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BJIFF# IMAX厅看洪常秀的片子,别有一番风味。
再大的影厅,你都会因为洪式尴尬而感觉到拘束与逼仄。
可也正是在影厅,逼着你脚趾扣地也要继续尴尬下去,终于有一种窒息之后大口呼吸的痛快。
洪常秀的电影,即使很多时候机位与焦段都固定,但就是可以让人物通过简短的对话而压缩周围的空气,然后再给你个空境以喘息之机。
如同本片中那只令人印象深刻的狗狗,仿佛也在注视着荧幕外的你我,内心独白却是无聊的人类,重复的戏码。
这次的洪导只用了你的感受是怎样的这样一个问句,就达到了他想要的尴尬与局促。
洪导和于佩尔也是老熟人了,但这次洪导终于直接用于佩尔来当审问者来拷问东亚故作热情、礼貌、充实之下的not sincere。
首先人物设定就是让Iris扮演口语老师,她用英语的提问直接让我回到练习雅思口语时的抓耳挠腮与欲哭无泪。
在那种情境下,东亚学生第一反应是不能冷场扣自己的印象分,第二反应是组织一个还算圆满的答案得到预期分数,我觉得鲜少有人是在真诚的叩问自己的inside true feeling。
所以洪导安排了相同戏份上演两遍的加深效果,无论是钢琴还是吉他,无论是年轻小姐姐还是中年阿姨,都是先感到幸福圆场,再夸赞旋律优美,最后感到恼火,因为自己不是优秀的演奏者,以退为进的自谦,成熟的东亚特色。
实则给人的感受就是Iris写在引导卡片上的词,tired,令人疲倦的。
尤其是有这样一个细节,Iris两次在他人演奏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地退出或者说远离了声源空间,尽可能的留给演奏者一个感受自我的空间,但是雷同的答案,究竟是外语限制了表达,还是东亚人习惯于压抑真实的自我感受,普遍选择更得体更大方的表达来充当自己的感受,答案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正的内在感受。
再引申一点,那个青年作家在社区公园遇见演奏竖笛的Iris时,因为觉得她演奏的太差所以去搭话,Iris的内在感受又是什么呢。
很好奇她的回答,能让初次见面的青年作家放下戒备相信她,并把她带回家。
Iris与第二家男主人的沟通也值得玩味。
男主人的两次提问问的是Iris的帽子与笔,而Iris直接问到男主人的工作以及他与女主人的利益关系。
“她一定很信任你吧”,男主人给出了一个很模糊又很安全的回答——我不知道。
只是这次没有伴随着他提问之后那种故作爽朗的大笑,而是很快拿起吉他结束话题转移注意力。
他后面的多喝酒以及面对刻诗石碑的跪拜,似乎都有迹可循。
女主人对他跪拜的感受是sorry for him,这里的sorry翻译成同情,无比恰当。
她似乎也清楚老公的跪拜里有几分是在告慰放弃律师之路的自己。
但是她是两人关系中的boss,她内心的最真实感受还是带有些许俯视。
如果把信不信任这个问题抛给她,她应该能给出肯定的回答,因为本来也是她给予信任。
洪常秀借于佩尔照见的可不止是夫妻间“合伙”的信任,东亚亲情也可以说是举一反三。
第一个女孩在镌刻父亲名字的石碑前泪流不止,但除了“他非常爱我”也没说出特别明了的理由;第二个女主人对父亲的sorry for him译为抱歉,懊悔于没能宽恕父亲在自己年幼时的出走。
而她和自己的女儿之间也暗含着许多不满,不理解于女儿的无所事事,在她眼中女儿总是过于轻易放弃。
以及无论多大,都要在父母的客人面前表演才艺,这就是东亚子女完成父母show off的宿命。
第三个母亲与儿子的联系可谓生疏,但依然可以令人窒息地对他大吼大叫,歇斯底里地以母之名,用我都是为了你好完成对儿子的绑架与掌控。
不知道是她俩关系生疏让儿子情绪稳定,相对真诚,还是因果颠倒。
东亚亲情的捆绑式亲密,反而让给母子留出空间的Iris显得深谙东亚处事哲学。
其实青年作家似乎是鼓足勇气要对母亲摊牌的,反而是Iris退却了一步。
在她担任口语教师的角色时,她无所顾忌地与他人连接关系或是介入他人的关系,但是最后的退却不可谓不是东亚式体面。
又或许,她也只是不想再和朋友的母亲去辩论有人会做没有好处的事么这种目的明确的问题,一如她听到第二个女主人钱有时和器官一样重要论点时的惊诧。
你做你的泡菜汤,我喝我的马古利。
任你背后怀疑中伤,我于山顶大梦一场。
do you still love me as a friend, 是洪式男女关系最精髓也最直击深处的拷问。
Iris与青年男作家的关系是模糊的也是暧昧的。
男女朋友也是朋友,同居的男女朋友也是朋友。
首先,作家是很诚实地表达自己的情感,不管是面对母亲,还是肯定地回答Iris的那个问题。
倒是活得热烈又真诚的Iris,面对这份情感似乎需要青年作家踩着她的脚面让她用力。
法语教师的幌子,家门前反复踱步,以及那个仅仅是萍水相逢的梦。
梦里的Iris在公园长椅上用力却不那么优美地演奏着竖笛,来散步的青年作家只是安静地经过,没有搭话。
我想这也是为什么醒来的Iris会如此发问。
活得真诚,不代表活得没有束缚。
自由、热烈、热烈、真诚的她,也需要一个肯定的回答,至于偏重的是love还是as a friend,那不重要。
化用一句歌词,她明白,她明白,他给得起,于是转身向山下走去。
似乎也是导演对制片主任含蓄又笃定的爱的表白吧,他真的,超爱的。
写到最后,跳出Iris,写回于佩尔。
红衣配绿裙再搭一顶小草帽,看文字特违和但是于佩尔消化得很轻松。
通片最美的两个镜头,一个是索哈在阳台惬意地随着心意起舞,一个是于佩尔拎着凉鞋心无所依般地站在小溪中间,窈窕淑女,宛在水中央。
记2024.4.22观于金泉港国际影城
女主貌似是一个作家,走家串巷,除了片头出现的妞,可以干一下,别的没什么劲,神马玩意之看完记不住系列Very good很好,You're great你很棒!
我评分就两种,1种1星,1种满星你很棒!
你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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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th SIFF 打卡三个部分都在说同一件事:东亚人一直追求的是标准答案,弹钢琴永远是feel happy, melody is beautiful,看见伟人石碑永远是feel sad。
那我们内心真实的感受呢?
What we really feel in our mind? 我认为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真实情感,可为什么我们无法用言语自由地表达自我?
当我们不再受到标准答案的束缚,不再执着于统一刻板的评价体系,是不是我们就会变得富有创造力?
看到第三部分,男孩的母亲对于孩子居然和一个陌生的、不知底细的、年龄差距明显的外国人同居的反应,是“你是不是因为妈妈不在身边所以很想要一个妈妈一样的人的陪伴?
