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1:声音炼金
在调音室,混音师青年埃尔南通过技术设备模拟女主杰西卡幻听的声音。
女主对幻听声音的形象描绘:混凝土球掉进金属井中,被海水包围……合成声音时埃尔南选的素材文件名中出现单词wood(木),所以这场戏其实是一场用土、金、水、木等哲学元素让声音现形的“科学炼金术”。
话题2:工具化记忆=深度的妄想
医学院病房内,女主第一次探望妹妹。
妹妹醒来女主通过手机照片向妹妹展示某个场景,摄影作为当下最普及的“记忆”载体形态,其虚无地位最容易击破。
在观看展厅的艺术展一段,女主用手机偷拍艺术品,延续着常人对技术化“记忆”手段的下意识依赖。
考古实验室内。
女研究员根据6000年前古人类的头骨上的洞,推测当时发生的事情。
这个洞也是“记忆”呈现的痕迹,女研究员自信地根据其掌握的科学和历史知识,逻辑化地“读取”6000年前的信息。
女主和混音师埃尔南约定在一个户外纪念广场见面。
他们说话背后的伟人雕塑,近景显示其石刻铭文已经接近损毁不可辨,石头铭文与开洞的头骨质感相似,又一种更古老的承载“记忆”的方法失效了。
保鲜柜询价的段落。
销售员的台词也在扣题。
她这样推销高质量的保险柜:在这里,时间暂停了。
“保鲜”,是技术化封存时间的高超手段,但女主对此兴味索然。
混音师埃尔南的乐队叫“妄想的深度”,可以用这个乐队名来点题:以上种种传达记忆的工具,其结果都是“有深度的妄想”。
话题3:二手灵光,让部分男艺术家先富起来
混音师埃尔南借助女主杰西卡的感应“炼”出了天启的原音。
之后作为灵感衍生一首曲子——体现了男性巫者(觋)对灵感掌握的二手性,以及他们好大喜功的人类本质。
乡间诊所内。
女医生说,达利知道世间的美好,女主杰西卡说,他也在消耗一些东西。
达利“消耗”的,是其对灵韵略高于常人的感应力。
话题4:跨越物种的“创世叙事”
猴群的叙事:(渔民埃尔南转述的)对面丛林中,猴王想离开这里,猴群却不同意。
一种个体与群体的观念分离焦灼。
人的叙事:从妹夫推测妹妹生病的原因可以知道,丛林中曾有贩毒兄妹带领众人开辟穿越原始人领地的运毒通道,中途其他同伙离去,两人不知所终。
——地球流放所猜想+兄妹创世神话超文明的叙事:启动远古地球物种灵智的外星文明先祖,与乘飞船撤离地球的同伴分离。
留下的开拓者虽未露面,但其存在所引发的关联信息形成绵绵不绝的涟漪。
这些“创世叙事”框架类似:高能力者率众开拓蛮荒之地——超预期的困难导致内讧——多数离场、少数留下——当事者不知所终——其行为和信息的余波广泛存在话题5:《记忆》是解锁赫尔佐格宇宙的钥匙上一条所说的这种“创世叙事”的框架,是赫尔佐格狂想家系列电影的关键:主角被伙伴的背离/失散后的孤寂绝望/一线生机下创生(或潜在可能)。
赫尔佐格属于这个序列的作品:《天谴》(1972)
16世纪的西班牙殖民者深入秘鲁丛林寻找黄金国。
重重困难之下,狂人将官阿奎尔执意率40几人的小分队继续沿水路深入。
队伍成员被自然灾难和不可见的土著杀戮殆尽之后,面对绝望的境地,阿奎尔眼中欲望之光丝毫未减。
《陆上行舟》(1982)
20世纪初在秘鲁有一个酷爱卡鲁索歌剧的狂人菲茨杰拉尔德。
他为了实现在丛林中为偶像修建华丽歌剧院的狂想,找到了一个异想天开的生财之道:把运送橡胶的货轮拉过一个陡峭的山头,以节约大笔运输成本。
当地土著根据神谕协助他把船拖到了山坡的最高处,却暗中根据神谕的隐秘部分,在夜间悄悄砍断了绳索,导致货轮掉回原来的河道里,船毁货沉。
《重见天日》 (2006)
德裔美国人迪特越战时作为飞行员在飞跃老挝执行任务时飞机中弹坠毁,他侥幸活命却被当地武装俘获。
在战俘营中,迪特精心准备、并苦口婆心说服几名战俘一同逃跑。
越狱后在丛林中经历九死一生,在仅剩的一名同伴被杀死的时候,迪特靠超强的求生欲逃脱,最终获救。
