后我突然间发现,其实我作为一个导演,我跟这个村子里面的农民本质上干的工作的本质是一样的,我们都是在处理时间的问题,在讲述生命中的故事。
这些老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他们春天去地里面播撒种子,然后经过一个夏天的培育,到秋天他们去收割这些粮食,然后他们把地翻一遍,第二年重新开始。
他们不断地去耕种时间,培育时间,收获时间。
其实这个粮食的概念突然间就变成了一个时间和生命的结晶,他们去咀嚼这个时间,去延续他们生命的物理的时间,本质上我们是一样的。
我突然间想明白了,为什么我拍摄的时候,没有一个老人对于这个死亡的事情提出疑义,就是生活中的这些细节,他们天天都在跟生命打交道,他们每一年都在重复见证生命和时间的轮回,对他们来说,生死已经沦为日常了。
得到这个最佳男演员非常非常高兴。
我们回来之后,很快,我的生活,他的生活,都各自回到了各自的轨道上。
然后又有一天,我在从北京的西土城地铁站出来,我本来已经路过了,但是我听到一个年轻的母亲的声音,她在教训她的儿子,说,暑假我把你接到北京来,我带你去了游乐场,我给你买了新的衣服,我也带你吃了麦当劳,但是你这半个月时间从来没有叫过我一声妈。
于是我就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去看了看他们,然后我走了。
我一路上想了很多,我觉得其实这个孩子只不过是这6000万的留守儿童里面的一员而已,这个问题不是他们的问题,对于这些孩子,父母只不过是逢年过节的一个电话,或者是在家里面的一张照片而已,他们童年就是在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
在他们的概念里面,可能觉得所有的孩子都是这样,他们就是要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父母是不管自己父母的。
突然间我会越想心里面越难受,因为这些孩子有一天都会变得跟我们一样大,他们会变成这个社会各个阶层的中流砥柱,那时候,如果这个社会发生了什么多么强烈的恶性事件,我觉得它都是有原由的,你早已经埋下了这个种子。
也有很多人说,你为什么老拍老人孩子啊。
我虽然今年32岁,但是我觉得可能我就像一个老人一样。
90年我们村子有了电,所以说我的老婆总是说,我跟她妈是一个时代的人,因为她总觉得,我的童年是听她妈之前的口述里面,才能这两个童年交织在一起,于是我跟她聊不在一起的,我是跟她妈比较能聊到一起,原因是我们有童年的相似的经历。
今年我已经32岁了,中国男性的平均寿命是72岁,如果幸运的话,我还有40年的活头,这40年,在我幸运的状态下,我平均最快两年一部电影,我也许还有20部电影的时间,不幸运的状态下,可能我就十几部电影的时间。
我希望我的这十几部电影是全部去拍摄我真正想拍摄的,或者去关注这些我认为真正值得关注的人的事情,我觉得它是有价值和意义的,我不想轻易地浪费掉我这十部或者二十部电影的机会。
于是,2014年我拍摄了我的一部新的电影,这部电影叫《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也将会在今年的十月份公映。
这部电影大致是在讲,两个小朋友,他们是一对兄弟,他们在草原上生活,上学。
暑假的时候,他们的父亲忘了来接他们,于是他们决定骑着骆驼去寻找自己在草原上的家,但是父母一直在游牧,他们并不知道家在什么地方,只是之前父母告诉他们说,如果你放牧要迷路,你就一定要顺着河流走,就是有水的地方水草才会长得丰茂,牧人的家一定是在水草丰茂的地方。
于是这两个小孩就顺着干枯的一条河流一直走啊走,他们骑着两峰骆驼,经过了七天六夜,展开了五百公里的回家之旅的行程。
他们就好比,爷爷带着传统已经逝去了,但是父亲又不在,对于这两个少年来说,他们变成了这个时代,文化无法传承的这个时代。
乡愁其实是因为我们失去了故乡,我们失去了我们每个人心里面的那个水草丰茂的土地。
我住在北京已经12年了,但是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个城市跟我有什么关系,原因是我每年都要去办一张暂住证,每年这个暂住证都会提醒我,这个地方不属于你,你只是暂时居住在这儿而已,这儿不是你的家。
对于我来说,小的时候对北京上海这样的城市,最早开始是因为我的爷爷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去买一张年画,这个年画上大部分都是印的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的豪华的建筑什么的。
后来我真的明白了,其实北京上海这样的城市,对于中国的普通的家庭来说,它真的就只是一张年画而已,但是在这个年画背后的城市,其实更多的是像《老驴头》、《白鹤》里面的老马生活的地方。
但是现在有无数的人离开了自己的家乡,投入到这个年画般的城市,去寻找自己的未来。
我们出去的时候,都将自己的乳牙丢在了我们出生的那片土地上,但是试问,若干年后还有多少人能够拖着自己的躯体,把自己的躯体埋葬在你出生的那个故乡?