”“你都不知道她的过去”。
可是我们在恋爱关系中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另一个人的过去?
单纯享受现在的状态,感受两个个体此时此刻的自然吸引,体验量子之间的自由碰撞,我想这才是人生的乐趣吧。
电影名字是旅行者的需求,可实际上旅行者需要的很多吗?
反而是我们的需求更多。
我们需要学习外语,我们需要塑造人设,我们需要借助一个外国人去体会想象中的异国文化。
于佩尔是镜子,是观察者,她看着以韩国为例的东亚社会文化,我们透过她看到我们自己,看到我们自己这些可笑的缺点。
旅行者的需求?
一瓶米酒,仅此而已。
在观影中记下的词语:语言,感受,音乐,诗,表达,失真,翻译,排斥表达,不同人的感受相同的话语,相同的话重复表达,重复,不可知,无法表达,误解,真实,语言的时间性,想象与真实,我们无法绕过语言。
下面是我的一些思考: 整部影片最明显的一个主体应该就是语言。
把语言当成钥匙我们能发现什么?
于佩尔问两个不同的人演奏音乐的感受,得到的是一样的回答。
为什么两人的两种感受被几个同样的字符表达出来,或者说,这种表达真实么?
相比语言,诗与音乐那个更接近真实。
关于母语羞涩,片中提到了用另一种语言会更容易表达影片中出现了我记得至少两次用手机翻译诗歌的场景。
我们对表达者一无所知,凭借着那几个神秘的字符来揣测表达者的表达,甚至只是机翻出来的文字。
我只是感到一层一层的雾。
我现在正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为什么于佩尔一个劲的摁那个男生的脚,为什么你的不显示为零,你使劲了么??
我一直在想,我该怎么让你知道我已经用尽了全力?
不能,我没有办法,我只能说我已经用尽了全力。
我只能说。
电影与语言同样具有时间性。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根本无法了解她,你喜欢的只是你想象的样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的只是我想象的样子?
我该怎样告诉你苦涩我的心?
因为最近我在思考语言,所以自然而然的往这方面想,很多东西也都『套了进去』。
所以最后一个让人思考的地方是:一个表达者表达了什么,竟然取决于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观众最近在想什么。
或者换一个说法,只是我借由了洪的作品表达自己的东西,就是『套了进去』。
或者有些地方我们确实思考的一样。
韩国女主人放下吉他,法国女访客于是问她,在弹吉他的时候感受到了什么。
韩国女主人显然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想了一会勉强地说在弹吉他的时候自己感到很快乐。
法国女访客继续追问:有其他的感受吗?
作为一个临时的法语老师,她希望学生可以更丰富地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
女主人说她觉得旋律很美丽——她实在是想不到该说什么了。
法语老师于是问:你觉得自己弹得好吗?
女主人说“还过得去”。
那你对自己感到自豪吗?
法语老师问。
女主人回答说是的,但仿佛有个念头在脑海中快速闪过,她旋即补充说,只有一点点——一点点自豪而已。
法国人似乎无法理解这个回答。
对她来说,只有“自豪”和“不自豪”两种回答——“一点点”算是什么?
女主人尴尬地笑了笑,摊开双手,实在是讲不出来什么其他的感受了——或者也许她本来就没有什么感受,法国女人只是在践行某种传统印象里的法式浪漫。
此时,观众会心一笑,因为一样的对话也出现在影片开头:当被问及在弹钢琴时有什么感受时,那名年轻韩国女生的回答几乎如出一辙。
电影的第一个镜头里,书桌上放着的书似乎是加缪《局外人》的英译本。
法语“l’étranger”也可以翻译成“外国人”或“陌生人”,也是法国女人在韩国的处境。
影片围绕着神秘的法国女人展开,尤其是在她和年轻男子的之间描述了一种奇妙的关系。
年轻的韩国男子在公园里与吹长笛的法国女人相遇,被她的松弛和糟糕的演奏技艺吸引。
男子承认,上前攀谈的勇气一部分归因于女人来自法国,但却说不清楚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法国女人鼓励男子写的诗,坚定地告诉略显紧张的男人他日后一定会有所成就。
也许就是充满鼓励与温情的话语让男人觉得和这位异乡人一拍即合。
女人异域风情的面孔吸引着他人,这种吸引天生带有怀疑和猎奇。
女主人对法国女人前卫的法语教学方式表示怀疑,而年轻男子的母亲则对儿子如此喜欢和信任一个比他年长许多而且来历不明的女人感到震惊又痛苦。
涉及文化和语言的隔阂在女子与他人之间筑起,而女人似乎聪明地利用起了围绕在自己身边的神秘感,以谋得一个住处和一份微薄的薪水。
在与学生的交谈中,她似乎触碰到了韩国人之间某种共同的性格特点,由此发展出了开头一段的问答,百发百中,屡试不爽。
十足的乐观、适当的距离,还有一点点的狡黠——这就是在异国旅行的生存之道。
但通过这平常的一天,我们也可以窥见旅行者的孤独。
在聊天的间隙,法国女人不停地喝着那种只有在韩国本土才能喝到的米酒——实际上,她几乎酒不离手,而尽管米酒度数不高,一天喝一两瓶也总是会让人沉醉的。
我们知道,她可能在几个月前来到韩国,在公园里吹长笛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韩国男人,相谈甚欢,便在他租的房子里暂居。
两个月以前,她想到了一种新的法语教学方式,每周和学生见一次面,写下一些句子,录成磁带,以供学生反复朗读。
当暂时无法回到短居的房子时,女人只能在安静的街头闲逛,似乎无处可去。
在电影里,法国女人两次在路上遇到韩国诗人尹东柱名为“序诗”的诗歌,但每次都像是第一次听到诗人的名字,夸赞他英俊的外貌,为他的英年早逝表示惋惜。
旅行者的需求包括住房、食物和感情,但在某一个瞬间,她会突然意识到,这三样东西她一样都无法拥有。
谈话间隙和男主人抛抛媚眼,回家时和年轻的男子拥抱,对于一个短暂停留的旅行者来说,这样的暧昧就已经足够了。
而当孤独难以忍受,当停留过久,当异乡人的身份变得尴尬时,也许就是时候结束旅行,回到一个不会被看作是局外人的地方了。
文 / Annihilator排版 / 唯唯封面设计 / 脆脆鲨全文约3300字 阅读需要8分钟 我们通常会说,电影凝结和保存了时间;但有时,以某种意料之外的方式,电影反过来成为了时间之流逝的见证者。
我指的是那些“系列电影”,故事在时隔多年之后被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延续了下去,但其中的角色却随着演员一同不可避免地老去了。
这正是《双峰:回归》最首要的美丽之处:在那些挂着明显的衰老痕迹、但仍能为我们一眼辨认的熟悉面庞之上,在那些因年龄增长而愈发沙哑和颤抖的声线之中,反映出的是一种超越了电影之虚构性的绝对真实力量。
当然,时间的风蚀在任何电影中都普遍存在,并不从属于某位特定艺术家的天才,电影作者所需做的只是向这种力量敞开怀抱;即使是那些最受低俗虚浮之叱责的类型片系列的重启之作,《惊声尖叫4》甚或《夺宝奇兵5》,其中主人公衰老的身躯也同样散发着一种最为原始的动人。
Twin Peaks: The Return (2017)当然,一些与其演员建立了更专注的关系的电影,更有能力观察和记录下时间流逝的刻度;这其中也许包括了洪常秀的最新作品《旅行者的需求》。
从2012年的滨海村落,到2017年的戛纳电影节,再到如今不知名的韩国小镇,伊莎贝尔·于佩尔已是第三次作为主演(之一)出现在他的电影中,这次,她的名字是 Iris,一位独在异乡的法国女人。
她在街头闲逛,对四处篆刻着的陌生文字有着莫名的兴趣,偶尔以某种类似于写诗的方式教授法语。
相比于同样“在异国”的三个 Anne,以及五年后举着拍立得相机四处拍照的 Claire,Iris 又已经老去了七年;在她的面孔上我们看不到太多的皱纹,只有一种随年龄增长而愈发显眼的健康的瘦削。
다른나라에서 (2012)
클레어의 카메라 (2017)
여행자의 필요 (2024)当这样一位既是国际知名女星、又是一位跨越了七十岁关头的老者的角色,和河成国饰演的年轻男孩共处一室时,整个情境都因为二人的关系而变得奇异——“你对我的爱是对朋友的爱吗?