其它与《记忆》有所叠合的赫尔佐格电影:声音——《来自深处的声音》(1995)这是一部有关俄罗斯西伯利亚原始宗教的纪录片,电影前半部分通过一位耶稣装扮的人和心理治疗师的布道表现对神和信仰的选择,后半部分讲到了陷落的科特兹城(the lost city of Kitezh),讲的是蒙古人的军队攻来时市民祈求上帝的庇护,上帝听到他们的祈祷后,把城市置入湖中,但人们相信城市依然存在,可以听见来自湖底深处的钟声。
而这里,逐渐也成为了俄罗斯精神的存在。
(参考豆瓣)洞穴——《忘梦洞》 (2010)法国南部的Chauvet岩洞里,有三万年前的原始壁画,还有冰河时期的哺乳动物化石,但洞口一直被落石封住,直到1994年被科学家偶然发现。
这个宝贵的洞穴被严密保护着,赫尔佐格只获准进洞拍摄六天,每天四小时,他还采访了相关研究的科学家们,用他特有的方式,探索史前人类对事物的认知和表达方式、艺术和文明史的诞生、以及现今围绕在洞穴四周的好奇人群。
他还注意到现代工业对史前遗迹的侵蚀——Chauvet岩洞附近恰有一个核电站,已经因为温水汇流形成生态圈,里面连鳄鱼都有了,Chauvet未来可能受到被淹没的威胁。
(参考豆瓣)话题6:来自深处的声音
佛教、印度教等宗教中,都认为宇宙间有一个至今可以和智慧原点取得共振的声音——即六字真言的第一个字:唵(ong)。
六字大明咒(汉字版):唵 嘛呢叭 咪 吽ong mā nī bēi mēi hōng其它古语言版:(图源:知乎)
以人的声带所模拟出的唵(ong)字音,与《记忆》中女主杰西卡脑海中回荡的远古之音有着共同的出处。
电影中飞船离开后留下空气圆圈,就是唵(ong)发音时的口型。
地球物种灵智开启时刻的飞船音爆声,蕴含着离群的超文明先祖深刻的绝望,余波袅袅,敲响着深入骨髓的孤寂。
作为象征性的元音,同时也开启了智慧生物统治地球的未来。
影片叙事几乎可以从中段严格划分为前后两部分。
从城市空间转移到乡野空间的几个插入段似可视作某种欲言又止的揭示:发生在深邃嘈杂隧道中的一次考古发掘,一场街头舞蹈的远距离观察,一首戛然而止的关于不眠夜的诗歌,一段有关精神药物的对谈以及对于政治冷感症(失眠则是与之相对的症候)的警告。
幽灵历史与幽灵声音彼此同构,在哥伦比亚大学考古研究所/录音工作室互文式的招魂仪式中得以交叉复现。
于是这一次的阿彼察邦式悬疑被呈现为一场欧洲白人介入者对于他者记忆的追寻,并在一位富内斯式的原住民的口述中逐渐显现出后殖民地方暴力与个人创伤性经验的痕迹。
创伤记忆的揭示并未将南方的神秘性祛魅,反而借由超现实和科幻段落加以承认,于是殖民、内战、灾荒、阶层斗争与自然神秘主义泛灵论以及生态未来主义幻想(飞船无疑具有仿生与植被拟态的特征)相互缠绕,与阴雨绿植一同不断滋生,酝酿霉腐的热带气氛,这无疑是阿彼察邦作者性的延续。
此外,这一对“南方气质”(或者说全球南方)的持续生产使得作为植物学家的杰西卡不仅能以帝国主义殖民历史的晚近继承者/反思者的形象加以理解,或许还可以将其视作游走于文明-自然二元关系之外的特例与沟通两者的向导,尽管阿彼察邦本人并不真正关心人物传记,但杰西卡在图书馆(注意,文献与考古、录音有某种相似性)中查阅有关兰花的植物学书刊的段落绝非毫无意义。
叙事性之余,有关察觉、制作、追寻声音的部分可视作对电影声学的隐喻,从而让本片具有某种元电影的气质。
电影末段对于地震级数与位置的双重表述旁敲侧击地暗示现实与“声音的现实”并不吻合,相互抵触,形成差距,这是否意味着呼唤一种不同寻常的新的记忆方式(或许是残酷的),以抵抗那些细致入微的篡改与微观暴力?
请自行查询哥伦比亚和泰国殖民史、近代史大事件。
观看阿彼察邦的频率低得随意,等待完美观看机遇的借口总是无法挪开:三年前在宿舍看《热带疾病》时,拉下脸要求关灯的举动并非我随意做得出的事。
《记忆》也一样,虽早觉上映无望可还是拒绝观看,于是才被大银幕给了机会。
先说结论:这是一部细节很多但灵气不足、阿彼察邦序列里论文气质较浓的通俗电影。
首次观感认为是对布米叔叔中第三世界国家近代史的再演绎;二刷后反而感到阿彼察邦的视角更为延展,可能不止哥伦比亚、不止南美,甚至远不止是近代呢?