我相信没有多少人,因为这些人都是依靠出卖体力去城市里面换取他们认为最高昂的社会价值,但是他们有一天不能够出卖体力的时候,我不敢想象他们的未来,他们回到村子里面,土地已经没有了,他们怎么办?
一个时代已经结束了,这个时代只能在我们的记忆和我们的电影里面翻来覆去。
北京这样的城市唯一能够让我感到亲切的时候,是下雨的时候,我会闻到雨滴跟水、跟草、跟泥土产生的一种土腥的味道,这会让我找回我精神上童年的味道,这个味道让我觉得这个城市突然间还有一丝亲切。
虽然说我一直在拍摄一些关于农村的电影,或者是老人和孩子的电影,我觉得这是一件有价值和有意义的事情,尽管可能其他人不这么认为。
电影它除了作为一个文化产品仅具的娱乐功能以外,我希望更多的人能够通过这些电影,了解到我们生活在同一个时代,同一个时间线上的不同纬度的别人的喜怒哀乐和他们的生活,我觉得我们有责任和义务去了解这个世界。
10月26日,东京电影节竞赛单元中唯一一部中国电影《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进行了首映,制片人方励、导演李睿珺在映后与观众进行了交流。
该片是曾以《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入围威尼斯电影节的青年导演李睿珺的新作,讲述两个裕固族游牧家庭的孩子穿越荒漠、寻找回家的路的故事。
日本观众看后纷纷表示,为故事情节和两个小男孩出色的表演而感动。
故事:游牧两兄弟的漫漫寻乡路《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关注的是仍在坚守草原的裕固族人,80后导演李睿珺就生活在裕固族村落附近,因此了解裕固族的生活状态。
在前不久上映的公益电影《有一天》里,李睿珺执导的部分同样讲述了两个裕固族小男孩的故事,折射出来的主题也是对草原沙化、民族迁徙的惋惜与伤感之情。
李睿珺前作《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曾入围威尼斯电影节地平线单元,新片《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是这位31岁导演的第四部长片作品,与《白鹤》同样聚焦孩子、老人、地域文化,关注生命与环境的起始和终结。
《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有强烈的民族色彩,从侧面反映了裕固族作为曾经的“马背上的民族”的无奈变迁史。
在故事中,哥哥巴吐尔和弟弟索嘎勒是生活在祁连山脚下的裕固族牧民孩子。
巴吐尔是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的,与父母关系疏离。
父母与爷爷送兄弟二人去同一所学校上学,可他们却从不说话。
爷爷去世了,暑假来了,其他孩子都被接回家,父亲却没有出现。
索嘎勒决定和巴吐尔一起寻找草原上的家。
索嘎勒说父亲曾教过,放牧时如果迷路,一定要顺着河流走,只有在有水的地方水草才会茂盛,才是牧民的家。
一路上二人很少说话,只是顺着一条干枯的河流走着,看到满目疮痍、枯黄、破败的草原和被人工翻过凹凸起伏的干枯的河床。
千辛万苦终于找到河流后,他们却看到了意料外的一幕。
风格:荒芜大漠的一首朴素小诗早在首映前的两三天,《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的媒体场和观众场的票便双双告罄。
在观众场偌大的影厅里,李睿珺用一副严肃的表情对观众开玩笑说:“首先我想问一下,刚才放电影有没有睡着的?
