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问是一个在母女关系题材的作品上十分心硬的观众,因为我自己在少年时代和母亲积累了许多爱怨交织的私人历史,所以我第一次北影节看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我在看《妈妈!
》这部片子的时候会看到落泪,心头一时间翻涌起很多百感交集的况味。
我在看之前以为这部片子又会走煽情路线,但恰恰相反,电影在抒情上非常克制,但有几个瞬间非常动人心魄。
我很喜欢这部片子,在很多个层面都有击中我。
老、病、女、单身,是多重意义上的边缘身份,创作者能够去关注和呈现这个群体的生活日常,本身就非常难得。
以阿兹海默症为引子,展开的是对母女关系、老年生活、女性处境这一系列议题的铺陈。
而且我注意到这部电影是全女性的班底,从导演、到制片人、到摄影指导(是余静萍,卢凯彤的遗孀),再到三位主演吴彦姝、奚美娟、文淇,让影片具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女性视角,非常有静水流深的况味。
我觉得我自己作为一个年近三十的女性,看这个片子的时候,心头有一些明显的情绪变化。
首先是隐隐地害怕,看到片子里奚美娟饰演的高知女性,在刚刚退休、不算很老的年纪就得了阿兹海默症(也就是我们俗称的老年痴呆),而且这种病目前既没法治愈、也没有什么明确有效的预防方法,看到的时候难免会联想到自身和自己的家人,有一些无力的隐忧。
但随着叙事的展开,我看着片中两个女演员,一个六十岁,一个八十岁,都在努力去坦然面对、接受疾病,并努力学着和疾病共存。
生老病死自天,不敢复言;但去爱自己、爱身边最亲近的人、担荷起自己的生活、沉静面对自己的命运,则是我们可以日复一日践行的人生功课。
我好喜欢电影的结尾啊,一对步入老年的、相依为命的母女,母亲推着轮椅上的女儿,站在海天之际,望向无边无垠的大海,仿佛望向神秘的命运,那样渺小,又那样有力量,坦然面对、坦然接纳、坦然担荷,令银幕外的我看到潸然,但一边落泪的同时,又一边获得了一点精神力量,似乎对未来的老之将至都没那么害怕了。
——有什么好怕的呢?
面对、接纳、担荷,就是答案。
在北影节第一次看《妈妈!
》的时候,也是这部片子的首映,当天奚美娟和吴彦姝两位老师也来到了现场,那天站在台上的,全是女性,导演、纸片、三位女主演,听她们讲拍摄时的一些故事,都能感受到一种非常真实的女性力量,不抽象、不书面,就流动在她们彼此之间。
吴彦姝老师凭借这个片子拿了北影节的最佳女主角,真的是实至名归。
她今年八十四岁了,还在创造、在工作、在力所能及地尝试新事物,毫不夸张地说,至少我自己,非常需要这样的女性榜样,她让我清楚地看到,老了以后的未来也依然值得期待。
非常非常希望这部片子能被更多人看到,有更好的票房,这个对于整个行业都非常非常有意义,我自己作为观众,并不希望只能在银幕上看到年轻漂亮光鲜的故事,我想看老人的故事、弱势群体的故事,看到更多元的生存状态和生活方式,想看到更多形态的女性视角。
我相信并不只是我一个人希望看到这些。
中秋节啦,有机会的话,带妈妈一起去看《妈妈!
》吧。
最后祝大家中秋快乐,不必千里之遥,也能共赏婵娟。
但愿人长久,岁岁常相见。
身为女儿和阿兹海默症患者的家人,我还是有话想说。
从电影的角度,认真批评,而非吐槽。
我相信有许多人像我一样对电影《妈妈》十分期待,渴望出现一部国产电影,替病人,替照护者诉说出他们心中难以言说的痛苦,让曾经经历和正在经历的人得到慰藉,同时也能让普通人对阿尔兹海默症正确地看待和理解。
然而我没有想到,《妈妈》让我经历了今年以来在影院中最失望,最煎熬的109分钟。
在全网几乎一边倒地赞扬时,我却越来越感到,这部电影既没有尊重疾病,也没有尊重女性,更没有尊重电影。
视频目录:章节1: 与我有关章节2: 用影像拼凑“阿尔茨海默症”章节3: 伪女性电影章节4: 细思极恐为什么一部烂片都在夸?
《妈妈!
》的问题细思极恐_哔哩哔哩_bilibili
带着家人一起去看的。
哭的不行很感动。
这种题材很就很温暖治愈。
两位老师演的很好,不愧是老戏骨。
很喜欢电影的色调节奏、很共情。
祝愿中国电影越来越好吧。
有更多的人走进电影院。
祝福天下所有的妈妈都能健康幸福。
也祝愿所有伟大的女性都能独立、爱家、温暖。
什么时候还有这样的题材的电影我一定还会去看。
在中秋节档期登陆院线,《妈妈!
》在国产文艺片领域算是获得了不错的口碑(豆瓣7.5分)和票房(上映8天票房突破5000万)。
上映之前,就有很多影迷关注这部电影,原因是导演杨荔钠的前作、由郝蕾主演的《春潮》。
这部电影在当年上映时,因为对母女关系残酷而现实的刻画,获得一定关注。
电影《妈妈!
》官方海报。
同样聚焦母女关系,并都由女性制作班底打造,《妈妈!
》和《春潮》对母女关系提供了看似背道而驰的描述。
不同于《春潮》的刀光剑影,《妈妈!
》提供了一个温情满满的故事。
超人般的母亲形象(吴彦姝饰)不遗余力地拯救罹患阿尔茨海默症的女儿(奚美娟饰)。
然而,仔细对比之后,《春潮》和《妈妈!
》之间或许并不存在那么大的距离。
当两部电影叠加在一起,我们反而能看见东亚式母女关系的一种真相:爱和伤害、付出与控制,就是一枚硬币的一体两面。
此外,影片对于阿尔茨海默症的描写,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福柯关于“疯癫”的论述。
疾病夺走了女儿的理性与记忆。
但恰恰是透过“疯癫”的幻觉,她得以直面充满创伤的历史,释放被压抑的痛苦与欲望,完成了忏悔与和解。
杨荔钠延续性地使用水体作为这种不受规训的女性意识的象征。
然而“疯癫”之后,女性还能向何处去?
本文作者认为,杨荔钠通过《妈妈!
》的结尾,给了一个隐晦而苍凉的回答。
撰文 | 雁城从《春潮》到《妈妈!
》:成为超人的母亲早在《妈妈!
》上映之前,它就已经成为我的九月必看。
原因在于导演杨荔钠的前作《春潮》。
虽然豆瓣评分只有7.1分,且口碑褒贬不一,但《春潮》以其对母女关系残酷而现实的刻画,仍成为了当年我的院线十佳。
某种程度上延续了《春潮》的主题,《妈妈!
》继续聚焦一对母女和她们之间微妙而汹涌的情感关系——实际上《妈妈!
》(原名《春歌》)本来就和导演的前作《春梦》《春潮》一起组成她的“女性三部曲”。
作为三部曲的终章,《妈妈!
》帮助杨荔钠获得了更好的票房成绩(上映8天票房突破5000万)和更高的豆瓣评分(7.5分)。
拥有类似的关切,并都由女性制作班底打造,《妈妈!
》和《春潮》却对母女关系提供了看似背道而驰的描述。
首先说说《春潮》。
郝蕾饰演的郭建波和母亲与女儿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比起天伦之乐,影片描述的更是“战争”。
冲突总是在三个女性角色之间排列组合式地上演。
爱裹挟控制,付出激发不甘,自由煽动背叛,悲伤转折成指责。
影片被人诟病“没有高潮”,但实际上处处是高潮。
汽油味蛰伏在生活的角角落落,一划火柴就要熊熊燃烧。
电影《春潮》剧照。
《妈妈!
》是气质上完全不同的作品。
比起《春潮》里三代寓居而略显逼仄陈旧的沈阳老商品房,《妈妈!
》中奚美娟与吴彦姝扮演的高级知识分子母女住在一间阳光充裕的杭州独栋别墅里。
别墅前还有一方小小的花园。
空间在剧情发生之前就暗示了主人公的阶层和教育背景。
母女之间亦有潜藏的龃龉,但都被书面化的台词收敛。
《春潮》里母亲为女儿不嫁人而屡屡口出恶言,彼此遍体鳞伤,而《妈妈!