”男孩做出的肯定回答一点也不让人意外,因为我们很难想象电影中会出现另一种答案。
事实上,自进入20年代之后,爱情,至少是男女之爱,已经几乎退出了洪常秀电影的舞台,不再作为显要的主题,甚至不再被直接描述。
《在异国》的 Anne 与电影中的每一个男性角色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关系,在那时,这种排列组合一般的换伴游戏是洪常秀的兴趣所在;《克莱尔的相机》中的 Claire 虽然并不处于情感关系之中,但她仍然是另一个关于出轨与嫉妒的多角恋故事的调查者和见证者;但十二年后的如今,《旅行者的需求》在其尾声中明确地表露出对世俗化的情感的拒绝。
这与去年的两部作品《在水中》和《我们的一天》所展露的倾向是一致的,前者将情感作为谜底藏入歌声与海浪,后者则仅仅在台词中无所谓般地提及情感与性,仿佛它只是与任何其它元素平等的一个元素而已。
여행자의 필요 (2024)这样的变化不禁让人想到:洪常秀本人,或者他所制作的这具电影的“身体”,是否也正如他所拍摄的于佩尔的身体那般地老去了?
多年来,洪常秀的作品遵循着德勒兹主义的运动方向,在对自身的不断重复中生成新的差异,我们在讨论此种模型的种种其它性质之前,首先要意识到,它是能最好地记录作者自身变化的时间里程碑。
我在《洪常秀笔记Ⅱ:早熟的电影》中曾写过一个观点:洪常秀电影的演进是逆向的,一路从早期的成熟和丰满走向晚期的简洁甚至童真——但这只限于形式层面;论心境的话,近期几部作品都有种苍老的感觉。
从前,在尤其是前-金敏喜时期那些被视为代表作的作品中,无论电影的基调是恶毒的讽刺还是戏谑的玩乐,人物之间的互动和台词都经过精心的设计,情境拥有能牢牢抓住观众的趣味性;这些作品可以被称之为“精彩”的,因为它们具有戏剧性的强度——至少导演希望如此,我们能察觉到他想让自己的电影变得更为饱满的愿景。
但在近作中,这种强度被有意地削弱了,幽默和讽刺都变得淡淡的,和电影底色中弥漫着的忧郁一样地淡;诸如结构或细节对应之类的常用技巧,也不再是牵动和戏耍观众的手段,而只是让电影本身被进一步分解,变得静默而空旷,难以捉摸。
这是否反映出了一种创作心态上的暮气?
就像于佩尔的角色从《在异国》的三个有着非常具体的身份设定的人物,变成了一个几乎匿名的、无所凭依的、相当符号化的形象一样,洪常秀的电影本身也越发地抽象和虚弱。
注意,这并非是贬义的形容,因为对于电影而言,强健有时是不恰当的夸耀,而虚弱却成为一种诚恳和谦逊——《在你面前》和《在水中》都是因为这种品质而加倍地动人。
당신얼굴 앞에서 (2021)
물안에서 (2023)《旅行者的需求》是洪常秀近作中情节化技巧最丰富的一部,或许接近此前的《小说家的电影》:场景数量增多的同时,人物也有着更多的动态,而不是像前几作那样以静止的对话为主;Iris 在男孩家门口闻到食物的香气,继而切至厨房灶台上正在煮的汤,或者第二部分的女儿开关阳台门的内外镜头切换,这样从人物视角出发的连续性剪辑会出现在洪常秀电影里实属令人意外。
但与真正的主流剧情片相比,这些技巧更像是叙事未完全剥离干净而留下的残骸,一些漂浮的能指空壳,它们的出现没有拉近电影与观众的距离,反而令它在不坚定和碎片化的道路上越行越远。
同时,与《在异国》一致的是,作为法国人的 Iris 在与片中的韩国本地角色交流时,双方都不得不使用各自母语之外的第三种语言——英语,生疏的语法、别扭的口音、以及循环往复的误解和复读,从最根本的层面将对话推向了失效,进入了洪常秀作品标志性的“尴尬”情境。
但不同之处在于,《在异国》男救生员段落中的语言错位大体上是种喜剧效果,而《旅行者的需求》的错位则笼罩着一种诡谲的气氛:尤其是在影片的第二幕,人们不合时宜地、机械反复地大笑和打趣,甚至会让人想到林奇《内陆帝国》中那些扭曲的、噩梦般的对话场景。
从什么时候开始,洪常秀电影中的“言语”变得空洞到令人恐惧的地步了呢?
《在异国》或《克莱尔的相机》的时期,即便人物们常说些言不由衷的废话,但这些言语总能以说话者并未意图的方式向观众揭示出一些真正的东西;现在情况则恰恰相反,人物纵情投入地交谈,但若是仔细聆听,却发现这些话语什么也没有传递,它们就像人们在 Iris 的再三追问下才说出的“内心感受”那样,扁平得千篇一律。
这并不只是因为文化与语言的差异,也不是许多人认为的“东亚性”作祟,而是有一种更为根本的距离将人们区隔开来。
沟通的不可能性,这是洪常秀近期电影最重要的共同主题。
여행자의 필요 (2024)如此,我们可以说,《旅行者的需求》是一部关于人的本质性的孤独的电影。
当 Iris 在经历了许多次失败的交流后,半被迫地离开男孩的家,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逛时,她几乎成为了一个安东尼奥尼式的女主角,但比莫妮卡·维蒂或让娜·莫罗更加苍老。
《在异国》中的某些段落,于佩尔在海边的小路上走着,在她的体态与步伐中有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尤其是当她在路口处陡然转身,快步消失在景框之外时。
在《旅行者的需求》的开场,我们看到了一个类似的镜头,整部电影最动人的镜头之一:女孩弹着钢琴,Iris 从桌前起身,走到房子的外面;在这里,也许是因为年龄对气质的改变,也许是因为洪常秀的电影基调的改变,于佩尔的步伐变得稍稍迟缓了一些,在《爱之梦》的伴奏下,仿佛一个静静地远去了的幽灵。
同样,当她将脚放入潺潺流水之中,试图感受世界的温度时,也发出了一声叹息,这声叹息与十二年前那个“被丈夫抛弃的法国女人”坐在石头上的叹息共用着同一个嗓音,但情绪截然不同;情感上的挫折不再构成漂泊的理由,旅行者所面临的是更为深重的困境。
다른나라에서 (2012)
여행자의 필요 (2024)在异国,跟随着这样的旅行者,我们看到了什么呢?