通俗不代表我理解得有多全面,而是因为阿彼察邦为这部片策略性地泄露出过多直白露骨的路径。
这类电影我不知分属什么艺术片门类,但我感觉它和《魂断威尼斯》、《狂人日记》是同路的。
病恹恹的主角,无解的旅行。
不得不探讨蒂尔达斯文顿在本片的角色,她是植物学家、不会说西语的西班牙人表姐、失眠症患者和幻听患者。
在表象和隐喻的两套语言下交织出的西方世界左派视角,是殖民者的亲人,无法理解他族的共情病患者、艺术鉴赏家。
身为西语人的直系亲属,却自称西语薄弱的主人公人设,本来就令人生疑。
如果引入殖民视角,方可明晰一点线索出来:一个区别于后转型正义时代殖民者后代之外的西方人视角的载体,典型到刻板的“白左”(虽然很反感在当今语境下使用本词)。
片中的妹妹的病症使她嗜睡:沉浸安详的无意识态,忘记罪责的殖民后裔。
她关于自己的病有着两套前后不一的解释:1、出于对被人伤害后的狗救助不力的愧疚;2、被守卫领地的原住民下咒。
如果前者隐喻了西方视角下第三世界暴力演变的野蛮形象,以及来自前殖民者的假慈悲,那么后者就更加自爆、更加“不演”,把自身病症归结为殖民地人的反抗。
二者叠加便塑造出上文提到的伪善形象。
而这个形象对于阿彼察邦对第三世界苦难的悲观态度的表意而言,仅仅是在第一层,稍微挑明了解读方向。
显然,姐姐不吃这一套,她的反思意愿远强于此,因而病症更加明显。
在姐夫谈到“开荒修路”时听到了连续的巨响。
需要提及的一点是,仅仅在故事层面,我认为蒂尔达斯文顿的角色是患有记忆错乱的,她记错牙医的死,我并未看出有任何主题上的推动,仅仅作用于病人人设的建立。
包括后面他记错小埃尔南的存在也是同理。
唯有她她注意到了医院响警报的车群,而路过的哥伦比亚人都不看一眼。
无数细节无法想起,表明了她的角色是一个非西语母语者、未参与殖民系统、绝对善的西方视角。
令结局走向更大的无解将被赋予绝望的含义。
关于老少埃尔南,可能不止是泰式法术的搬演。
还是先说结论,在绝对故事层面,小埃尔南是女主记忆错乱的产物,并不存在。
而老少埃尔南的重合,实际是本地人对民族苦难的记忆视角,但他们的话语沉默或言轻。
影片的第三场戏,女主找到小埃尔南帮忙找寻巨响的源头。
漫长的调音则是对历史真相的挖掘与考古,最后完成了历史的“导入”。
当声音被找到时,蒂尔达将手放在埃尔南的手腕上,这是一个重要的细节,表示她主导着这次考古工作,本地调音师顺从她的意愿去探求历史“真相”。
随后,小埃尔南将这个巨响放进了自己的歌里。
当蒂尔达戴耳机听歌时,观众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由于全片视点很少离开女主,所以这个静音显得格外异常。
由于整个“溯源”的过程是虚假的,西方人想当然的、理念的历史真实不应当由西方人来诉说,因而歌曲也不可能存在。
因为,“巨响”不是她的,而是哥伦比亚人的。
正如小埃尔南的乐队名所暗示,首次探秘是一场“虚妄的深度”。
身为植物学家的她又带小埃尔南去经销商批发花,由于不易保存的环境,她决定前往原产地进货。
花/原产地-历史真相/现场这也是小埃尔南最后一次出场。
随后,幻想被打碎,蒂尔达要独自走向庞大无解的真实。
她去音乐工作室找小埃尔南,发现此人似乎并不存在。
紧接着她偶遇了一场即兴音乐演出,她在这里观看演出的神情十分异常。
她不像其他人一般沉浸放松,而像是目睹车祸现场眉头紧蹙,黯然神伤。
因为他看到了真正当下的哥伦比亚人的音乐,音乐也是话语,话语被书写成曲谱,曲谱又被演奏成响亮的音乐,唯独这首歌里缺少了哥伦比亚的巨响,乐队也不见小埃尔南——一位愿意考古真相的哥伦比亚年轻人。
历史就像这首歌一样被重新书写过了,这也解释了哥伦比亚人的健忘。
蒂尔达只好独自前往原产地。
途中她买到了安眠药,代价是甘愿放弃共情。
在一处村庄,她宿命般地遇到了正在制作咸鱼的老埃尔南,他告诉女主,自己从不看电视报纸,也不敢做梦——生怕这些体验篡改了用肉身保存的历史,一部暴力史。
他重复着割鱼的动作,实则在搬演刽子手行凶的过程。
因为当他不瞑目地睡去,飞舞的苍蝇暗示他与死鱼并无区别。
老埃尔南不需要所谓探寻,它本身就是记忆。
也正是二人相遇之后,蒂尔达丧失一切行动的主体性,她回到了她本该呆在的位置,一个外来的,无法共情也无法探求真实记忆的西方人。
话语权回到了哥伦比亚。
在老埃尔南屋内,她看到了沾血的唱片机——何尝不是血淋淋的历史书。
但唱片机被损坏,于是老埃尔南用肉体存储声音,他将手放在蒂尔达手腕上,如同一把唱针扎入,开始播放起逐渐模糊的历史声音,一段段关于哥伦比亚殖民史、近代史的暴力之声回荡一起,蒂尔达终于找到了病结。
终于。
她的顽疾化作宇宙飞船从丛林中升起,又立刻消失无踪,留下一圈力场渐渐被丛林吸收,如同影片开场一段发布会上所讲:木头吸收一切。
关于宇宙飞船、巨响和丛林。
第一次看到飞船自然是有点出戏的:我们从小看过那么多类似形象的科幻片,观影模式早早建立,看到阿彼察邦的飞船自然是突兀万分。
而这份突兀是否就是阿彼察邦想要传达的讽刺的形象呢?
尤其当我们追随蒂尔达满脸知识分子的病娇气息来到无比严肃的历史面前,尽管她被记忆“附身”听到了历史现场,但作为西方——一个外部视角下的第三世界暴力史,依然是一副粗暴的孩子气的、荒诞不经的种族主义的外星人飞船形象。
唏嘘的是,即使是UFO,也是历史的价值。
当我们隔代审视泰国或是印尼的massacre,二百万亦或是三百万数字的区别,中间又能差几艘外星飞船呢?