》前半段出现的最明显的矛盾,可能也不过是“今天周二,该煎牛排,但你准备错了食物”。
对此,杨荔钠的解释是:“母亲出生在民国,是文科教授,女儿1949年后出生,是理科老师,她们的教育程度决定日常对话不会像《春潮》中的母女偏世俗。
”这样轻微的龃龉甚至没有持续太久。
在女儿确诊阿尔茨海默症后,矛盾就更进一步转移为母亲对女儿的拯救。
母亲知道女儿病情的第一句话尤为动人:“对不起,我真希望这个病是我得。
”大概也让很多观众流下了观影时第一滴泪。
母亲的爱过于宽宏。
电影《妈妈!
》剧照。
在这种“为母则刚”的共识之外,已经在近年贡献过多个优雅老年女性形象的吴彦姝,又额外拟造了超越现实的特色。
她劈腿下腰做瑜伽,丝毫不像八旬老人。
这是用轻盈得夸张的方式告诉女儿:退休的二十年来都是你照顾我,如今,我可以为你兜底。
有了这份母性的“超能力”,虽然阿尔茨海默症是《妈妈!
》主要刻画对象,但你并不会产生观看哈内克的《爱》时对疾病与衰老的终极恐惧。
记忆与能力退行,即便在病理上无法被逆转,其伴生的焦虑感,却逐渐被无往不胜的母爱所攻克。
疾病甚至成为一种母女关系的弥合工具。
观众不会在任何一刻产生多余的揣测,担心失去耐心的母亲会把枕头蒙在女儿的脸上直至窒息,如同《爱》中的老年夫妻。
因为大众认知内的母女关系就是这样。
《妈妈!
》展示了一场意料之内的、稳定的单向奔赴。
电影《爱》剧照。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感到一点遗憾。
《妈妈!
》中的女性形象,尤其是母亲形象,完美的地方有些脱离实际,而从根本定位上来说,又惊人地传统。
它几乎只是把《世上只有妈妈好》又歌颂了一遍——实际上影片中也真让演员唱了几遍。
当然,不是说母爱不伟大,也不是说不应该拍一个作为母亲的女人,只是这样的角色在生活中、银幕上、理念里,出现得实在是太多了。
曾几何时,乃至今时今日,她都几乎是女性应该成为的唯一模板。
这就不得不让我有点怀念杨荔钠的前作《春梦》和《春潮》里,那些有欲求、有缺憾、有棱角、敢冒犯的女性角色。
爱与痛的边缘:东亚式母女关系《春潮》辛辣,《妈妈!
》温暖。
喜欢《春潮》的影迷会觉得《妈妈!
》矫情虚假,而喜欢《妈妈!
》的影迷会认为《春潮》偏激刻薄。
如果不了解前情,观众可能都很难想到这两部电影出自杨荔钠一人之手。
然而观影之后,我逐渐开始意识到这两部电影的差距或许并没有那么大。
换句话说,我毫不怀疑《春潮》和《妈妈!
》中的故事,可以发生在同一对母女身上。
正如爱和伤害、付出与控制,原本就是一枚硬币的一体两面。
在过于灿烂的阳光下,也落满了阴翳。
尽管不惜破坏三部曲完整性也改了片名的《妈妈!
》,大概率出于妥协市场的考虑,对这片阴翳轻描淡写,它还是能在秋毫之末流露出来:影片前半段,母女之间刻板而疏离的沟通方式,来来回回只绕着生活的细枝末节以及一个遥远的父亲形象打转。
而这位博闻强记、回顾过往事件永远要带上精确时间点的母亲,无疑是上野千鹤子在新书《始于极限:女性主义往复书简》中所描述的那种角色:因为过于聪明,时常会让女儿在无所逃遁的理解与控制中窒息。
有一个非常真实的细节:当女儿在彻夜未归后到家——后来才知道是因为病情,她忘记了家的方向——母亲看到女儿进家门后,一言不发地走开。
既没有指责,也没有关心。
明明担心到要彻夜守候,体面却约束了质询,距离感则堵塞了关爱。
电影《妈妈!
》剧照。
后半段借由病情,向来压抑自我的女儿开始暴露出相当残忍的一面。
在一些时刻,恫吓到母亲的似乎不再是疾病本身,而被疾病解放“本性”的女儿。
印象深刻的一场戏里,在外人走开之后,刚刚还面目天真的女儿突然变了神色,威胁性地靠近母亲说:“我打了你,你为什么要和外人说?
”一直处于权力结构上位的母亲露出恐惧的神情。
比起《春潮》铺天盖地见刀见血的战争,《妈妈!
》展示的虽仅是一瞬,却是只属于亲子关系的精神恐怖片。
当我回看《春潮》时,发现了一处更妙的互文。
在《妈妈!
》的开头,女儿确诊了阿尔茨海默症,而在《春潮》的结尾,是母亲不幸中风。
这两场病都从根本意义上改变了母女之间的相处方式,甚至几乎是以一种“积极”的方式:《妈妈!
》中,母亲因为女儿的病情像是终于找到了退休后的人生使命。
而当《春潮》里郝蕾饰演的女儿凝望曾经滔滔不绝而如今再也不能说话的母亲,她说出了全片中最多的台词。
那是先前在和母亲的沟通中从没有机会说出的:“……你安静了世界就安静了。
”她感到一种迟来的“报复”、悲哀的解脱。
电影《春潮》剧照。
上野千鹤子在《厌女:日本的女性嫌恶》中提到佐野洋子的《静子》。
其描述与影片的表达惊人相似:“在‘用钱把母亲扔掉了’的老人公寓里,母亲渐渐患上了痴呆症。
那么要强、那么粗疏、从没表扬过女儿、从没说过‘对不起、谢谢’的母亲在痴呆了以后,‘变得像个菩萨’。
自从小时候牵着母亲的手被推开以后就再也没牵过的母亲的手,佐野第一次去牵了。
去抚摸一直不愿接触的母亲的身体、钻进母亲的被窝去陪睡,这些都是母亲痴呆以前不可能的事。
佐野说:‘神智清醒的母亲我一次也没喜欢过。
’在母亲不再是母亲之后,她才与母亲和解。
听到痴呆的母亲说出‘对不起,谢谢’的时候,佐野放声痛哭:‘终于从折磨我五十多年的自责中解放出来了。
’‘活到今天,真好。
’她的表达是‘我被原谅了’,而不是‘我原谅了母亲’。
她的自责意识当真强到了那个程度吧。
”在上野的理论里,母亲和女儿共同生活在家庭,这一男权社会的基本组成单位之中。
她们本应是结构性的同盟,但因为普遍性的厌女文化,都沉沦在潜在的厌恶和竞争之中,找不到自我价值和对彼此角色的认知。
这种在血浓于水中刀光剑影的母女关系,我们在今年上映的《青春变形记》与《瞬息全宇宙》中见过,在更早以前哈内克的《钢琴教师》里也见过。
电影《青春变形记》剧照。
然而,杨荔钠的描绘,又比上述这三部电影更带有“东亚性”。
如上野千鹤子说,在东亚社会中,女儿对母亲的怨恨是不能被原谅的。
因为母亲“既是压迫者,又是牺牲者”。
在社会谴责之前,女儿就会因自己对母亲的不满,而自困于负罪之中。
所以《春潮》里的郭建波和母亲发生冲突后,在黑暗中恶狠狠地捏坏了母亲的仙人球。
这形成了与《青春变形记》与《瞬息全宇宙》中母女相搏场景的最根本不同:东亚的场景里父辈和子辈之间的根本矛盾甚至是不可言说、无法对峙的。
子女只能通过自虐来完成对父母的惩罚。
在这种宿命性的痛楚与耻感中,什么是解决方法?
上野说:“当母亲不再做母亲了,女儿才终于从女儿的角色中解放出来。
”这解释了为什么《妈妈!
》里在日常中相处冷淡的母女,反而在疾病发生时完成和解。
因为罹患阿尔茨海默症的女儿比母亲更快地老去,逼迫二十年前便已进入休养期的母亲回到照顾者的位置。
时光逆转回童稚时,彼时女儿的自我还未形成、家庭尚未破碎、罪愆尚未发生。
当《春潮》和《妈妈!
》叠加在一起,我们或许刚好能瞥见东亚式母女关系的一种真相:没有比这更深的爱了,也没有比这更深的痛。
痛不能掩饰爱,爱也不能麻痹痛。
《始于极限:女性主义往复书简》,[日]上野千鹤子/[日]铃木凉美著,新经典文化 | 新星出版社,2022年9月。
疯癫:依旧是迂腐的性别角色设定?
当我们更贴近地看《妈妈!