一个完全陌生、荒凉、辽远的世界。
在这里,洪常秀将他近几作对于环境、风景和空间中的细小扰动的关注抬升到了一个新的层面,我们看到了许多被虚焦包裹着的空镜头,树叶在风中摇动,远处的山,水中的游鱼,以及阳光的闪烁的碎屑——当言语的力量日渐衰微,是像这样的微小的、物质性的细节重新填充了电影的实在:Iris 坐在长椅上吹着口琴,男孩伫立在树影下,阳光渐渐照亮他的所在,然后他向树林深处走去。
后来我们得知,这很可能只是 Iris 睡在风中的岩石上做的一个梦,当她醒来时,天色已经昏暗。
洪常秀善于混淆梦境和现实来做结构上的障眼法,《在异国》的第二幕充分展示了这种技术;但现在,他无需再做同样的事了,因为现实本身已经泛起了梦境般的惶然无措的涟漪。
这个世界不再是《在你面前》中那个在死亡面前反射出奇迹的世界,这里的绿色也不再是李慧英看到的充满生机的绿色;它成为了象征着孤独和忧郁的颜色。
穿行于这样一个无处不在散发着陌异气息的国度,旅行者想寻找的是什么?
她需要用什么去抵抗这种内在于人类自身的陌异?
就像许多其它的洪常秀电影一样,《旅行者的需求》的片名不是一个答案,而是一个问题。
여행자의 필요 (2024)全文完 评分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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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洪常秀似乎喜欢在平淡的生活琐事中讲故事。。。
本片只有三个片段, 法国女人行至韩国不到2个月, 在某公园邂逅现男友。。。
经其介绍担任法语家庭教师(之前从来没干过)。
有趣的是, 伊利斯讲授法语的方式独树一帜:两个韩国女学生 不管是独立女性还是成功女企业家 都略通音律,同时其父生前对女儿爱护有加而去世前未得当事人回应(ó﹏ò。) 伊利斯以询问方式诱导其将潜藏的情感抒发出来, 此时以法语表达纪念之以加强对语言的喜爱度(๑•̀ᄇ•́)و ✧ 有趣的是, 两个女人的情感表达如出一辙, 伊利斯给出的法语习句也非常形似。。。
或许这就是东亚对父母亲情表达内敛, 而片中引用的古诗却是优美隽永。
与此同时, 她与男友这段异国恋情或许在东方母亲眼里也有些莫名其妙、并不看好, 男人不了解伊利斯过往经历、光凭其对生活热忱的情感而产生眷恋之情╮(╯_╰)╭ 两人最后在公园的对话:伊利斯问男友:do you love me as a friend ?
男友: Yes... 一切尽在不言中%?…;# *’☆&℃$︿★? 乱码
每次看完洪常秀的电影,心里默默打了低分,跟朋友聊起。
“下次再也不看了,洪常秀这片拍得也太随意了吧。
”“是啊,总是三板斧,偷懒!
”“卧槽,他又变焦推镜头,这次推到一只狗的特写,哈哈哈,好搞笑。
”“凭什么他总能入围电影节?
要是我也…”“如果这片不是金敏喜演的,谁会看啊。
”“这片竟然没有金敏喜!
不是吧!
为啥不用金敏喜!
”“摄影、配乐、编剧、剪辑,都是洪常秀自己担!
够独立!
”“这摄影也够烂的,随便架的机位吧!
花钱请个摄影好吗?
别那么独立!
”“我发誓,再也不看洪常秀,我以后只看票房榜前五十!
”一年后……“洪常秀出新片了!
”“是吗?
看看啊。
”“你不是说不喜欢他吗?
”“不喜欢归不喜欢嘛,可是,不影响我瞅一眼啊!
”“照常刷剧,三倍速可好?
”“行啊”“诶诶,刚才是啥,回到刚刚,一倍速,嗯,这场戏啥意思?
”“嗯……对啊,这儿是在干啥?
”一个半小时后,电影结束……“好看诶,洪常秀的电影到底有什么魔力!
”“你发过誓的:谁再看洪常秀的电影谁是小狗!
”“这誓我发的?
”“是啊!
”“好吧,我承认,我不仅是洪常秀的小狗,还是舔狗。
”电影是什么?
答案很多。
可是真正的答案,只有一个。
我说不出那是什么,但每个人都能感觉的到。
你和我,可能喜欢的电影不同,但丝毫不影响,什么是电影的答案,只有一个。
为什么洪常秀那么令人着迷,以至于我执迷于观看他的每一部电影?
我不想去用什么德勒兹时间晶体去分析了,也不想引述洪常秀在电影节访谈时对“真实”的后现代表达,更不想研究塞尚和高更等现代绘画的视点和艺术形式对实验电影的影响了,更不想去老生常谈侯麦《四季的故事》、博尔赫斯《小径分岔的花园》和阿伦雷乃《吸烟/不吸烟》。
抛开电影理论不装B,我们能否只谈,电影的魔力到底在哪?
为什么洪常秀的电影让我感受很好?
为什么模仿洪常秀的青年导演那么多,包括东亚整个电影圈子里有的已经获奖并小有名气,看上去也确实是对洪常秀电影的升级版和plus版可是在感受上,仍然!
只有!
洪常秀!
有魅力!
简单讲,洪常秀的电影宇宙中,不仅有开头田园诗玩足球的标识,还有自己的日记,有爱人的亲身经历,有自己常去的小店或者街道,这些很日常的东西,完全是“非电影”的,在正常认知里面,构图也好,内容也好,都不太适宜放在电影里去表现。
洪常秀拍的戏,也基本围绕着他个人的趣味来展开:旅行、喝酒、观看、聆听、试探。
一、旅行旅行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事儿,从一个熟悉的地方,去一个别人都熟悉但唯独你陌生的地方,见到的每个人,都短暂披着虚假的梦幻外衣,大家彼此谦和,说些赢得对方好感的话,将好的一面尽可能多地展现给陌生人,是大家的常态。
旅行的意义,恐怕就在于陌生的梦幻:还未将一切的缺陷,熟悉彻底,又对一切的虚伪,抱有善意,装饰给彼此的美丽,留下无穷的期待,却在匆匆而过之时,留下诱人的遗憾,以至于在未来中,反复回味细节,却发现真实退隐,幻想扩散。
二、喝酒潇洒人间一剑仙,不如人生一场醉。
醉卧沙场君莫笑,醉生梦死有几回?
