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谢谢你在这个世界的角落找到我,请不要离开我,请一直陪在我身边”。
电影快到结尾时,小玲对周作如是说道。
诗意的告白,涌进了桥下的河水,平淡如云,却又情真意切。
命运的罗盘将他们连在一起,而他们的“红娘”——电影一开始出现的背筐怪大叔,从桥上经过,筐子里曾经装的是年幼的小玲和周作。
被评为日本电影旬报第一名以及刚刚拿下法国安纳西国际动画节评审团大奖,这无疑已经证明了此片高质量的艺术水准。
作为画家河野史代原作的剧场版,自然会有部分情节简化删减的情况出现,使得电影本身某些部分的过渡较为生硬,但这不妨碍它是一部出色的动画电影。
它以日记体的形式,配之主人公小玲的口吻,来叙述从1933年到1945年日本战败这段时期的种种故事。
而小玲——这个故事的讲述者和见证者,从女孩到女人,从女儿到妻子,身份的转变和认知是这部电影大致的主线脉络。
电影的背景设立在二战时期,也就是我们所称之为的“日本侵华战争”时期。
敏感的题材让很多人表示反感,就像宫崎骏的《起风了》,一度被人扣上“美化日本侵华战争”的帽子。
《在这世界的角落》里面临着《起风了》那样的舆论压力,电影里出现的日本军舰,海军,都被赋予一种浪漫美丽的色彩,很多人认为这是在“粉饰战争”,是在歌颂“日本帝国的伟大”。
但实际上真的是这样吗?
一方面,先从叙述者的视角来看,始终围绕在小玲的身上,从片头她的自我介绍——“总有人说我爱发呆”,然后通过种种事情来反映小玲的性格,全片的笑点也集中她“晕头晕脑”的特点上,她总是会迷路,爱忘记很多事情,嫁到周作家竟然不知道门牌号是多少。
这分明是一个善良朴素甚至有些糊涂的女孩,她天真而又富有幻想的脑袋里,是水彩画般美好的事物。
这也就不奇怪,为什么战斗机被击落像绽开的花朵,凶恶的军舰像披上圣洁光辉的艺术品。
因为这些都是通过小玲的视角去看待,以一种日常的童心的角度,无关政治立场,无关战争本身,不掺杂任何思想倾向,这样一个糊里糊涂的女孩又能懂得什么是战争呢?
尽管她在战败后的崩溃痛哭,也只是表达她本身对苦难的无力无奈,努力了那么久,自己也因为战争失去一只手,亲人们一个个离去,但最后竟然战败了,这是对命运的不甘,是对战争所带来痛苦的宣泄。
但从意识形态来看,一个不得不承认又无比悲哀的事实却摆在我们面前:创作者的确是有意或者无意的来规避日本侵华的罪行,全片更是丝毫未谈及对日本侵华的谴责,只是叙述战争对人们的摧残,以及日本民众在战争中的勇气和希望,这种处理毫无疑问是“讨好”本土观众的,也非常巧妙地避免了一些历史遗留问题,但这种非常含糊的处理无疑是伤害被侵略国人民的,所以很多国人对此片非常反感,因为他们看不到一个侵略国对待侵华罪行的端正态度,相比于把罪行赤裸裸掏出来一次次鞭笞的德国,日本对侵华的反思显得太没有诚意,这一点,确实有些遗憾。
但从创作者角度讲,抛去意识形态问题,导演真正想描述的是一种日本国民的日常生活状态,这种状态反映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当中。
于是我们会看到邻里街坊之间友好相处,家人之间的和睦,小玲和丈夫周作之间相敬如宾的缠绵等等。
在这样的亲情、友谊和爱情的互动关系之下,人性美好的一面总是会绽放光辉。
就像小玲从婆婆家迷路,遇到好心的风俗店女子为她指路,小玲为她画西瓜,冰淇淋等等美食,好让她‘画饼充饥’。
而这个女子就是之前在小玲家偷吃西瓜的流浪儿,而那时年幼的小玲还问她西瓜够不够吃。
甚至到了结尾,小玲收养了一个战争孤儿,给这部电影写下一个温暖光明的结局。
不同于《萤火虫之墓》那样的煽情催泪,《在这世界的角落》是风干你的眼泪,把无言以状的悲伤消解在平常的事物之中,由此还能营造出一种反差的冷幽默。
比如公公为小玲做身体掩护来躲避飞机轰炸,接着突然像中弹一样倒下,当小玲和观众都以为公公不幸遇难时,突然画面一切,才知道公公只是过于劳累而睡去。
哥哥战亡,遗体被送回家那一段也让人哭笑不得:小澄(小玲的妹妹)打开骨灰盒,发现哥哥的遗体只是一颗石子,她拿起那块石子,脱口而出:“这是哥哥的脑子?
”如此会心一笑的调剂,使得电影本身哀而不伤,平缓俏皮的像吹口哨一样,轻松带过伤痛之情。
但实际上,这种有意避免煽情而对悲剧的解构,却暗含一种巨大的悲恸,只不过这种情感是潜藏内心深处,虽然不曾特意渲染,但它一直埋在人们的潜意识之中,慢慢集聚成河,厚积而薄发。
这反而有一丝“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的意味。
拿哥哥去世的那场戏来说,哥哥本身的戏份少之又少,他的死处理的非常平淡,当观众还来不及积累情感去伤心时,这段场景就已经过去了,哥哥的亲属们并没有表现出巨大的伤痛,小玲也只是淡淡的说道:“人的生命如此的脆弱易逝。
”至于小玲的母亲,因为见不到儿子的尸体,故作轻松随意的说:“这么冷的天就让我们看这个,真可笑,要一那家伙真的那么容易死去吗?