》,会发现它对阿尔茨海默症的展现很有意思。
患病后,女儿的视角时常被一种非理性的力量篡夺。
这让她看见被放大扭曲的情绪(如公交车上乘客恶意的指指点点)以及虚构的场景。
在女儿的幻觉中盘桓的核心,是早已故去的父亲。
父亲在她的幻觉中,永远是慈爱、博学、温情的存在。
影片的前半程,很多观众可能都会陷入这样的困惑:为什么一部所谓的“女性电影”的中心,有一个屹立不倒的男性身影?
到后段,我们才终于在女儿的忏悔中揣测出原委:原来父亲是自杀。
因为他遭遇批斗,又没有获得女儿的支持。
所以女儿在接下来的数十年中都处于自我封闭之中,以她与母相伴的禁欲生活和规整的发型作为象征。
疾病袭来时,她的悔恨才在幻觉与崩溃中浮出水面。
她在病榻上以“我杀过一个人”为开场白向母亲忏悔,而母亲早在她忏悔之前就选择了原谅。
电影《妈妈!
》剧照。
在《疯癫与文明》里,福柯这样描述“疯癫”:“(疯癫)所产生的怪异图像不是那种转瞬即逝的事物表面的现象。
那种从最奇特的谵妄状态所产生的东西,就像一个秘密、一个无法接近的真理,早已隐藏在地表下面。
这是一个奇特的悖论。
当人放纵其疯癫的专横时,他就与世界的隐秘的必然性面对面了;出没于他的噩梦之中的,困扰着他的孤独之夜的动物就是他自己的本性,它将揭示出地狱的无情真理……”在福柯的理论中,“疯癫”并不是一种残疾。
相反,“疯癫”就是知识。
愚人拥有着“完整无缺的知识领域”。
他在一个智慧、理性的人看来透明无物的水晶球中,发现了隐形的知识。
我认为,在《妈妈!
》中,女儿所经历的病征就近乎于一种象征意义上的疯癫。
疾病夺走了她的理性与记忆。
但恰恰是透过疯癫,她一再重返父亲健在时的圆满家庭,释放了被压抑的痛苦与欲望。
在杨荔钠“女性三部曲”的第一部《春梦》里,我们也能发现疯癫。
《妈妈!
》中的疯癫是阿尔茨海默症引发的幻觉,《春梦》中的疯癫则是春梦。
影片中,主妇方蕾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包括一个(除了性生活不积极外)很可靠的丈夫和听话的女儿。
她平淡生活中出现的唯一怪事就是频繁的春梦。
其主角永远是一个面目不清的长发男子。
电影《春梦》剧照。
和《妈妈!
》中的幻觉一样,春梦亦不受控。
梦是浸润着情欲的、愉悦的,但同时也是危险的、具有攻击性的。
她会梦见自己突然被扇耳光,衣服被撕扯下。
和普通梦境不同,《春梦》使用跳切回避记录入睡的过程,凸显梦境腐蚀现实的来势汹汹。
此外,杨荔钠在《春梦》中使用了格外多的女性裸体镜头,通过视觉对观众的直接刺激,突出梦的禁忌与冒犯。
和女性欲求及身体紧密相关,方蕾的春梦是一种更专属于女性的疯癫,同时也更容易遭遇打压。
然而相似的是,两部电影都利用无法被权威(科学或者宗教)定论或拯救的病征,展示了女性被压抑的欲望向非理性空间的恣意逃窜。
从疯癫与女性的关系延伸开来,我们会发现一组看似矛盾的事实:如今,我们越来越意识到“阁楼上的疯女人”实际上是男权叙事对女性的污名与禁锢;然而与此同时,我们也能看到近年来一些优秀的女性作品把“疯癫”作为一种建构性的力量,去解放被压抑固化的女性形象。
比如今年早先的文章《〈瞬息全宇宙〉:一首中年妇女的失败者之歌》中所说,围绕着亚裔妇女伊芙琳(杨紫琼 饰)延展的“多元宇宙”实际上近似一场“精神分裂”。
正是借由这场外人看来癫狂的奇异冒险,她探索着先前被压抑的可能性,完成了对于自我和女儿的拯救。
正如加塔利在《混沌互渗》中所说,精神分裂把主体性向多样性充分展开。
疯癫可以是打压的工具,也可以是解放的武器,取决于它掌握在谁的手中。
《混沌互渗》,[法]菲利克斯·加塔利著,董树宝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20年2月。
在杨荔钠的电影中,不受理性控制的女性意识往往和流动的水体相关。
《春梦》里有无边的水色见证旖旎的梦境,尔后冰冷的湖水企图吞噬女儿的生命,则象征自我意识的危险;《春潮》结束在流淌的潮水间;在《妈妈!
》中,女儿的首次发病导致彻夜未归时,机位下沉,地上的积水映出她的摇晃的倒影,昭示着被冲击扭曲的自我。
影片的最后一个镜头在大海边,母亲悠悠地推着女儿的轮椅走在沙滩上,而女儿在画外音里说:“妈妈是海,我是一滴水,爸爸是一条不会游泳的鲸鱼。
”母亲和女儿是水的传承和延续,父亲则游离于母女关系之外。
水域再一次成为女性的专属象征,和女性代际间的纽带,见证半世疏离后的和解。
杨荔钠在《关于〈妈妈!
〉,我有这些话想说》中也解释道:“大海是她们的精神家园,海浪象征母爱的力量也代表人生的浪潮,女儿奔着妈妈学走路回到了人刚出生的样子,生命本来就是轮回重来,反之大海也同样以她的胸怀拥抱世间所有热爱她的生灵。
”这个大海边的镜头时不时被海水淹没,仿佛水体对母女俩投来主观的凝视。
很多人在这个场景里揣测出死亡的意味。
这对走向大海的伶仃母女,也许是在拥抱所能获得的最体面的结局里。
这也让影片淹没在无边的苍凉之中。
电影《妈妈!
》剧照。
和《春梦》《春潮》一样,杨荔钠在看似温情的《妈妈!
》里也拒绝提供一个圆满的结局。
尽管上文中说“疯癫”也可以成为一种解放的力量,但它并不是一个安全的乌托邦,而是女性在无路可逃的沉闷生活中杀出的一条血路。
疯癫了,然后呢?
福柯观察到,尘世中的愚人面临着两条路,河流与医院。
前者代表遗弃,后者代表规训。
这也恰是杨荔钠影片中“疯癫”的女性角色所面临的仅有的两种归宿。
其实,在《妈妈!
》的官方宣推及影评讨论中,“女性视角”或“女性主义电影”都是核心词。
很多人自然地认为这是一部“女性电影”,聚焦了平时被大银幕驱逐的、不够年轻漂亮的女性形象与其困窘。
但同时也不是没有争议。
豆瓣短评区一个名为momo的网友就认为:“主创团队过于强调女性团队,但是电影呈现出的效果明明做得没有那么好,但好像就因为是女性团队只能夸不能批评一样。
”这条评论获得了265个赞。
电影《妈妈!
》剧照。
“没有那么好”,是很多人的共识,包括我。
《妈妈!
》在表达上多有保留,出现明显的节奏混乱、逻辑断裂和自相矛盾。
比如这篇影评完全没有提到文淇饰演的周夏,因为她的片段实在太突兀,即使经过我的主动脑补;影片更遭人诟病的一点是极为书面化的台词和悬浮的场景。
对于许多人而言,角色设定与大众的距离决定了共情的限度;如前文中所说,我个人也特别遗憾影片展现的女性角色都太传统。
虽然声明了“不是所有女人都是母亲,但所有女人都是女儿”,结尾处还是借由抱着孩子的周夏,给影片中所有的女性角色都贴上了一个名为“母亲”的身份标签。
但是《妈妈!
》是不是一部女性电影?
我认为是的。
在框架的掣肘下,杨荔钠拍出了一些仅属于此地的、“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女性经历和女性关系。
在显而易见的“为母则刚”之外,我们还能品尝到酸涩、羞耻、眩晕、悔恨……《妈妈!