我们活着活着就老了,坐在烟火缭绕的街边摊,一瓶二锅头,眼神茫然,一人独饮。
小时候不理解的街边喝酒之人,最终却变为我们的归宿。
酒是个好东西,滋阴壮阳嘴不臭,多喝能活九十九。
但洪常秀喝酒,一不刚烈,二不豪迈,三不贪杯,四不长眠。
有的只是小情小调中,佯装糊涂,醉眼惺忪之间,撩拨暧昧之处,虚度光阴的虚无,使人沉溺爱河,忘却时间与理性。
三、观看看美术展,看电影,看年轻人,看风景,看前辈,看庙宇,看石碑,看山,看水,看花,看海,看文字,看异乡,看美的人。
我来看洪常秀的电影,洪常秀看着可爱的金敏喜,我看着洪常秀正痴痴地看着金敏喜的样子,金敏喜又看向别人,看向山和海。
我们在旅行中,赏心悦目那流动的盛宴,但对于作为起点的故乡,又流离失所。
漂啊漂,人生就如水中之浮木,从哪儿来,所去何方,依附于谁,不过是烟花迷人眼,一岁一枯荣。
观看的魅力,就在于我看时,它在,我不看时,它寂灭。
观看的迷人,荣枯之间。
四、聆听如果洪常秀的电影没有台词,那我们的观看便失去意义。
往往我们写一个台词多的剧本,就被老师和同行吐槽:你怎么这么电视剧啊?
别忘了,拍电影是要拍人物的动作啊!
相比于拍,听,才是指向灵魂的。
聆听,有时并不是在聆听符号学上的字幕,不全是词,不全是信息,不全是意象。
聆听的,可能是一种语气,一种腔调,一种氛围。
听,是空气的震荡来到了耳膜。
言说,是声带的躁动震荡到空气里去。
耳膜和声带,两个近在咫尺的薄片,却要花费最远的距离进行联通。
况且在联通中,因为介质的疏密轻稠,转了音,走了样,跑了调,常常驴头不对马嘴。
听的人笨拙,说的人更幼稚。
聆听的荒诞,便藏在洪常秀的电影之中。
五、试探人与人的交锋,是时时刻刻的,并不会随着情爱和血缘而调和,更何况民族与信仰呢。
交锋中最有趣的,不是谁胜谁负,而是交锋的人,常常幻想若能停下交锋,握手言和,就再好不过了。
殊不知真理之锥:放下幻想,坚持斗争。
饮食男女,饮食上的斗争暂且不谈,生肉生菜遇上烹饪,变为美味佳肴,失去生猛之味。
男女上的斗争,却是天生就有的。
从神话诞生之日,我们就能窥见到,男性故事对女性叙事的压制。
当今社会,男女之间,谁在上谁在下,吵吵闹闹说不清楚。
若不是情爱的荷尔蒙不受理性控制,干脆各过各的。
所以,爱情中较迷人的瞬间,恰恰在于初见的试探。
双方各怀有担忧与悸动,在主动与被动的抉择中犹豫。
虽然心里爱得欢,可是行为上,谁都不愿着了先机,受制于人。
隐藏与假装,引导与将就。
爱情中的试探,写上一千遍,也写不尽,更写不尽兴。
以上,是我爱洪常秀的地方。
既生金敏喜,何生徐旷来!
(一)与一个亚洲艺术片导演三度合作,对于佩尔阿姨来说是绝无仅有的经历。
前两部《在异国》(2012),《克莱尔的相机》(2017)。
第三部《旅行者的需求》,洪常秀2024年推出的两部长片中的前一部,片长90分钟,是他制片生涯中第31部长片。
(二)于佩尔对洪常秀深深佩服。
尽管受邀主演《旅行者的需求》时她对角色一无所知(当然,洪片的主演们,总是有此感觉),但谈到与洪的合作,她说,“这让我非常兴奋。
我只能希望永远这样下去。
”“他让我深刻反思电影的意义,洪常秀的拍摄方法让我记住了电影可以如此庞大,也可以如此渺小。
他几乎是一个人在工作,却能同时保持电影的力量和规模。
这令人着迷。
”(三)三次当中,于佩尔总是以旅行者形象示人。
即便第二次是在法国本土拍的,她依然是一个溜达在戛纳海边和小巷的拿着一次成相相机的旅行者。
再一次地,有于佩尔的影片将跨语言文化交流中的尴尬和不可理解,作为考察对象。
《克莱尔的相机》中,于佩尔身上有股神秘莫测的气质,异于电影中其他角色,有点像幽灵一样。
到《旅行者的需求》里,这一气质甚至更强化了。
尤其是,这次她是游荡在异国,在陌生的语言符号包裹的地方,她更加有势单力孤之感,仿佛随时会被生存困难吞没(虽然电影里与她交流的韩国人,多以积极热情的笑容面对她,体现出弱势文化对强势文化的崇拜和谄媚态度),但她身上的幽灵气质承袭自上部(第一部《在异国》里还不具备这种气质,充满肉身感)。
我感觉洪常秀是把于佩尔作为一面镜子,映照出韩国人的“民族性”。
当然,也借此表现出洪一贯的主题:真相在语言之外,人类操持着语言,永远无法真正互相理解。
以及,人永恒的孤独。
从对世界的看法上,洪是个不折不扣的维特根斯坦主义者(从语言中寻求真理之不可能),而从方法论上,他是个德勒兹主义者(在差异与重复中折射出真相)。
(四)虽然洪常秀的电影毫无疑问地是反英雄的,他的影片中充斥着自带矛盾性的普通人,即便偶尔有角色在语言中突然迸发出惊人的思想火花(此时我便感到,那是洪常秀的一个分身),他也立马又表现出愚蠢、庸常的一面。
但于佩尔是个例外。
幽灵是没有这些缺点的。
因为他不在人间。
《旅行者的需求》中,我能感到于佩尔和上一部《我们的一天》中老诗人奇周峯有惊人一致之处,都在浑浊的人间清醒地提出“要活得真诚”。
毫无疑问此时他们都是洪的分身。
但奇周峯还藏身于人间,所以免除不了身上的油腻。
而于佩尔是不知从哪里来的,突然介入到人们的生活当中(虽然常识上推知,她来自法国,但她表现得如游魂,甚至身份的不确定引起人的怀疑)。
这次,与上两部中旅行者形象不太一样的是,她离荧幕上的韩国人更近,她走进他们的家庭,她甚至和一个年轻的韩国人发展忘年恋的关系。
但她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韩国人自身。
她微妙地影响和改变着一些人。
将他们从生活的桎梏中解脱出来,将他们还原为一个“人”。
但她也面对她的挑战,和她的孤独考验。
(五)我反复提及洪常秀影片中某些富有智慧特质的人是洪的分身,好像他是个无比自恋的导演一样。
我没这个意思。
洪不是为了讲故事或出于自恋而拍电影的。
他是个拍电影的哲学家。
他有他的思想要表达。
