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人对自己国家和民族的历史有足够反思的诚意,因此他们最擅长把意识形态的反思和电影艺术融合起来。
《浪潮》是又一次自我反思的范例,一个虚构的集权主义如何进入现实并最终被现实所击碎,然而集权主义是德国现实真正需要表达的意识形态话语吗?
《浪潮》是否是一次突破意识形态幻象的成功尝试,或者恰恰相反,但我们自以为走出意识形态的时候,我们正好被意识形态化了?
文格尔式的集权主义是对法西斯主义、斯大林的苏联和毛泽东的中国社会的模仿。
“文格尔先生”象征着领袖,统一的手势制服象征着意识形态的国家机器的统治,内部团结和排外象征着极端民族主义——这一切符合人们对典型意识形态的全部想象,但仅仅是“虚幻的想象”。
文格尔式的意识形态之所以不是真正的意识形态,正是因为它太像意识形态了。
而忽视了在这个后现代主义社会,真正的意识形态,恰恰是以对意识形态的批判为内核的。
意识形态的作用,并不是让我们意识到我们变成了非人,恰恰相反,当我们说意识形态不是一切,在意识形态的面具下我们仍然能保持自我的时候,才是意识形态发挥作用的时候。
所以当文格尔先生上第一节课的时候,我们观众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我们之所以没有被他的幻象所感染,正是因为他缺乏真正的意识形态效用。
文格尔先生建立的是一个伪意识形态模型,它能控制电影里的学生,但却不能控制电影前的观众,而真正需要走出意识形态的恰恰是我们。
意识形态的成功运作要求同它表面结构保持一定距离,而亦步亦趋的认同最终只会毁了意识形态大厦。
这也就是电影里蒂姆的命运,他对“浪潮”无限忠诚,但他每次活动中的虔诚表现,却只会引来观众的笑声——正是因为他太接近意识形态了,反而把观众拉的更远。
而与此相反的是卡罗,她从开始就意识到了“浪潮”的悲剧结果,并做出了多次尝试意图挽救,那么真正把人们唤醒的是始终站在对立面的卡罗吗?
答案却正好相反。
卡罗确实做出了很多努力,但她没有也不可能摧毁“浪潮”。
反而是她的批判,激起浪潮成员一致的对抗——这又是一个“意识形态以其自我批判为内核”的证据。
当“浪潮”面临外部的阻力时,正是它更加强大的时候,因为意识形态的成员更乐意“畅游在集体意识之中”,使自己成为超自然实体的一部分。
真正导致“浪潮”瓦解的,反而是其内部,是最忠诚于浪潮的蒂姆,一手瓦解了浪潮。
他直接的、完全的对意识形态机器的认同最终导致了死亡。
而他的死亡,揭穿了整个幻象的无意义本质,瓦解了“浪潮”。
让我们走到课堂以外,走到上课之前,在“浪潮”的伪意识形态前,什么是青年人的真实生活?
狂欢、毒品、完全的癫狂状态、孤立的个体、无意义生活••••••这恰恰才是一直在发生着的真实的意识形态——在我们的后现代社会中,各种能指围绕着无意义中心运动,后工业时代的资本主义通过提供无限的剩余快感对个体进行符号化。
之所以说文格尔的思想实验并不构成对现实的完全批判,并不是站在对立面的意识形态本体,正是因为具有讽刺意义的是,文格尔的一切活动,都是在现实的意识形态默许下进行的。
正如之前反复强调的一样,“意识形态包含着反意识形态内核”,它永远不担心文格尔的“浪潮”会冲垮社会结构,因为浪潮的结果,不正是青年人重新回到无意义的生活中了吗?
从另一个角度讲,“浪潮”反而成了替罪羊:蒂姆的死被归结于集权主义的失败尝试,但事实上,即使没有浪潮,无意义、孤僻的生活被推演到极端,不同样是死亡吗?
当我们都在说“浪潮”过于激进的行为时,我们有没有想过,“浪潮”的失败也许正是因为它不够极端呢?
它不能把对现实的批判进行到底,反而成了意识形态的工具。
让我们看看电影的结尾吧,青年人失落的从大礼堂走出,外面等待他们的是摄像机和记者——这是真正的意识形态,冷漠着注视着一次穿越幻象的失败,并重新把所有人纳入其中,包括银幕前的观众,正像我们从未逃离过一样。
说起来看似多余,因为“集体”这个词汇对于国人来说实在是一点儿也不陌生,整齐划一的组织生活早已从最初的社交——幼儿园时期就遍及生活的方方面面所有细节,不提出操运动,连如厕都要手牵手三俩人一块儿赶场的生活状态,还需要怎么诠释集体对于国人的意义?
意识早已根深蒂固。
对于闲的发慌的无组织无纪律的资本主义国家来说,对集体主义的尝试成为了过度自由后的一种必要需求。
《浪潮》之所以成为这么一部引人反思的片子,很大一部分程度是基于个体的人在面对集体巨大力量所产生的不可控制性上。
故事来源于1967年的某次真实事件,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有一位名叫荣•琼斯的高中历史老师鼓励自己的学生组织成一个类似希特勒青年的班级团体,以此来向学生们阐述什么才是真实的法西斯主义。
这只是一场模拟而已,谁都没有当真——事实果真是这样的吗?
集体意识和无意识故事情节大致和现实相当,只是地点从美国换到了更意味深长的德国,在一个曾经经历过纳粹统治的国家再次运行这样一种方式,难道还会有人鸟吗?
历史怎么可能开倒车。
富有魅力的文格尔老师在非自愿的状况下承担起“独裁统治”课程的教授,突发奇想地在自己的课堂上小规模地模拟纳粹团体的实验,而这班纳粹养成试验的后果,恐怕远远超出了老师原先的设想。
电影中集体主义下的众生相是最大的亮点之一。
任何心计和小算盘都可假借集体之名而得以行进,任何卑微之人也能在这块招牌下得以庇护和虚势的状大,而任何胆敢有丝毫违逆这个集体意志的分子也会坚决而毫不留情地给予剔除和排斥。
文格尔老师在短短的一周时间内,通过建立权威,设定“浪潮”组织,统一服装和整齐划一的动作——总而言之,将个体放置在一个必须使他们服从的种种限定的集体中,这种划一和服从权威的组织作风开始划清界限,排除异己,最后不可避免地走向了专制的前奏。
“纪律铸造力量,团结铸造力量”,文格尔老师从语言到服装的统一上建立了初步的团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则令人震惊:每个团体中的人都自觉地维护并加速了这种集体趋于独裁的倾向。
女孩卡罗并不是不乐意穿上统一的白衬衣,而仅仅是不期望被强迫性选择这唯一的选项而被集体排斥,甚至她的小男友也被告知要避免传染——集体,容不下私意。
而个人以为电影中那位弱者蒂姆的形象是最意味深长的,弱者某种程度上渴待在专制的奴役下给予他无法替代的虚拟的安全感与荣耀感。
正因为此,在这场荒诞的试验即将结束时,令文格尔老师和在场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悲剧的发生,正是基于集体意识所导致的失控状态。
看完《浪潮》后再翻各路论坛上文艺青年们的讨论,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众人纷纷表示讨厌女主角卡罗,原因居然和电影中“浪潮”组织所列举出来罪状如出一辙,仿佛他们忘记了刚刚自己看过的是怎样一幕剧。
这从另一个角度彻底反映出集体无意识给人思维的巨大影响,这种潜意识里的举动正如同参与了“浪潮”团体试验的人一般,毫无觉察地走向了偏见和极端的深渊。
以集体的名义这样的借口,非常的正当,显得很理直气壮。
社会是一个复杂的团体,如何区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首要的是确立不同的组织。
种族,信仰,意识形态,这些都是划分不同阶层和组织的手段和方式。
然而这些方式一旦被推进到核心不可动摇的位置,加以强制和硬性的手段,确立了特有的标榜方式,集体就打造成功了。
第二步,则是划分界限。
之所以这个人在这个集体而不属于那个集体,只是因为他持有不同的观点,他秉承独特的处世方式。
那么,如果这个个体希望能够有自己的观点,渴望获得一些自主的决定权来表达异议,他会发现这是大逆不道之举——因集体所产生的公共意识和利益,是不允许得到质疑和改变的。
如果拒绝和违逆,下一步就是出局。
在大多数卑微的个体抱团成一个庞大的集体后,产生的虚幻感十足的强大膨胀力度惊人。
这种优越感其实是整齐划一所带来的:因为你与众不同,所以要与你划清界限。
因为我们都是一致的,所以我们要剔除你这个异端;甚至,最终要消灭你。
这种状态会发展到一个极端危险的境地。
最近一段时间被炒得沸沸扬扬的高速路拦车救狗事件算得上是电影集体意识的一个现实应用的缩影,争论的双方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标榜良善的观点,而真正让我吃惊的是一部分自愿者和爱狗人士在此事件中表现出来的这种集体意识导致的极端倾向。
他们——虽然常人试着尽量理解他们的爱心和道德制高点——会切齿仇恨自己的同类,而这仅仅是因为有人胆敢与他们秉承的意识形态和世界观相左,与他们的集体意识相背离。
这种仇恨仅仅是因为旁人并未顺应他的个人意志——而这种个人意志被精心打扮加工,加以光鲜的修饰,打造成至高无上的集体意识。
反对他们的人,则是对那一个集体权威的挑战,是绝不可以容忍的。
正因为基于对这个集体的维护,可使用任何必要手段,足以逾越任何法律、常理,即便是发展成各种极端甚至暴力的行径也会在自诩过于优人一等的集体意识大旗下美化成良善的象征。
统一和规范思维形态坚固了庞大的组织,发展了集体意识,而每一个个体在这种狂热的添砖加瓦中却恰恰丧失了自我,将其融入到巨大的不可控制的洪流中。
这种融合导致盲从,而人人在这种集体职责性的扩大化中找寻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的归属感。
正如文格尔老师在最后阶段所说:“我们自以为高人一等,比别人优秀,我们将所有反对我们的人排队在这个集体之外,却伤害了他们,而且更不知道还将会发生多么严重的事情。
”这种优越性促使人们做出自认为优于常人的举动以试图改造异己,多半伴随着强制手段——而这往往是暴力的前奏。
历史的悲剧就是如此反复,而认为永远掌握了真理的活在当下的人民,毫不自知。
拍摄于1955年的被公认为揭露纳粹暴行的杰出纪录片《夜与雾》中说道:“我们假装这一切只会在特定的时间地点发生一次。
”自以为理智和清醒的个体往往在抱团成集体意识时最容易陷于非理性和狂热的浪潮,而无论这个集体阐述如何光明的意义,极端和偏见所引发的后果都是完全一样的——最终以暴力来排除异己,无论是何等名义。
伏契克说,人们,我是爱你们的。
你们千万要警惕。
法西斯式的独裁政权在领导者的强化带领下竟自然而然地产生了,集体主义的极端表现使得一场无法遏制的专制浪潮越演越烈。
无论在何时何地,当这些浪潮涌入,该如何抵挡抑制翻涌而至的浪潮打击?
是积极对抗,消极抵抗,抑或盲目顺从,不同方式的模式开启,都将呈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建立一个独裁集权的团体只要五天,但一旦建立,想要结束时就没那么容易了,对群体的归属感是难以抹去的。
摄影和配乐都很棒,一群浪潮的学生在街上喷涂鸦的一段很过瘾。
马克思·雷迈特的表现和颜值让人印象深刻。
很能反应现实的题材。
一部讲述独裁体制产生的电影。
之所以大家评分很高可能是因为它切中了东西方的一些历史现象,但平心而论个人认为它并不能说是一部佳作。
最大的问题在于缺乏叙述的深刻性:这一事件说起来很简单,然而为了铺开剧情导演引入了许多冲突——但它们让电影的思想变得杂而不深;电影中规中矩地展现了极权发展的必要条件,但它们产生的根源没有加以探讨,最后的结尾也缺少必要的沉淀,尽管我对结局的处理比较满意,而且也不缺铺垫。
除此之外,这部电影有些沉闷。
神创造世界,据说只用了七天。
人类毁灭自己,会需要几天呢?
《浪潮》给出的答案是,不用多,也七天就够了。
是这样的:一个德国中学老师给学生们上关于“独裁统治”的课,自由散漫的学生们对这个题材毫无兴趣,且认为“独裁已经远离我们了,不可能再发生,因为没有民众基础”,有啥好讲的呢?