》(《春歌》)连同《春梦》《春潮》一起,汇成了一片丰富的水域。
当梦境潜入潮水,水声就化作歌声。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
作者:雁城;编辑:青青子;校对:贾宁。
未经新京报书评周刊授权不得转载。
“母亲”身份的再确认影片开头,展现了女儿冯济真对于母亲蒋玉芝的细致照顾以及生活起居的掌控欲。
在这里,母亲与女儿的身份俨然进行了调换,母亲成了女儿,女儿成了母亲。
随后,女儿冯济真患病,母亲蒋玉芝决定重拾“母亲”身份。
重拾的过程当中,穿插了众多女儿的童年家庭记忆,这也暗示着,女儿对于母亲这个角色的再需要。
随着女儿病情的加重,母亲蒋玉芝在不适应和力不从心的状况下,再次接过家庭的重担,完成了她自身对于“母亲”身份再找回的确定。
可女儿因为阿尔茨海默症,忘记了“母亲”的身份。
她像刚来到人世的孩童一样,重新认识母亲,并在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再次完成了“母亲”身份的最终确认。
影片也就围绕着“母亲”身份的不断交换确认来展开叙事,其间洋溢着对母亲的无限赞美。
而“水”作为一个重要意象也参与了剧情的发展。
前两次皆以水面漫过冯济真的危险形式出现,预示了冯济真即将被病魔吞噬,失去自理能力。
第三次的“水”在梦中以湖泊的形式出现,湖底极其浑浊窒息,而作为知识阶级的冯济真把文字都抛洒在了湖面,暗示着父亲日记出版的喜悦下潜伏着危险。
第二天,冯济真就因为过于兴奋而摔伤了手,她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
第四次的“水”已经完全漫过了冯济真,观众是以水底的视角看着冯济真,她已经深陷病魇当中,变成了一个老顽童,同时也失去了对于“母亲”身份的认识。
最后一次“水”是以大海的形式出现,母亲双手牵引着冯济真在海水中走路,并逐渐放手,让女儿扑进了她的怀里,随着女儿叫出了“妈妈”两个字,母亲的身份也再次完成了最终的确认。
关于“母亲”身份的探讨从总体上来看,整个故事不失恬静美好。
而这部电影几乎是杨荔钠导演近二十年以来最柔和的一部电影。
这可以从导演经常使用的意象——“水”就可以窥见一隅。
在《春梦》中,“水”代表女人无边的性欲,她既快乐又痛苦地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在《春潮》中,“水”代表的是女儿经年累月,长久无声的绝望哭泣。
“水”在杨荔钠导演的影片中一直是作为一个消极的存在的,而《妈妈!
》中的“水”最终指向的是母亲身份的重新认同,是美好希望的存在。
整体的画面风格也从过去的阴冷冰凉转向了《妈妈!
》的温暖黄色。
但这种叙事上的柔和,也大大削弱了杨荔钠导演一贯的犀利敏锐的执导风格,也可以说这是一部非常不像杨荔钠导演的电影。
回看前作《春潮》,它表现的是女儿对母亲的极端控诉以及对母亲形象的不确定性。
正是因为《春潮》中母亲形象的毁灭崩塌,所以《妈妈!
》这部电影其实可以看作是,杨荔钠导演在她的电影宇宙里,对于“母亲”这一身份的完成。
但可惜的是,杨荔钠导演用了三部影片——《春梦》《春潮》《妈妈!
》,也没有完成对于“母亲”身份的确立,而新作《妈妈!
》更是流于中庸,丧失了一切犀利敏锐的观点。
它成了人们恋母的宣泄口,只能把它说成是一次成功的大众叙事。
再说回对于“母亲”身份的讨论,导演在《春梦》中对“母亲”进行了一次较为深度的挖掘,但又因为叙述的重点大多都放在了母亲的性欲上面,对于“母亲”同是妻子、孙女的探讨则浅尝辄止。
《春潮》这部影片对母亲的虚伪自私性进行了严厉的批判,这群母亲用母爱的无私来伪装自己过强的自我性,摧毁了孩童们心中的母亲形象,但这也不免有走向极端之嫌。
而说到《妈妈!
》,那它则有走向另一个极端之嫌,即作为母亲的过度自我牺牲。
把《春潮》和《妈妈!
》放在一起来看,前者批判了一个拥有母亲身份的女性的自我性,后者则高度赞扬了一个母亲的自我奉献牺牲,这不仅两相矛盾,还有悖于社会的一个恒久命题——作为母亲在自我与奉献之间的取舍。
而杨荔钠导演对于母亲身份的探讨之所以走进死胡同,是因为这三部电影都过于情绪化,煽动性极强,以至于导演和观众都沉湎于情绪当中,丧失了大部分理性,引起了一定群众范围内的厌母或恋母上的情绪“暴动”。
《妈妈!
》中的人物符号——周夏《妈妈!
》中,周夏这个人物的存在饱受争议,很多人都认为导演在这个角色上花过多笔墨很没有必要。
但仔细分析下来,这个角色的存在有两个作用,其一是增加电影冲突,推动剧情发展,如公交车偷手机这段戏。
其二是导演借人物之口输出观点。
在电影中,周夏有说过这样一段话:“看似是你帮助了我,但也有可能是我成全了你。
”导演是在用“相互成就”这个概念来解释母女关系,她认为年迈的蒋玉芝为了照顾患病的女儿重拾“母亲”的身份,继续奉献自我,这虽然看似不公平,但或许蒋玉芝在帮助女儿的过程当中,也进一步完满了“母亲”这个身份,获得更深的自我满足感。
但我认为这种解释仍然是对成为母亲的女性的一种裹挟。
在前文中,有提到过《妈妈!
》这部电影非常偏离杨荔钠导演的一贯风格,但电影中一些细节的设置依稀也能看到导演过往的影子。
比如周夏这个人物三年后极具超现实主义色彩的再次回归。
这种现实与超现实的结合,在杨荔钠导演过往的影片中屡见不鲜,如《春梦》中的佛教蹦迪,鬼魂做爱,鬼娃转世。
《春潮》中的泪水决堤,流过大街小巷。
这些片段都极大地刺激了观众的观感,并把主题的表达推向了一次又一次的高潮。
但之所以周夏的回归如此突兀,是因为在《妈妈!
》中这种超现实与主题融合得并不巧妙,周夏这个人物几乎成了代替导演说话的工具人,所以引来很多争议。
《妈妈!
》的生活化叙事《妈妈!
》这部电影也采用了导演一贯的生活化叙事,这其中也有导演钟爱家庭题材的缘故。
但为什么《妈妈!
》相较于前作《春潮》是一次令人失望的探讨,且最终成为了一部合家欢电影,这从两部同题材同主题的电影的比较中可以窥见端倪。
一般采用生活化叙事的电影如果不注重戏剧性的话,会很容易流于平淡,而《春潮》的成功之处就在于,表现上风轻云淡地叙事,但人物之间内部的矛盾却暗流涌动,《春潮》的戏剧性在主角郭建波沉默了大半部影片之后的内心独白中,达到了顶峰。
反观《妈妈!
》,对人物内心书写的缺失,使一切表达都浮于表面,而戏剧性也化作了外部的病魔,让人物显得更加单薄,那这样一个本就生活化的电影自然就流于平淡。
再加上人们对于知识分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整部电影也很容易被误解成一场知识分子的作秀。
《妈妈!
》原名《春歌》,是杨荔钠导演“女性”三部曲的最终章。
《妈妈!
》仍然延续了《春梦》《春歌》中女性主义的视角和表达,但与《春梦》《春潮》中女性欲望,代际焦虑等略显尖锐的探讨有所不同。
“春”女性三部曲海报文:李美瑶策划:抛开书本编辑部《妈妈!
》借由阿兹海默症这一缘由,刻画并重构了影片中冯济真和蒋玉芝这对老年母女的身份关系,同时塑造了周夏和冯济真这对非血缘关系的“母女”形象,带有强烈的母系乌托邦意味。
基于此,文章将从女性视角出发,对影片中的母系幻想,母女关系,女性主义“反观看”三个方面进行分析。
《妈妈!
》海报01一.母系幻想:男性缺席的女性谱系《妈妈!
》中除了冯济真和蒋玉芝这对有着血缘关系的母女外,冯济真和做义工时遇到的周夏也形成了类似母女的关系。
乃至在影片的最后,周夏带着她刚出生的女儿来拜访冯济真。
至此影片中出现了三对带有传承意味母女关系,而在这三对跨越不同时代、年龄和血缘母女关系中,男性都处在一个缺席的状态,使得影片不自觉的带有强烈的母系乌托邦幻想。
《妈妈!
》剧照法国女性主义理论家露丝·伊里加蕾提出的“女性谱系”。
“女性能够通过女性谱系确保自己的身份以及找到被男权文化遮蔽的女性史。
”而女性谱系得以显现的重要前提就在于丈夫/父亲角色的缺席。
此类母系乌托邦的构建不依托于父权制度下的血缘生育纽带,更强调“教养”的重要性。
成功的母亲会让女儿既人格独立又让她坦然地依恋母亲,然后女儿会内化出一个母亲,开始照顾自己和身边的人,这是一种传承,无论这个女儿是否生育。
例如影片中的冯济真,在和周夏产生羁绊的过程中,从未进入过婚姻或者生育的她实质上也进入了“母亲”这一角色。
这对于以“血缘”为根基的父权制是一种明目张胆的挑衅和反叛,带有浓厚的女性主义色彩。
《妈妈!