我想说的是,就算睡着了我也不会给你退票的。
”随后一位观众起身表示,确实有一点点困,但实在是一部好电影,令他非常感动。
制片人方励则回忆了四年前曾带《观音山》来东京电影节并获得两项大奖的经历。
《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台词很少,镜头迟缓而悠长,情节类似公路片,但又没有大的转折和起伏。
充斥在画面里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黄沙漫漫的荒漠景象,看久了似乎会跟片中两个小男孩一样疲惫而焦灼。
不过,这些缄默的镜头却充满诗意,伴随着声声驼铃,两个弱小的背影一前一后,时而互相疏离,时而共同面对。
《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的摄影曾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色彩远没上次艳丽,却别有另一番风味。
片名和海报也有浓浓诗意,就像出品公司天画画天的其他作品一样。
在“艰苦”、“乏味”成为这次回乡之旅关键词的同时,两个小男孩表现出来的童真童趣成了点缀其中的亮色,观众数次发出笑声。
从疏远到亲近,从嫉妒仇恨到手足情深,这是旅行对于两兄弟的另一层意义。
从交流环节的观众反馈可以看出,表演成为这部影片最显要和最值得称道的优点,两个生活在少数民族地区的小演员表演浑然天成,表现出了超越年龄的、职业演员都难以达到的水准,摄影机似乎消失了。
李睿珺透露,他在开机前花了两个月时间训练孩子和骆驼,教会小演员骑骆驼和说他们自己民族的语言。
两个小演员都不是第一次出演李睿珺的作品了,弟弟的扮演者汤龙曾主演过上一部作品《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
观众与主创交流部分实录: 观众:片中两个小男孩是怎么选出来的?
他们是职业演员吗?
导演李睿珺:他们就是生活在拍摄地农村的两个普通孩子,两个人之前都参演过我的电影,一个演过长片,一个演过短片。
只不过这次又隔了很长时间,所以需要重新训练。
执行制片人张敏:在拍摄之前我们跟两个孩子共同相处了两个月,我们觉得拍儿童演员最重要的就是建立信任,两个孩子已经习惯了镜头,觉得就是在生活一样。
观众:为什么选择了裕固族这个少数民族?
导演李睿珺:裕固族和维吾尔族都是突厥的后裔,后来信仰藏传佛教的成为裕固族,信仰伊斯兰教的成为了维吾尔族。
裕固族曾经有过自己的国家,但现在就剩了一万四千人,他们就生活在我隔壁的村庄,所以我对他们的生活很熟悉。
片中饰演父亲和哥哥的演员就是裕固族,但是百分之九十的裕固族已经不会说自己民族的话了,所以我花了很长时间教会孩子们语言。
观众:导演很年轻,却能驾驭这样一个题材,创作初衷是什么?
导演李睿珺:我拍这部电影的初衷是,这个民族曾经有自己的国家,马背上的民族曾经帮助唐朝平定过安史之乱,现在却只剩很少的人,自己的语言和文字也在消失,还得我来教他们的孩子自己民族的语言,我来教他们骑骆驼,这是我一开始拍这部电影的思考。
片名的中文意思是“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现在草原都荒漠化了。
观众:电影以沙漠为背景,摄影上有什么表现技巧吗?
摄影师刘勇宏:电影里有很多沙地,很荒蛮,但在孩子的眼里可能却是像童话里的地方。
所以这部电影是从童话世界回到现实世界的过程,童话世界尽管也有欺骗,但画面色彩是鲜明的,而到了现实世界,色彩就黯淡下来了,两个兄弟也互相和解了。
观众:当我看到最后一个工厂的镜头,我觉得很为污染痛心。
结尾是怎么考虑的?
制片人方励:其实这个结尾是我给导演建议的。
工业给人类带来了什么,前面积攒的情绪需要一个爆发和反思。
另外,导演是学美术出身的,而我是学地球物理的,所以我可能对人类对地球造成的破坏更有感触。
导演李睿珺:非常感谢我的制片人,我们有了更好的方式来表现结尾部分。
至于两个孩子最后为什么没有哭,我觉得他们必须要面对未来,就像电影里发生的事情都无法再逆转一样。
-在正在举行的东京电影节上,当日本电影同行听说来自中国的31岁的小伙子已经拍摄过四部长片,并且先后入围过釜山、威尼斯、东京等电影节后,不禁赞叹连连。
这位青年导演叫李睿珺,是个国内普通观众还不大熟悉的名字。
这次他带到东京参加竞赛的是新片《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讲两个裕固族小兄弟放暑假后寻找草原上的家的故事。
“商业电影的票房越来越高,让更多的人看到这是可以捞一把的机会,就会有更多懂得、不懂得的人愿意拿出资本试一把,那势必给寻找资金的导演带来机会。
我活了31年,我认为这个时代至少在市场上是最好的黄金年代,但同时也是最危险的时候,导演遵从自己的内心是很难的。
” 李睿珺说。
令人无奈的是,独立导演与商业片导演一样,也回避不了钱的问题。
但李睿珺还是觉得在这个时代有希望。
他打了个比方:“有钱有有钱的做法,没钱有没钱的做法。
好多诗写在宣纸上和写在擦屁股纸上是一样的,绝对不会影响那首诗的光芒。
” 这个时代热钱很多自由很难 挣婚礼钱还拍电影欠下的账 新浪娱乐:像你这样已经去过几次国际电影节、还有天画画天公司签约的青年导演,生存状况会比以前好一些了吗?