所以老师别出心裁地打算做一个实验,在班上建立起一个“独裁统治”式的集体,他的本意只是想让学生们切身体验以引发学生的兴趣,没想到“纪律”、“团结”的魅力竟然势不可挡,学生们如此轻易地就放弃了人类花了万年时间才说出的那句“人人生而自由”,如此轻易地就臣服乃至享受起了“服从”、“效率”。
事态很快扩散出了这个班级而成了“浪潮”,众多学生在通往被奴役和奴役他人的路上一路狂奔,当老师意识到这一点并试图解散这样的团体时,一个狂热的学生因无法忍受这种“背叛”而枪杀了另一个学生,然后自己也绝望地吞枪自杀……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一周时间内。
就是这么一个故事,老实说,整个电影的节奏和层次掌控得并不算好,叙述也多有突兀之处,且多少有些概念先行的嫌疑,但却依然赢得了如潮好评,一举拿下了2008年德国电影杰出剧情片奖。
而在国中,这部电影更是备受追捧,豆瓣上的综合得分高达8.7分,46.9%的人给出了五星,43.3%的人给了四星。
为什么呢?
原因或许也很简单,就是因为,即便只是图解概念,这个概念也委实足够触目惊心。
电影其实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不过原型不是发生在德国,而是在以自由女神为象征的美利坚:1967年,加州,一位高中生向老师提出疑问,纳粹是如何炼成的?
德国人又为什么声称对于屠杀犹太人毫不知情?
老师一时无法回答,于是开始实验,过程跟电影如出一辙,稍有差异的只是,真实事件的结局没有电影呈现的那么残酷,老师最后控制了局势,他给学生们播放了一部关于第三帝国的影片、呈现了那个集体在纪律和服从名义下的恐怖和暴力,然后回答学生们一开始的疑问说,“和德国人一样,你们也很难承认,在过去的几天里竟然做得如此过分,你们不会愿意承认被人操纵,你们不会愿意承认,参与了这场闹剧。
”事情就此戛然而止,不知所措的学生们此后再无人愿意提及这场实验。
真实事件里的美国学生只是“差点成了优秀的纳粹”,并没有如电影的结局那样戏剧色彩,所以,电影结局的剧烈冲突多少遭遇了一些批评。
其实,电影里的那个结局又算得了什么啊,差不多是在美国那个中学进行实验的同一时间,地球背面的一个国家,整整十几亿人恰好也曾被投进过几乎一样的“实验”中,而结果之残酷之惊人,较之电影,又匪夷所思了何止百倍那。
于国中的观影者来说,这个电影真正的可怕之处在于,你会发现,那个实验中的很多说辞、方式,其实跟我们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模式如出一辙,由此必然会产生的疑问是,一直浸泡在自由主义中的人,被征服被奴役仅需七天,那么,一直就在集体主义教育下长大的我们呢,几天?
有一种意见认为,我们反而不那么容易着了道儿,事实上我们这儿不就没“浪潮”么?
宁财神的说法很有代表性,他说,“我们都是在集体主义教育下长大的孩子……那种教育方式是不可能让我有那种力量的,因为早已免疫……但是,在那种制度下长大的孩子,忽然被集体一下,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欢呼着终于找到组织了。
”但个人以为,这种说法其实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若真如他所言,那整整十年的浩劫就不会发生,而今时今日我们之所以没看到如电影里那么明显的“浪潮”,绝非因为大家都已“免疫”,而仅仅是因为没有第一根火柴去点那待燃的火药堆而已。
真实事件中的美国老师在实验之后接受采访时的一番话,格外令人警醒,他说,“这个实验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结果,是因为我们中的很多人孤独、缺乏家庭的温暖、集体的关心,缺乏对一个群体的归属感。
即使把这个实验放在今天,也会得出同样的结果……”是的,人性之恶之脆弱永无终结,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暴君,每个人都是独裁的种子,一不小心就遍地开满恶之花。
倒是宁财神的另一层意思,个人多少有些认同,“不是自己争取来的,即使忽然得到,也会不懂得珍惜”,“争取的过程就是适应温度变化的过程”。
如果没有这样的过程,如同自由的人忽然被集体后引发恶果一样,集体的人若忽然被自由,同样会是或者被烫伤或者就被冻伤的结果。
于懵然无知的个体而言,被自由与被集体,本质上其实并无不同。
所以,电影里那对很酷的父母说得好,每个人都不应被告知、而应自己发现自己的底线。
Ron Jones,赖纳•文格尔的原型。
Jones 的自述(1972) 多年来,我留藏着一个奇怪的秘密。
我与200名学生一起共有着这种沉默。
昨天,我偶遇了其中一名学生。
有一瞬间的恍惚,我感到光阴回到了曾经。
Steve Gonigio曾是我的世界史课程的一名高二学生。
我们完全是意外相遇的。
那是教师们最意料之外的场合之一——你沿街走着,在一家僻静的小饭馆吃东西,或是在购买内衣,这时一名以前的学生冒出来向你打招呼。
这一次,是Steve沿街跑下来,喊着“Jones先生,Jones先生”。
我们尴尬地拥抱着,互相问候。
我不得不回想一会。
这个拥抱我的年轻人是谁呢?
他叫我“Jones先生”,那一定是以前的学生。
但他叫什么名字?
在我迅速回忆的间隙,Steve感到了我的疑问,并退后了一步。
然后他微笑着,慢慢抬起一只手,做成凹下去的姿势。
天啊!
他是“第三浪潮”的成员!
那是Steve,Steve Conigio。
他坐在第二排。
他是个敏感机灵的学生,会弹吉他,喜欢戏剧。
我们就那样站在那儿,互相微笑,而我则也无意识地抬起手做了个弯曲的姿势。
这个行礼姿势是灵活的。
两个同事在战争后很长时间相遇了。
“第三浪潮”依然存在着。
“Jones先生,你还记得‘第三浪潮’吗?
”我当然记得,那是我在教室中所经历过的最令人惊恐的事件之一。
那也是秘密的源泉,这个秘密将由我与200名学生终其余生来悲哀地共有。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们说笑着,谈论有关“第三浪潮”的事。
然后就是分别的时刻了。
那感觉很奇怪。
你以这种碰巧的方式遇到了以前的学生。
你抓住了自己人生中的一些时刻。
握紧它们。
然后告别。
不知你们下次何时甚至能否再见面。
噢,你们保证会给对方打电话,但实际并不会。
Steve还会继续成长与改变。
我是Jones先生。
Steve转过身,向我行了个无声的礼。
手臂上抬,做成弯曲的波浪的形状。
我也将手臂弯成相似的样子,向他回了礼。
“第三浪潮”。
好吧,最终看来它还是可以被谈及的。
这里我遇到了一个学生,关于这场噩梦,我们谈了几个小时。
这个秘密最终一定会黯淡下去——这花了三年。
我可以告诉你、告诉任何人,关于“第三浪潮”的事情。
现在,它只是一个梦,要被记住的、而不再是我们所试图忘记的东西。
这就是它如何开始的——我认为,是Steve提出的一个问题,碰巧式地开启了“第三浪潮”。
那时我们正在研究纳粹德国;我的讲授被这个问题打断:“为什么德国人声称,他们对于屠杀犹太人并不知情?
为什么无论是市民、铁路列车员、教师还是医生都声称,他们并不清楚有关于集中营和人种灭绝的事实?
为什么有些人作为犹太人的邻居甚至是朋友,却称这些事发生的时候他们并不在场?
”这是个好问题,连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那时学年还剩下几个月,而我也曾经历过二战。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决定花费一周来探索这个问题。
“纪律铸造力量” 周一,我向我那些高二年级的历史课学生们介绍了一种体验,这种体验显示了纳粹的特色——纪律。
我讲解了纪律的妙处。
为在一项体育运动中获得成功,一位运动员要如何刻苦而有规律地训练?
为让一个动作变得更加完美,一位芭蕾舞者或是画家要如何刻苦地工作?
还有科学家为追求一种构想而献出的耐心。
这就是纪律。
它是自我训练、控制,是意志的力量,是为获得优秀的精神上与身体上的能力而付出的肉体的艰苦,是根本的胜利。
为了体验纪律的力量,我邀请——不,我命令整个班级练习并采用了一种新的就座方式。
我阐明了良好的坐姿对于强制集中注意力和增强意志力会有多大的辅助作用。
实际上,我正是以这种坐姿指导全班。
这种坐姿要求把双脚在地面放平,将双手交叉平放在背后,来强制脊柱挺直。
“你们没感觉到这样你们可以更轻松地呼吸了吗?
你们变得更加警觉而敏捷。
你们难道不感觉更好吗?
” 我们一次次练习这种立正一样的姿势。
在坐着的学生们身边的过道上,我踱来踱去,指出他们的小瑕疵,让他们进步。
良好的坐姿成为了学习中最重要的方面。
我让全班解散,允许他们离开座位,然后出其不意地召他们回来并以这种端正的坐姿坐好。
在这种迅疾的练习中,全班学会了在15秒之内,就完成从站着到以这种坐姿坐好的动作。
在紧凑的练习中,我不断强调双脚平行、地面放平,双踝锁定,双膝直角,双手交叉、平放背后,脊椎挺直,下颌收住,头部向前。
我们还做了喧哗类练习,其中说话只能 在接下来几分钟的练习任务中,他们不断进步,全班都能够一声不发地完成从室外的站姿到自己座位上的坐姿的过程。
这一机动过程仅花费5秒钟。
多么奇怪——学生们接受这种统一的程式行为有多快!
我开始好奇,他们到底能被驱使到多深的程度?
这种对服从的展示,究竟只是我们在玩的一个暂时的游戏,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这种对于纪律与一致的渴望是一种本能需要吗?
一种被我们隐匿在特许经营的饭店*和电视节目编排中的社会本能?
【*特许经营的饭店:原文为franchise restaurants——译者注】 我决定将班级的忍耐力进一步前推至一种受到严格控制的动作。
在课堂的最后25分钟内,我引入了几条新规则。
学生们必须于铃响前在教室中用那种端正的坐姿坐好;必须带铅笔与纸来做笔记;在提出或回答问题前,学生必须站在桌边,并且以“Jones先生”作为开场白。
我们还练习了“静默阅读”的讲习会。
那些回答得懒散迟缓的学生遭到了斥责,而且都要不断重复自己的动作,直到表现出典型的规范与尊敬。
回答所表现出的强度与速度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了回答的内容本身。
为了强化这一点,我要求所有的回答必须限制在3个字(单词)以内。
那些努力提出或回答问题的学生受到了嘉奖。
而且,他们会因为表现出干净利索而彬彬有礼的举止而受到认可与表扬。
不久,全班都开始踊跃地提出或回答问题。
课堂的参与水平由以往的寥寥几个左右着讨论过程的学生扩展到了全班。
甚至是初到的学生,在回答的质量方面也有了逐步的提高。
似乎每个人都听得更加用心。
新人也在发言。
回答开始加长,因为那些曾经通常犹豫不敢发言的学生也为他们的努力找到了支持的力量。
至于我在这种练习当中的参与——我只是提出问题。
为什么我之前没想到过这种技巧?
学生们看上去对于得到的任务更加专心,并能够准确地复述事实与概念。
甚至他们提问的水平也更高了,并且对待彼此更加富有同情心。
怎么会这样?
这里,我营造了一种专制式的学习气氛,而这看上去非常富有成效。
现在我开始沉思的,不是这个班级能被驱使得多深,而是我对于开放的课堂和自主选择式学习的观念将会改变多少。
难道我那些对于卡尔·罗杰斯*的信条即将枯萎消亡了吗?
这次实验将走向何处?