》剧照关于单身未育女性的养老境况也是《妈妈!
》所探讨的议题之一。
显然,这种巨大的社会资源必要投入是家庭中的女性、晚辈、甚至通过婚姻而联结起来的家族都无法从容应对的。
上野千鹤子在面对养老这一议题时谈到“女性往往被强制做护理看护,男性却可以免责”。
所以她一如既往反对父权制度中将老年看护的问题强压在女性身上的无偿家务劳动剥削。
因此,面对人人都会百分百衰老并且变成弱者的现实,上野千鹤子认为她理想中的女性主义社会应该是一个有着“共助”机制来照拂“弱者”的社会,这样的“共助”不是一对一互助,而是需要热切地共建一种关系网络式的社会集体性共助社会。
这一点与《妈妈!
》中的母系幻想不谋而合,冯济真和周夏这一对非血缘“母女”为单身女性的互助养老提出了新的可能性。
可惜的是影片对此的探讨仅仅停留在乌托邦式的幻想层面,虽有启发但行之未远。
《一个人的老后》上野千鹤子著02二、互补与互通:母女关系的第三种表达纵观中国电影百余年的历史,早期电影中的关于“母亲形象”往往充斥着甘于奉献,吃苦耐劳的“神性”光环,如《母性之光》《神女》等。
亦或如《党的女儿》《苦菜花》等左翼电影时期大义凌然的“革命母亲”形象。
到了近代,主流电影中的母亲形象虽然褪去了其特有的“时代特色”,但大部分仍然强调“母亲”这一形象与生俱来的无私奉献与牺牲,有关“母亲”这一形象的讨论仍然是片面且刻板的。
《神女》剧照新世纪后,涌现了类似《万箭穿心》《找到你》《血观音》等影片中更加多元且复杂的母亲形象,以及类似《送我上青云》《过春天》《嘉年华》等以“母女关系”为主要推动线索的影片。
同时以“母女关系”为主要表现内容的影片也井喷式的出现。
许多中国女性电影人自觉性的以女性视角出发,打破传统“道德感化”式的母女关系,对父权语境下的“母女关系”进行了反思和探究。
在母女关系题材的影片中常见的有两种母女关系形式有两种:一是对立逃离型,如《春潮》《柔情史》《再见,南屏晚钟》等,都鲜明的体现了父权结构下“厄勒克特拉情结”所导致的母女之间的相爱相杀的困境。
二是相依为命型,如《世界上最爱我的那个人去了》《我们俩》等,展现了母女关系面对外部矛盾时的演变和发展。
《春潮》剧照但《妈妈!
》中关于母女关系的塑造则更加颠覆。
在人物设置上,母亲和女儿一文一理,一感性一理性,构建了一种微妙的互补,这在上文提到的“母女关系”类影片中其实是少见的。
往往在“母女关系”这类影片中,母女总是因其代际的“相似性”爆发激烈的矛盾和控制欲,这也是许多“母女关系”电影所采用的探讨方式。
费里尼《秋日奏鸣曲》剧照但《妈妈!
》提出了一种母女关系的新可能,即母女角色的互通。
通过阿尔兹海默症这一媒介,实现了女儿和母亲这一角色多次的互相转换,而这种转换在影片中呈现出来仅仅是一瞬。
例如在影片的前半部分,女儿照顾年迈的母亲,多次给母亲“盖被子”,在女儿发病后,则变成了母亲给女儿“盖被子”,而在女儿中少数途清醒的时刻,又变成了女儿给累倒的母亲“盖被子”。
通过“盖被子”这一微小的举动,点明了母女关系转化的反复性和互通性。
“在母女关系题材的影片中,要深入探析母女关系题材影片的女性意识表达首先要厘清母女关系和母女矛盾的本质,识别男权文化下的母女话语”。
《妈妈!
》中对母女关系的探索,粉碎了父权语境下了“母亲”和“女儿”供养者和被供养者这两种传统身份的固有刻板印象,更加强调了一种纯粹女性视角下的女性情谊。
《春潮》剧照03三、“反观看”:女性电影的另类符码“如果从女性电影的范畴来理解,也包含两个层面上的含义:“一是指影片编导或影片文本中应蕴含、具有和体现出女性独立自主、自强自重的精神气质和男女平等、互敬互补的平权意识。
二是指影片编导和影片本文不把女性形象作为男性的被动观赏对象,而是力求刻画和呈现女性自我的命运遭遇、价值观念和心理特征的形象造意识。
两个层面的有机融合,就构成了较为完整的电影叙事意义上的女性主义”。
而《妈妈!
》无论是从叙事手法还是视听语言都具有强烈的“反观看”意识,流露出浓厚的女性主义色彩。
《妈妈!
》剧照“女性的外貌被编码成强烈的视觉与色情符号,并由此具备作为性欲对象的“被看性”。
女性的在场只是为了满足男性的“凝视”,自身没有丝毫的重要性”。
《妈妈!
》在叙事上着重表现两位女性主人公自身复杂的生命体验,镜头语言克制而不煽情卖惨。
例如在片中母亲发现女儿的病症时,仅仅只有一句淡淡的“对不起”以消解母女间的嫌隙,全无对疾病和苦难的夸大消费。
而在服饰的选择上以休闲、舒适为主要特点,重在真实地表现女性性格。
与之相反的在《血观音》中三代母女,无论是棠夫人的端庄大气,棠宁的性感妩媚,还是棠真的天真甜美都带有强烈的男性凝视意味。
《血观音》剧照在杨荔钠导演的作品中,“水”的意象总是反复出现。
在《春潮》中“水”是欲望的载体。
而在《妈妈!
》中,“水”带有一种回到母体的归属感。
在影片的最后母女二人站在海边,海作为意象,具有庞大且包容的母性意味。
正如导演在访谈中谈到“电影中有一句台词或许可以解释:“妈妈是海,我是一滴水,爸爸是一条不会游泳的鲸鱼。
”大海更像是蒋玉芝和冯济真这对母女的精神家园,海浪汹涌,人生浪潮,还有母爱的力量,我觉得都在里面。
当然,跟您说的一样,大海也是更大的母亲,大海的胸怀可以接纳人世间所有愿意拥抱她的自然界生灵。
”这种带有强烈母性色彩的意象运用,强烈的表达了女性视角的导演思维。
《妈妈!》剧照04结语《妈妈!
》中的母女关系重构、母系幻想,让母女在情感与现实的矛盾中,自我审视,自我探寻,为女性确认自我身份提供了可能。
既包含了对女性群体情感的探索,也与杨荔钠导演早期的纪录片作品《老头》《家庭录像带》中对家庭以及老年群体的思考产生了联结。
但影片对阿尔兹海默症的叙事功能仍有待发掘,同时影片中“父亲”的形象相较于《春潮》中,显得有些过于单一且符号化。
即使如此,“春”系列在中国女性电影的探索上仍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妈妈!