起码飞船余波的记忆,就已然弥足珍贵。
无论是屠杀枪响还是宇宙飞船,见证一切、吸收一切,但却无法言语的丛林是唯一目击者,沉默的全知视角,无法诉说的历史苦难。
就像患有PTSD 的汽车时不时犯个没人理会的警报病,以及听到爆胎就以为自己要被whack的路人,在年轻人眼里不过是霎时忘掉的光景。
也许和王家卫《花样年华》的思路一样,阿彼察邦也选择了位于地球另一端的哥伦比亚作为第一部非泰语片。
哥伦比亚和泰国暴力史的对位有一种更大的宿命轮回感,对人类文明的悲观反思。
暴力像地磁一样串起地球两端的泰和哥。
文明的恶臭烤串,熏得外星飞船加速逃跑。
写累了,希望过审。
首先要表扬自己,时长2个多小时的电影全程没有睡着。
影片中有大量的固定镜头,还有南美chill的自然风光。
舒缓的配乐,大自然的声音,慢节奏的对白,人物或重复或凝滞的肢体语言,其实很好睡的。
影片不太好懂,所以看完后第一时间就想上网看解读,但又感觉看懂了那么一点点,怕别人的解读代替自己完成了思考,于是打算就着自己的粗浅理解写点什么。
限于个人受教育程度,难免会有误读肤浅解读和过度解读,没办法影片不太好懂。
甚至直到片尾字幕放完剧场才亮灯,以及字幕中部分内容的重复出现,我都怀疑是导演和制作方故意玩梗的一部分。
下面进入正文。
01 生与死影片开始不久有个长时间的固定镜头,是女主人公杰西卡在病床前陪伴妹妹的场景,这一段的画面构图周正平稳,节奏慵懒而宁静。
下一个场景是杰西卡在广场一角和房东坐谈,此时户外的喧嚣和先前室内的宁静形成了鲜明反差,构图也有了角度。
房东和杰西卡的对话第一次引出了病毒这个概念——杰西卡的鲜花因为感染病毒凋萎了,房东建议她把鲜花保存在冷冻柜里。
之后有一段超近景的特写,是杰西卡在翻阅一本关于病毒生长的图册。
影片后半段年轻埃尔南陪杰西卡看冷冻柜的场景也是在呼应这个主题。
病毒是表达生与死矛盾共生这一理念的良好载体。
一方面是宿主的日益枯萎死亡,另一方面是病毒恣意的旺盛生长(图片中的病毒美丽又令人毛骨悚然),生与死的和谐共存是自然界奇妙而富有哲理的画面。
生与死除了辩证共存,还可以相互转换,比如片中杰西卡的妹妹,之前在病房里是虚弱,之后在餐厅是康复后的生龙活虎侃侃而谈。
如果唯物层面是生与死的共生,那么唯心层面可以引申到记忆的共存,因为人是记忆的载体。
我们通常认为人的死亡代表一段记忆的消失,但导演通过作品想表达,记忆或许可以通过某种形式转移和传承下去。
片中女主角侵入了他人的记忆,就是这么一种假想的可能性。
这种超自然的转移和传承,或许只能用宇宙万物天人合一的大和谐来解释。
另一个与死相关的意象是狗。
妹妹生病期间提到自己梦到了狗,梦到自己要决定是否对狗实行安乐死,她因此自嘲是不是被狗给诅咒了。
狗第二次出现是在夜间的公园草坪,杰西卡感觉自己被狗尾行,她大概是想起了先前妹妹说过的这个故事,有些慌张,她反复试探,直到最终确认狗只是在无意识地行动,才放下心来。
狗第三次出现cue了全片最重要的“声音”这个概念,杰西卡坐在公园长凳和朋友吐苦水时,朋友表示自己也会幻听到(宠物的)铃铛声。
02 记忆的声音《记忆》是一部比较催眠和晦涩的影片。
可能导演怕大家看不懂,所以片名或许就是最大的点题和剧透,所以循着“记忆”这个方向去解题或许就对了,影片的主题是寻找记忆,而寻找记忆被具象和外化成寻找承载记忆的那个撞击声。
女主角先是发现只有自己能听到这个声音并逐渐为之着迷,然后她去还原并确定这个声音,最后她展开心灵之旅去寻找这个声音的源头。
最开始我试图按解读烧脑作品那样去猜想是不是人物身份置换,又或者像很多无限流作品里那样人其实已经死了但记忆长存。
但片中几条线索时间跨度太长,实在很难强行归到一条线上自圆其说。
我于是又想不如想简单点,也就是说并不只有一个撞击声一条故事线,撞击声是在不同年代不同场景下,承载不同人的不同记忆的同一种近似的音效。
比如在上古时期这种撞击声是火山迸发的声音,对于遇难的女孩来说是矿井塌方的声音,对于中年埃尔南来说是年少被霸凌时的钝击声。
它们的共同点,在于都是巨变/灾难/苦难的见证和记忆碎片。
这或许也是片尾杰西卡共享了中年埃尔南的记忆后会泪流满面的原因之一。
影片中还有一条辅线来说明这种记忆的混淆并传承,那就是那颗头骨。
杰西卡在医院里看到的那颗头骨是几千年前蛮族祭祀中被牺牲少女的头骨,上面还钻了个孔;片尾画外音的广播中又提到矿难中发现遇难少女的头骨,不知道是否有严重受创。
撞击声是听觉,头骨是实物和视觉,两者交织在一起来说明记忆随年代发展的循环并传承。
还有一个我认为是关于记忆的暗喻。
杰西卡在画廊里用相机拍摄作品,这也可以视作是记忆的一种手段;然后画廊灯光就暗下去了,或许意味着记忆会模糊并消逝。
为什么风马牛不相及会被混在一起说?