【*卡尔·罗杰斯:Carl Ransom Rogers(1902-1987),美国心理学家,当代人本主义心理学代表人物。
——译者注】 “团结铸造力量” 周二,也就是实验的第二天,我走进教室,发现所有人都按照那种端正的坐姿安静地坐好了。
其中有些人的脸上挂着放松的微笑,这种微笑是源自于他们取悦了老师。
但是大多数学生非常郑重其事,专注地看向正前方。
颈部肌肉僵硬了。
没有微笑的征兆,没有想法,甚至没有问题。
为了这个动作,每一束纤维都拉紧了。
为了缓解这种紧张气氛,我走向黑板,以大写字母写下了:“纪律铸造力量”。
在它下面,我又写了第二条准则:“团结铸造力量”。
全班都在这种凝固般的死寂中坐着,我开始讲授我的课程,关于团体的价值。
在游戏的这一阶段,我的内心激烈辩论着,是终止这个实验还是继续。
之前我没有计划到如此强烈的服从程度。
实际上,对于这个关于纪律的想法能够如此实施,我感到异常惊诧。
就在我内心激辩着是停止还是继续时,我还在不断地讲述着关于团体的事情。
我以我曾作为一名运动员、教练和历史学者的经历来编造故事。
这很简单。
团体,就是一同工作与奋斗的个体间存在的结合力。
它是与你的邻居一同搭起一座谷仓。
你觉得自己是本人以外的某种的东西的一部分——一次运动,一个团队,一场比赛*,也是一种动机、目标或理想(cause)。
【*比赛:原文为La Paza,西班牙语。
——译者注】 要后退,为时已晚。
我现在体会到天文学家为什么总不懈地看向天文望远镜。
我越来越深地探究到了群体和个体的行为的推动力,并形成了我自己的观点。
还有很多东西尚待看见、尚待理解。
许多问题萦绕于我的脑际。
为什么学生们能够接受我所强加给他们的权威形象?
对于这种最高指挥官式的举止,他们的好奇心或是抵触感哪去了?
这一切将在何时、以何种方式结束?
在我描述了有关团体的事情后,我向班级重申,像纪律一样,要理解团结,也必须亲身经历。
为给他们提供一次与团体相遇的机会,我让全班背诵:“纪律铸造力量”“团结铸造力量”。
首先,我让两名学生站起来,让他们回忆我们的格言。
接着,又加入两名学生,直到全班都站起来背诵。
这很有趣。
学生们开始望向彼此,感到了归属感的力量。
每个人都有能力,都是平等的。
他们在一起做些什么。
我们把整节课都用来做这些简单的动作。
我们齐声背诵格言,循环往复;或者说,用不同的音量。
我们总是一齐说着,强调着得体的坐、站、说的方式。
我开始把自己想成实验的一部分。
我喜欢学生们展示出来的这种整齐划一的动作。
看到他们那样满足、并有激情去做更多,是非常值得的。
要把自己从班级正在发展的那种势头和一致性中抽离出来,我发现这越来越难了。
我受着这个团体的支配,正如我也在引导它。
课堂时间要结束时,我不假思索地创造了一个班级礼节。
这是只为本班级成员而设立的。
要行这种礼,需要把右手举起,朝着右肩做一个弯曲的姿势。
我把它叫做“第三浪潮礼(the Third Wave salute)”,因为这里的手很像一个即将打下来的大浪头。
其中“三”的想法来自于与海滨有关的知识,即波浪是一环环来到的,而在每一组波浪中。
第三波浪潮都是最后、也是力量最大的。
既然已经有了礼节,我便规定:在教室之外,也要用这种礼节来问候本班级的任何成员。
当下课铃响起,我让全班都保持完全的静默。
每个人都肃穆地坐着,我慢慢地抬起手臂,把手做成弯曲的姿势行礼。
这是一种无声的识别标志,有些特别。
没有命令,但全班同学都回了这个礼。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这个班级的学生们都会以此互相问候。
你可能正在沿大厅走着,这时有三个学生突然走向你,每个人都闪电般的快速行了个礼。
在图书馆和体育馆,学生们也会被看到在做这种奇怪的,像是手的摇摆舞的动作。
你也可能在两名学生互相行礼之后,听到自助食物的碰撞声。
30个人做着这种奇怪的旋动,这其中的奥秘很快为这个班级和这个关于德国人人格的实验吸引来更多的注意力。
许多本班级之外的学生询问他们能否加入。
“行动铸造力量” 周三,我决定给那些希望继续我所谓的实验的学生,每人发放一张成员证。
没有一个人决定离开这个教室。
现在,活动的第三天,教室里已有43名学生。
其中13名学生为参加这个实验而翘了课。
当全班都端正地坐好时,我给每个人发放了一张卡片。
我在其中的3张上各打了一个红色“×”的标志,并告诉收到这三张卡的人,他们有一项特别的任务——向我报告那些不遵守课堂纪律的人。
接下来,我进一步开始阐述行动的意义。
我告诉他们,如果没有行动,纪律与团结将变得毫无意义。
我探讨了为一项行动而担当起全部的职责,这种行为的妙处。
由于你对自己,以及你的家庭或团队信服得如此彻底,你将不惜一切去维护它们、保卫它们以至于扩展它们。
我强调了,艰苦的努力以及彼此忠诚将会如何促进更快的学习以及获得成就。
我提醒学生们,当在比赛中获得伤痛、遭遇羞耻时,仍身处班级中是什么样的感觉;从体育馆到阅读课,学生们都在互相斗争的境况;那种从不行动、从未成为某种东西的一员、从未互相支持的感觉。
没有人提示他们,但此时学生们全部站了起来,表达他们的赞扬和感激。
“Jones先生,我第一次学到这么多东西。
”“Jones先生,你为什么不一直这样讲课呢?
”我被震惊了!
不错,我一直在一种受到极端控制的设定下向他们灌输信息,但是他们竟对此感到自在和接受,这一事实开始显露出来。
花费时间与精力来写关于德国人人格的作业——这种任务被学生完成甚至超额完成了,意识到这一点,很令人困惑不安。
学生在学习技能方面的表现显著进步。
他们在学着更多的东西。
而且他们看上去还想要更多的东西。
我开始想,学生们可能会去做我分派给他们的任何事情。
我决定一探究竟。
为给学生们提供亲身行动的经历,我口头分配给每个人一个任务。
“你的任务是设计‘第三浪潮’的横幅。
”“你来负责不让任何非‘第三浪潮’成员进入教室。
”“我要你在明天之前记住并能背诵每一位‘第三浪潮’成员的姓名和地址。
”“你要负责劝说附近小学的至少20个孩子,告诉他们我们的坐姿对于更好的学习是必须的,并且训练他们。
”“你的工作是在课堂结束前读完这本小册子,并把它的全部内容向全班做报告。
”“我要你们每个人,给我一个你们认为可能加入‘第三浪潮’的可靠朋友的名字和地址。
”…… 为结束这种亲身行动的集会,我指导了学生们一个引入新成员的简单步骤。
它是这样的:一个新成员,只需一位老成员介绍,并由我发放一张成员证即可。
一收到这张成员证,这个新成员必须马上弄清我们的各种规则,并保证服从它们。
我的通告激发出了一种热情。
整个学校都被猜测与好奇带动起来了。
它影响了每一个人。
学校的厨师询问“第三浪潮”的曲奇饼是什么样子的。
我说,当然是巧克力片。
我们的准则还进入了一次下午的全体教职工会议——在会上我受到了“第三浪潮礼”;我回了礼。
图书馆员为横幅而感谢我,她在了解后立即把它挂在了图书馆入口上方。
*截止这一天结束,已有超过200名学生被批准加入该组织的行列。
我感到非常孤寂,甚至有点惊恐。
【*图书馆员……上方:原文为The Librarian thanked me for the 30' banner on learning which she placed above the library entrance.——译者注】 我大部分的恐惧是在“告密”事件的影响下表现出来的。
尽管我只正式指定了3名学生向我报告行为不端者,然而大约有20名学生来到我这里,向我报告Allan怎么没有行礼,或是Georgine说了批评我们的实验的话。
这一监视事件意味着全班的半数学生已以观察并举报自己班上的同学为己任。
在这样突然爆发的报告潮中,似乎一个合法的阴谋正在进行…… 班上的3位女生告诉了她们的父母关于我们的课堂实验的事情。
迄今为止,这3位女生是班上最聪明的学生。
她们彼此间都是好友。
她们拥有一种无声的信赖,并且以学校里这种给予了她们学术性与领袖力的背景为乐。
在实验的日子里,我很好奇,她们对于课堂里这种平等主义的形体重塑做何反应。
她们已习惯于因成功而获得奖励,而这种奖励在该实验中不复存在。
质疑与推论的智力能力在实验中也毫无所存。
在这种好战的氛围中,她们似乎惊呆并忧郁了。
现在回看,她们表现得很像那些所谓“无学习能力”的孩子。
她们旁观这些活动,只以一种机械般冷漠的方式参与其中。
尽管别人都冲进来,她们却控制着自己,只是观望。
她们告诉父母关于实验的事后,引起了一小系列的事件。
这几位家长中一位的犹太教牧师*给家中的我来了电话。
他非常有礼貌,而且和蔼可亲。
我告诉他,我们只不过是在研究德国人的人格。
他似乎很愉快,并告诉我不要担心。
他会与那几位父母谈谈,让他们的关注稍稍冷静下来。
通话结束后,我联想起了历史上那些类似的对话——牧师接受那些站不住脚的前提条件,或是为之致歉。
如果他大发雷霆,或是单纯地调查情况,那该有多好!
那样我就可以向学生们举出公开反抗的例子;但是没有。
这位犹太教牧师也成为了实验的一部分。
他成为了一名拥护者、一名共犯——他让我继续保持着对实验中那种压抑感的无知。
【*犹太教牧师:原文为rabbi。
——译者注】 第三天结束时,我很疲惫。
我感到混乱。
在角色扮演与行为受控中的平衡已无法区分。
许多学生已经完全进入了成为“第三浪潮”成员的状态。
他们要求其他学生严格遵守规定,并威吓那些轻视这次实验的人。
另一些学生则沉迷于这次活动,扮演着自我分配的角色。
我尤其记得Robert。
对于他的年龄来说,他的体型很大,几乎从未显示出什么学习的技能。
但是为获得成功,他比我已知的其他任何人都更努力地尝试。
他上交了非常精致详尽的每周报告,从图书馆里的参考书上逐字翻录而来。
Robert与学校中许多孩子那么相似,既不出类拔萃,也不惹是生非。
他们并不聪明,不能参加体育团队,也不为吸引注意而标新立异。
他们仿佛是消失无形的,让人注意不到。
我开始知道Robert这个人的唯一原因,是我发现他在教室里吃午餐。
他总是独自一人吃午餐。
而“第三浪潮”给了Robert在学校的立足之地。
至少他与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他可以做些事情。
参与。
有意义。
这也就是Robert所做的。
周三下午的晚些时候,我发现Robert跟着我,我问他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微笑着(我想之前好像从未见他笑过)称:“Jones先生,我是你的贴身保镖。
我怕你会出点什么事。
我能干这个吗,Jones先生?
”面对这样的担保与微笑,我无法拒绝。
我有了贴身保镖。
他整天为我开门、关门。
他总是走在我的右侧,笑着向其他班级成员行礼。
他无时无处不跟着我。
在教职工休息室(学生禁入),当我大口喝咖啡的时候,他就在门口无声地立正。
当一名英国教师与他搭讪、说他是“教职工室里的学生”时,他只是微笑着告诉这位教工,他不是学生。
他是一名贴身保镖。
“荣耀铸造力量” 周四,我开始计划着结束这次实验。
我又疲惫又担心。
许多学生越轨了。
“第三浪潮”成为了他们生活的中心。
我自己的情况也相当糟糕。
我现在本能地以一种独裁的发号施令者的身份行事。
噢,我是仁慈的。
并且,我每天都要就这次学习实验的好处与自己争论。
就这样,实验的第四天我开始失去了自己的论据。
当我花费越来越多的时间来角色扮演时,我却越来越少地回忆这次实验合理的起源与目的。
我发现即使在不必要的时候,我也开始滑进角色本身。
我想知道并不这样的人是否很多。
我们得到或者自取一个随意的角色,然后就为迎合这种形象而弯曲自己的生活轨迹。
不久,这个形象就成为了他人唯一接受的身份。
因而我们就变成了这个形象。
我所创造的这种情况与角色带来的问题是,我无暇思考它将去往何处。
我身边的事件凌乱不堪。
我担心学生们做出他们将会为之后悔的事来。
我也为我自己担心。
我再一次想到,是结束这次实验,还是听由它自己前进?