”而父亲在一旁抽着烟,两人看似毫无触动的背后,是对个体生命在残酷战争面前不堪一击的无奈哀叹,这种缓缓而来直击人心的情感,让人唏嘘又心碎。
散文化的叙事形式,给电影本身蒙上一层诗意的魔幻,琐碎的小事和“奇遇”充实着电影的内容,平淡中见得人间真情。
画风的朴素本真所营造清新自然的效果,使得本片的基调非常舒缓,但与此同时本片最高明之处在于将简笔画发挥到极致,且造成震撼人心的效果。
侄女晴美被炸死那场戏中,根本没有介绍如何被炸的场面,先是无声处理,接着黑场,随之而来是像是烟花绽放一样的白色线条,随即粗糙的线条融合成抖动的图像,它们就像是小玲的回忆,在脑海里不停的闪回,而声音则处理成胶片放映滚动的颗粒声。
这场戏是全片最精华之处,也是最能体现此片功力之处。
简笔画和水彩画是小玲的拿手好菜,电影中多次的片段过渡以及讲故事都是通过小玲的画,这种画中画的处理方式显得非常高级。
比如小玲向妹妹讲述战亡哥哥南洋历险记的故事,活泼风趣的给哥哥捏造了一个鳄鱼新娘。
以及还有讲述偶遇怪大叔那场戏,简笔画的质感粗糙使得本身事情的真实性让人质疑,小玲也在怀疑自己是否做了一个白日梦。
最后这两个故事在结尾小玲向周作真情告白的时候,巧妙的融合在一起。
因为我们看到背筐的怪大叔从小玲身边走过,不回头的挥挥手,筐子里爬出来的正是鳄鱼新娘——她是战亡哥哥的化身。
其实也许怪大叔是不存在的,他可能是小玲臆想出来,但是年幼的周作和小玲之间的相遇却是真实的。
因为我们从周作口中得知:当时他第一眼见到小玲就是在这个桥上,这时我们才恍然大悟,原来筐子里“被拐卖”的少年正是周作。
这是电影《在这个世界的角落》最为动人又神奇的一幕。
从一开始的冥冥中相遇到最后的真情相爱,似乎像一个轮回,触动人心。
爱情是这部电影的情感突破口,而它的落脚点正是人性的温暖和对生活的希望和勇气。
就像曾经暗恋小玲的水原哲说的那样:“如果想起我,请笑着想起,在这个世界好好平凡的生活吧。
”
首发于微信公众号:movie432,文末有二维码噢这是28年之后,动画片再一次拿下旬报最佳。
(上一次获奖者是1988年宫崎骏的《龙猫》)我是在挪威特罗姆瑟国际电影节观看的《在这世界的角落》。
它既不是来自独立动画三杰(譬如去年闯入中日主流观众视野的新海诚)。
也不是来自年老告退但又刊发了复出声明的宫崎骏(连年票房口碑保障的吉卜力工作室)。
导演片渊须直,听过这个名字的,应该不多。
他曾与宫崎骏、高畑勋等大师共事,圈内小有名气。
就片渊自己来看,《在这世界的角落》是一个脑洞大开,想象力丰富,观众最终能与创作者一同抵达战争年代的日常故事,在感知现在的基础上去反省真实,超越时空。
电影以绘画/动画的双重形式,将一段往日时光和战争的关键几幕呈现,不断合成一个新的世界。
主人公没有表现出投入或拥抱战争的狂热,更没有后来者的反战意识和三观觉悟,她就是一个安于生活,有点文艺爱好的家庭妇女,然而,她在最后却不可思议地冒出来勇气,宣泄般地喊着:战争怎么可以就这样结束了。
是啊,这该死的战争。
讨论电影所采取的全新表现方式之前,我清楚知道,《在这世界的角落》是在哪一刻击中了自己。
这本是一部过于沉重的电影,导演却有意识把它拍得轻盈,剔透,有如全知视角,神游九天之外。
二战前,入城的少女,置身于文明现代化的广岛街市,耳目一新,感官全开。
突然,她却陷入了不可抑止的伤怀感触中。
抬头看天之际,电影突然插入一曲清唱版的《无法忍受的悲伤》。
(《悲しくてやりきれない》)听字词,这首歌好耳熟,是怀旧风格的。
唱完一段曲,我敢肯定,它在某一部日本电影里出现过,而且是我相当喜欢的一部片子。
因为平时没有听日本电影原声带的习惯。
带着这样的猜谜冲动,我的观影局域网开始工作了起来。
过了一二十分钟,我突然反应了过来!
原来是周防正行那家伙用过。
无法忍受的悲伤,有什么东西流逝而去,这就是《在这世界的角落》的情感基调啊。
你可望文生义,认为悲伤是这部电影的基调。
但我更想侧重强调,为什么是清唱,为什么是抬头看天的时候,措不及防地放入一支插曲——毕竟,这拍的不是《你的名字》。
如同彗星自外太空坠落,《在这世界的角落》把少女目光和镜头一摇,定在了幽幽淡淡的厚软积雨云上,用意并不是常见的小清新与习惯抒情。
如果接上电影后半段的轰炸和原爆,你就明白,这首不知来路的插曲,措不及防的无名伤感,其实都是事出有因。
恰好,我还看过河野史代编剧的另外一部作品:《夕岚之街樱之国 》。
它当年也入围了日本《电影旬报》年度十佳。
我还记得当时评论的标题叫做“政治过敏”。
《夕岚之街樱之国 》剧照对,并不是很多人想当然的政治敏感(这个词语也会被套用于《在这世界的角落》上)。
我之所以用这个标题,是因为涉及终止二战重要标志事件的广岛长崎原子弹爆炸,对于中、日、美三个国家存在着不同的看法。
正如日本是受害者,美国是施害者,中国成为了胜利者。
但这毕竟是一场战争,只要战争是杀人,杀一个人和杀几十万人,都是恶。
是战争,它,就是恶。
很遗憾,中国人很难置身事外,去正视腾空而起的蘑菇云。
正如二战问题更应该是历史问题,但在地缘形势的搅局之下,这个历史问题,一直以政治问题出现。
是否,我们在知晓原爆的威力以外,仍有正视原爆的能力。
是否,我们应该相信,创作者站在了人类的情感之上,对广岛一往情深。
《在这世界的角落》是一部有着文艺外观,实际上完全不太理睬主流观众的艺术动画片。
它一直沉溺于女主人公的神游,迷乱,在时间的空当中,见缝插针,看山观水,顺势而为,突然抖露出人生的伤感。
一切就好像冥冥之中,主人公预知到,有一种强大,不可抵抗的力量,会打破眼前按部就班的家庭生活,改变许多人的命运,夺走许多人的性命。
女主人公有一项充满表现力和想象力的兴趣爱好,借绘画把主观现实,加工成了第三视角,纯度极高的抽象绘画——即便那些画作的风格与抽象流派无关。
她一笔一划,天真烂漫,调皮地给大海,天空和美好的事物上色,也把丑陋,暴力和恐怖的记忆,变成了绘画艺术的一部分。
这是一部与吉卜力工作室作品相当的艺术动画片。
电影会有黑屏飞字幕的技巧手法,也会借助卷轴画一样的展开横移,也有突然中断,完全不按情节剧故事的人物情绪,自由发散。
电影的情绪,完全是碎片呈现,拒绝生硬煽,却循循善诱,把观众带入俯瞰吴市军港的山坡一角,遥远地接收着感伤的信号。
如同动画是对电影/现实的加工处理,影片不断围绕这种修辞做文章,几乎不见对战争的传统表现。
贯穿《在这世界的角落》的脉络,只能是时间的流动。
它的寒来暑往,导致整部电影像一本少女日记,这部分有时天气晴,那部分饭团很美味,不加刻意提示,也不做标记停留。
导演则提供了一个参考说法,他希望观众就像通过观看实际上并不动的,纸张上的漫画格,却感受到人物动态与情感张力,《在这世界的角落》所做的,就是进入到那个讲着方言的想象时空。
本片也可能是一部拍摄了大和号,但与大和号距离最为遥远的日本电影。
在我看来,这艘号称世界第一,最终成为了二战失败标志的战列舰,最终也只是影片背景里的钢铁道具,时隐时现,如同玩笑。
《在这个世界的角落》反复想要阐释的,大概是我们的生命都是死亡所给予的。
无论贫富贵贱,男女老幼,肤色族群,意识形态,价值三观……活在世界上,不是因为你更重要,更值得存活,更有天赋才华勇气,那只不过是因为,死亡还没有带走你。
书本和影像资料的战争劫难,已经历了二次以上的加工删改,有些描述变得血雨腥风,更有欺骗性,也更容易煽动情绪。
当许多人去记忆的河流里,摸索和对证那些水中的石头,尤其是有史记载的大事件,亲历者往往会产生一种身不在场的迷幻错觉,又或者是这样的反应:那些事情,只是发生了而已。
那一天,阳光也许更加耀眼,白云也许更加浓厚。
你感觉自己不属于那个世界,但是,你就在那儿。
想用阿巴斯的一首短诗作为结尾:这条路 多年以前 就被遗弃 但野花似乎 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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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如此温情又克制的语言去表现战争中艰难前行的普通人,这样的影片很少见也很难得。
天真善良的女主人公铃、时刻保护铃的丈夫周作、自强自爱又能干的姐姐径子、互相扶持的淳朴乡民、乱世中沦落至烟花柳巷也心怀感恩的绫……他们经历过无数伤痛,却始终能够重新笑对生活,在守住自己一方容身之处的同时不忘善待他人,始终不放弃爱与被爱,这简直就是一个残酷战争里的童话故事。
在这么美好的世界的角落,有这样美好的一群人,却发生了这么多悲惨的事情,罪魁祸首是什么?