》剧照金丹元在《女性主义、女性电影抑或是女性意识——当下中国电影中涉及的几个女性话题》一文中对女性电影定义的批判性角度提到:“严格意义上讲,女性电影,远不仅是反映女性的生活、情感、经历,表现她们的喜怒哀乐,更重要的是能站在女性的立场,或以女性的视角真实地反映她们的所思所想,她们的困惑与矛盾,抗争与妥协,她们的存在方式,她们的苦闷与希望,并且理应能反映出特定年代、特殊环境中各种不同女性的共性需要,最应涉及的是,她们在现实境遇中所遭遇的最敏感也是最具普遍意义的话题,当然也包括女性对性意识的识别,女性的自救和真正意义上的“灵魂触动”、“精神对话”。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女性视角将不再是女性电影所必须表达的重点,而是真正成为一种普遍广义上的大众认知和共识。
2021年10月2日,摄于“蒋玉芝”和“冯济真”的家中。
妈妈是每个孩子最熟悉的人,当我们被孕育的那一刻她就变成两个人,我们吸收她的养分,撑大她的肚皮,出生的那一刻才知道生命原来是互换,不是所有的婴儿都能安然落地,不是所有的母亲都能抱住自己的小孩。
那根我熟悉的血肉脐带被剪断不是分离而是母子命运连接的开始。
从说话,站立,走路,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成家立业,年过半百,人生古稀,我们清楚人生中的各个阶段,但不会记得叫过几次妈妈,妈妈太日常,太普通,太不需要被记住,她像一个幕后工作者,用尽一生养育你,打扮你,当我们成熟了,漂亮了,她却变弱衰老了,她不一定参加你人生的盛宴,但会一直在身后看着你,祝福你。
这是我对妈妈的理解,不知你认不认同。
当然母亲有很多种,我就是不完美的那种,我想我会用很长时间适应母亲的角色,但我发现最不需要学习的也是这个角色,母性本能和眼前的小生命会修正教会我怎样做好一个母亲。
影片里周夏带着自己的女儿回到母女家里,有网友说这是一部催生片,这真不是我的意思,我更想说这是女性代际间的延续,也是照进母女疲惫生活的阳光,冯济真这会儿已经不认识周夏,但她不害怕这两个闯入者,而是任由她给自己涂口红,睡家里,周夏考上成人大学人生走向正轨也是对冯济真最好的回馈。
她们是双向救赎的关系。
有一天等周夏的女儿长大,她会怎样讲述冯济真的故事。
“妈妈年轻时候遇到一个老师,她不认识我,也没说一句话,但透过她的目光,我看到信任和宽容,良善和期许。
她托起我那段迷失的人生,教会我如何尊严地生活。
”任何年代知识分子都是文明社会的重要基石,我尊敬关心老一代知识分子的生活,聚焦同类题材影片应该是上世纪80年代《人到中年》,时隔多年,有必要回望她们的身影,看看她们现在好不好。
她们说话有自己的方式,母亲出生民国是文科教授,女儿建国后出生是理科老师,她们教育程度决定日常对话不会像《春潮》中的母女偏世俗,为此我也走访了很多大学老教授、老学者,语言的惯性不是一天养成,她们年轻时候也许不这样说话,但时光岁月,风雨人生会让我们的语言和样貌一样多少都被改变。
“妈妈是海,我是一滴水,爸爸是一条不会游泳的鲸鱼”大海是她们的精神家园,海浪象征母爱的力量也代表人生的浪潮,女儿奔着妈妈学走路回到了人刚出生的样子,生命本来就是轮回重来,反之大海也同样以她的胸怀拥抱世间所有热爱她的生灵。
我是导演杨荔钠,非常感恩大家对影片的关注,每部电影都有缺憾,我希望下一部我能做的更好。
影片马上上映,也期待观众和网友持续对话和回馈。
这并不是一部观赏性高的电影,台词脱离生活,过于书面话,还要加入一些俏皮的元素,就像夹生饭。
剧情和表演都不同程度的失真,家庭剧怎么排怎么导怎么演,建议多学学日本一些著名导演,小津安二郎、是枝裕和、山田洋次、松岗锭司、冲田修一等等。
但立意是发人深省的。
75 岁的女儿和 95 岁的母亲住在一起,就在女儿总是为好动的母亲发愁的时候,发现自己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症。
女儿一生未婚,没有家庭和子女。
当这一对母女都进入老年之后,就暴露出了养老问题。
其实他们两个都算是老年人了,只不过一个是高龄老人,一个是老年人。
按照规律,都是那个相对年轻的来照顾那个相对不年轻的,就是这个阿尔茨海默症颠倒了这个赡养的顺序。
每个女人不一定是妈妈,但一定是女儿。
赡养似乎回退成了哺育。
当女儿内急跑到厕所,而发现已经小便失禁的时候,让我触动很大,其实人从婴幼儿发育长大,在某一个时刻,人又会回到婴幼儿的状态,大小便失禁、情绪失控、生活不能自理、器官虚弱。
据预测2035 我国60 岁以上的老年人将突破四亿,进入严重老龄化社会,叠加目前经济的情况,十年的时间,一个基础并不是很扎实的发展中国家能够建立起一个完善的应对老龄化的机制吗
很神奇,在4月7号在我回深圳扫妈妈的墓的飞机上因时间关系看了一部半的电影,一部是《依然爱丽丝》,另外半部是这部国产电影《妈妈》,主题都是关于阿兹海默症的影片,而我的妈妈在临去世前半年多,因为脑出血也出现脑组织萎缩,有一段时间她忘记了全家人,医生说她很可能会老年痴呆,只是没到那一天,她突然心梗就走了。
《妈妈》看了一半,在前两天终于找出来看完。
很微妙的巧合。
看这类型的电影,可想象这是一个没有更好答案的故事,是一个注定让人绝望的电影。
相比较两部电影,他们处理得都很温情。
我老公的奶奶就是一名阿兹海默患者,在长达将近十年的时间里,她逐渐从一个和蔼热情宽容的老太太变成一个谁都不识谁都不认生活逐渐失控的老人家,随着她健康状况的急转而下,整个家族为此鸡飞狗跳。
生活不能自理精神不受自控,于是需要家人的照护需要家人无时无刻的耐心陪伴,所以即使在此之前,整个家族和乐融融,在这种情况下,人性的复杂性就呈现出来了,曾经的和睦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让人不禁嘘唏不已。
我身为这个家族的外来人,目睹这一切,很是悲伤而绝望。
所以两部电影拍得足够克制而温情,充满了慈悲的想象,爱丽丝在丈夫的陪伴下完成自己失智前的最后一次成功的演讲,女儿在妈妈的陪伴下完成父亲考古日记的出版,电影似乎在安慰我们,及时完成人生理想后即使走入苍白也就没有遗憾,又或者安慰我们,即使知道绝望在前,我们依旧不要放弃理想?
让人不禁在思考,理想是什么?
人活着又是为什么?
人真的有灵魂吗?
为何人生如此之苦?
那次演讲那本日记的出版,对于她自身的意义有多高?
失去尊严我们是否还活着?
回到这部电影,画面给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画面足够温暖干净,两位老演员表现足够稳而稍显克制。
故事讲述稍显神话,特别是那段小偷姑娘来家里打扫卫生,可有可无,人做好事存好心,很大可能不一定能获得收获,电影的这段叙述稍显刻意为之了。
导演,你这设定只能让人觉得这是催婚催育啊。
感觉导演在暗示很多,譬如关于WG,女儿和爸爸之间的问题,女儿和妈妈如此冷漠的原因,就感觉吧,也有点画蛇添足了。。。。
最后那幕,母女俩在海边,真是让人泪目。
妈妈,最后还是自己依靠,让人难过又绝望。
那些老人家在回忆妈妈的时候,那种自然而然浮现宛若孩童的天真的表情,真是让人好哭一场。
是啊,妈妈,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那个天使,多想要永远生活在你的保护下啊。
妈妈。。。。
电影最后收录的现实中的阿兹海默患者的片段,很美好,希望大家都能对他们友好一点体谅一点。
希望医学早日能攻克这个疾病,让我们老无所怕。
正在热映的《妈妈!
》,作为首次聚焦老年母女真实生活的国产影片,84岁的吴彦姝与67岁的奚美娟搭档主演,引人关注。
很多人也许不知道,导演杨荔钠最早时候是一名演员。
在贾樟柯《站台》里饰演山西汾阳县文工团的演员钟萍。
那时候的她,叫作杨天乙。
今年是《站台》首映22周年,贾樟柯曾在多年前采访中提及拍摄初衷:“我很难用其他语言来表述他们的状态,每条道路都通着,高速公路都通了,你可以有摩托车,可以有卫星电视,每天围绕在身边是关于美国的、关于奥运会的、遥远地方的新闻,都有,但是不知道方向在哪,也不知道道路在哪里。
”
杨导上一部《春潮》因为各种原因没有上映,但在2019年上影节首映时曾一票难求。
从《老头》《家庭录像带》拍摄纪录片开始,她在拍完剧情片《春潮》之后又转向纪录片创作了《少女与马》,始终关注两代人之间的情感纽带,作为独立电影领军人物,女性电影人代表,心态始终沉淀。
《妈妈!
》9月10日公映,也是她首部登上院线的电影。
上映首周,书本放映在北京上海无锡组织了三城观影,导演出席映后QA。
看完影片,一句话深深在脑海里逗留:“每个女人不一定是母亲,但一定是女儿。
”因为特殊年代父亲的缺失,养老体制的不健全,造成了影片压抑的基调。
但是吴彦姝扮演的可爱妈妈,童真尽显,观众经常会心一笑。
角色反向母亲照顾生病女儿,双重心理建构,在苦痛的历史后,剩下生活里人和人之间的暖意。
杨导总能聚焦个体人物,在看似平淡的岁月里放入一把刀子,像水里的暗流,像女性的克制坚忍。
回顾2022现实主义剧情片,《人生大事》 《奇迹笨小孩》《隐入尘烟》《还是觉得你最好》《妈妈!
》《世间有她》《你是我的春天》《海的尽头是草原》等,只有三部票房破亿。
《妈妈!