两种观点都难以实行。
如果我停止实验,许许多多学生将遭半途而弃。
他们已将自己置于同等者之前,陷于激进的行为之中。
从情感上与心理上来讲,他们都已将自己张扬在外。
如果我突然地将他们带回教室的现实中去,那我在今年的剩余部分都将面对一群迷惑不解的学生。
要把Robert一类的学生强压回座位上、告诉他们这只是个游戏,这太痛苦了。
他们会受到那些更聪明的、以一种谨慎有度的方式参与其中的学生的冷嘲热讽。
我不能让Robert们再次失落下去。
另一种想法,也就是放任其自流,更加不可能。
事情早已失控了。
周三晚上,有人闯进屋子,“洗劫”了这个地方。
我后来发现这是某个学生的父亲。
他是一位曾在德国战俘营中度日的退休空军上校。
一听说我们的活动,他便无法自抑,便于晚间闯进了屋子,并搞得它一塌糊涂。
我早上发现了背靠在教室门上的他。
他向我讲述了他那些死在德国的战友。
他抓住我,不断地摇晃。
以断断续续的口吻,他恳求我理解他,并送他回家。
我打电话叫来了他的妻子,他在邻居的帮助下走回了家。
接着几个小时内,我们谈些关于他的感觉和行为的事。
但从周四早上的那一刻开始,我开始益加关心学校可能发生什么。
我们的活动会怎样影响到学校的教职工和其他学生,我越来越担心。
“第三浪潮”扰乱了正常的学习秩序。
学生们翘课来参加,而学校的辅导员开始质询班里的每个学生。
学校里真正的“盖世太保”正在工作。
面对这个在各方面爆炸式膨胀的实验,我决定尝试一个老的篮球策略。
当你面对着很大的困难的时候,能采取的最好措施就是意料之外的。
那就是我所做的。
到周四,班级已经壮大到80余名学生。
惟一能让他们达到一致的地方就是那条“无声端坐”的强制纪律。
当一整个屋子的人都在完全集中注意力且满怀期盼地坐着时,一种奇怪的寂静便会产生。
这使得我可以从容地靠近他们。
我谈及荣耀。
“荣耀比举止和礼节更加重要。
它是一种任何人都无法从你身上取走的东西。
荣耀就是自知自己是最好的……这是不可破坏的……” 在这段渐入高潮的演讲中,我突然降低嗓音,宣布“第三浪潮”的真正起源。
用一种低沉而有条理的音调,我阐明了“第三浪潮”的背后是什么。
“‘第三浪潮’不仅是一次实验或是教室活动。
它比那些重要得多。
‘第三浪潮’是一个全国性组织,旨在寻找那些愿为国家政治体制改革而奋斗的学生。
是的。
我们一直在进行的这项活动,就是在为真正的目的而实践。
全国范围内,像我一样的教师一直在招募并训练一个能通过纪律、团结、荣耀与行动来向国家展示出一个更好的社会的青年团队。
如果我们能改革学校运行的体制,我们就能改革工厂、商店、大学以及其它一切机构的运行体制。
你们就是被选召出来促进这一事务的青年人。
如果你们能够站起来展示出你们在过去四天内学到的东西……我们就能改变这个国家的命运。
... 我们可以赋予它新的纪律、团结、荣耀与行动的意义。
一种新的目的。
一切都只取决于你们和你们的意愿来表明立场。
” 为了给我庄严的话语赋予些真实感,我把注意力转向班里的三个女生,我知道她们曾经质疑过“第三浪潮”。
我要求她们离开教室。
我解释了这样做的原因,并指派了4名护卫,负责护送她们到图书馆和阻止她们周五进入班级。
接着用一种戏剧化的语气,我告知全班,周五将有一个特别的午间集会。
是一个仅面向“第三浪潮”成员的集会。
这是一次狂放的赌博。
我就在那一直讲着,担心一旦我停止,会有人大笑或是问一个问题,然后整个计划就会在混乱中泡汤。
我解释着,周五中午,本组织的全国主席的候选人将宣布“第三浪潮青年计划”的成立。
与此同时,从全国各处而来的1000余个青年团队将会站出来表示对于这样一次运动的支持。
我还透露,他们就是被选出的本地区的代表。
我还询问他们能否表现优秀,因为新闻界已被邀请来记录这次事件。
没人大笑。
没有一点儿反抗的嘀咕。
与此迥然不同,一股狂热的兴奋席卷整个屋子。
“我们能行!
”“要穿白衬衫吗?
”“能带朋友来吗?
”“Jones先生,你看到《时代》杂志上的广告了吗?
” 这条谈论完全出于巧合。
即期《时代》杂志等出了一整幅的彩页广告,是某种木器。
广告商把产品定名为“第三浪潮”。
广告用红、白、蓝色的大写字母写道:“第三浪潮正在涌来。
”“Jones先生,这也是运动的一部分吗?
”“是暗语吗?
还是别的什么?
”“是的!
现在认真听着。
“这都是为明天安排的。
12:00前十分钟,在小礼堂坐好。
准备好展示你们所学到的纪律、团结与荣耀。
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此事。
这次集会只针对成员。
” 理解铸造力量 周五,活动的最后一天,我一大早都在为集会而布置礼堂。
11:30,学生们开始进屋;一开始几个学生来寻路,接下来越来越多。
一排排开始坐满。
一种隐秘的安静覆盖了整个屋子。
人群的上方,“第三浪潮”的横幅像云一样挂起。
十二时整,我关上屋门,并在每个门处都安排了警卫。
我的几位装扮成记者和摄像师的朋友开始与人群互动,拍照并草草做一些匆忙的描写。
一组照片被拍下来了。
200余名学生挤在屋子里。
没有一个空座。
这个团队似乎由不同类别的学生组成。
有运动员、社交上的杰出者、学生干部、不合群的人、常早退的孩子、单车骑手、装作时尚者、学校达达主义艺术家的代表,还有一些住在干洗店里的学生。
然而,当他们用一种极其端正的坐姿坐着时,整个团体仿佛就是一支军队、一股力量。
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聚焦在我放在室内前面的电视。
没有人动弹。
整个屋子没有一点声音。
仿佛我们都是一次诞生的见证人。
这种紧张与期盼是超越信念的。
“在把频道换到将于5分钟内开始的全国会议前,我要向媒体展示一下我们训练的程度。
”这样说着,我行了礼,随之而来的是200只手臂的回礼。
然后,我说出了“纪律铸造力量”的话语,接下来就是学生们异口同声的反复吟诵。
我们做了一次又一次。
回应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大。
记者们绕着这个仪式不断地快速摄影,但是到现在为止他们都被忽略了。
我重申了这次事件的重要性,并再一次要求学生们表示出对此的忠诚。
这是我最后一次让谁来背诵了。
整个屋子在发自喉咙中的嘶喊中震颤——“纪律铸造力量”。
12:05了。
我把屋里的灯关掉,快步走向电视。
室内的空气仿佛都榨干了。
难以呼吸,更难以说话。
仿佛这些灵魂呐喊的高潮将一切都轰出了屋外。
我打开电视。
我现在站在电视旁边,直面着装满了人的屋子。
电视发出一片明亮的磷光。
Robert就在我的身边。
我对他耳语,让他密切关注接下来的几分钟。
屋子里惟有的亮光来自电视,它正对着屋子里的脸庞们。
所有的眼睛都紧盯着这片光,但它的画面没有丝毫变化。
屋子里陷入一片死寂。
屋中人与电视间仿佛正进行着一场精神上的角力。
而电视赢了。
调试用的白光屏并没有突然变出一位政坛候选人。
它一直“吱吱”地响着。
而观看者也仍在坚持。
一定会有节目的。
一定就快到了。
在哪里?
人们仍在对着电视出神,仿佛有几个小时。
12:07了。
什么也没有。
只有一片空空的白光。
不会开始的。
人群陷入焦虑,接着是沮丧。
有人站起来大喊,“没有什么领袖,不是吗?
”所有人都震惊了,先回头望向那位沮丧的学生,紧接着向电视转回来。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怀疑。
在这一片混乱的时刻,我缓慢地向电视挪动。
我关掉了它。
我感到屋子重新灌满了空气。
屋子仍在一片凝固的寂静之中,但我第一次感觉到有人在呼吸。
学生们把手臂从椅子后面收回来。
我本料想着,问题会像洪水般涌来,但得到的却是极端的寂静。
我开始讲话。
每一个字好像马上就被拽出口中然后吸走。
“认真听,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
坐下。
根本没有什么领袖!
没有什么叫做‘第三浪潮’的全国青年运动的东西。
只是你们已习惯了。
被控制了。
被你们自己的欲望所操纵,驱使到你们现在发觉的这个地步。
你们与我们所学习的德国纳粹分子别无二致。
“你们以为自己是被选出来的,以为自己比屋子外边的那些人更强。
为了得到纪律与优越感的良好感觉,你们交换出了自己的自由。
你们选择了去接受集体的意志,以及自己坚定信念之上的弥天大谎。
嗯,你们自己想着,只是为寻乐而参与这事,想着自己任何时候都能抽身而去。
但你们在朝着什么方向发展?
你们已经走了多远?
让我给带你们看看,你们的未来是什么。
” 说着,我打开了后面的投影仪。
它迅速地照亮了电视后面挂着的一块白布。
很快,庞大的人群出现了。
纽伦堡集会*上的呐喊声猛地冲入视野。
我的心头受到一阵重击。
在幽灵般的影像中,第三帝国的历史在屋子里展示出来。
纪律。
巨大的谎言。
傲慢。
暴力。
恐怖。
人们被推上货车。
集中营里仿佛看得见的恶臭。
没有眼睛的脸庞。
审判。
被无视的恳求与辩护。
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而已。
我的工作。
突如其来地,影片在一个镜头处定格。
“每人都必须承担责任。
没有人可以宣称,自己丝毫没有参与其中。
” 【*纽伦堡集会:德国纳粹党曾于1933、1937、1938等年多次在纽伦堡召开盛大的集会。
文中所指不详。
可能指的是1937-09-05召开的集会,这是规模最大的一次纳粹集会。
——译者注】 当影片最后的片段在投影仪上闪过时,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我感到腹部发痛。
屋子闷得闻上去像一间密室。
没人动。
仿佛每个人都想细细剖析这一时刻,弄明白出了什么事。
仿佛从一场沉睡与梦中惊醒,整屋的人开始慢慢恢复意识。
我等了几分钟,才让每个人都反过劲来。
终于,疑问出现了。
所有的问题都是在盘问那假想的情况,以及期盼发现这次事件的意义。
在仍旧昏暗的屋子里,我开始解释。
我承认了自己的弊病以及懊悔。
我告诉与会者,要完整地解释颇需花费些时间。
但一开始,我便感到自己正从一个自省着的参与者,向一个老师的身份转变。
当老师更轻松。
我开始客观地描述之前发生的事。
“通过一周以来的经历,我们都体味到了,生活在纳粹德国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们了解了,创造一个严守纪律的社会环境是什么样的感觉。
建立一个特别的社会。
对这个社会保证忠诚。
用规则来代替理由。
是的。
我们都将塑造出优秀的(纳粹)德国人。
我们会穿上制服。
会在朋友邻居遭到咒骂直至迫害时转过头去。
会在‘防御’工厂里工作。
是的,我们已经稍稍知道了,找到一个偶像是什么感觉;感到自己很强大,并控制着命运是什么感觉。
我们知道了被遗弃的恐惧、做对了事而被赞扬的愉悦。
成为头号人物。
成为正确者。
当被带到了极端的情况下,我们看到了,也许是感觉到了,这样的行为将会朝何种方向发展。
过去的一周里,我们每个人都见证了某种东西。
我们看到了,法西斯主义不仅仅是别的什么人所做出的东西。
不。
它就在这里。
在这间屋子里。
在我们自己的生活习惯和方式中。
擦去表面现象,它就出现了。
这是潜藏在我们所有人内部的一种东西。
我们像带着疾病般带着它。
是‘人性本恶’因而无法善意相待的观念。
是社会秩序需要强大的领袖与纪律来维持的观念。
还有些别的——道歉的行径*。
【*道歉的行径:原文为The act of apology。
——译者注】 “接下来是我们要体验的最后一课。
这最后一课或许是最重要的。
这一课就是那个让我们开始投入纳粹生活研究的问题。
你们还记得那个问题吗?
那是对于德国民众声称自己与纳粹运动无关且毫不知情的疑惑。
如果我能记清那个问题的话,大概是这样的:德国的士兵、教师、铁路列车员、护士、税收员乃至最普通的公民,怎么会在第三帝国终结之时,宣称自己对于所发生的事情(指对于犹太人的灭族行为)毫不知情?
当国民们本身就是某种事物的一部分,又怎么会在最后宣称自己并不真正相干?