当然就是战争。
很多人批判影片对战争的立场有问题,我实在不能认同。
主人公生活的地方隔三差五拉起防空警报,物资和粮食极度缺乏,在田边随手画副画被宪兵怀疑是间谍,目睹身边人流离失所痛失亲人,甚至自己也因战争失去至亲、终身致残。
试想一下,生活在这样环境下的人们,不会从内心渴望和平?
不会厌恶和恐惧战争?
影片没有摇旗呐喊它的反战立场,却无时无刻不在暗暗控诉着战争带给每个人的苦和痛。
还有很多细节也表达了这些最底层的民众对于战争的看法:1.铃在画小兔子跳跃海间的画时,对水原哲说,“我把哥哥让给你好了。
”水原哲立马说,“不要。
我们男生中有规矩,看到你哥就赶紧跑(可能因为他哥爱欺负人所以被大家排挤了)。
”但他马上又说,“不过大概也比进了海军学校,葬身大海的哥哥好多了。
”2.铃嫁到北条家后,跟婆婆一起清扫房间,翻出以前姐姐的洋装。
婆婆回忆说,“那时候还是太平盛世,为了保卫和平要裁军,你公公和附近许多人都因此丢了饭碗……那时候觉得天要塌了,还真怀念那时候为一点小事就发愁的日子。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现在(战争时期)比那会(和平时期)要痛苦得多——丢了工作对于这些村民来说,当然是关乎生存的大事,可是与战争时期所面临的生存困难相比,还真不算什么。
3.铃随手画舰队被宪兵看到,随即被抓回家确认身份,还被认为是间谍。
宪兵用洪亮严厉的语调说,(铃)看起来老实,实际上不知道在盘算什么阴险的计划吧。
还断揣测铃可能会利用丈夫的身份盗取军事机密,而此时姐姐和婆婆拼命忍住笑。
周作和公公回来后,大家更是笑作一团,嘲笑陆军宪兵的愚蠢,竟把这么单纯的女孩当作间谍。
这个事情可以推测出,民众是有宪兵队在监视着的,如果有人真的公开表达出了反战情绪或意识形态上的敌对,是会被“查水表”的;而动画里一家人坐在一起放声大笑,更是讽刺了这个代表着日本政治意识形态的存在是多么荒诞无理。
4.铃和欧巴桑们在收音机中听到天皇玉音,这时铃表示不能接受投降,气愤地说,这不是一开始就做好觉悟的事吗。
不是说要战斗到最后一个人吗……之后打水跑去田里,发现姐姐躲在一旁为死去的女儿哭泣。
铃这时候想,我们的过去,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我过去认为合理的东西,我为之忍耐的理由,全部都没有了。
这是影片中最有争议的一段对战争看法的表达。
在我看来,这段铃的独白恰恰是整部电影中最鲜明的对战争的讽刺。
铃为什么如此气愤甚至不愿意投降?
她的哥哥、外甥女、父母因战争而死;因为战争,她差点失去了唯一的安身之所;因为战争,她不得不与老公分开,背负起守护一个家的责任;因为战争,她每天担惊受怕,为柴米油盐操碎了心,看尽了世间的生离死别,只想努力地活下去。
天皇只需说一句投降,而她呢,所有付出、苦难,所有亲人的死,都是为了什么?
她用来麻痹自己的信仰和支柱在这一瞬间都坍塌了。
——是你说的要战斗到最后,所以我们有了这样的觉悟:即使没有食物,我们也会去寻找野菜充饥;即使失去了自己的住所,我们也会在防空洞中存活;即使失去了亲友和挚爱,我们也会重新振作。
——你现在说要投降,那我过去付出的算什么?
我死去的亲人算什么?
我拼命忍耐,拼命守护的理由是什么?
同样,姐姐为什么在这个时间为自己的女儿哭泣?
因为她觉得女儿白白死去了。
——既然战争可以这样轻易地结束,那为何不早一些投降?
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牺牲,女儿就不会死了。
这也是影片最真实的地方,所有人物的认知和行为都符合他们的身份、地位,也没有超脱他们的时代背景。
你怎么让一帮连真实情况都很难得知的乡民(从动画中很多细节可以知道,真实的战况是不公开的,很多民众得到的消息都是相关人士透露只言片语,再口口相传)去反思这场战争的起源是否正义?
你怎么让一群连自己生存都顾不上的人,去思考在他们的支持下杀了多少看不见摸不着,还被官方敲定为“敌人”的人?
《在这世界的角落》选择了这样一个小地方,小人物的故事,试图用关怀又不失理智的平视的视角去还原历史、反思战争。
你可以说它格局小,不够大气,没有跳脱出一个时代的局限。
但你非要揣测导演是不是居心叵测,或者想让所有日本二战题材电影都要来个认错,未免有点自作多情。
导演没煽风,你就自己点了火,某些人还真是易燃易爆炸。
当看到女主在广播结束后的嘴脸,我关掉了网页,有人说女主的言行可以理解,我不敢苟同。
今年奥巴马去了广岛,安倍去了珍珠港。
奥观海表示不会为美国投放原子弹道歉,安倍同样表示不会为偷袭珍珠港道歉。
同样的变态折射出的是日本人畸形的心理。
二战中日本的盟友德国可能比日本还要惨,日本毕竟没有被攻入本土,德国本土战后的损失不比吞了两颗原子弹的日本少。
然而当德国人将本国妇女被强奸领土被割让莱茵大营的惨剧等通通变成“禁忌”不再触碰,积极配合其他国家追捕战犯,时到今日还在为犹太幸存者赔款,每到纪念日都会为被纳粹迫害的人默哀。
有时我觉得德国人没必这样矫枉过正,可一看到日本的嘴脸我便明白了,德国人用行动告诉世界他们的反思深入骨髓,同时让日本人无地自容。
广岛保留了原子弹轰击后残留的建筑,德国人也保留了被盟军炸断的教堂,它们的共同点是没有得到修复。
日本人每年都会在废墟祭奠原子弹的受害者,好像他们是二战中最可怜的人。
德国人则将那座乌黑的断头台教堂留给后人,提醒后人德国曾经给世界造成的伤害。
近年来日本出品的有关战败电影和动画充斥着两种情绪,我们的士兵很英勇很爱“国”,我们的人民跟惨很痛苦。
老东木拍的“硫磺岛家书”无疑更客观很真实的表达了士兵对战争真实的想法,我不否认很多人死心塌地的一亿玉碎,但这种政治不正确的真实会给日本年轻一代什么导向呢?