他大多时候通过影像本身展示他的思想(主要体现在他把电影设置为结构主义的棱镜所折射出的思想光辉),而不是依靠某个有力量的形象,用台词说出他的思想(用语言说出来的,不是真理)。
但极偶尔情况下,也有几个角色说出了他内心的想法。
有时,是正面地说出的,有时,甚至是反讽式的,说出这些话的人,本身就不可信。
在我看来,他拍电影,就是要以影像的方式,留下一沓他的哲学思考笔记。
(六)《旅行者的需求》里在异国旅行和逗留的于佩尔,通过教韩国人法语来谋生——这是她的年轻韩国爱人告诉她的方法。
但影片前面大半时间是她与两位韩国学生接触的情景,50分钟过后,爱人才出现,更晚的时段,年轻爱人在接受母亲“拷问”的时候,才交代他们是如何认识的,这时我们才得知,她原来是在一处公园,过着流浪汉式的生活——这更加强化了她的幽灵特质,一个在异国的流浪的幽灵。
去故事化的影片讲述里,对主角身份信息的碎片式揭示,以这种倒金字塔式结构展开,这种“倒行”的手法,真是老法师的魔法手指。
刚开始,我们只感觉到她的某种特质,到后来,我们才寻找到她的路径。
(七)影片在黑幕上出完标题后,直接将观众扔在一个宽敞明亮的韩国居室里。
一个年轻漂亮的韩国女孩跟于佩尔在探讨学法语的事。
她看起来简单快活,积极配合学习。
但又感觉得出,她有某些对学习的畏惧态度。
聊了一会学习后,她起身去钢琴边弹起了钢琴。
仿佛这是她更放松更能找回信心的时刻。
但于佩尔站在她身后听了一会后,悄悄走出门到阳台上去,身体语言透露出她内心的某种不融入。
也许是出于交流上的困难,教学意志的难以抵达。
在阳台上,二人聊起弹钢琴的事。
于佩尔发起了一系列追问。
“你在弹钢琴的时候有什么感受?
”女孩说,感到快乐。
“然后呢?
”然后是,感到旋律很美。
“你觉得你弹得好吗?
”我弹得还行,没出什么错。
我对自己有一点满意。
“有一点满意?
是满意呢还是不满意?
”面对追问,女孩哑然,陷入沉思。
一种被欢乐掩饰的忧伤,浮现在脸庞。
“你弹钢琴是为了展示自己的优秀?
”对,是的,我想展示自己的优秀。
一通追问后,事物走向了反面,一些更接近真相的东西流露了出来。
我们能看到韩国人被遮蔽在焦虑、虚假的热情和快乐之后的别的情感,一种更底层的东西。
没有于佩尔这样的追问者,可能难以显示出来。
相比之下,于佩尔这样一位来自西方的人,显示出对真相本身追问和探究的好奇。
这既可说是西方文化与东亚文化的差异,也可看作洪常秀在他所置身的文化环境里体现出的个体差异。
他有点如鲁迅。
拿解剖刀在解剖他所在民族的国民根性,文化对人内心的塑造(或说遮蔽)。
洪常秀在访谈中就说过,大家仿佛活在某种共识里,对事物有相同或类似的看法,只要追问几个问题,就会发现,每个人所谓相同的理解,其实并不相同,“就像吃冰淇淋,你永远无法将你品尝到的味道真正地让他人知道”。
显然,东亚文化更大地遮蔽了人对自身真相的探究,所以,他起用于佩尔,塑造一个来自异国文化的幽灵,来映照自己所置身群体。
接下来,于佩尔和女孩到户外溜达,二人各吃着一根雪糕(洪似乎在用这个表演细节,来互文自己曾在访谈中用冰淇淋打过的比方),在一块纪念碑石前,女孩谈起自己的父亲,此时台词显示出她出身富裕,父亲很爱她,也是个慷慨的社会事业捐赠者,她因为父亲的离去而伤心落泪。
于佩尔摸了摸她头发以示爱怜,拿出卡片写下了此时能表达女孩内心的几句话语,然后将法语读法用她的便携式磁带录音机录到磁带里,把磁带交给女孩,让她反复诵读。
通过这种方式,她让学习者先从自己最有感触的话语,来接触法语这门语言。
这是她独创的学习方法。
女孩感激地,支付了她这一次的授课费,她们约好下周再见,女孩与她在公园里告别。
这既是语言教学,明明也是一种独特的心理治疗。
通过一系列访问,令对方“明心见性”,被遮蔽的东西,真实流露出来。
被文化压抑的真实的人,得以释放。
(八)接下来两组过渡镜头,先是于佩尔在小餐馆吃了拌饭,后是她在公园里,脱鞋踩在一个小小水坑里。
似乎借与自然的亲密接触,帮她恢复丧失的元气一样。
然后她来到一个富贵人家的楼下。
年轻女孩介绍的另一个客户。
李慧英和权海骁是一对富贵的夫妻,拥有自己的企业。
想学语言的是李慧英。
她与于佩尔交谈,试探。
对她自创的教学法充满了质疑。
她对这位法国女人热情有加的同时,有着明显的防范。
以及富贵人特有的一种傲慢气质。
对她来说,她不愿当小白鼠,何况还得付出金钱。
“但金钱不是器官,我不会害你的。
”于佩尔对韩国人将金钱看得很重要这一点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但有的时候,金钱跟器官一样重要。
”富贵李慧英反驳道。
交谈在客气、克制但出于不信任而有些僵的气氛中进行。
李慧英谈到自己女儿(她学过三年法语但在于佩尔面前不愿意开口讲一句),对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如今什么也不干,在家如废柴。
于佩尔说,没问题的,她这样也挺好,挺有个性的。
这种对人的无条件的接纳,让李慧英仿佛找回一点面子,她明显兴奋了一些,似乎有些喜欢这个法国女人了(尽管出发点可能更多出于东方人的“面子”需求)。
洪式的“重复”元素在此片中也是被屡试不爽的技巧。
本片分三段,每一段都出现韩国人在聊了一阵天后,拿起乐器来弹的桥段。
每一段都是先在室内聊天,后转至户外、公园。
在相似的规程上,导演让观众看戏剧发生的异同。
有时连台词都是完全一样的。
在这第二段中,先是丈夫趁妻子离开的空档,拿起吉他来在外国女人面前炫耀了把(他性格柔和得多,对于佩尔有种性别立场上的宽容和好奇,一种压抑住的热情),于佩尔也趁二人的空档时间对他逗趣道,他们介绍说你是公司董事长,但我看她才是董事长。
权海骁说,对,她是这个家庭的董事长。
随后李慧英拿着马格利酒回来(于佩尔在本片中酷爱喝马格利酒),也拿起吉他来弹。
于是,几乎与第一段中她和女孩一模一样的对话,发生在她和李慧英之间。