讲一个看似玩梗但确是我亲生经历的事:我有次做梦梦到山中打雷,醒来发现是室友在打鼾。
两者逻辑上毫无关联,但某些方面的近似性导致了记忆的偏差。
至于UFO是怎么回事,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既然都是在做梦了,那梦不如就做大点?
03 两个埃尔南片中出现了两个埃尔南,延续之前的逻辑,我认为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逻辑很简单,如果他们是同一个人,那中年埃尔南不可能不熟识杰西卡。
又联想到同为发生在魔幻南美大陆的《百年孤独》(甚至作者也是哥伦比亚人),我更倾向于两个人只是碰巧名字相同。
两个埃尔南的共同点在于都负责和杰西卡共情,而杰西卡找医生开失眠药物这件事,是分隔年轻和中年埃尔南时期的分水岭。
杰西卡想通过药物来镇压头脑中的撞击声和所代表的记忆共情,而医生明确提醒她服用药物会导致她失去共情的能力和对事物的悲欢。
虽然杰西卡最后还是开了这种药,但在后来与中年埃尔南的交谈中,她有一个虽然带着戏谑,但明显是抛弃药物的举动。
所以如果说前半段年轻埃尔南时期她还在惧怕和逃避这种共情和记忆的话,那么后半段中年埃尔南时期她已经是在主动寻找并寻求和解了。
杰西卡与年轻埃尔南在街头买冷冻柜那段长镜头,两人之间距离的变化很好反映了杰西卡对这种共情在接纳和拒绝之间的摇摆 。
两人先是很融洽的并排行走交谈;埃尔南提出要送杰西卡冰柜后气氛陷入尴尬,两人距离拉开;埃尔南又试图追上,距离拉近,但杰西卡反问婉拒后,两人距离再次拉开。
再然后年轻埃尔南就神秘而彻底的消失了。
我认为这时候年轻埃尔南就已经完成了他工具人的历史使命。
他的剩余价值就在于埃尔南的这个名字。
名字是一个意象化的线索,一个让杰西卡找到中年埃尔南,也就是找到声音和记忆源头的线索。
虽然怎么就能凭借一个名字,就直勾勾跑到一个偏远的乡野找到一个对的人,过程没有交代,逻辑上也非常玄学。
虽然中年埃尔南并不熟识杰西卡,但两人初见时,埃尔南提了一句“我认识你知道你住哪里”,这就有点De Javu的感觉了,也意味着杰西卡与记忆的源头牵上了线。
中年埃尔南说他从没有离开过居住的小村庄,因为他的记性太好,接收外面的世界容易导致信息爆炸;记性太好,同时也暗示了少年时期的记忆对他造成的深刻创伤,中间有一段中年埃尔南睁眼睡过去的固定镜头,一分多钟,感觉角色是进入了天人合一的冥想状态,同时也像是死去了一回。
真的非常佩服演员的功力,能够一分多钟眼都不眨,也没有呼吸的起伏,要不是周围青草的微动,我甚至怀疑是静止画面。
第二段固定镜头时苍蝇甚至像叮腐肉一样在他身上爬,他依然能一动不动。
我觉得不给他颁个什么奖是很难收场了原载于公众号:BelowTheAshes
原文地址:http://www.qh505.com/blog/post/6676.html声音被听见,声音被描述,声音被记录,声音被重复,这是声音具有“可见性”的知识,但是在可见之外是不是还有另一种声音?
它不可听见,它不可描述,它不可重复,它甚至是“无声”的存在。
声音的可见性与不可见性,指向了现实和记忆,但是在认识论意义上,是现实纠正记忆?
还是记忆重写现实?
这也许就是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试图要解决的问题,而他正是用“知识考古学”构建关于声音的两个维度,构建起关于人文科学发展的可能时间轴。
这两个被分开的关于声音的段落以杰西卡走出哥伦比亚麦德林来到偏僻小镇为及分界线。
这个来自英国的植物学家,在异域的麦德林醒来,是因为听到了一声巨响:朦胧之夜,一片寂静,突然巨响传来,床上坐起,是杰西卡的剪影,她呆坐在那里,面对着拉拢的窗帘,然后慢慢起身,镜头从她的剪影移过去,在黑暗中变成了黑屏,接着是微弱的光线,那是在镜子中出现的杰西卡,她走到了泛着银色光线的门旁边,打开门,是另一个房间,那扇窗户没有关闭,也没有遮挡光线的窗帘,窗口是一个鸟笼,笼中鸟没有睡觉,它们保持着有限的活动状态,杰西卡便背对着窗户缓缓坐下。
一个声音打开了黑暗笼罩的夜晚,打开了杰西卡可能的梦境,也打开了她对于声音溯源的历程。
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用这样一种方式打开声音,似乎就是为了让声音成为可见的存在,因为杰西卡接下来的寻找就是为了确认声音如图像一样,具有某种可见性,甚至是对他人来说也具有可见性。
她去了姐姐正在住院的医院,听说了姐姐关于一只狗被撞到的梦;她和姐夫胡安一起,听到了他关于微生物秘密的诗歌,他希望她能将其翻译出来。
姐姐的那个梦,胡安的那些诗歌,对于杰西卡来说,都是让自己能进入关于声音的命名之中,因为在杰西卡看来,只有将自己听到的声音描述出来,并找出和梦境、诗歌有关的联结关系,声音才会成为一个并不仅仅属于自己的噩梦。
这便是关于声音“知识考古学”的第一部分,杰西卡的努力,就是为了让声音成为可见的存在,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她通过寻找声音的相似性存在而命名声音——这便是知识的“同”时代。
杰西卡的努力最关键的一个举动是通过胡安的联系找到了音控工程师埃尔南。