你们好自为之吧
海中的“兔子”日本《电影旬报》评选的十佳影片一直以来都是业界评价日本电影最重要准绳之一,而在2016年,《旬报》将十佳第一颁给了动画片《在这世界的角落》。
在这个强手环伺的日影大年里,深田晃司、岩井俊二、黑泽清全都败下阵来,万众期待的《怒》差点折戟,新人强势如真利子哲也只能屈居第四,连《你的名字。
》这样口碑爆棚的动画都未能进入前十……更显难得的是,这是继《龙猫》之后唯一能够登上榜首的动画片,而两部影片之间已经相隔将近三十年时间。
所有这些,都让人不得不惊叹于该片俘获人心的能力。
影片记录了二战前十余年直到战后重建前夕女主人公小铃的生活轨迹。
与众多日本动漫中的孩子类似,小铃这个形象并不完美,这一点集中展现在她对生活的态度上——从影片一开始,她就坐在船上自顾自地笔划,对周遭发生的事情根本不走心,发呆、迷路、不记得婆家姓氏、亲属是谁……迷糊的性格是小铃这个形象得以树立的关键,也为众多悲惨的转折埋下了伏笔。
与此同时,她又天生热爱画画,想象力十分惊人,比如她笔下海中翻腾的“兔子”、拐卖儿童的“狼人大叔”,还有炮弹爆炸留下的彩色烟雾……所有这些都为生活平添了几分趣味,冲淡了现实的残酷,让整部影片充满了诗意甚至魔幻的色彩。
更进一步观察还会发现,导演片渊须直对“想象”的处理是非常巧妙而富有层次的。
就拿开篇部分贩卖儿童的“狼人大叔”一段来说,童年时的小铃在篮子里遇到了自己今后的丈夫周作,而之后的故事发展证明,二人在结婚之前只有这次短暂的见面,可见这一事件必定是真实的;但随后,小铃对二人得以逃脱的原因的展现又显然是她为妹妹杜撰出来的故事。
真相到底是什么?
二人如何逃脱的?
抑或两个人根本就是以其他方式见面的?
片中没有给出明确答案。
但由此我们发现,想象已经成为了真实生活逻辑中必不可少的一环,极为有机地变成了影片的一部分。
与之类似,片中的“海兔子”和“彩色烟雾”也在不同层面与现实发生了关联,使得想象首先与行动、其次与场景、最终与文本发生关系。
除此以外,影片还频繁运用跳切来增加思维的跳跃感,这既在人物的性格之中,又在惯常的动画表现形式之外,让人困惑与惊喜并存。
虽然由于制作经费不足,《在这世界的角落》最终的呈现效果明显不如吉卜力工作室的作品那样精致,但这恰巧转化为一种质朴,某种程度上呈现出故事所处的时代的特点。
通观几年来《电影旬报》的十佳评选可以发现,这些影片(尤其是十佳第一)不一定没有缺点,但一定是最具人文关怀、手法最有创新意识的。
15年的《恋人们》、14年的《只在那里发光》、13年的《去见小洋葱的母亲》,可以说皆属此类。
从情感基调上看,《在这世界的角落》可以说是完全站在了“苦大仇深”的对立面,它以日本传统女性的视角讲述了一个平淡甚至略显幽默的家庭故事。
但正所谓平淡中见真章,或者像片中角色所说的那样——“欢声笑语的生活不是更好吗”——对比近年来甚至战后所有类似题材的日本电影,这反倒成为了一种十分可贵的特质。
例如,同样展现原爆附近人们的生存情况,山田洋次让儿子尸骨无存、母亲郁郁而终(《如果和母亲一起生活》),本片的母亲却很快走出了女儿死去的悲痛,开始接下来的生活;同样是展现失去肢体之后的生活,若松孝二用非常极端的方式把“人”变成只存有饮食能力和性欲的“虫”(《芋虫》),本片却完全没有渲染痛苦的痕迹。
诚然,动画这种形式本身就更偏向于运用美好的故事来映射残酷,而非直接通过感官刺激达成反思的目的,所以普遍比真人电影来得“温柔”一些;于本片而言,“温柔”的核心更是一种乐观对待生活、积极投入社会重建的态度,这也是该片能在日本国内好评如潮的关键因素。
面对这段惨痛的历史,无论日本人展现的悲痛还是乐观,亚太其他国家的人民总是与之截然相反的,其对战争的反思从来就没有让周边国家满意过。
《在这世界的角落》同样如此——尤其是片中小铃在听到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后近乎歇斯底里地说自己还要继续战斗的做法让很多人难以接受。
日本国内也不乏批评的声音:著名编剧荒井晴彦就对这部影片大加挞伐,称该片“还是那套‘战争=被害电影’”,而这又让人想起当年宫崎骏(所谓的)封笔之作《起风了》在中国引发的争议——一部描绘制造飞机的“杀人犯”的电影,怎么就成了反战电影呢?
其实无论是《在这世界的角落》还是《起风了》,都是个体视角下的战争反思,前者中的女主人公小铃和后者中的男主人公堀越二郎本来可以安稳地生活,但战争彻底改变了他们的生活,让他们一生之所爱(无论是人还是事)变成一场噩梦;小铃所谓“继续战斗”的潜台词也并不是“继续战斗”本身,而是对战争意义的拷问。
在这种视角之下,影片所传达的信息无疑是反战的,而且只有千千万万个这样的普通日本人的视角,才能最终瓦解国家主导的右翼宣教,让军国主义失去生存的土壤。
但不能否认的是,个体视角既能透露“平庸之善”,也会暴露“平庸之恶”,这是视角的局限所在,更是日本文化的“菊”面所蕴含的对立,而堀越二郎和小铃都是这样的矛盾体。
因此,正如影片结尾再次出现、和小铃挥手道别的“狼人大叔”所暗示的那样,日本所要挥别的恐怕不仅是战争的阴霾,更是邪恶本身。
在《敦克爾克大行動》(Dunkirk,2017)這部片中,有一幕極為曖昧且挑釁的結局畫面,引起了我的注意。
這個畫面是這樣的:英國大兵們在吃盡敗仗的狀況下狼狽地自敦克爾克海灘撤退,坐上返國的火車。
隔天,報紙送進車廂,陸軍大兵打開一讀,一側是首相邱吉爾慷慨激昂的演講講稿,敘述這場萬兵撤退是「光榮的勝利,為未來更大的勝利打下準備」;一側則是某位漁夫的死訊,寫著他是協助大兵撤退而英勇罹難的民間烈士。
大兵讀完,沒有笑也沒有哭,在鏡頭前困惑的皺眉,音樂此時不自然的煞然而止。
如果觀眾看得夠細心,想必不難察覺這份報紙帶有謊言──因為全知的我們知道,這個漁夫完全不是為了救援行動犧牲,而是可笑地被海軍大兵失手撞死;這則新聞,極可能是他的同事為了虛榮而謊報,也可能是報社為了鼓舞盟軍士氣而文飾的「假報導」。
這樣一則造假的報導,堂而皇之地與邱吉爾的演講並列在同一張紙上,供全世界閱讀。
矛盾嗎?