李慧英的回答,以及回答背后的空洞感,与第一段女孩也一模一样。
她们仿佛是同一个模板刻制出来的产品,只不过年份不一样,阅历和复杂程度不一样。
她也压抑着真实内心的另一面,表现为一个坚强刚毅的女性形象,有点苛刻精明。
他们三人也在公园里游荡。
在韩国早逝的诗人尹东柱的纪念碑前,他们品读并讨论着尹东柱这个诗人及他的诗。
诗,是对生命状态和内心情感的真实展示。
但他们讨论着,敬重着(权海骁还突然对着尹东柱纪念碑跪拜),自身却过着远离诗与真实的生活。
一种凝重的生活。
这种凝重与于佩尔的轻盈形成强烈对比。
李慧英也谈起了自己的父亲,她对父亲有遗憾的情感。
但她长期以来不愿意面对。
父亲也早早地离开了她的生活。
成为内心隐痛。
在她流露出真实(脆弱)内心之际,于佩尔拿出卡片,写下了几句话,几句原本不是李慧英之口说得出来的话,作为对她心声的描绘。
于佩尔给她看卡片上的话,念了出来。
她不再表现得抗拒和质疑。
她接受。
同意将此作为学习材料。
她拿出一叠钞票交给于佩尔,感谢她,并且抱歉钞票没装在信封里(显然准备得太仓促)。
她们约好下周再见。
第一段约15分钟长度,第二段约35分钟长度,时间长度似乎与两段中两个女人的年龄长度相匹配。
我们都感觉到了文化的压制,家庭结构带来的隐形心理伤害。
感觉到韩国人和法国人活得如此不同。
活在效率、目的、戒备当中的韩国人,精神上的痛苦成为生命的底色。
而法国人活得如此轻盈,她像一个生命的旅行者,走到哪里,都睁开一双好奇的眼睛打量世界。
告别这对夫妻后,于佩尔还经过尹东柱纪念馆前,一位韩国年轻女孩与她搭讪,讨论着这位早逝诗人的另一首小诗。
以这种方式,洪的影片将我们一次次从滞重的生活拉出来,走向诗的轻盈。
(九)第50分钟左右,于佩尔回到她的住处。
是她和一位韩国年轻人同居的寓所。
他很穷,为房租发愁。
她拿出今天的两笔收入,有1000块(20万韩元),对她和他来说这是一笔不菲的钱,她交给他,希望贡献出来做房租。
年轻男人是位诗人。
她告诉他一定要坚持写诗,她相信他会写出好诗。
他们在充满阳光的房间里,坐在床上,温暖的气氛笼罩着他们,明显的爱意荡漾在空气里。
他也走到电子琴旁,弹起来,她认真地听着,告诉他,要忘掉记忆里的音符,要弹出每一个音符的当下感。
她将她的人生哲学贯彻在每一事、每一细节里。
然后,他的母亲不期而至。
他想隐瞒他跟于佩尔的真实关系,但她说不要这样,她还说“我会保护你的,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母亲跟于佩尔打了个尴尬的照面,于佩尔走出房去抽烟,实际上是回避,将空间交给母子二人。
母亲看望儿子,关心儿子,仔细询问他生活的境况。
问的全是吃的喝的住的,全是物质性的关心,全然不顾儿子的精神世界。
谈到与那个可当妈的法国老女人的交往情况,母亲终于发现儿子是把她当作不一般的关系,儿子谈起她来两眼放光,谈到她的真诚,她对生活美好的态度。
当母亲得知儿子只是在公园偶遇她,就信任她跟她相处后,勃然大怒。
觉得他有可能被一个骗子忽悠而不自知,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她拼命质问,你说她真诚,那我真诚吗?
儿子不愿意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母亲解读出儿子的否定之意。
“我虽然不是个真诚的人,但我很努力地在爱你呀,你是我的儿子呀。
”她有些歇斯底里,儿子终于在她的咆哮中安静了下来,似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
“努力爱着”的母亲终于占了上风。
她去给儿子煮了好吃的,看着儿子吃,她心情好起来。
两个“母亲”,在同一个小小空间里,用约半小时时间,在观众面前上演了一出强烈对比。
一份爱,让人感到自由呼吸,一份爱,让人窒息得要死。
第三段中的“父母”不是缺席的角色,是鲜活的存在,她带来的不是隐形的痛,是强烈的桎梏感。
(十)年轻诗人走出门来(这个年轻诗人角色,这个演员,我们在洪的前作《逃走的女人》里已见过,这是再度见到,但在此片中,他变阳光、帅气了),等着于佩尔归来。
但她迟迟未归。
事实上在他与母亲相处的漫长几小时里,她一直在附近等待,还到门口张望,但最终还是没有敲门而入。
他到附近公园寻找她。
在一个长椅上,他看到吹笛子的她(流淌在空气里的诗),但没有走近,犹豫着,擦肩而过。
他来到显然是他们常一起呆的地方,一块石头上,他在那里思考了片刻。
然后,在显然是山顶上另一块更加巨大的石头上,我们发现,于佩尔躺在那里,睡着了。
此时给了她睡着的脸部一个巨大特写。
也许是洪常秀的所有电影中唯一的、大型的人脸特写。
但我们看不清她的面孔。
她如一个睡着的幽灵。
她脑袋后,他出现了。
停顿了片刻,他喊醒她。
她醒来,他说,回家吧。
(十一)在经历了两位“母亲”的拉锯战后,我们欣喜地看到,年轻的诗人还是寻找着她,精神上的母亲,还是渴望着她跟他一起回家。
这似乎是洪常秀留给真正的“人”的一点希望。
虚无主义的洪,并不想将这世界弄得彻底黑暗。
而于佩尔,这样一位幽灵式的人物,一位生命的先知,她在此片中是轻盈的,流浪的,并且受到怀疑的。
因此她自身也充满不安全性。
这似乎正是真理在这世间的待遇。
我想起土耳其一个叫热哈·埃尔坦的导演拍的《宇宙》(2009),村庄里,来了一个流浪汉,因为救了一个落水的孩子,又说着饱富智慧的话语,起初,他被村庄里的人看作先知,顶礼膜拜,后来,村里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他们开始怀疑他,甚至要杀死他。
最后,他,逃离了那个村庄。
留下了一个复杂的传说。
241220
进场看洪常秀《旅行者的需求》之前,在亚历山大广场抓住了一根飘在空中的羽毛。
它在空中飞,被我抓住了!