是什么让人们可以抹去他们自己(参与)的历史?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或是几年内,你们可能就有机会回答出这个问题。
“如果我们对于法西斯式心理状态的实践很彻底的话,那么你们中不会有一个人会承认自己参加了‘第三浪潮’的这次最终集会。
如同(纳粹)德国人一样,你们难以向自己承认,自己走到了这步田地。
你们不会让你们的朋友父母得知,你们为了口头命令和看不见的领袖而甘愿放弃个体的自由与权力。
你们不能承认自己被操纵了而成为一个追随者,不能承认自己接受了‘第三浪潮’并使之成为一种生活方式。
你们不会承认参与了这个狂热的行为。
你们会把这一天、这次集会保守成为一个秘密。
这是一个我与你们共有的秘密。
” 我从屋里的三架相机中取出胶片,把胶片曝光。
这次行动结束了。
实践结束了。
“第三浪潮”结束了。
我的目光越过自己的肩头向后瞥去。
Robert在哭泣。
学生们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无声地鱼贯走入室外的光明中。
我走向Robert,用手臂搂住他。
他啜泣着,无法自持地大口吸入空气。
“都结束了。
”“没关系。
”我们彼此安慰着,在激动的学生人流中停滞着。
有些学生转回来,短暂地抓着我和Robert。
其他人敞开了哭着,紧接着又擦去不断流下的泪水。
人们环绕彼此,抓着彼此,向门口、向外面的世界移动着。
学校里的一周内,我们完全共有着我们的生活。
如同所预料到的,我们也共有着一个深藏的秘密。
在我于Cubberley High School高中任教的4年内,没有人承认参加了“第三浪潮”的集会。
噢,我们热烈地讨论并研究我们的行为;但是至于集会本身,则从来没有。
这是我们所有人都想忘却的东西。
从一个懵懂无知的中学生到一个狂热的纳粹分子,两者之间的距离有多远?
对此,历史教师Ron Jones给出的答案是:五天。
1967年,在加州Palo Alto Cubberley高中的课堂上,他通过精密布置的“教学实验”,让超过两百名学生卷入一次纳粹化的“浪潮”,甚至欲罢不能。
一切的转变,仅仅用了五天。
四十年后,德国人重新拾起了这个桥段,改拍成了电影《Welle,Die》。
改编后的剧本把情境转移到了当下的德国,Ron Jones变成了孤僻、执拗、略显神经质的“文格尔先生”——这一性格设定,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那个留小胡子的大独裁者。
更有意思的是,片中的文格尔原本是一个激进的左翼分子,是安那齐运动的铁杆粉丝,剧本中也与时俱进地提及了当今德国社会新纳粹与无政府主义日益激化的冲突。
在一座普通城市的一所普通中学,学生们像所有正处在叛逆期的孩子一样任性、各行其是、一盘散沙;水球队总是赢不了球,剧团永远在争吵,甚至连一部像样的话剧都排练不出。
这种无精打采的状态一直延续到某次“国家体制”主题活动周。
在“独裁政治”的课堂上,莱纳·文格尔面对着几十个只想混学分的学生。
“你们认为独裁专制在当今的德国不可能重演,对不对?
”文格尔先生意气风发,“那么我们试试看吧。
”很快,学生们被要求彼此信任、互相帮助、标准坐姿、统一制服,甚至用同样的语气和语速回答问题。
这一切新奇而有趣,固执己见者很快就被孤立和排斥。
随着“浪潮”的成立,集体主义教育的成效几乎立竿见影;“学生们干劲十足”——文格尔的试验得到了校方的默许和支持。
可也就是在这个当口,情势已经不在任何人的控制之中……影片中几个主要人物的思想转变是很有代表性的。
在“浪潮”席卷而来的时候,最先感到不适的,是聪明、漂亮、自我意识强烈的Karo和Mona,因为整齐划一的要求淡化了他们身上原有的光环,于是她们迟疑、退出,乃至变成反对派。
很难说她们的初始动机有没有一点自私的心态作祟,但是她们的警醒终于成为一抹难能可贵的亮色。
与之相反,在集体运动中得势的,却是平时表现平平,不受瞩目的学生。
他们之所以成为“浪潮”最忠实的拥趸,恰恰是因为集体主义的光环掩饰了自身原先的软弱无力,他们藉此得到了平时从未得到的尊重、关注与信任。
这种对于群体认同的依附成为了危险的种子。
当“软脚虾”Tim最后用枪指着文格尔,文格尔只是平静地说:“你杀了我,就没有人可以领导浪潮了。
”一句话即让Tim彻底崩溃,因为对他而言,生存的意义已然不在于自己,而在于一个强大的集体,和一个强大的凌驭者——而他又深知自己永远不能成为这样的角色。
伏尸二人,血流五步。
文格尔先生最后在警车上陷入了无尽的困惑——一次旨在揭露独裁政治危害性的课堂实验,却是如何展示出“万众一心、其利断金”的欺骗性,甚至让他自己也迷失方向?
一个参与过无数次街头运动的自由主义者,却是如何在几天内变成一个一呼百应的独裁者?
一个互助的、奋发向上的氛围为什么最终会被两声枪响彻底粉碎,让所有人重新陷入迷惘与不甘?
回顾一切发生之前,那所涣散的、毫无朝气的学校——那未必是最好的状态,但的确是最安全的状态?
就影片本身而言,对题材的处理或许流于浅表,但其表现出的责任感和忧患意识仍值得尊敬。
过去在一系列影视作品甚至电子游戏中——无论是《重返德军总部》、《地狱男爵》,抑或更早的《吸血纳粹僵尸》,都出现了把纳粹主义妖魔化的倾向,如此轻率的健忘令人无语。
自由主义与专制之争从来就不是至善与至恶的斗争,纳粹也根本不是从天而降的政治怪兽,它是个人对“同质化”的基本诉求,它就在我们身边,出现于每一个普通人的闪念之间;根本无需特制的培养基,稍不留意,它就会茁壮成长,吞噬一切。
一个失意的画家、一个平凡的教师都可以让它复活。
并不是只有德国人才应给予足够的敏感。
在2008年的圣丹斯电影节,文格尔的原型Ron Jones出席了《Welle,Die》的全球首映式。
在此前的一次采访中,Ron Jone语重心长地说:“我们中的很多人孤独、缺乏家庭的温暖、集体的关心,缺乏对一个群体的归属感。
即使把这个实验放在今天,也会得出同样的结果……”
世界离独裁只有五天。
让我们回到1967年4月克柏莱中学的那场试验。
熊培云一群大学生,衣着时尚,思想现代,老师问他们:你们认为独裁专制在德国不可能重演,对不对?
学生非常肯定地说:绝不可能,缺乏民众基础。
对于独裁这个问题,每个年轻人如同我们,大都抱着一脸无聊、淡漠,鄙夷的态度,对啊,我们学了这么多,怎么会钻进这个历史圈套。
老师笑笑:我们来体验一周的独裁。
一周后,这些学习过独立民主自强的学生都被洗脑了。
这个过程甚至是透明度的,连安利大法好都没有用。
一开始只是统一了衣服,然后我们需要一个标志,接着我们要遵守同一原则——同进同退,再然后我们排斥所有集体以外的个人,最后就是集体主义大过天了——不惜一切手段惩罚所有的反对者。
集体意志最后越过了社会常识,践踏了道德底线。
更可怕的是这不是一个杜撰的故事,取材于社会事件。
把一群接受过高等教育、崇尚平等和自由的大学生集体洗脑成法西斯狂热分子,只要五天。
这让人想起了中国文化倒退的10年。
年轻人其实大都无法理解那种时代的错误。
那个年代的人其实并不是比我们更蠢。
时代下的风气,是每个人都未能幸免的。
我们不过是洪流中一朵浪花。
抗拒所有困难,面对时代的浪潮作出逆行姿态,能有几人做到?
我们生活在先进的21世纪,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判断力,可是依然不能免于被洗脑,我们总觉得自己足够聪明,经验足够丰富。
然而当专制和强迫换了一件外衣,大多数人就认不出来了。
在集体主义大于一切,少数服从多数的根深蒂固的理念指导下。
我们常常会放弃做自己,违心地做一个沉默的大多数,或者兴致高昂地做一个强大集体的一部分。
因我们对错误的认识从来也不够深刻,所以历史总是重演。
自由可贵吗?
那些支持希特勒的青年说:“感谢免于自由的自由。
”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有的人把脑子交给集体,才会安心。
自由可贵吗?
当我们的自尊心、自信心跌倒谷底,当我们心底某部分溃散,当我们失去一种安全感,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价值。
这种如同丧家之犬的自由又有什么用。
自由可贵吗?
可我更想伟大。
我们要追求最正确最宏大的价值观。
集体主义的“大”,硬生生碾压一个独立个体的“小”。
当我们对某一种社会认同过于追求时,我们会轻易放弃自由,丢弃作为一个个体的尊严,我们会做出荒唐的决定,会为集体利益鞠躬尽瘁。
即使这个集体除了能给予我们的,除了我们极度需求的安全感和认同感,其它都是狗屎。
浪潮是一个班集体的洗脑。
一个班集体对比整个社会观念,还是一座孤岛。
如果在时代之中,漂泊在信息大海的我们,也许更加难以辨认孰对孰错。
网络让信息传递迅速化也单一化。
我们读一样的新闻,看到同样的观点,最后发表同样的言论。
最后所有人都在追逐一个极致的统一,用群体思想代替个人思考,用群体意志代替个人勇气,用群体理念代替个人原则。
网络时代,我们一点也不孤单。
敲敲键盘,就能做正义汪洋的一朵浪花。
前有摇旗呐喊的张三,后有前仆后继的李四王五赵六。
也许有一天,我们汇合在一起就会变成那吞噬人性的浪潮。
--思考结论-我们要以批判的态度对待自己和自己迷信的一切。
哦,这不就是常说的解放思想,实事求是。
-我是影评和笔记的分割线---读了一下水木丁老师关于浪潮的解读,她的文章重点在于,年轻人内心深处有深深的绝望,他们顺从于纳粹主义是为了免于自由的自由。
一无所有的人什么也不会想,拥有一些的人反而会想拥有更多。
所以他们在这个集体找到了强烈的归属感。
深陷泥潭之后的绝望,会被所有光明的出口吸引,哪怕这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这种无力的自由并非是年轻人想要的。
年轻人需要真正的希望。
武志红老师对浪潮的解读,他的重点在于沟通,以及情感关系的纽带作用,和发泄出口。
人性深处真实的自私,让人在亲密关系中难以宣之于口。
但是有了集体意志,一切不伟大的都伟大了,一切不崇高的都崇高了。
我们对对方的指责可以嫁接在集体意志来合理地攻击对方。
我们那些暧昧不明的情绪可以嫁接在集体意志上找到出口。
我们否认真实,迷信崇高。
然而即使是为了达到伟大的目的,只要我们是将别人视为自己达成目标的工具和对象,那么危险就已产生,不管这目标看起来是多么美好。
所以我总结一下浪潮的意义就是告诉我们:我们既需要正视自己,哪怕是丑陋的自己,也不能放弃真正的希望。
给予真实,给予希望。
再附加我男神的:给予智慧。
仔细分析Rainer Wenger在释怀法西斯主义真相时的那一段话不难看出——当现有的货币体系正在控制这个世界,让贫富差距越加尖锐,有些可以改变现状的,立杆见影的思想,诸如法西斯主义是非常能得人心,它的魅力可以征服大多数人,只要讲台上的那个人说得对,一切异己都将在这个场合被铲除,于是一个隐藏在我们内心的悖论被揭露了——影片的意义由此升华。
那么,难道电影真的要告诉我们的是——“时刻警惕法西斯主义复活”这个中心思想吗?!
NO,绝非如此!
因为,事实上真正的法西斯主义在今天依然在表演,这个“法西斯”就是——金钱,某些超级大国为什么整天鼓吹全球化,为什么通过霸权在世界各地扮演“世界警察”,其实就是为了能源,为了利润!
这就是“最后的法西斯主义”,电影实际上要说的是:我们不能用法西斯主义去对抗法西斯主义,因为人人都有可能是法西斯主义的“始作俑者”,核心的东西是一样的——这就触及到更深层次的问题了——那就是:一个人应该如何去活的问题。
因为,当你按照一种世界性价值观去做去理解,诸如努力读书、为了房贷拼命赚钱,养家糊口,搞得尽疲力竭的时候,其实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帮助“另一个法西斯帝国”的完善骗局,那些虚无的假象将促使你最终成为金钱的奴隶,人将不存在理想,成为行尸走肉。
而那些极少数拥有财富的人可以坐享其成,因为这个体系最终只会把所有的财富都集中在他们身上,这是资本主义走向后期的必然结果。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说法西斯谎言为什么如此有魅力就是因为它唤醒了一种信仰的力量!