或許並不矛盾,因為邱吉爾的演講本身,也許也是謊言,甚至是更大的謊言。
邱吉爾其實心知肚明,敦克爾克海灘上發生的不是光榮的「大撤退」,而是一場狼狽的「大逃難」,是盟軍被德軍閃電戰打得節節敗退、比利時閃電般被攻陷而無暇救援(不知為何電影在這個史實上避諱不談),只得撤回本土的徹底失敗。
正如陸軍大兵同席的鄰兵(儘管嚴格意義上,他們只是恰好同船渡的陌生人)在撤退後不停喃喃鬱語:「民眾一定覺得我們是輸家,我們打輸了,打輸了……」、「我們只不過是一群膽小的逃兵……」。
然而邱吉爾不能說、盟軍也不能說,為了鼓舞盟軍士氣,退要說為進、輸要說成贏,於是一場演講、一個漁夫英雄、構成了一場全國性的謊言,掩蓋了邱吉爾的真心、盟軍的真心、民眾的真心,徒留一張有真有假的報紙,供實際在敦克爾克待過的當事人皺眉不解。
這是這部2017年版《敦克爾克大行動》最有意思的一個安排,也是本片導演克里斯多福諾蘭(Christopher Nolan)所精擅的、後設電影(Metacinema)式的安排──對觀眾的挑釁。
什麼挑釁?
如果觀眾清楚地察覺,陸軍大兵手上的報紙不過是張政令、「敦克爾克大撤退」或許不過是文案優美的逃難,兩者皆是美化;那麼,觀眾想必也會察覺,以這場役事為名的《敦克爾克大行動》,或許也不過是部視覺聽覺被美化了的非英雄電影而已,片中那些英勇的空軍、頑強的陸軍、念家的大兵、有風骨的將領、被反覆唸誦的歸鄉信條…...或許不過是以戲劇修飾史實的魔法。
當全片從未停過的那些配樂在結局讀報的那一刻煞然而止,效果彷彿夢醒,銀幕上皺著眉頭的大兵表情,也是銀幕外的觀眾在這一刻的神情,皆是發現自己心中的事實與眼前的報紙(電影)有落差時,不那麼確定真真假假的困惑。
眼見為憑與大眾傳播,誰才是真的?
會不會,這一切,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我看見的片面,源自我視線看向的這一塊,某一處世界的角落?
想當然爾,這個安排隱晦且不好懂。
《敦克爾克大行動》上映至今,有許多觀眾甚至影評看完後被配樂及情節給牽引,認為這不過是一首光榮的、歌頌盟軍豬突猛進的光榮凱歌;畢竟,比起反思眼見為憑、大眾傳播與國家機器在政令在電影在政令電影上層層疊疊的繁複辯證,相信劇中演員的台詞,顯然是更輕鬆愉快的觀影法子,儘管它是如此偷懶。
如果《敦克爾克大行動》尚且如此,那麼,我們也就不難理解,接下來上映的《謝謝你,在世界的角落找到我》(この世界の片隅に,2016)這部安排更隱晦、更曖昧、顯然也更挑釁(尤其對華人觀眾而言)的二戰動畫,何以有著如此兩極的迴響。
這裡說的,自然是女主角玲那一句最爭議的對白──「不是說好要戰到剩下最後一人嗎?
」這句對白完完全全是動畫獨創,真人版電影《謝謝你,在世界的角落找到我》(この世界の片隅に,2011)沒有這句,原作漫畫中的玲有講但補上了一段皇軍是自作自受的說明,動畫版電影的玲卻說了,而且是在最敏感的玉音放送(玉音廣播、戰敗廣播)時,發自內心肺腑的高喊,喊著日本皇軍為什麼不繼續戰爭。
許多觀眾為這句話給激怒,認為玲是侵略戰爭的同路人、支持日軍繼續在滿州徘徊、繼續對抗鬼畜英美、繼續殺人。
擁護玲與本片的那些影評則反駁道,說玲也是戰爭的受害者,為此犧牲了親人、家人與左手。
然而,事實是:玲確確實實是擁戴戰爭的,只是是她想像的戰爭、國民教育灌輸的戰爭。
無視這點的任何影評,想要強行將《謝謝你,在世界的角落找到我》一片解讀為與戰爭平行的生活瑣記,都是無知乃至避諱。
玲的公公一邊造飛機一邊盼著和平是真的、玲的婆婆懷念華盛頓公約、對防諜查詢的不以為然是真的;但是,玲在吳港看著大和與利根(此處考據有誤)心生的雀躍、為皇國爭光的驕傲,也是真的。
國民教育下對天皇及國族犧牲的榮耀、對這種榮耀化身的大艦巨砲的欣賞、剝除於戰爭有被害即有加害的邏輯之外,成了並軌。
無視這種天皇信仰的存在,輕率斷定這是一部「反戰」電影,這是不負責任的影評。
這部電影渴望顯見的廣角,遠遠大於輕如鴻毛的「日常」,因為日常基底於現實,而玲的現實包含戰爭,玲的生命就是戰爭,戰爭就是玲的生命,「不是說好要戰到剩下最後一人嗎?
」是玲的真心、「向暴力屈服」是玲的真心,與她的善良和收斂一樣真情無邪。
1944年4月,玲首次目睹空襲的一幕,更是將這種矛盾拉至臺前:B-29滿天的炮火飛隆,在玲的眼中卻是五彩斑斕的煙火;91式回擊的漫天聲響,在玲的公公耳中卻成了和平之歌。
兩個有著無與倫比美感的平民,在開戰第一線第一刻當下被捲入後極度不合時宜的憧憬,在在是國民教育成功的證明。
玲對戰爭是有自覺的,水原與周作一家也是,日本國民對特高對軍部對流浪軍人的鄙夷,並沒有讓他們對天皇之國的信仰減退,套用《被扭曲的櫻花》(ねじ曲げられた桜)一書引的林尹夫話語:「殉教或是犧牲,都位在自覺的頂端。
」
要把戰爭電影中的平民拍得可憐並不難,只要拍他們的母國戰敗而讓他們不得不承受苦果即可。
事實上,大家也都這麼拍,如河野史代的每一部作品、如日本數之不盡的二戰電影,如《螢火蟲之墓》(火垂るの墓),如《拆彈少年》(Under sandet),比比皆然。
真正難的,是拍一部戰爭電影,故事是某個國家戰勝了,無辜平民快樂接受戰爭換來的甜頭。
為何困難?