即使我来柏林电影节最期待的就是这部,看完之后依旧感觉喜出望外。
不知道是大荧幕本身就比较具有沉浸感,还是我对于洪老头的电影有着巨大的滤镜,又或者是十分熟悉影片中那些毫无意义又不断重复的洪氏剧情。
总之在一群白人中间看一个白人被东亚人包围,实在是充满趣味。
那些因为语言的障碍而只能空洞地表达感情的对话,因为别扭和不自然反而具有很强的戏剧张力和喜感。
而直率的法国女人在韩国的社群当中显得如此sincere,她从来不加掩饰地表达自己。
洪老头非常擅长的一点也在于此:用简单的对话去戳穿我们东亚人用礼貌的面具去掩盖真实情绪的不真诚感。
即使是I felt happy but annoyed because I am not good enough这样一句超级简单的句子,在洪常秀的故事结构中都有了讽刺意味。
洪常秀的电影有种恰到好处的气质。
没有微博文字博主过溢的表达,也没有一些年轻文青的自我陶醉,而是时常把眼光投向「等待」和「空白」的中间地带。
虽然讲来讲去也就是一些错过和爱过的故事,镜头画面拉来拉去也像是美食纪录片(突然放大,给到物体特写的那种)。
但是也正是在那些等待和空白中,想念、悲痛、无奈、冲动的情绪像爬山虎一样蔓延在人物和环境的各个角落。
belike连空气都在泛情。
(尤以《独自在夜晚的海边》金敏喜蹲在海边说“那个人会像我想他一样想我吗?
”为代表)。
本片也并不例外地用空间表达情绪。
在人物莫名其妙的行走和下跪、朝拜和拥抱、诗句和音乐、停顿和尴尬当中,空间再大都有种逼仄拥挤的感觉。
而结尾处于佩尔对那个法国男子“you love me as a friend?” “A friend?”的两次提问又再次把影片先前的戏谑拉回了洪老头一直以来的主题:男男女女没有so called “正当身份”的相处和相遇,从来都是闯入者和被闯入者的关系。
这一部没有金敏喜的洪常秀依旧如此精彩,大荧幕放大的那些细节还有时不时就拉远拉近的镜头都如此和蔼可亲。
就像一片自由自在的羽毛,形神兼具地在人间飘洒。
感谢洪导让我第一次柏林之旅圆满落幕!
电影院附近正好有条韩国街,走进那里的韩国超市立刻买了同款米酒😀
梦回夜与日 那种语言文化壁垒下扭曲的交流和孤独感捕捉的非常准确 不过我更干感觉这是于佩尔感兴趣的话题 表达的比她参演的前两部都更自然了
#BJIFF14-02 一模一样的迟疑和回答、反复确认的“这是一个问题吗”,全场大笑。东亚人的迟缓、谨慎,或者说愚钝、刻板,笑完也看到自己。第一部洪尚秀,这种小聪明的戏谑不算讨厌。
2024Berlinale: 最大的惊喜!洪尚秀你太幽默了!这就是玩宝可梦的男人吗?韩法文化差异和语言笑果也就只有在场的东亚人能懂了。为之后其中一个韩国演员说:这也是我第一次看这部电影 鼓掌!!太喜欢!
或許或多或少會覺得感興趣的人和自己兩個世界,所以時而和想要靠近的人有一種疏離感,于佩爾在這裡與人們呈現出的時而尷尬、時而入心的對話和互動,就有一種這種一半自由、一半落寞的感受,只是淡淡交匯過。男主有點像青春版濱口(?)。意外算這屆hkiff的暫時滿意度第三。
词不达意当然是美的 喝着昨天在尖沙咀结业韩国商店买的生马格利和辣鳀鱼看完了 去新开的韩国餐厅没有酒牌 去旁边商店买酒 韩国店员用磕绊的广东话和国语跟我们兜售 由于雨很大 所有人都显得局促又快活
74. Berlinale_Verti Music Hall 会很好奇不同文化(语言)背景的人如何理解这些场景、人物和台词。是那种清晰提示着「人与人之间并不相通」的电影。
于佩尔拍拍权海骁的肩是我2024年观影的年度时刻。
第一段戏剧性就很强,第二段是完整的重奏,让戏剧张力进一步加强,第三段是变奏中的重奏,让人疯魔。小切口讲大事儿,自由的洪常秀,足够日常,又足够优秀。
柏林首映为了看于奶奶教法语错过了duolingo60天的连胜纪录,值得。散场期待得到一个来自东亚人的眼神确认,然而隔壁小姐姐全程打哈欠。这次角色互换一下,终于给欧洲人一点来自亚洲的文化震撼!
我真是洪尚秀的辱追了,这部电影真的是给我带来了全新的观影体验,我从来没看过这样的电影,我从头憋笑到结尾,到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开始放声大笑,最后在厕所还能听到爱装逼的文艺男在那一边提裤子一边分析剧情,真是死老头的专属电影彩蛋。#BJIFF2024#
6.5。以近乎完全相同的對話結構描寫不同相遇中一致的日常片段,語言媒介的差異更加深了非英語母語者間對話套路的重複感。但洪常秀從去年開始接連三部都隨意過頭了,以上探討都不過是和于佩爾前兩次合作的老調重彈。
洪常秀近来的片子越来越欣赏不能。非要让要我写我也能写出两句,比如:“片中于佩尔饰演的法语老师的教学法(根据情景与交流随手写纸片然后朗读)之中几乎包含了洪常秀电影创作方法论的全部:即兴创作、小成本也无需负责、难辨真诚还是虚伪偶然还是必然并以此为乐、对自己娱乐上层中产的定位心知肚明却始终声称仍抱有一个穷诗人的理想……”但其实我只是想说:尬死了,不想奉陪了,你们开心就好……于佩尔在这部中已经成仙/妖了,按理说我们需要的是照妖镜。而洪常秀让每个人都看着她成仙,却不给我们照妖镜。
对不起 洪导这次我看倦了
huppert 的演技在这个韩国导演的电影里一直都一言难尽,居然还屡次合作。里面的其他韩国女演员这演技尴尬得不如电影学院的学生,低龄化表演,太差太差了,差到对故事情节一点兴趣都没有。两分钟都看不下去。
不同的文化需要翻译才能理解,而人与人的情感不需要多余的翻译,是共通的。不好看也不难看,中规中矩,我洪的电影现在寡淡到表达什么都无所谓了,就是拍着玩。
♥️
于少女演的是在韩国旅游的法国人,我在复习的是那些年在法国旅游的我自己。开篇几个学生被Iris追问“你内心真正的感受是什么?”那一下想起dm里PAB问我“你觉得你自由吗?”绞尽脑汁去搜刮英文词形容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感受。英古对Iris的心动里多少是“我不能”的羡慕,也像极了那些年无数次旁观法国人日常生活的我。“我想要”但“我不能”。东亚人太容易被法国人,尤其是搞艺术的法国人迷住了。用电影里的话说是,“生活得很真诚”。我们的文化里有种不安全感。电影最奇妙的地方还是语言,韩国人和法国人用英语交流,在不多的词汇里,感受很复杂,表达却因此暧昧、重复而简单。这种短暂让人们变得藏也好藏,直接也更直接。我想我爱的那些法国人了。[苦涩]
“你的感受是什么”
男人的自负是见到尹东柱的诗文石碑就跪下凭吊,女人的自恋是看到儿子与熟女同住就断定是替代自己。把金钱当重要器官,才会认定法语课上的自己是小白鼠。把容貌当唯一价值,才会感叹美丽的诗人总是很快消失。大部分人只是努力生活,少部分人才是真诚地生活,她们把米酒当水,把篱下当家,把公园当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