这与一个人对现实的不满有关,但我们的思维模式永远也跳不开“非左即右”的极端主义模式,这种模式可以煽动起人的一种热情,而当这种热情达到极点的时刻——就是恐怖主义,就是血腥,就是暴力!
人是一种复仇型的动物,而宗教的意义就在于分化人群,制造冲突,同时打着宽恕的幌子,以纪律的名义向人传播“福音”,如果这个福音是正确的,那么当我们在执行这种“正确”的时候,是否想过我们初衷所反对的那些东西呢?
如果局面无法控制,那只能说人的素质还没有达到那种理想的程度,正所谓“眼高手低”往往就是如此。
当纳粹用暴力集中了一个国家,甚至是欧洲的大部分黄金的时候,我们这些渴望一个“新世界”的人难道就真的相信他们不会像他们所打倒的人一样腐败吗?!
如果说以色列屠杀巴勒斯坦贫民是一种无道,那么反之也一样无道的。
在这个没有正义的世界里,人一旦有了资源这个资源即包括了人心也包括了金钱,那么,这个人依然克守道德底线的概率就会变得非常小。
因为即使他不愿意贪婪,魔鬼也会诱惑他,这个诱惑就是我们生活的这个人类社会本身,这个大环境。
所以,即使我相信希特勒是崇高的,也不可否认在纳粹后期的腐败中,那些信仰的背弃者决非少数。
就像片种那个“自爆”的学生一样——单纯的孩子毕竟只是少数,多数人在被人利用的过程中拼命地享受“乌托邦幻想”,并为此狂喜不己。
是的,在运动中他们是真诚的,但一旦这个理想实现了!
那些洁身自好的信条在无限放大的权利面前会变得尤其脆弱。
这个信仰危机的时代,我们的精神渴望“温暖”,这种温暖在共产主义的条文里有,在法西斯主义的条文里也有。
但真正操纵它的人在“人的贪婪与自私”面前一个也没做到,统统跌倒了。
苏联的解体与第三帝国的垮台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就是腐败。
这种腐败是深入一个人,乃至整人类社会的骨髓,它几乎是亘古不变的。
你今天把它打倒,明天它又会该头换面出现。
所以,本片其实是在揭露一个真相——法西斯主义无处不在,只要我们还有那么一点点洁身自好的激情,一点点希望去创造的热情,它就有可以蛊惑人心的“正当理由”。
因为,从每一个人的内心来说:如此孤独、分裂、一成不变的人生宿命都是我们打心眼里不想要,也不得不要的。
这就是Rainer Wenger的忧心,无政府主义的课为什么枯燥呢,因为它失去了目标性,而这个目标性的伟大意义必定得有“集体主义”去实现,但“集体主义”又是什么呢——它就是多数受鼓动的人不让少数人“活”的,一张法西斯主义的温床。
然而在当今世界还有另一种法西斯主义,他们以世界贸易的幌子,以貌似经济的手段入侵到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诱惑老百姓,甚至一个国家的全部机构去认同它的那一套价值体系。
然后接受他们的输出资本。
人嘛,衣食住行总得花钱,你要花钱,你就得去挣钱。
于是,一条看不见的,自上而下的“暴力机制”就产生了。
当我们认识到通货膨胀了,自己也真实地失业了,手里的钞票也贬值了,而另一些极少数人依然手握全球大部分财富,穷奢极欲的时候,我们中的多数人才会“后知后觉”地发现真正的法西斯主义早已离我们不远,甚至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我们的身边游荡。
它是一个幽灵!
这种受国家机器庇护的自由市场所导致的隐蔽危险在一个等级差异日趋严重社会里简直是太容易实现了。
即便没有“元首”,它也隐含了法西斯主义的基本内核,只要环境成熟,它就会以一个团体的形式站出来鼓吹一场大变革。
那么,其他革命呢,比如无产阶级式的革命呢?!
当然,也会造就新的,更加虚伪,更加专权的独裁人物,比如斯大林模式——其实就是法西斯主义的一种反讽。
调动人的积极性是容易的,让人服从也是容易的,只要宣传到位、开动起国家机器的马达就可以实现。
但,要消除人类的贪婪就太难太难了。
我们总以为只要能有一个优秀的领袖领头,这个社会,这个国家就会变好。
其实,一切早被像计算机程序一样的东西计划好了,因为大多数人从更本上说,由于长期的“洗脑”,甚至在潜意识中他们也只能够接受“一个计划好”的东西,所以当阐释无政府主义的老师无奈走去的时候,他也注定只能被少数人理解。
但历史呢?
那些由战争堆切的源头永远不仅仅是个体,而是由个体带领的一个集体,这就是野心。
如今的公司提倡的“团队精神”本质就是要调动如影片里的那种工作热情,因为在背后那双利欲熏心的眼睛里只有“利润”的最大化,“团队精神”是法西斯在初期的形态,当它用在体育竞技上时是无害的,但当它用在一个高利润的项目时,它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
我们必须要清楚地看到:当下所提倡的一切好字眼,当它们牵扯到经济问题的时候,都会无一例外地以一种资本运作的惯例的方式存在,它可以刺激人与人的竞争,但同时正在逐步走向一种“精英集权”的模式,而最终这个“团队的核心人物”会得益,而不是其他人。
这倒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在这个机制下必然要走的路(片中的老师不想走这条路,所以他的学生就用枪指着他——这就是必然性,自杀在这里不是为了让人醒悟,而是为了让人看到一种绝望、一种对当下现实状况的绝望——它意味着不给任何理想主义者以任何形式的出路)。
那么,在这条路金钱至上的路上,人们又活得如何呢?
——一盘散沙!
在我们切断理想与现实结合的“节点”后,现代的人在精神领域的追求正在逐步瓦解,在瓦解的过程中大多数人在体味到他可以体味到的苦涩之前,总是欢欣鼓舞地向前奋进,大环境也不断制造正面消息,直到有一天“纸再也包不住火”,专家的言论在也无法起作用的那一刻,一切的一切自然是要总崩溃的……另外,如果你在看这部电影前,还曾经读过萨特的《一个企业主的童年》的话,你就会更加彻底地明白:那些看到Karo不肯穿白衬衫就感觉不舒服的人其实都有接受法西斯主义的可能性(包括我们这些观众)。
这种受历史、环境、家庭遗传、长期教育而形成的观念不可能改变。
因为,我们作为一个“有社会烙印”的生物,从我们一出生的那一天开始,人的每一根毛孔都写满了两个字——自私,我们向往自由的确没错,但我们更向往一种伟大、崇高的秩序。
尤其是当这种“伟大与崇高”一再被身边的一部分人肯定,我们就有可能真地对“另一部分人”做出无比凶残、冷酷的事。
因为曾经沉默了太久。
此刻,他们感觉到自己终于可以让自己的人生有一些“真正的追求”了,所以谁阻碍它,就消灭谁!
那些给予他“归属感”的人成了他强大的后盾——人的法西斯本性又一次从梦中以“集体主义的形式”苏醒,当这个假想的集体幻灭的时候,总有一些个体是被完全同化掉的,比如那个把“浪潮”当自己生命“自爆”的孩子——在他把自己看作集体的一个部分后,集体的毁灭就是他个体的毁灭,所以任何有法西斯主义倾向的国家“党”与“国”的概念是不分的。
“亡党亡国”这四个字一贯是串连在一起说的。
对于身在其中,分享“党国”利益的那一部分人永远是这样的逻辑,当然,你也可以从“圈子”的表层角度去分析……
一个人自己的事要是值得管,他通常都会去管自己的事。
如果自己的事不值得管,他就会丢下自己那些没意义的事,转而去管别人家的事。
——美国哲学家埃里克•霍弗为什么普通德国人,如农民、银行雇员、教师和医生都宣称,他们并不知道屠杀犹太人的惨剧?
1967年4月,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库柏莱中学的一节历史课上,一个学生问了历史老师罗恩•琼斯这样一个问题。
二战结束后,我们很快原谅日本,因我们当时持有的逻辑是,这是一小撮日本军国主义者在作孽,多数日本人民是无辜的。
作为受害者,我们有这种认识,而作为加害者,他们也会持有这种逻辑:像纳粹主义这么疯狂的事,是希特勒这个疯子及其一小撮党徒的事,广大德国人民是无辜的。
真的是这样吗?
关于纳粹德国的研究不尽其数,说法也不尽其数,琼斯没有去加入研究的队伍,而是大胆地做了一个实验——在他的班上打造一个微型纳粹社会。
这个微型社会被命名为“第三浪”,从星期一开始到星期五结束,效果惊人到可怕的地步。
先是有各种各样问题的学生们变得更像是好学生,接着这个运动的浪潮席卷整个学校,从最初的30多名学生迅速发展到200多人,很多学生逃掉自己本来的课,而来上琼斯的课。
并且,这个仅诞生了几天的组织有非凡的凝聚力。
一个叫尼尔的学生给最好的朋友讲了“第三浪”的笑话,第二天,琼斯老师就当着全班人的面复述了这个笑话。
显然,最好的朋友出卖了他。
持续多年的友谊在这个新生的运动前是如此不堪一击,而这种出卖朋友的事已比比皆是,这令琼斯感到害怕。
星期五,琼斯在学校大礼堂召开大会,给200多名“第三浪”的成员和支持者播放了纳粹德国的一个录像带,让大家明白,他们其实正在做同样的事。
自己竟然如此轻易地卷入纳粹主义,而且心甘情愿被琼斯控制,这令库柏莱中学的少年们感到羞耻,后来,他们再也不愿在别人面前谈起这个运动,就像德国人在二战后不愿谈论纳粹一样。
琼斯老师以这种方式回答了那个学生的问题,他说:“和德国人一样,你们也很难承认,竟然做得如此过分,你们不会愿意承认被人操纵,你们不会愿意承认,参与了这场闹剧。
”琼斯老师发起的这个社会实验也震惊了美国乃至世界,这个活生生的实验显示,纳粹并非只是希特勒的事,也并非只是德国的事,实际上,它和我们大多数人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纳粹,而且心甘情愿。
小标题:2008年,德国年轻的导演丹尼斯•甘赛尔将库柏莱中学的这场实验搬上了银幕,推出了电影《浪潮》。
除了将地点从美国换成德国外,基本保持了事件的真实性,当然也添加了一些夸张的戏剧色彩。
影片一开始,着力描绘了乏味的现实生活,每个地方都充斥着随心所欲的个人主义,做什么事情都既艰难又虚无,令人厌倦。
譬如,在进行话剧排练时,男主角兰迪“与时俱进地改进了歌词”,给本来挺正儿八经的故事添加了《新龙门客栈》的台词,女主角卡罗愤怒地说,她讨厌这些“三流武侠片”的调调,最后大家不欢而散。
譬如,在一场水球练习赛中,马尔科想展现他的个人英雄主义,而不愿意把球传给锡南,结果失去了进攻良机,令他们的教练大发脾气,称他们根本不会打球。
譬如,在中学生汇聚的酒吧里,不安的青春在性、酒精和虚无中张扬,一个少年诉说:“当今的人想叛逆,却找不到叛逆的方向……人人脑子里想的都是自己,我们这一代人缺少的,是一个可以将我们团结在一起的目标。
”另一个少年则回应说,你知道google上搜索量最多的是谁?
帕丽斯•希尔顿!
生命有什么意义,如果只是这样过下去?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当地的高中开始一个“活动周”,而赖讷•文格尔老师得到了一个新的教学任务——向学生们教授关于独裁政治的课。
这是一个偶发事件,本来赖讷准备教授的是无政府主义,但他的同事维兰德老师捷足先登,提前备了课,赖讷被迫去教他并不想教的课。
来上课的学生们也好不到那里去,他们来上独裁政治的课,并不是因为想上这个课,而是因为这个课好拿学分。
为了让学生们活跃一些,赖讷不得不屡次对学生们说“拜托,这是你们的选择”,以求学生们能积极回答一些问题,讲一下他们对独裁政治的看法。
赖讷的逼问令一些学生表达了反感,他们不想谈独裁政治,更不想谈自己祖先所创造的第三帝国。
一个学生说:“这种事反正不会再发生了。
”另一个学生则说:“又不是我们做的,为什么非得没完没了地背着负罪感”他们是在说,什么独裁政治,什么纳粹帝国,这都是过去,不会再在德国发生了,所以跟我们没关系,最多只是一个知识上的探讨罢了。
听到学生们这么说,赖讷更较真了,他问到:“你们认为独裁专制在德国不可能重演,对不对?