因為誠實,因為難談。
誠實在於,這電影勢必得拍出這些平民是邪惡的平庸(The banality of evil),拍平民是知其不道德而為之,避開無數好萊塢電影以苦戰、血戰、逆戰這類有限情境讓觀眾得以用「我有付出所以有回報」來為戰勝的正當性找臺階下。
難談在於,電影究竟如何能夠讓這些戰勝平民的後代──往往是在銀幕前看片的這些觀眾,願意坦然承認,自己是戰爭的最終受益人?
這些都是難題,也容易令人誤解。
《謝謝你,在世界的角落找到我》的「世界」介於兩者之間。
日本是發勝國也是戰敗國,是發起者也是受害者,戰爭對諸民的意義在這些因素中搖盪。
即便玲佇立的是世界的角落,角落依舊不是境外,而是天皇玉音廣播放送可以達及的所在,靈肉皆然。
她的一切與今日的我們所想像的不同,與當時「非國民」們的想法,當然也與自虐史観(じぎゃくしかん)的說辭不同。
企圖用這些掩飾、避諱玲的真心,就是否定了這部電影,否定《謝謝你,在世界的角落找到我》在介於曖昧與挑釁之中,賦予的無比還原。
《敦克爾克大行動》與《謝謝你,在世界的角落找到我》的雷同沒有任何幕後的關連,只有檔期恰好相連。
然而倆片的幕後團隊默默背負的爭議卻是雷同的,即誤解的風險。
誤解即誤讀。
《敦克爾克大行動》與《謝謝你,在世界的角落找到我》這兩部電影都不是第一次拍,敦克爾克事件自米高梅的1958年同名電影(此片亦是傑作,強力推薦)以降有三四個版本,河野史代的這本原作早在五年前便已有真人電視問世(這也令動畫版的募資過程倍增困難),然而新版為之添加的爭議與偏鋒卻是有增無減。
劇組不會不清楚,想要一邊把故事說穩,一邊又在兩小時的片中傳遞這麼複雜的道德模糊──宣傳機器偽造下的撤退神話、與國家機器洗腦下的天皇信仰,都得冒上讓觀眾有看沒有懂的曖昧,抑或觀眾深感遭到挑釁而動怒的危機;《敦克爾克大行動》容易淪為前者,《謝謝你,在世界的角落找到我》則近乎淪為後者,而兩者的本質都是一種誤讀,而誤讀對於製造觀眾口碑亦或某些影評同溫圈的風向而言,必然是一種極不穩定的風險。
然而他們還是這麼作了,以一億五千萬美金製作的鉅額投資之身、以導演的生活費都要倒賠的冒險投入之擔、以一改自己多年來主攻炫技剪接的姿態、以動畫在寫實性上必然不輸給真人戲劇的決心,背負誤讀的風險而冒險為之──這樣的選擇,無疑讓《敦克爾克大行動》與《謝謝你,在世界的角落找到我》在同類之中,顯得彌足而珍貴。
不過,如果說,《謝謝你,在世界的角落找到我》真的存有某些爭議,那麼,必然會是關於聲音──天皇的聲音。
七月中旬,我有幸參予《謝謝你,在世界的角落找到我》的記者會聯訪時,曾禁不住想對製片與演員問道這個問題:「為什麼這部電影中的玉音廣播,只有聲音,沒有畫面?
」這是我一位網友所提的;精準來說,是我的網友在四方田犬彥的著作中察覺的困惑。
1975年,大島渚撰文發表他對於日本二戰電影總是避開讓演員演出天皇一事的不解。
儘管玉音廣播──裕仁天皇於1945年8月15日首度向全國人民宣佈二戰戰敗的37分鐘30秒廣播──並不存在照片記錄,乃真實存在不容更改的史實,然而,虛構的電影又何必遵守?
何以二戰過去多年,日本電影人仍然避諱於以劇本以道具以演員來視覺重演這個理所當然,更理應出現的場面?
「我們的停戰是沒有影像的停戰。
為什麼沒有一個人去給在錄玉音廣播的天皇拍張照片呢?
我們關於停戰的電影總是缺少影像,只能迫不得已的拼接一些不具有決定性意義的片段,再把那個聲音加上去……」這是大島渚的結論。
四方田犬彥進一步說道:此乃日本影史的「戰敗神話」。
對盟軍而言,玉音廣播是一次國對國的投降宣告;然而對日本國民而言,玉音廣播卻是有生以來首次聽到猶如神祇的天皇開口。
沒有客觀視覺(攝影或照片)的輔佐,在長年以來被灌輸「天皇是神,天皇之國是神國」的國民心中,這段廣播成了主觀認定的、天外而來的神諭。
神降臨了,降臨的目的卻是宣布自己不是神,日本國不是神國,吃了敗仗──這種心結的矛盾之劇烈,或許等同甚至遠遠超過戰敗這件事。
四方田犬彥說,這才是日本二戰電影真正在意的議題,8月15日(玉音廣播播出日)這天遠比9月2日(日本正式遞交降書)更為重要、裕仁天皇的神諭之聲遠比他的真面目更為重要,現實歷史昇華,成了影史神話的一環;天皇的聲音就此成為符號化的處理,而非重演的殘材。
《謝謝你,在世界的角落找到我》當然可以沒有天皇的出現,因為天皇本尊之於玲的生活,比周作、水原、大和、廣島、娼婦街與不孕症更遠。
導演片淵須直也說過,他希望這部作品能盡可能以玲的主觀視點出發,避開無謂的客觀鏡頭,例如空襲時插入飛機自高空的俯瞰。
然而,真的只是如此嗎?
有沒有可能是:這正是這部動畫電影對於真人電影代表的戰敗神話,一次在影像形式上的對抗?
正如《敦克爾克大行動》配樂在結尾處不自然的提前煞止,讓音畫的矛盾向觀眾襲去達到反思,《謝謝你,在世界的角落找到我》作為2016年的二戰題材的二度改編、依舊沒有在畫面中出現天皇手持麥克風的身影,會否是因為這部電影想知道:動畫根本不需要瓦解神諭,動畫本身作為比真人戲劇更具重演正當性的媒材,觀眾能在大段大段的日常刻劃中接受二次元人物也能「如真人栩栩如生」(這是絕大多數影評都樂提的)甚至對明顯超現實的畫筆入幕無所謂時,真人的神話會否不消自解?
因為是動畫,所以不須神話?
這正是令我好奇的,可惜的是:直至聯訪記者會的最後,我都沒有機會問成,倒是其他人問了一堆:「請問製片與女演員喜不喜歡臺灣?