李睿珺:其实走电影节完全是一个双向的东西,一层对于制片方来说他觉得这样的片子,国内普通观众、院线不太容纳的,走电影节对制片方是一个销售的可能性。
恰巧你这个东西做完了,人家又愿意要。
但我不单纯是为了电影节,不然我1月份就赶柏林了,柏林影响力难道不比东京大?
我一定要做到我认为满意,电影节今年没有明年还有。
对于公司来说,正好天画画天合作的一群导演差不多都是这个风格,都是做现实主义题材的电影,说白了,这个公司没有太大的生存的,我们并没有给公司带来很多收益。
比如那一年,有《白鹤》、《有人赞美聪慧》、《美姐》等片子,可能最后收回成本的就是《聪慧》,我收回了一大半,还有一部分正在做,也还没有完完全全收回成本。
你也知道现在中国观众、院线经理的口味,这样不是能够赚钱的电影。
但是,如果我们努力让电影有一些更大的收益,那不是更好么,能够让制片公司存活下去,支持更多的导演去做他们想要做的这样类型题材,其实对产业也是有好处的。
新浪娱乐:比如拍下一部电影,找投资会有困难吗?
李睿珺:看情况,看你要想做什么,当然如果你还是要想坚持按照自己原来的方式,肯定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困难。
当然现在的投资环境来说比以前好了一些,热钱越来越多了,商业电影的票房越来越高,让更多的人看到这是可以捞一把的机会,就会有更多懂得、不懂得的人愿意拿出资本试一把,那势必给寻找资金的导演带来机会。
我活了31年,我认为这个时代至少在市场上是最好的黄金年代,但同时也是最危险的时候,票房很好、钱容易找,这时候你如何能够坚持自我、遵从你自己内心、做回你自己是很难的。
很多人因为会被资本限制,走上那条轨迹,你想回来都回不来了,有很多外界的外力因素影响。
胶片时代彻底已经结束了,我买一个5D2都可以拍电影,2K,弄个调音台,我十个人可以拍、七个人也可以拍。
我没钱就慢慢拍,拍两个月,能解决吃住就可以了。
我以前的电影都是这么干的,大不了我拍纪录片。
有钱有有钱的做法,没钱有没钱的做法。
但是,不会说有钱就做,没钱就不做。
好多诗写在宣纸上和写在擦屁股纸上是一样的,绝对不会影响那首诗的光芒。
新浪娱乐:你拍片挺快的,31岁已经拍4部长片了。
李睿珺:我拍第一部电影是2006年,自己借了很多钱,挣了很多钱,拍完那个电影就打水漂了,什么都没有。
然后又去挣钱,去电视台做摄像、剪接、编导,什么都干,还拍婚礼,为了挣钱还账。
我是到2009年的时候才拍《老驴头》,中间的时间基本上都在消耗在钱里面了,因为你为了自己的爱好付出了很多,现在就要去弥补那个东西。
2011年拍《白鹤》,2013年上半年拍华谊《有一天》中的《礼物》一段,9月份拍的《水草》,差不多两三年一部。
我觉得写剧本是从身体里面生长的过程,他不是类型电影有规章可以复制的,他独特就独特在这里。
你把种子丢在你脑子里长长,你认为长成了,掰下来的时候是有时间的,你要精心的锄草、灌溉、喷农药。
不熟的时候你不能生掰,再加上制作又漏掉很多,就没有了。
所以剧本很重要,我个人非常重视剧本,剧本不扎实我就不拍,我宁可晚一两年都不着急。
记录家乡普通人的故事 小成本电影只有剧本可以谈创作 新浪娱乐:你上一部电影《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以下简称<白鹤>)入围了威尼斯电影节,为什么这次没有更进一步,还是拍摄关于自己家乡的文艺片?