”看到学生们纷纷点头,赖讷的神情变得更为郑重,他做了一个决定,随即宣布课间休息。
小标题:重新开始上课后,学生们发现,他们的座位被调整了,以前随心所欲的、混乱的教室变得整整齐齐。
前不久跳楼自杀的陈琳在她的成名作《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中,一遍又一遍地唱道:“爱我就要爱得清楚。
”清楚,是我们的一种很常见的追求。
在一个清楚的秩序下,赖讷老师开始了他的社会实验——让学生们实际体验纳粹主义。
他先问学生们,独裁专制的特征是什么,然后在班级中实现这一特征。
有意思的是,实现任何一个特征时,他使用的都是选举的方式。
选举是民主标志,而希特勒正是通过选举上台的。
独裁政治的最明显特征是一个大权在握的领袖,谁该是这个班的领袖?
富家子弟、小混混头目凯文很感兴趣,但大家选择了赖讷老师。
既然是领袖了,就不能再直呼其名,所以赖讷要求学生们以后称呼他“文格尔先生”。
纪律也是独裁政治的特征之一,赖讷也要求学生们遵守纪律,譬如端正坐姿、提问时起立……团结也是一个重要特征,文格尔先生说,必须打造班集体的凝聚力,他正是出于这个考虑重新安排了座位,打破他们固有的小团体,差生和优秀生坐在一起相互帮助,甚至考试时也不例外,班集体的荣誉胜于一切。
铸造团结的一个好办法是树立一个敌人,文格尔先生让学生们起立,一齐踏步走。
为了调动学生们的情绪,文格尔说,维兰德的无政府课就在我们楼下,“让我们的敌人吃天花板的灰去吧!
”学生们大笑,踏得更整齐更用力。
看起来,这是一个很好笑的细节,但这个细节中的逻辑——用敌对的方法将一个群体与另一个群体区别开来——其实就是纳粹的逻辑,进一步发展下去,扩展到整个种族的层面,这就是不折不扣的种族主义。
赖讷让学生们积极思考,一个集体如何区别于另一个集体。
学生们想到了很多方面。
得有一个醒目的名称。
很多学生提出了很多名称,通过选举,马尔科提出的“浪潮”得到了最多票数,成了这个集体的名称。
要有一套制服。
关于制服有很多好处,利萨说:“每天早上起来,为穿什么绞尽脑汁,制服排除了这种痛苦。
”制服是赖讷有意推出的,最后他没有通过选择而自己敲定了制服的标准,很简单,就是最常有的白衬衫和牛仔裤。
要有一套醒目的口号。
这个也是赖讷想好的,共三句:团结铸造力量!
纪律铸造力量!
行动铸造力量!
要有专属于自己的标志。
一个学生创造的标志被通过了,就是一个浪花。
要有一个特别的手势。
小胖子邦贝发明了一个手势,也像是一个浪花。
……通过一个又一个的努力,浪潮班成为一个具有非凡凝聚力的集体,并在学生们心中掀起了巨浪,他们身上原来那种懒惰的、一盘散沙的、随心所欲的、令人厌倦的个人主义消失了,很快被积极进取的团队精神所取代。
小标题:最能体会到浪潮好处的是“软脚虾”蒂姆,他性情软弱,没有朋友,总被人欺负,常用送大麻等讨好的方式与别人亲近。
但浪潮改变了这种局面,当两个小混混向他索要大麻时,浪潮班的两个男生过来救了他,还留了电话给他。
但比起这种现实的好处来,更重要的好处是,他找到了归属感。
在他自己家中,父亲冷酷而母亲冷漠,他与他们没有链接感,他对这个家也没有归属感。
至于以前的班级,他只是形式上属于班级,但因没有人尊重他,他与班级的同学仍没有链接感,这令他对班级也一样没有归属感。
但现在,他属于浪潮的一员,浪潮是平等的,浪潮是友爱的……他是这个卓越集体的一员!
找到对浪潮的归属感后,蒂姆对家庭、大众文化的微弱认同感就消失了,他爱上了白衬衫和牛仔裤,而将以前的耐克、阿迪达斯等名牌服装付之一炬。
马尔科也找到了归属感。
与边缘化的蒂姆不同,他是好学生,有漂亮女友卡罗,是水球队成员,在同学中也颇有威望。
但他没有家,他是寄养在卡罗家。
虽然卡罗的父母很关爱他,将他视为家庭一分子而接纳他,但他仍缺乏归属感。
现在,他有了浪潮。
浪潮对他意义非凡,毕竟浪潮这个名字都是他马尔科提出来的,他不仅仅是浪潮的一分子,他还是这个运动的重量级人物。
所以,他和卡罗有这样一段对话:马尔科:“浪潮对我意义深远。
” 卡罗:“什么意义?
马尔科:“归属感……你也清楚,你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但我没有。
”土耳其裔的锡南则从浪潮中找到了价值感,他感叹说:这几天的生活十分有趣,谁最漂亮,谁成绩最好都不重要,‘浪潮’让我们人人平等。
出身、信仰、家庭环境都不重要,我们都是一场运动的一分子,‘浪潮’让我们的生活重新有了意义,给了我们一个可以为之奋斗的理想。
“生活重新有了意义”,对于处于彷徨的青春期的孩子们而言,这真是非凡的进步。
并且,不仅浪潮的成员们感受到了生命意义,家长们也发现了。
一个家长对女校长说,感谢赖讷老师,他的孩子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而,当赖讷在老师中被孤立时,女校长表达了对他的支持。
归属感、意义感等等,或许是浪潮最重要的好处。
心里有了这些感觉后,生命看起来就变得不大一样了。
然而,通过对一个纳粹式集体的超级认同而获得归属感和意义感等重要的生命感觉,这有巨大的副作用。
纳粹主义的核心内容是排外,而浪潮这个只有几天生命力的组织,也充分展现出了它排外的一面。
当文格尔先生鼓动他的学生们使劲踏步好让楼下无政府班的人去吃天花板的灰时,排外已经开始了。
影片中关于排外的经典一幕是,卡罗的弟弟和伙伴守住学校门口,如果有谁打不出浪潮的手势,他们就不让谁进学校。
看到这一幕时,卡罗觉得,浪潮已经失控了。
文格尔先生创造了浪潮,但浪潮并不是总在他控制中,失控早已发生。
当他用口号“行动铸造力量”鼓动学生们为浪潮这个班集体做些什么时,他们不仅仅是在学校中做一些“为了浪潮”的事,他们还试图将浪潮的影响力扩展到整个城市。
他们用一个晚上将浪潮的标志标记在这个城市的每一角落,而“软脚虾”蒂姆更是做了非同寻常的事——他在一栋标志性的建筑上涂上了一个大大的浪潮的标志。
通过这一标志性的方式,浪潮“占据”了整个城市。
更准确的说法是,浪潮的成员们占据了整个城市。
我们都想影响别人乃至世界,但假若不借助一个什么东西,我们自己甚至都没有制造影响的勇气。
例如蒂姆,假若不是“为了浪潮”,他断没有勇气爬到那栋高楼上涂上超大号的浪潮标志,而他的同学们也未必有勇气将浪潮的标志涂到黑帮的标志之上。
蒂姆还喜欢枪,他随身携带着一把手枪。
然而,假若没有“为了浪潮”这个说法,他喜欢枪和持有枪,就仅仅意味着他是一个可怕的问题少年,但假若蒂姆是“为了浪潮”而喜欢枪和持有枪呢?
那意味儿就完全不同了,他将不再是一个家庭和社会的弃儿,也不再是一个危险的少年,而是一个英雄。
他不仅是属于浪潮,而且还是浪潮的标志性人物,浪潮的拯救者。
假若再发展下去,甚至事情反过来也不是没有可能——浪潮将属于他。
小标题:以色列哲学家马丁•布伯在他的著作《我与你》中写道,只要我们是将别人视为自己达成目标的工具和对象,那么危险就已产生,不管这目标看起来是多么美好。
蒂姆的行为,可以让我们嗅到这种危险。
导演着意刻画蒂姆的戏剧性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让观众可以看到这种危险。
不过,假若导演只会使用这种戏剧化的情节安排,那他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二流导演,这部电影也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喜欢虚张声势的二流电影,真正令这部电影进入一流电影行列的,是导演对一些看起来不起眼的生活细节的刻画。
浪潮实验开展的第一天晚上,文格尔先生有些兴奋,他在家里电脑上看一些资料,想为第二天的课程做些准备。
同为老师的文格尔太太回到家,一如既往地喊“宝贝”,但“宝贝”没有像以往那样给出热情的回应。
她有些纳罕,当进入房间看到丈夫投入地看电脑时,她说,琪琪和亚历山大都是老师,关系越来越紧张,希望我们不要成为他们那样。
这句不起眼的话中,隐藏着危险。
本来,文格尔太太是对先生没有像以前那样给出热情的回应而有点不高兴,她真正关心的是这件事,但她没谈这件事,而是讲了她对别人的事的担心。
文格尔先生仍然投入在自己的事情中,她走过去,看到文格尔先生在研究青少年心理学和制服,她已知道了丈夫在做什么。
这时,她诱惑丈夫说,别研究那些制服了,我也有制服可以给你研究。
接着,她将电脑里的护士服调了出来。
她调情成功了,令文格尔先生放下了正在进行的工作。
这是两个人意志的一个小小的较量。
文格尔先生此时的意志是,他想让第二天的课程更好,所以他要好好备课。
文格尔太太此时的意志是,她希望先生能像以前那样用热情的方式回应她。
当然,她成功了。
但我忍不住在想,当文格尔先生抱着太太走向卧室时,他心中想的到底是性爱还是他的激动人心的课程?
马尔科和卡罗有类似的故事发生,只是,那个想挑动性欲的人失败了。
卡罗的民主而开放父母当着卡罗和马尔科的面调情,热情地抚摸彼此,男人对女人说:“我们也来一个活动周。
”同处于这样一个场景,卡罗和马尔科有了不同的生命感觉和身体反应。
没有父母的马尔科觉得,这对父母太恩爱了,他喜欢他们这样,而他自己的性欲也被挑起。
但卡罗不同,她知道父母并不像他们表现得这么恩爱,她看到父母当着他们的面这样做表面文章而感到反感。
等回到他们的卧室后,马尔科对卡罗说,我们也活动活动。
但卡罗说,我没有兴趣,我们计划一下去西班牙巴塞罗那市的事情吧。
此时,卡罗的意志是,我们计划一下去巴塞罗那的事情,而马尔科的意志是性爱。
卡罗没有顺从马尔科的意志,马尔科也不想顺从卡罗的意志,他说,我要去训练,甩门离去了。
这种冲突,在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活中都比比皆是。
谁都有自己的意志,而谁都想别人顺从自己的意志,并且就算自己想顺从对方的意志,也未必能知道对方的意志是什么……所以,冲突会不断产生。
怎么处理这些琐细的冲突,是决定一个亲密关系是否幸福的关键。
小标题:那么,该怎么处理这种琐细的冲突呢?
至少一个原则是,就事论事。
假设在事情A上发生了冲突,就谈事情A好了。
但是,我们最常用的办法恰恰就是,假设在事情A上发生了冲突,我去谈事情B,或者,在事情B发生时,我借事情B去谈事情A。
文格尔太太是这样做的,马尔科也是这样做的。
文格尔太太借性感让丈夫顺从了自己的意志,实现了她的渴望——我叫你“宝贝”时你要亲密回应。
马尔科没有这么聪明,他使用的B是极具杀伤力的。
作为实验班的“元首”,文格尔先生规定的制服是白衬衫和牛仔裤。
卡罗不想穿白衬衫,第二天穿着红T恤去了学校。
去学校的路上,马尔科说,你之所以不穿白衬衫,是因为你正是文格尔先生所说的那种人物——自私。
也许,他最想说的是,我想和你做爱时,你拒绝了我,你真自私。
但是,他当时不能理直气壮地这样说,因为他的要求缺乏正确、伟大的含义,假若那时直接说卡罗自私,那势必意味着他一样自私,为什么非得要卡罗顺从他的意志,而他就不能顺从卡罗的意志呢?