」「在台灣這幾天吃了什麼?
」「喜歡小籠包嗎?
」「什麼時候再來台灣吃小籠包?
......」就此而言,或許在那個角落那個時刻,「日常」確實是比「戰爭」更無與倫比的吸引人,也說不定吧。
(本文同步獨家刊登於ViewMovie,如欲轉載請先詢問確認)
抱歉题目起的这么朋友圈,不过我觉得这可能是我对这部电影最直观的感受吧。
我在短评里写道,这不是一部优秀的商业片,却是一部很好的艺术作品。
它有着日本电影特有的波澜不惊,即使是战争这样沉重的话题;却也在日本人“隐忍”的性格中有所突破,它借主人公的话语和泪水让我们看到了一个真实的,有血有肉的“人”。
我觉得这部片子能打动我的主要还是因为它选了一个平凡人、而且是一个没什么文化的普通女人的视角,静静地描绘出了战争的可怕与和平的可贵,而不是大呼小叫和直白的残酷与仇恨。
虽然故事就只是这么坦坦的铺开,但却有几处细节让我很受打动。
一个是女主在失去了右手感觉自己是一个累赘,又背负上外甥女幼小的生命(虽然并不是她的错)的自责的时候的一系列的行动。
比如冒死去扑灭了火苗,比如不顾轰炸去驱赶远处的飞鸟。
这是一个无助的女人的静默的爆发。
更让我感动的是周作奋不顾身的把她扑倒在水沟里躲避轰炸的时候,她言不由衷的说自己要回广岛,周作伤心的说好那你就走吧,我们夫妇原来是这样没有情义,她默不言语。
但即使是这样,就在那下一秒,周作却又立刻紧紧地把她扑倒,用自己的身体来为她作掩护躲避轰炸,她也默默的抱紧了周作。
被这两个小小的动作直戳内心,这或许就是真正的爱情吧,纵然有各种言不由衷的争吵,却至死不渝。
一个是整个作品选定的女主的这个视角。
她是一个最最平凡的女人,没受过太多高等的教育,结婚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尽一切努力去呵护着这个家,去做好一切属于自己的本分。
不仅仅是女主,整部作品里所有的女性角色都是那么的隐忍和强大。
她们总是在背后默默地撑起这个家,没有怨言,安静的奉献着。
这是她们的辛劳与伟大,也是时代的悲哀与不公,却也是这个名族最大的幸运。
电影对女主的心理活动和言行举止描画的非常细腻。
她身上有前文说到的那个年代的日本女性所有坚忍的“美德”,但她却也有自己情绪爆发的时刻,这样她不再是一个时代里大同小异的剪影,而是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真实的“人”。
当所有人都在强颜欢笑的说着「~て、よかったね」的时候,只有女主自己心里会在默默地想,到底有什么可说的上好的呢?
当日军多年的努力在8月15的投降声明中一切都化为乌有的时候,她不甘的泪水和呐喊,也是那么真实。
这才是一个正常的,平常的老百姓真实的想法和言行。
终于,也是跳出了「ハンカチ」中,那多么悲伤都绝不言表的可怕的日本的皮囊。
这一点非常打动我。
第三点我想说的是在短评中看到有人提到说不能理解日本人的受害者心理,对二战和日本怎么也无法感动。
我觉得这些朋友还是既有的主观色彩带入的太强烈了。
我们作为中国人,看到日本的这些刻画会这么想其实一点也不奇怪,我也尊重你们。
但是我觉得我们从这部电影中看到的不应该是这些。
首先,仔细看就会发现全片主线几乎没有在主动渲染“我们是受害者”这个情绪。
倒不如说,全片的主线应该是:无论发生什么,生活总是要继续。
正如战败后婆婆拿出珍藏的白米让女主去好好做一顿饭,但也不要都用掉了,因为还有明天,还有后天。
苦痛么?
但日子还要是过下去的。
女主在听到投降广播之后的爆发这里其实很容易被我们中国人误解。
此时的女主自然是不甘的,但是她的不甘与其说是因为日本军输了,倒不如是说对于战争本身的一次爆发。
对于女主这样的最最平凡的普通人而言,她们从战争中真的什么好处都没有收到,相反,她甚至还因为战争落下了残疾,失去了亲人,每天担惊受怕,而这一切的最后就只是换来天皇的一句投降,请国民坚忍,她自然是不甘的。
女主期盼的其实并不是日军大胜或是成功侵略他国,实际上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国家军队到底是在为什么而战斗,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和身边的人要经历这样的苦难。
她的爆发,正是一个最最平凡的人最最真实的控诉: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要我们这些无辜的人去承担这些苦难?
而这一切到底换来了什么?
她并非真的有所求,而只是真的真的真的忍了太久而终于爆发了。
日军在20世纪的种种暴行,最终为他们自己的国家带了的毁灭性的灾难,这当然是自作自受,这当然是罪有应得。
然而那些像女主一样平凡的生活着的人们却也是彻彻底底无辜的啊!
为什么要让这样多无辜的人,去承担国家政府的罪过呢?
这便是战争最邪恶的地方了。
因为在战争中无论输赢,最终总有人受到伤害,而那些人往往就是这些什么过错都没有的一般人,这公平么?
之于日本,正如广岛的人民;之于中国,正如我们那些死在日本人刺刀和炮弹之下的同胞。
难道日本战胜了,那些过往的苦难就能被全部抹除了么?