》前日票房535万,累计4748万,到现在破五千万,豆瓣评分7.5分。
成为中秋档口碑高分,票房前三的艺术电影。
当然,作为国内首部以阿尔滋海默综合症为主题的全女性角色院线电影,它值得更好的票房。
我们将北京映后场实录整理如下,更好地理解《妈妈!
》背后的来龙去脉,以及影片厚重的人文关怀。
采访、导语:刘小黛排版:叶烨策划:抛开书本编辑部刘小黛:首先热烈欢迎我们的杨荔钠导演!
导演先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杨荔钠:谢谢书本放映北京场的影迷朋友!
大家应该很少看到这样年龄段的表演艺术家出现在我们的银幕上,她们是双女主,没有谁主谁配。
这恰恰也来源于我有过演员生涯的经历。
我知道,当从做演员的那一天到站在舞台上绽放自己生命的那一刻,她们在台上有多令人印象深刻,她们在台下就有多少苦涩。
这个过程我是经历过的。
所以在这部影片中,我就想实现一个愿望,我想让观众们看到,这样年龄段的女演员,这样的表演艺术家,她们在任何时候都能散发出光芒和光辉,同时也想看看大家对她们的接受度到底有多少。
通过这两天的映后,包括前两天吴老师在北京电影节上获得最佳女主角,网络上基本上是破圈了,我和主创们都特别高兴,我们都觉得这个社会是包容的,观众是喜爱她们的。
我们以后也可以更加重视这些女演员,而不是说40岁我们就要演一个妈妈,50岁我们就要演一个奶奶。
我希望能通过我的工作来跟大家做这种意义上的对话。
刘小黛:在《妈妈!
》里跟您合作的演员是奚美娟和吴彦姝老师,她们都是老一代的戏骨,也是影迷心中的演技派。
那与您合作过的,像郝蕾、金燕玲老师,包括这一部的年轻演员文淇,她们是老中青三代人,您在跟她们合作的过程中,她们表演和合作的状态是怎样的?
杨荔钠:无论是郝蕾、金燕玲,还是奚美娟、吴彦姝老师,还有文淇,她们都是非常好的演员,她们完整地诠释了我电影中的人物。
像奚美娟和吴彦姝老师,她们在戏里面,大家能看到她们散发的女性的光辉、母亲的光辉,在生活当中她们同样散发着演员的光辉。
她们是我的榜样。
她们的职业精神,以及对待角色非常真挚的、甚至是有难度的一个诠释过程,都深深地触动了我。
我看到的是两位表演艺术家,她们有什么样的水准,用什么样的一个态度对待自己的角色。
她们两位都做到了。
她们今天能受到观众的喜爱,就是在这么多年职业生涯中所积累的一个非常有功力的结果。
我相信,她们在生活里面一定是很好的母亲,一定是很好的女儿,所以我们在银幕上也能看到,因为有的时候塑造和被塑造是能被看到的。
刘小黛:从《站台》里的钟萍,到拍摄了第一部纪录片《老头》,再到第一部剧情片《春潮》,然后新作《少女与马》又回归纪录片。
我们其实很少见到从纪录片转向剧情片后又回归去拍摄纪录片的导演,所以想问一下您,对这两种拍片的模式和状态,您是更享受哪一种?
杨荔钠:我都很享受,两个我都很爱。
因为两个媒介在我看来是相互依存,相互借鉴的。
通常拍摄一个剧情片之后,我是一定要回到一个纪录片的世界。
因为这个世界是单纯的,是你一个人可以跟你的观众好好对话的,并且拍摄对象是会给我养分的。
而剧情片,就是我要一直掏空自己,一直从内往外掏,它很考验人的,包括剧情片的工作方式,大家知道要靠投资方的介入,要靠整个主创团队的加入,才能更好地实现你做剧情片的可能性。
但纪录片其实特别迷人,以后我可能没有更多机会拍摄剧情片,但是纪录片创作会一直持续。
杨荔钠2000年纪录片《老头》获日本山形纪录片电影节亚洲新浪潮优秀奖,巴黎真实电影节评委会奖刘小黛:您的每部片子都是有一定的时代背景,《老安》是抗日战争,《春潮》是90年代下岗大潮,《妈妈!
》是独生子女人口老龄化,但您似乎很少刻画社会事件或者群体。
聚焦于单个或者一组人像,通过她们的生活或日常去反映这个时代。
您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一种视角去切入贯穿您的作品?
杨荔钠:我一直觉得,脱离时代谈人是不完整的,人的所有情感我都愿意去理解,不管他生活在哪个时期,不管他生活在什么样的家庭。
尤其是《妈妈!
》这部影片,两位演员差不多是从民国走来的,她们跟角色差不多,经历过人生的风雨,从抗战到新中国建设,一直到人生的终点。
包括影片中的角色也是54年左右出生,他们这一代人我是非常敬仰的。
我也非常尊重知识分子,因为一个国家的文明基石是由这些人奠基的,他们是其中的一部分。
也是因为有创作纪录片的一个工作习惯,所以我比较关注社会议题。
这些都会一直在我的作品里呈现。
刘小黛:预告片里有一句话让我非常感动,“每个女人不一定是母亲,但是每个女人一定是女儿”,我发现在影片中呈现的母女关系,她们有的时候互为母女。
因为您自己也做妈妈了嘛,想问一下结合您自己的经历,您是怎么看待现代母女关系的隔阂或融洽?
杨荔钠:《春潮》里边也在讲关于母女的故事,但《春潮》就是比较有对抗性、破坏性、伤害性的,甚至是不可愈合的。
但是《妈妈!
》这个影片就完全不是。
100对母女关系有100种样子,100个女儿那也是不同的样子。
我写出那句话,也是想说女人本身就是完整的,或者说,女性本身就是完整的,她不会因为你没有家庭,或者你没有儿女就变得不完整。
女性本身就是独一无二的。
虽然有的时候对婚姻、对家庭可能会犹豫、会惶恐,或者是笃定地选择“我不需要”,但我们都深深地知道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来自哪里,那就是母亲、母体,以及无形的时间。
抛开书本这部电影之所以叫《妈妈!
》,其实是因为“妈妈”是很容易被忽略的一个词。
我们从小到大不知叫了多少年。
从一开始学会走路,学会站立,学会上幼儿园、上高中、大学毕业、成家立业,到中年、到古稀之年,“妈妈”这个词好像一直都在被我们呼唤着,但妈妈又特别容易被我们忽略。
我也是想通过这样一个影片,在短短的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面,让这个名词融进一种情感,还多加了一个感叹号。
我想让这种被忽略的,被遗忘的,或者是被我们轻视的,这些跟母亲有关的情感再次被放大,被看到。
我觉得做母亲也是女性光辉的一种,母亲就是女人,也不是所有的母亲都是要完美。
我就是一个特别不完美的母亲。
但我好像又觉得母亲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太需要学习的角色。
刘小黛:这个影片也提出了一个略微严肃的问题,就是老龄关怀以及死亡。
其实我们现在很少在公共场合谈论自己家人的死亡,或者面对家人的这个死亡。
关于生死观,面对死去的亲人,对她们的记忆描摹,对您来说在影片里是有怎样的意义?
杨荔钠:像我们这个年龄,除了我们怎样去照顾好我们的父母,怎么面对她们的希望,其实我们自己也是在面对这个话题。
这其实是一个人的终极问题。
记得我25岁拍纪录片,在那时我跟死亡就产生了非常紧密的联系。
有一个老人在我镜头倒下时,我认为那是个意外,但当七八个老人同时在我镜头倒下去的时候,其实是给我上了一堂生死课。
《老头》剧照从那个时候起,关于死亡我就想得非常多,有的时候我自己也会陷入死亡焦虑。
有一个时期,我会疑惑我是活着的吗?
我那时也经常会梦到死去的亲人,尤其那种梦境出现的时候,我真的会想,会不会有一道门在我们之间。
在我的电影里面可以经常看到这类表达。
我觉得现实和梦境都是真实的。
有的时候觉得闭上眼睛在梦里畅游,对我来说可能更有意义,那样的人生,那样的相见,以及那样的情感。
虽然我不能说我有关于死亡的经验,但是我一直在准备,我也会想,如果有一天我老了,我该怎么样来让我的晚年能够有一个我满意的模样,但是我没法笃定地说,因为我还没有到那一刻,还没有思考到那一刻,所以在这部电影里加入了我认为特别朴实的人文关怀,以及终极关怀。
这也是一个很好的问题。
包括疾病的设定,为什么疾病发生在女儿身上,不是母亲身上,也是因为我觉得我们有太多的意外不可判断,有太多风暴来的时候我们没有准备好。
这个影片也给阿尔茨海默病患者和公益组织看过,他们认为这个影片来得非常及时,因为社会上对阿尔茨海默病的认知其实是不够的,很多老年人去检查的时候通常已经是中晚期。
我们大家都很习惯地认为老年人忘了是很正常的事。
我有一天忘记了我特别喜欢的导演,我特别难过,但是我也不想去查,也不想去看,我就等着他什么时候自己能在大脑中想出来。
结果我睡了一觉,第二天他就清晰地出现在我脑海里。
这种遗忘很正常。
但如果是发生老人身上,大家还是要警醒。
这个影片也可以给大家一个探讨的话题。
刘小黛:从《春潮》到《妈妈!