所以,当时他只能找一个不那么伟大的借口B——我要去训练——而表达了他在事情A上的不满。
但现在,有了浪潮,那就不一样了。
浪潮不只是我和你的,浪潮是我们几十个人的,你可以不考虑我的感受,不为我的意志做牺牲,你总可以为这个集体牺牲吧?
你做不到,所以你看,卡罗,你是多么自私啊!
通过“为了浪潮”这个要正确、伟大很多的名义,马尔科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指责卡罗,而且这种指责看起来是那么正确。
我这样分析,或许看起来未免是太琐碎了,太小肚鸡肠了,但可以看到,这正是导演的功力所在,他几乎没有浪费任何一个细节,每一个细节都是与其他细节串连在一起的,每一个后面的细节都有前面的细节做铺垫。
利萨是卡罗的好友,一直以来,她羡慕卡罗的美貌,羡慕卡罗有一个优秀的男友,而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但她是好人,她不能直接表达对卡罗的羡慕,也不能表达对卡罗的怨气——好人们都有的那种怨气——“我这么在乎你,你什么时候在乎过我。
”但是,借助“为了浪潮”的名义,她可以攻击卡罗了。
利萨对卡罗的攻击引发了马尔科更深的怨气。
他对利萨说,为什么我非得和她去西班牙,说不定去了她会再找一个新男友而把我甩了。
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冲突,马尔科想亲热而卡罗当时没兴致,但这个小冲突延伸下去,导致了一系列新的冲突。
既然那时你没有尊重我的意志,那么那时你的意志我也一样不会尊重。
西班牙,为什么要去西班牙呢?
你不听我的,我为什么要听你?!
想一想,这种冲突的延伸,或者说,意志较量的延伸,在你的生活中是何等常见,而它又是怎样逐渐浇灭了你亲密关系中的火焰。
小标题:因为种种原因,对很多人而言,为一个细腻的感情事件负细腻的责任,体会到其中模糊、温暖而柔弱的情感体验,这真的很不容易。
相比之下,我们宁愿找一些粗糙的、但看起来很有说服力的理由——其实是借口,好让别人服从自己,好让自己相信,自己那些意志是正确的。
因为戏剧排练的事,卡罗和利萨发生了冲突。
利萨不谈排练的事,而说“你发火是因为浪潮没有按照你的指挥发展”。
一切都是因为浪潮,浪潮就像是一个黑洞,把一切差异吸进去抹平,最后只归结为两点——你是“为了浪潮”还是为了你自己?
这样吵架的话,会变得容易很多,但总这样说话,我们的心就会变得越来越粗糙,离事情本身就越来越远。
国内导演极少能达到《浪潮》这种水准,或许最关键的原因就是,我们说粗糙话的历史,实在太久远了。
通过一次又一次共同谴责卡罗,利萨和马尔科越走越近,在一个聚会上,利萨对马尔科有了暧昧,这种暧昧,如果什么前提都没有,就意味着背叛,而一旦加上“为了浪潮”的前提,就显得义正词严多了,至于其中那些难以言说的模糊的感受,就可以不必理会了。
所以,一贯做好人的利萨,也可以主动去亲吻马尔科了。
但细腻的情感终究还是最强大的力量之一。
当马尔科发现自己即将失去卡罗时,他清醒了过来,去找文格尔先生,要求他终止浪潮运动。
文格尔先生同样也面临着即将失去太太的危险,所以马尔科的愿望最终实现了,持续了一星期的浪潮运动终于结束,但代价是,已将浪潮视为一切的蒂姆自杀了。
蒂姆什么都没有,所以放不下浪潮。
假若文格尔先生没有太太,而马尔科也没有卡罗,那么他们会不会和蒂姆一样放不下浪潮呢?
历史的回答是“yes”,将纳粹推行到底的希特勒,以及类似希特勒这样的人,他们的感情世界,的确是空白的。
尽管希特勒有爱娃,但据说他从来没和爱娃做爱,爱娃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木偶而已。
文格尔先生问马尔科:你打了卡罗?
为什么?
马尔科回答:我也不知道,这一段时间,我变了一个人。
我爱卡罗,但我还是打了她。
在我看来,马尔科之所以变了一个人,是因为他太多使用“为了浪潮”的借口,而远离了自己。
其实,任何一个人随意使用那些伟大的名义,都意味着会远离自己。
宣布结束浪潮运动前,文格尔先生还装成元首的样子,发表了一番激动人心的演讲,使用了很多伟大的名义,譬如德国不能做全球化的输家、我们打击恐怖主义、恐怖活动的源头是不公正、富人可耻等,这都是一些常见的伟大名义,也即借口。
在生活中,更常使用的伟大名义也有很多。
例如“为了孩子”,大人吵架时,不去理会彼此的细腻感受,而宣称“为了孩子”;例如金钱,两口子吵架可能会说,一切都是因为金钱;例如才华,一个人会认为,我这么有才华,别人不接纳我,那一定是对方的问题;……如果想彻底远离政治上和生活上的纳粹主义,我们必须远离这种粗糙的话语,而要回到每一起事件发生时的细腻感受。
当这样做时,我们就与自己内心取得了联系,这是我们立在这个世界上的根本。
魅力与恐惧并存,由始至终,“浪潮”的能量冲撞一直没有停歇。
——《好莱坞报道》James Greenberg这部影片提醒观众法西斯主义能够根植于任何社会环境,各方面都完成得很出色。
——《图文电视》Victor Olliver一个极好的尝试,充满说服力,出现好莱坞翻拍版也是为期不远。
——《帝国》杂志Rosamund Witcher《浪潮》(The Wave)导演:丹尼斯·甘舍尔演员:约根·沃格尔部分朋友认为,片中那些统一手势、绝对服从等内容打小时候就开始接触了,后来事情没电影结局那么糟糕。
成长背景的殊异是一方面,但回想几十年来赤裸裸的伤口,中国人恐怕没有轻笑的资格。
独裁是什么?你只能想到希特勒和金正日?Too young,too simple!Sometimes naive!德国一中学的活动周上,赖纳先生开了一门讲述独裁政治的课。
多数学生认为在今时今日,第三帝国式的统治和独裁者已经过于遥远,不过赖纳依然按照他的教学计划开始讲课。
他要求学生严守纪律,给他们灌输集体观念,最终形成一个名叫“浪潮”、以文格尔先生(学生们对赖纳的尊称)为核心、有统一着装和问候手势的集团。
许多学生找到了归属感,他们用各种行动来证明浪潮存在的事实。
谁也想不到,短短一周将会带来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和灾难性的后果。
《浪潮》讲述了常见的师生关系和校园题材,有人把它看做另一个出口的《死亡诗社》,原因在于结局的大不同。
影片的主题是独裁,卓别林曾拍摄过《大独裁者》来讽刺纳粹元首希特勒,德国人对独裁并不陌生。
赖纳(导演)恰恰利用学生(观众)的普遍心理,进行了一次大胆试验,以教育者形象出现的他并非有意把事情引向失控。
影片严格按照时间顺序来进行,讲述一周开始的课堂内容,学生们经历了由不感兴趣到沉浸其中的改变过程,此外一个弱者和一对恋人也发生了变化。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个别学生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过火了,最后连赖纳本人也意识到浪潮兴起的严重性。
《浪潮》的前半部分风和日丽,后半部分急转直下, 有意增加了夜间场景和暴力因素,露天的派对狂欢和出现意外的水球赛都预示着危机的逼近。
电影根据1967年发生在美国加州一校园的真实事件改编,故事发生在美国更加令人不安——一个标榜自由、尊崇个人主义的国度,学生之间也会有出卖告密和排他举动(影片摘去了告密行径,转而把矛盾激化),独裁的到来只是欠缺诱发手段。
部分朋友认为,片中那些统一手势、绝对服从等内容打小时候就开始接触了,可后来事情也没电影结局那么糟糕,你我也没危害社会、伤害他人,不还是好好的。
成长背景的殊异是一方面,但回想几十年来赤裸裸的伤口,中国人恐怕没有轻笑的资格。
《浪潮》的悲哀所在是作为“服从者 ”的学生,而不是作为“独裁者”的老师,浪潮成员排斥外来者,标榜团结和鼓吹集体,是否伤害和影响到他人早已不重要。
历史证明,单干成不了气候,只有无意识的盲动才最可怕。
正值青春期的年轻人满腔热情、全心投入到浪潮的活动,当浪头粉碎、浪花破灭的一刻也是残酷的。
http://www.mtime.com/my/moviel/blog/1526242/
华丽包装下的假大空。软弱无力的剧情,无关痛痒的台词,故作高深的说教,迎合了准备受虐的观众,成功完成了低级的洗脑。纳粹要是真像这些小屁孩一样愚蠢,那还真不可能在历史上捣出那么大动静。
电影本身没问题,但是最近这个时间点上又被带节奏地火了起来,就有点问题了。有一股势力有组织地向我们煽动这部电影,让我们不要被洗脑,本身就是一种洗脑。
对这部片子的评价可以从代入不同角色角度来看,不知道十年前会不会想过十年后排除异己的极端民族主义已经成为当今秦地的政治正确了,人人都怒斥法西斯而又伏于新纳粹之下,法西斯主义存活在每个人的心里。
意义大于内容的一部电影。电影整体其实就是对独裁的一种讽刺,一步一步,控制人们的思想,让人们能够在集体中人人平等。其实跟恐怖分子作乱一个道理。但是我不认同班集体是这种形式,因为在班集体里面,学习成绩才是唯一,并不是真的人人平等。前半段比较枯燥,最后的半个小时才是最精彩的!
失望,对于其力图表现的主题表现形式肤浅得很。Way way way overrated.
额。。。想法有意思,其他的部分都是在胡闹。完全没讲明白为什么一群学生莫名其妙加入这个组织,根据剧情来看唯一的理由就是青春期叛逆觉得有意思,然而如果这么解释,那这个故事毫无意义,因为青春期的叛逆固然可怕,甚至可能形成电影里的有组织的胡闹,可同样由于是青春期,这种组织和逆反心理也是最容易被瓦解的,根本不成气候,强行说往后发展就是法西斯主义简直就是又蠢又坏。五天是可以变成纳粹,可再过五天这纳粹就自己消散了。
开始还不错,后面有点控制不住了
题材相当好,导演能力有限,拍的很差劲。整部电影无高潮无层次,戏剧冲突也表现的太浅白刻意。
逻辑上如儿戏一般的电影。信达雅,信都还没做到就想达和雅?大部分戏剧冲突全靠角色的不合理行为来推进,充斥着过家家一般的理论推演,该说德国小孩太现实还是太幼稚?影片甚至某种程度上给我一种片中的独裁比那些散漫的自由要更有先进性的感觉,对比同样包含“法西斯美感”的搏击俱乐部,真的是高下立判
淺議中學生入學心理評估の重要性
三星半。立意是好的,无奈编剧能力太有限,很多情节的逻辑和说服力都明显不足,大多数主要角色的思想变化都缺乏强大的情感或理性支持。想要在电影外的一个半小时、电影中的六天里建立起一个独裁社会微缩偏又宏观的模型,这明显是超出filmmaker的能力水平的……
题材非常犀利但差一口气。我理解中二的狂热,但总觉得没有把独裁的本质说得透彻,这种狂热就变得有些无法归因。运镜也有些奇怪,德国电影都有点这种调调。最震撼的还是,最一开始规矩课堂那里,太中国了,真的这不就是中国高中吗,搞笑。
剧本杰出,但是还是不大喜欢Dennis Gansel白开水一样的叙事手法...
是因为天朝人特别喜欢德国反思类的片子吗这么高分…在德国获奖也不奇怪,只要反法西斯必定先给你戴大红花。片子很一般,这么个题材如果导演能力够的话完全可以更深刻一些,而电影只是流于表面的纪录片的样子
糟蹋了这个题材,穿下校服和上课遵守纪律,学生就脑补到满城涂鸦、开枪杀人了。人类社会离不开组织和秩序,独裁统治和有效组织的区别其实应该是影片讲述的重点。而影片用一个神经脆弱学生的开枪来否定几乎一切社会运动和社会团体的组织方式显得很无力,对独裁的关键——监视、绝对的理念展现不够。
题材是好的,但展现不够。
世界离独裁只有五天
题材很棒!只是电影有点烂。。还是留下个真实的原版比较耐人寻味
立意可贵。一星期太假。为造而造就是造作了
理不糙话糙,主题深刻,但主题先行了,方法反动,简单化了过程,伪批判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