虽然我们最终是战胜国,然而那些逝去的同胞却再也回不来了。
这便是战争最可怕的地方了。
电影中还有很多处理的很好的地方,比如女主曾经喜欢的男孩儿成了水兵来她家拜访时周作的大度,比如对于リンさん的刻画,比如炮弹在天空中炸成了水彩,比如望着自己被夷为平地的家却不落一滴眼泪的农妇。
电影中一个穿插始终的要素是“家”这个概念。
因为战争,国不为国,家不是家,而女主也仿佛一直没有真的成为这个家的一部分,一直一直,女主读「吴」的时候都是用的自己的乡音,读作「くれ①」;而当战争终于结束,她与周作从广岛回吴的时候,她的口音第一次变成了「くれ◎」,变成了吴的口音,这也是在告诉我们,她终于成为了这个家的一部分。
这些细小的地方,都让我非常的被触动。
真的希望我们能够放下仇恨的去看这部作品,希望大家能在这部电影中看到战争对一个普通家庭造成的伤害,希望大家能对“每天一家团圆的笑着就好”的观念有所同感,希望大家能够意识到战争无论输赢它带来的伤痛都是不可逆转的,所以我们才要珍惜现在的生活,维护世界的和平。
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读懂这个战争年代平凡女子的安静的悲伤,也希望这世界上不再有这样的悲伤。
CHIN
“感谢你,在这世界的角落里找到了我。
”虽然只是替代品,但两个人的心能最终走到一起,遇到什么也别让它们分开。
战火中她们仍然笑脸盈盈地聚在一起,在废墟中找活路。
和平的现今,却到处是孤独的游魂。
最令人恐惧的,是铃子带着晴美去医院看公公回来路上遇到空袭,躲进别人家的防空洞里,黑暗中整个世界剧烈地颤抖,落下的砂石像要将她们活埋。
原子弹划过天际的那道白光,一片死寂中腾起的蘑菇云,许多曾经努力活着的生命,在那一刻瞬间消失。
战争结束后的台风中,人们大笑着调侃这么猛烈的风雨怎么不在战争时期来袭,都结束了才知道来。
孩子用一只手无力地驱赶着苍蝇,另一只手搂着腐烂的断臂母亲的尸体,蛆虫从她的耳朵里像水一样倾泻出来。
人物神态和动作刻画得好真实,主角令人有强烈代入感。
用温暖画风来描绘冷酷战争,反而将人性中的坚韧衬托得强大而深刻。
而战争的残暴无情也愈加真实,当一堆堆炮弹落下,仿佛是自己的家将被夷为平地。
本想说一句咎由自取。
带着国仇家恨来看的这部片。
看完了觉得题材很像宫崎骏的萤火虫之墓的。
观影后其实更多的感想是战争的最大受害者始终是普通百姓。
这场日本发起的法西斯侵略,恶果确实应该由他们自己来承担。
但是上层社会的恶,却要由平民百姓承担这份苦果是上个时代的悲哀,也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日本军国主义的罪恶行径当年害惨了以我国为首的亚洲人民,最后这份苦果也害惨了他们自己的人民。
这让我想起了那句元曲“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日本侵略战争,就是上个世纪最大的悲剧,无论是我们还是日本人民们。
萤火虫之墓 但是回头想想当下,在世界上的角落,也有人受着同样的苦。
有的国家政府推动战争实行种族灭绝,有的政府甘为马前卒,即使自己的国家从乐土变成饿殍遍地的瓦砾。
对于那些悲伤感怀上个世纪日本苦果的“东方岛国友人们”,如今也仍旧活在当年军国主义的谎言中,岛省政府给一群已经入土的王八壳子盖了个公厕,每年都有大量无知岛民去参拜,这和当年的岛国人民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人类的记忆是短暂的,一些人的思想是丑恶的,历史总会重复上演,这样的角落经常会在。
对于我们只能记住当年,然后自强不息,保护好自己的国家,保护好自己。
勿忘国耻,振兴中华。
DS被封号了。
电影对谁负责?
电影对创作者负责。
创作者对投资人负责。
投资人对票房负责。
票房是什么,票房是money。
money由国家来负责。
这里根本没有涉及观众,所以同理得证,电影什么时候需要对观众负责啦?!
很多电影不想得到恶意差评。
我同意,差评可以,但坚决抵制恶意。
不过其实大部分差评真的是善意的。
什么?!
善意的恶评,那我就更不需要了!
行吧,那你就别说话了!
《世界角落》让我想起了罗伯特麦基《故事》里面有一个篇章中提到的“故事设计的政治学”。
文章有提到:“在理想世界,艺术和政治无任何瓜葛。
但现实中,他们彼此不可能相安无事。
”这也是《世界角落》争议最大的地方,该电影的话题在国内战争罪行反思的讨伐甚至超过了电影质量好坏本身。
以大聪来看,电影品质的好坏,是高低之分。
政治倾向,是左右之分。
如果把上下和左右区分开来,大家是不是可以明朗一些。
但《故事》说了,上下左右如同现实的三维世界。
没办法真正区分。
所以《世界角落》的导演,玩得一首好牌。
抖得一身高级。
他其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如果大家那么积极去讨论《世界角落》的反战态度问题,倒不如也花些时间思考一下国内导演有一天能不能用这种思维方法拍出这样的电影,也刺激一下日本呢?
别再拍“手撕鬼子”,不高级。
原子弹下无冤魂这句话虽然没啥道理,但是很爽:)
对于战争,唯一的政治正确就是没有战争
“所以我们得以在暴力中屈服吗” 恶心到我了
不管是挑起战争的一方,还是抵抗的一方,毋庸置疑的受伤害最多的还是黎民百姓。但是日本的洗脑教育,堪称一绝了。日本的人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国家是施暴者吧?
渺小却又无比坚强的力量
电影分两部分,前半部的平凡日常被后半部战争导致的痛苦难堪,非常真实地表现出战争的残酷,很感动,如果是中国或者德国拍出了该片,我想给满分,一个是受害者,一个是加害者,但时时刻刻反省着。但考虑日本政府对历史的模糊态度,我是很难判断电影人希望观众看完是反思,还是悔恨,如果是后者挺恐怖的
“我们得在暴力中屈服吗?”在电影中出现多次,这就是我打一星的原因。电影是迎合价值观的产物,现在又多少日本人仍然,认为日本在暴力中屈服?
看完以后给了差评,差点睡着.........
动画本身可以打个四星,不过无视本国加害者身份、毫无自省的受难者姿态,多少还是让人有点心生不适,尤其是女主在天皇广播后的那一段情绪发泄,其实哪怕给那面太极旗多几秒特写都好;作为邪恶战争机器的底层运作元件,正如核弹专家Harold Agnew访问广岛时所说,根本没有无辜平民。
绝对今年最佳!从今年东京电影节看完到现在已经整整一个月了,心情还没有平复。这么好的片子居然评论不足没有被顶上来真的太可惜了!大后天二周目完写长评!!
我们要在暴力中屈服吗?我没看出导演在反战,只看到他的不甘心。
不懂自省的国家不会进步,你们就永远活在梦里吧
真的更喜欢《起风了》
有时候会想,历史课本上的一句话,背后是那么多人的故事、那么多人的一生啊
司马小日本的反战败电影
容易忘却“加害”的国民性:战后德国对待战争的方式令人赞赏。他们公开承认自己的加害性,遗憾的是日本没有采取相应的做法。这是因为,无论在国家层面还是国民层面,受害者的意识非常强。国民的个体层面是这样,日本历史自然也采取了这样的态度。是忘却了加害的记忆呢?还是把心一横,认为大家都这么做,将一切一笔勾销了呢?反正全体国民都转向了遗忘的方向——是枝裕和《拍电影时我在想的事》。我不是国家主义、民族主义者,只觉得“日本从未有过真正意义的反战作品”这句话仔细掂量并不过言。在日十余年,日常接触到各个层面的日本人,未见一人对本国二战时期的屠杀侵略行为有过明了的知错态度,言辞间总倾向迂回自辩卸责:战争本质如此;我们也是受害者;都是政府惹的祸。仿佛这是个无解的悬案。
每次看战争相关的电影都很难过 日本平民百姓的无知愚蠢和痛苦 很不喜欢女主角
日本人真的好贱啊
呵呵。“在暴力下屈服”?“我还有一只手和两只脚”?没看到反思,只看到了不甘,而且,受够了一直拿小孩子当做利用对象来博取同情的作品了,萤火虫之墓就已经到极限了,这里就呵呵了。
只有日本人能拍这样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