》,您很擅长运用水的意象,在《妈妈!
》里面也出现了至少6处吧,海水、池塘,我认为它是一种女性的象征,这个设置,导演您最初的想法是什么?
还是希望将答案留给观众?
杨荔钠:我是希望观众有自己的想法。
尤其到海边那一刻,我就是一个敞开式的结尾。
了解我作品的人都知道,我从《春梦》到《春潮》一直运用水的意象,《春梦》是一个湖,《春潮》是一条河,《妈妈!
》是大海,我相信我在未来的创作中,我会把水使用得更多更好。
我跟朋友聊电影的时候也在说,我可能是一个水下动物,在水里面我可以做一根水草,做一个水底下的石头或者一个死去的细胞,我都很愿意。
水对我来说是抽象的,也是具象的,它是温柔的,它可以穿透时空,它又是不经意的,你完全可以忽略它,但是我们生存的任何一个环境都离不开它。
水也是失意的。
在这部影片里面,它可能就代表女儿每一次发病的时候。
它也能打开跟父亲之间的那道生死之门。
最后在影片中她们面对大海的时候,大海的波涛汹涌其实象征着母爱的力量和人生的一次次浪潮。
大海也很有胸怀,它可以接纳来自大自然所有喜爱它、愿意热爱它的自然界生命。
我觉得我就解释到这儿,我也想把这个想象空间留给观众。
刘小黛:通过作品,您进行着对中国的社会观察,现在还有想拍摄的议题吗?
或者有其他想要拍摄的女性题材吗?
杨荔钠:有,但拍不完。
虽然很多人说我的女性三部曲完结,《春潮》《春梦》到现在的《妈妈!
》,但我们恰恰觉得这只是开始。
我们不仅有我们身边女性的故事,还有从纵深的历史上看,我们有太多女性的人物形象,就如同母亲一样,有太多的故事可以说。
我又是一个女导演,我愿意用我的手里面擅长的工具,去继续做关于人的故事。
《春梦》提名鹿特丹老虎奖刘小黛:作新时代女性创作者,您平时都关注什么样的女性题材?
您是怎样去发掘的呢?
有什么建议给到在座年轻的创作者?
杨荔钠:有时我获取力量的源泉是一本书或者一个影片,或者是我的纪录片中的人物,因为这些人都是普通人。
不会因为普通,他们就缺少美感,缺少想法。
我不在意他们的知识点从哪里来,养成的渠道从哪里来。
其次,我觉得创作不一定会局限在女性视角。
在座的女性创作者们,如果你们喜欢做其他的,我认为也好。
只是我现在很清楚,我的目标方向就是要做跟女性有关的故事,那我生活当中的来源很重要,孩子也很重要,动物也很重要。
因为这个世界是很丰富的一个多元组成。
我觉得做什么都是好的,不仅仅是一个女性主义的故事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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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兹海默不可怕,贫穷的阿尔兹海默才可怕。
演得真好 女导演女制片人的细腻呀 爱和生命是永恒的主题 以及 女性那蓬勃的生命力啊 好喜欢奚美娟老师坐在小舟上那个画面 一直在想 女儿为什么没有一生未婚未育呢…她是错过了什么吗?人最后体面面对孤独的一幕幕都好珍贵。
何以解忧,唯有当妈
为什么不说人话呢。
这个题材不忍打2星,但后面看得我后面直冒火,中国的导演们能争点气吗?首先你要表达的是妈妈还是阿尔兹海默症?片名是妈妈,但那大段的阿尔兹海默症、父亲、和片尾结语又是什么?其次很多台词、情节设计非常舞台化,正常人这么说话吗??别跟我说这是什么诗意的语言。第三文淇那条线什么鬼?三年后她出现的时候我的嘴巴张得有如看《人生大事》后妈出现的时候那么大!!!那个disco背景音乐是资方小三唱的吗?影片所有动人的地方在于吴彦姝对女儿的照顾,“妈妈在”杀伤力的确很大,但这很大程度不是电影给的。
如果说导演的上一部作品《春潮》,是围绕祖孙三代女性、两位母亲之间的相爱相杀,展现女性在社会与家庭中的困境;那么这部《妈妈》则是通过一对步入暮年的特殊母女之间的亲情羁绊,谱写了一曲对母性光辉的伟大颂歌。聚焦阿尔茨海默症患者群体的议题本身偏沉重,难得之处在于导演敢于以中老年女性这样被忽视的群体做主角,而且全片拍得轻盈温柔却又不失直击人心软肋的动人余韵。影片并没有堆砌苦难来刻意煽情,85岁的傲娇母亲与65岁的倔强女儿之间的互动可爱又鲜活,用散文诗式的生活碎片逐渐拼凑出了母亲与女儿之间互相依恋、谁也离不开谁的关系,导演仅仅是通过最朴素的白描,就制造出润物细无声式的感动。更让人深思的地方在于,那些在表层故事外的留白,时代的伤痕和被压抑的心理创伤始终隐藏在这个家庭中,这或许才是真正的无法言说之痛。
作为一个女儿,很难忍住眼泪。
老太太演的真好!世上只有妈妈好👌🏻泪目……
不及《困在时间里的父亲》十分之一。 演技太特意了,还夸大。
“这些句子长大后会自己走出来的!”
不接地气,像一个超长公益广告。
三星半。从电影选题的意义上说,国产电影确实缺少这种,单纯关注老年女性生活、母女关系、阿尔兹海默群体以及老龄化带来的老老看护现象,意义大于内容。但是就电影本身,剧本又有不少语焉不详,虽然主角是文化人,又加上病症导致语言的逻辑不通,导致很多对话台词都十分戏剧化,更像舞台戏剧的表现,可以理解,但不是很能接受,另外文淇这条线很没头没尾,相当突兀,不知道是怎么处理成这样的。
每次在以为要结束的地方翻白眼🙄️
moma点映。矫情又作,太浮夸了,每句台词都让人难熬,被预告片狠狠骗了😅
旧瓶装新酒,剑走偏锋跳出窠臼。将阿尔兹海默症传统的讲述变换了一个新的角度,母女身份的巧妙调换也让观众耳目一新。你看,其实故事创新并不难,小小的改变就能带来大大的惊喜。当然,好的故事底子有了,还需要演员们的精湛表演,吴彦姝和奚美娟老师的表演更是为这部电影画龙点睛。
两位老师互飙演技真是太赏心悦目,也太戳人泪点了。一场漫长的遗忘,带出了各种各样的故事。立场的对调,在观影时觉得十分的巧妙。少见的中老年女性人生的话题,听闻还是全女性主创团队的作品,更是实属难得。
提前在附近影厅买了点映,实在没办法因为两个实力演员和这个题材给高分,不能因为讲述亲情就要道德绑架我打高分。从剧情和节奏来看,确实只值得两星。首先,小女孩的出现完全没必要,首先帮助她,她回来报恩,就不是一个生活片该有的剧情,非常扯。第二,她父亲到底怎么死的让她无法放过自己?第三,电影不是越长越好,好几次情绪到了的时候其实可以留白收尾了,是不是导演或许90分钟好过110分钟呢?第四,这部剧传达出来的中心思想是,阿尔兹海默症清醒的时候,每天都自责和痛苦;不清醒的时候,就是给大家添麻烦。至少传达出来的价值观是,活着才是惩罚,不知道是不是导演本意。建议导演多看看港片,天水围和桃姐是怎么拍的。
文淇这个角色的意义在哪里?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但久病床前永远有慈母,因为每个妈妈都是一只母狼,护崽已经刻进了天性里面。
都是优秀的实力派演员 我爱我的妈妈 我的妈妈也爱我 我敬爱世间一切的妈妈 共情每一段母女关系 但我真的不知道我或者任何一个人为什么要看这部电影??
她们的生活真让人羡慕,文雅的腔调听着如同舞台剧,但又让我相信世上或许真有这样生活的人。不喜欢文淇这个角色设计,出现做家务桥段仿佛吸尘器的广告。哭点对我都奏效,但片子本身还是平平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