当她去找埃尔南的时候,埃尔南正在操作台上听另外的声音,那是音乐的一部分,等埃尔南完成自己那部分之后,便问杰西卡听见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于是杰西卡开始描述那个声音,而她的描述就在不停地让声音呈现出和其他物的相似性:她先是否定这个声音不是一首歌;然后她说这个声音像是“巨大的混凝土球,落在一处金属坑里”;于是埃尔南调出了一些声音,让杰西卡辨认,杰西卡纠正说,那球要小一点,接着再听,她说要更多一些泥土,然后再听,说似乎来自地心,再听,则还要圆润一点,深沉一点……声音是巨大混凝土球落在金属坑里发出的声音,声音是更小一点的球、再多一点泥土产生的声音,声音还要圆润和深沉一点……杰西卡就是通过不断地描述定义自己的声音,而埃尔南也通过杰西卡的描述修正自己的声音,杰西卡的描述,埃尔南的修正,一个在说一个在听,一个再听一个再说,声音的说和听便建立起了联系,它在两个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共识。
无疑,杰西卡的描述就是通过类比来揭示声音具有的相似性,所以这种声音是建立在“同”这一封闭系统里的,最后埃尔南将声音定格在60-100赫兹之间,并将其保存,尽管他对杰西卡说,声音的低音部分还取决于收听者的设备,但是这个在相似性中建立的声音,这个让两个人以及更多人听见的同一种声音,其实已经不再是那个真正的声音,它逃离了纯私人的感觉系统。
后来杰西卡和埃尔南见面时,埃尔南就给她听了这一段被合成、被制作的声音,它完全是可听可见的,埃尔南甚至说会收在自己的音乐专辑里,并取名为“妄想的深度”,但是会署上杰西卡的名字。
署上杰西卡的名字,仿佛这声音只归属于杰西卡这唯一的作者,但是在可见和可听甚至可传播的意义上,这个声音只是一种仿效意义上的物,它所建立的同一性关系使得声音被封闭在相似性的言说中。
而这种在相似性意义上命名的声音,无疑是脆弱的,甚至是病态的。
杰西卡确认这是可见的声音,所以她认为声音会让所有人听到,但是这无疑是自我的虚构:她以为这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而且是装修的声音,但是胡安却告诉他,隔壁根本没有人在装修;在和姐姐、胡安以及孩子一起用餐时,他们讲起了那个叫安德烈的牙医,杰西卡说安德烈不是已经过世了吗?
胡安却告诉他,安德烈还活着;杰西卡再次去音乐工作室找埃尔南,那里的人却告诉她,这里没有这样一个人,杰西卡非常具体地说到了埃尔南的身高和体重,但是他们还是否定了这个人的存在,他们说这里只有保罗或者路易斯……隔壁没有在装修,牙医安德烈没有过世,埃尔南根本不存在,这些和声音有关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这使得杰西卡陷入了某种迷惘,而这也正是声音被相似性命名之后出现的问题:或者根本没有杰西卡听到的声音?
或者这真的是杰西卡在私人意义和病理学上的幻听?
她去找了医生,医生也明确告诉她患了幻听症,但是医生不建议服药,因为药物会形成依赖性,会使得人的意识逐渐麻木。
这是声音被相似性定义带来的后果,它就是一种病,就是对声音本身的丧失,而医生问她睡眠质量如何时,她却说:“我从不睡觉。
”不仅仅是声音本身在病理学上被定义,连杰西卡本人也变得不正常,她的发呆,她的迷失,她的焦虑,甚至她否认自己睡觉的生活,就像在夜晚的街上,面对那条尾随的狗,她变得小心翼翼,最后甚至变成了一种神经质。
这是关于声音的一种可见性的命名,但是当她来到那个偏僻的小镇,遇见了正在杀鱼的埃尔南,声音的知识考古学进入了不可见的维度。
她在溪边行走的时候,仿佛再一次听到了那个声音,于是偏过头仔细地听,这种身体语言变成了不正常的言说,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在溪边剖鱼的埃尔南——这个和混音师一样名字的男人,无疑是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开始另一种声音诗学的显性标志:在城市的混音室里,埃尔南听见了杰西卡对声音的描述,埃尔南从声音素材中找出最相似的声音,埃尔南合成声音之后将其保存并成为可以让更多人听见的专辑一部分,但是那种可见的、可描述的、可传播的声音,只不过是一个无,因为杰西卡根本找不到他;但是在小溪边的埃尔南,却是一个从来没有离开过小镇的男人,是一个遵从“去的地方越多失去得也越多”信念的人,当然也是一个从来不做梦的人——正是从封闭的城市混音室到开放的乡村声音空间,“埃尔南”完成了一次蜕变,在这种蜕变中,声音的“知识考古学”才慢慢趋向于一种人文意义的记忆建构。
在乡村世界里有潺潺流动的小溪,有拂面而过的微风,有悠闲自在的小鸟,它们组成了纯净的自然之声,而一生从未离开过的埃尔南也成为声音的化身,只不过在他的声音世界里,记忆变成一种包容历史和现实、虚构与真实,前世与今生的存在,它在破除声音相似性的“同”的世界中,建造了一个异域式的不可见的声音空间。
埃尔南说知道杰西卡住在哪里,“那里父亲曾开了电影院,我的哥哥是个侦探……”埃尔南告诉她曾有人抢走了自己的项链,还打了自己;埃尔南说自己能听得懂猴子的语言,世界万物都纳入到那一块卵石之中;埃尔南说自己曾经看到一对情侣,之后自己就出生了……埃尔南的故事是混合的,像所有的现实都变成了幻觉,就像那块卵石,容纳了万物,但是这种幻想又不是一种梦境,这个从来没有做过梦的人,在杰西卡的要求之下睡去时,眼睛是睁着的,杰西卡用手去探他的口,感觉像一个死去的人:他的一只手放在胸前,身体从来没有变化,任风吹过,静止而永恒。
这是进入记忆的一种仪式?