通常拍家乡是很多新导演处女作的题材选择。
李睿珺:我觉得有两个原因。
如果只是单为了电影节的话,其实《老驴头》就已经入围柏林电影节,然后《白鹤》去了威尼斯,新片子最初是12月28号我们收到柏林的入围邀请,他要求我们1月中全部做完,但是时间赶不上,我们9月十几号才全部做完。
如果单纯为了那个的话,其实早就可以完成心愿了。
我觉得很多的电影现在都在讲传奇、讲英雄。
但是,真正普通人的生活有多少人能了解?
比如我家乡西北,农村的现状,那些人现在是什么样的。
甚至有人认为《白鹤》是个年代戏,我说没有,《白鹤》是2011年秋天拍的,2011年那个村落状态、那些人穿着打扮、吃饭、衣食住行就是那个样子的,你就想这个差距有多大?
所以我觉得人来一趟世界,因为一些原因有了交集,彼此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更别说换作很大一个群体。
我觉得这些普通人也有很多故事值得告诉大家,你把这个记录下来。
新浪娱乐:天画画天的几位导演都喜欢拍自己家乡的故事,有的导演可能一辈子都在拍自己的家乡,有的导演在不断扩大自己的视野。
你下一部电影会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李睿珺:我没有想过这个东西,我遵从自己的内心走,有些项目合适有明星来,就没有必要拒绝。
有一些戏不合适,他愿意免费来,我也没有办法要。
比如《水草》就有明星愿意来,但是我不能让他演父亲贴个胡子坐在骆驼上,他也不会说语言,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体验生活,对他、对我来说都是不负责任。
可能我接下来有别的剧本,恰巧觉得普通演员演不了他内心的层次,需要有一个职业的演员,那我也不会说排斥。
而且可能有些剧本觉得200万能够,那你给我400万我也花不了。
如果这个戏正好剧本写出来是800万,你给我100万我也做不了。
我觉得一切都是服务于剧本,这个剧本来自于导演的内心,而我觉得作为一个导演恰恰是你要首先遵从与自己、遵从与自己的内心,这是对所有的观众最大的尊重。
新浪娱乐:接下来有新的计划和想法了吗?
李睿珺:前天晚上还在和方总聊新的剧本,一直讨论了很久了,还在筹备。
现在我还不满意,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我满意的时候才能拍,因为我写剧本,写出来很快,但是过一段时间觉得不好,不停地推翻。
我觉得剧本很重要,尤其是像我们这样小成本的电影,其实他跟创作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大,为什么呢?
因为小成本的电影受各种因素的限制,其实你在创作的过程、在剧本的阶段全部已经做完了,你到真的开机的时候就是去还原。
还原会受很多东西的限制,天气、资金等各方面。
你不可能像王家卫一样,今天为了一个镜头坐在这里等,这句台词写的不好,我宁可让我的工作人员在这里呆两天等我想一句台词,那是创作,我们这个不是。
剧本就像是一把沙子,捏在手里,等关机的时候伸开你的手看剩下了多少,剩下的就是你的电影。
新浪娱乐:还是会关于家乡、民族、地域文化的?