而在埃尔南醒来之后,杰西卡和他一起去了那间小屋,在屋子里杰西卡看到了桌子上的旋转叶片,玻璃下压着的发黄照片,以及那张有着蓝色被单的床,在那一刻和埃尔南有关的一切变成了对杰西卡记忆的唤醒:“是在这里,就是在这里,那晚发生的时候,我和其他人躲在床底下,他们在搜查我们……”这是那晚有关的记忆,这是和“我们”有关的记忆——它无疑超越了在私人意义的幻听,从而进入到了一种与“我们”有关的维度中。
但是埃尔南却对她说:“这不是你的记忆,你读取了我的记忆,我是记忆体……”记忆是可传递的,记忆是可转移的,记忆当然也是共享的,在那一刻,埃尔南不再是埃尔南,杰西卡也不再是杰西卡,他们在“我们”的层面上再次命名了声音:声音是一种语言的返回,是一种对于生命的体悟,是对于历史的发现,是人之所是在历史和现实中的结合。
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关于声音的“知识考古学”完成了对于人的重构,把人作为对象中,声音具有了一种社会学、人类学、历史学的意义:声音传来,是雨水滴落,是微风吹过,是海水翻滚,是孩子奔跑,是男女对话,甚至是打架是吵闹,这是一种不再被描述的存在,它就是自然本身;而对声音的溯源,也不再是那种相似性的存在,它甚至变成了原始森林中宛如外星飞船的存在,一声巨响传来,飞船起飞,越过天际,消失在天与地之间;声音更是指向了不可见的历史深处,马岗火山开始喷发,巨石碎片计划开始实施,考古研究进一步拓展……从现实深入历史,在纵深的世界里,声音就是记忆,而这种记忆直接建立的层级的知识考古学对于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来说,也是一个异的存在,或者正是通过这种对声音的溯源,对可见不可见的记忆的追寻,发现属于全人类的知识编码,从而读取一种集体的人文寓言——公路建设工程中发现的那些遗骸,那块头骨中因为祭祀而留存的洞,以及深埋于地下的木头吸附了水才能长久,这些都是人类记忆的一次整理,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通过杰西卡,将声音变成了记忆,并在对话中展开了对于文明的探寻。
但是这种“知识考古学”是不是在另一个意义上还是一种可见的、被描述的存在?
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用电影的方式制造了声音,声音依然是如埃尔南一样是合成的,甚至他必须用电影技法将声音可见化,于是,杰西卡“幻听”意义上的声音变成了让观众都能听见的声音:声音产生,于是小区里所有的车辆都发出了警报声,这完全是真实的,是可见的;在街上,杰西卡听到了类似枪声的声音,这也不是属于杰西卡一个人的幻听,是因为路上有男子卧倒了,然后匆匆起身,旁人也在围观;甚至最后属于自然界的一切声音都被听见——声音是真实的,声音是正常的,声音在传播,声音被合成,当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制造的声音,那些深埋于历史之中不可见的记忆如何被真正挖掘出来
图片转自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的推特 文 / 乔瓦尼·马奇尼·卡米亚(Giovanni Marchini Camia)第二十一日——2019年9月16日,星期一在影片的后半段,杰西卡和阿涅丝来到皮豪,一个位于金迪奥省西部的小镇。
我们将在这里拍摄四个星期。
这是一片古色古香的清净之地,坐落在青山翠谷之间,仿佛是一个时间已经停止的世外桃源。
镇上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旅游业,只有咖啡和大蕉种植还称得上是当地的支柱产业。
所有房子都是根据传统的茅屋(baharequ)风格建造而成,但是门和百叶窗却涂上了鲜艳的色彩。
男人们穿着庞乔斗篷和阔边帽,经常骑着马穿街过巷,当他们光顾商店或酒吧的时候会把马拴在门外,就像西部片里的人一样。
中央广场,也是镇上唯一的广场,周围一圈全是咖啡馆,商家把桌椅都摆到了人行道上。
广场上整天都有人坐着喝咖啡,给这个小镇平添了一份悠闲的社交氛围。
我们的出现当然受到了当地人的关注,但却是一种与在波哥大时天差地别的体验。
在波哥大,无论我们什么时候上街拍摄,整个剧组都不得不与无一例外怀有敌意的市民斗智斗勇。
有一回,我们在城区广场隔了一小块区域进行拍摄,但那正是人们下班的高峰期,所以差点引发了一场骚乱。
今天,我们租下了其中一间咖啡馆,然后封锁了咖啡馆门前的主干道,但那群小镇居民从头到尾都只是好奇地守在拍摄场地边上围观。
在拍摄隔街镜头的时候,还有三个小男孩偷偷穿过警戒线,坐到了摄影机的旁边。
如果他们仨没有被赶走,其他人就会有样学样,那么很快阿彼察邦的两边就会有十几个孩子排排坐了。
看到哥伦比亚电视明星埃尔金(Elkin)出场,人群当中有一个人指着他兴奋地喊道:“那不是埃尔金·迪亚兹吗?