李睿珺:会有家乡的。
我觉得主要还是人,所有电影说来说去最后关注的还是人本身。
这次有可能做一个年轻人的,之前一直在做“两头”,小孩和老人。
这次小孩长大了,农民工的小孩已经长大了,跟我们差不多了。
说白了我自己就是农民工二代,在这里漂着。
我住的院子里的小孩,他是北京出生的,一口北京腔非常标准,但是他是外地人,在这里没有户口,学都上不了。
但是,他就是在这里出生的,这里不能接纳他,他回到农村,农村也不能接纳他,他也不适应。
所以现在还没有想的特别清楚,看是今年拍还是明年拍,取决于剧本。
能在院线看到这样的影片,还是难能可贵。儿童片很难拍,尤其大陆的儿童片普遍感情造假,两个小演员虽然生涩,但是难得真实。看到影片的最后,才知道电影的整个命题有多悲伤,这是一个已无家园可回的年代,草甸、牛羊、河流,都消失在时代巨轮轰隆的碾压中了。
拍得真好。画面演技剧情配乐都完美无可挑剔。电影传达的东西你我都应该能够感受到,且可能感受各不相同。看完以后,突然想起了我的家乡。这部电影的票房不高。但值得更多的人看到。
一般般有点过于刻意了
大概有说现代文明对游牧民族及其环境的冲击
阿巴斯风情与公路片结构方式下形成的独特的李睿珺。伪装成一场希望 (水草丰茂) 之旅与和解 (兄弟嫌隙) 之旅的悲凉旅程,无关的真相 (兄弟途中与「故事」无关的文化、物质、精神的凋敝) 不断向观众涌来,有关的真相 (家与生活的谎言) 终于向观众揭示。所有刻意不刻意的,有如两股麻绳终于拧到了一起,一记无可奈何的钝击落在心头。月蓝的黝夜中,一匹白马泛着塘里的火红逼驳,轻悠悠吻舓着你的睡脸。骆驼追寻着将死同伴的足迹,来到曾经的牧场。这种诗意的美感被后面的烟尘破坏殆尽,最终给你的不过是践踏蹂躏后的一声叹息。
太刻意为了环境拍环境,故事过于单一松散。
翻了翻李睿珺的简介,原来是甘肃人,怪不得爱拍西北题材的电影。前半部分氛围感塑造得还行,是那种我愿意在大银幕上看一遍的电影,后半段又变成了老土的“工业化让自然和家园消失了”,别上价值很难吗?台词也是李睿珺的老毛病,不讲点哲理台词就不舒服,《隐入尘烟》的男主角就是西北版苏格拉底,这部也是一样,又不是科教片,整那么多文绉绉的台词干嘛呢。
训练我耐心的電影
家在水草丰茂的过去。 代表未来的孩子 在归家的路上 所见到的却只有似乎生机勃勃的过去 和 苟延残喘的现在。死去的骆驼 干枯的草 落寞的喇嘛 无水的井 这些 才是眼前的生活,而未来,好像也就只有那个无处可依 无处可去 的白色气球。
裕固族小哥俩骑驼公路片,李睿珺继续有一天系列短片《礼物》的主题,讲游牧民族消亡、家的消失、工业化侵蚀草原等等,表达方式显得过于直白;故事恰好对上二胎新闻热点,被弟弟“夺走”父母的哥哥是个腹黑自私的熊孩子,不讨喜,也算部分独生子女心态写照;弟弟演得好,配乐不错。
流于形式
难得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小小的俩兄弟寻找回到理想故乡的路的故事。台词有时信息过盛,反而失去天然质朴的感觉。老主题的又一次发挥。配乐加分。
翻版的《有人赞美聪慧有人则不》?童年版的《后会无期》,看的昏沉沉的,了无生趣。
真的看不下去。。。
院线排片想看一直没买上票,结果油管上有了,看了觉得挺失望的。几个主角感觉演的都很生涩,不是很自然,故事整体好像在说环境问题,可是也并没有用某种特别方式让人们想去行动或者感慨。总体来说挺普通的电影
7/10。将家、水草和母亲的精神幻想同构,母亲的形象仅以超现实镜头出现过两次:弟弟从教室望向窗外父母坐在气球盒上,以及父亲替骆驼接生的水草丰茂之地。结尾兄弟身影隐没在乌烟瘴气的干枯河床边,父亲位列淘金者中,没有母亲,导演跟拍父子的背影,只看见哥哥手中牵着两段缰绳,暗示草原被工业化占据。构图意象:开篇朝骆驼驶来的卡车,爷爷铲土打井的瘦小身躯处于画面下方被大片的戈壁包围,带出工业给游牧文化的巨大冲击,哥哥抛下弟弟穿过破庙里大大小小的门洞象征心路坎坷,哥哥和喇叭祈祷时上楼的弟弟填补构图空缺,象征宗教力量下兄弟情感的弥合,荒漠的划桨船里二人嬉戏、白气球上的投影营造温馨感。爷爷留给拉羊师傅一撮毛纪念是对家园的留恋,弟弟送给达赖的指南针是信仰指引的方向,壁画、子弹和人民公社化报纸共处一室代表历史文化的遗迹。
如果不一直重复环保这件事情会更好
太依赖台词了。。。
有好的地方,也有不足的地方,电影毕竟是工业化的技术活,太糙了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