”(¿Es Elkin Díaz?
)最兴高采烈的则莫过于那些被征召为群众演员的小镇居民,他们要坐在咖啡馆一张张餐桌旁扮演食客。
阿彼察邦为了理想的构图一遍又一遍要求他们更换座位,看着他们既开心又困惑的表情特别有趣。
当摄影机开动的时候,一对上了年纪的男人真的进入了他们的角色,两个人一边谈笑风生,一边也放开了身体做起大开大合的肢体动作;拍摄到一半的时候,其中一个甚至在另一个的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可惜的是,我很确定他们根本不在画面里。
第二十五日——2019年9月20日,星期五皮豪有一个能让外人即刻产生的印象,就是无论在街头还是在巷尾都能碰到闲逛的狗。
虽然大多数都不过是流浪狗,但它们与小镇居民的相处却真的特别和谐,甚至可以在咖啡馆自由的出入。
显然,镇政府每天都有安排给流浪狗喂食,而且每三个月给它们洗一次澡,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它们可以那么干净,会那么友善,也侧面说明了这个小镇有一种强烈的社区意识。
一只金色皮毛的杂种狗每天都会在拍摄地点出没,剧组的人便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微笑”,因为它从来都是一副沉浸在幸福当中的感觉。
今晚,当杰西卡和阿涅丝一起坐在广场上的镜头即将开拍时,它自然而然地踱将过去,躺在了她们的脚边。
阿彼察邦马上决定让它留在画面中,然后才喊了“开拍”。
一小时十分钟之后,它还留在那里。
尽管从来没有给它喂过阿雷帕玉米饼——一种比墨西哥薄馅饼更厚的玉米饼,用不同的淀粉和成,算是哥伦比亚最日常的一种食物——但演员们吃的这种玉米饼很可能就是它天天来这里报到的初衷。
另一方面,蒂尔达却吃了太多玉米饼。
每次拍摄让娜都只是小小地咬一口,而蒂尔达则不管摄影机是否开着都会津津有味地啃她的玉米饼。
每次采访,蒂尔达都坚持不要把她当作一个演员,而正是这种自我定位让她每一次的表演都焕然一新,远离模式化的方法派表演:每拍完一条,她都会从角色中脱身出来,和身边碰到的任何人开个玩笑,她总是在片场里开玩笑,总是能听到她的声音,而且她好像对所有甜蜜的东西都抱持着无限的胃口。
蒂尔达的个性不能和她的表演分割开来,因为她最显著的特征恰恰就是非常敏锐的感知能力,还有就是与一个专业人士应该具备的严肃气质完全相反的孩子般的热情。
“当我和乔(Joe)一起工作的时候,我经常会想到德里克·贾曼(Derek Jarman),”当我提出这个话题时,她便坦白地告诉我。
“德里克·贾曼是我的起点,他是我的学校,他是我的家。
他不是电影科班出身。
我也不把乔当作专业人士,所以这是我的舒适区。
我把‘业余’这个词视为最高的赞美,我也喜欢称自己为业余爱好者,这算是一种自我肯定吧。
”乔瓦尼·马奇尼·卡米亚,常驻柏林的作家,美梦成真出版社的联合创办人。
2020年2月21日发表于《电影评论》(filmcomment)2021年3月16日译于杭州原文地址:https://www.filmcomment.com/blog/set-diary-apichatpong-weerasethakuls-memoria-pt-4/
(本文首发于 陀螺电影 公众号)从1999年到2015年,阿彼察邦在他的祖国泰国完成了八部长片的拍摄。
在上一部《幻梦墓园》“流放”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并最终一无所获之后,这位前金棕榈得主就已经十分明确地向媒体表示:《幻梦墓园》可能是他在泰国拍摄的最后一部长片,而新作的故事将会在南美洲发生。
幻梦墓园 (2015)7.72015 / 泰国 英国 法国 德国 马来西亚 韩国 墨西哥 美国 挪威 / 剧情 / 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 / 金吉拉·潘帕斯 班罗普·洛罗伊直到刚刚过去的七月,这部阿彼察邦史上“最大”的制作《记忆》总算带着哥伦比亚浓厚而潮湿的水汽在新一届的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与观众见面。
映后次日,它以3.4分的成绩位居国际影评人场刊的第二名,仅以0.1分之差次于滨口龙介的《驾驶我的车》,并最终同拉皮德的《阿赫德的膝盖》一起获得了本届戛纳的评审团奖。
《记忆》海报这并不是一部临时起意的电影。
在电影节的各种采访中,阿彼察邦和电影的主演蒂尔达·斯文顿都不止一次提起了他们跨越17年的友谊,这个共同合作的计划自二人初识时就已经种下种子。
而在《幻梦墓园》的拍摄期间,他同由墨西哥导演卡洛斯·雷加达斯推荐的摄影师Diego García的合作,敏感而浪漫的美洲风格似乎又给这位亚洲导演带来了新的体验。
《记忆》工作照阿彼察邦也之后在访谈里强调过,南美洲带有殖民色彩的雨林神话让他深受影响:我对丛林的诱惑很感兴趣,所以我认为去南美可能就像回到了这个事情的源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秘鲁时感觉就像回家一样。
对我来说,看到那些废墟和过去的科技产品几乎就像是看到科幻小说一样,就像时间开始倒流。
南美一梦,似乎早已成竹于阿彼察邦胸中。
但在《记忆》中,导演最终向我们展示的并非是秘鲁的秘境,也并非洪都拉斯中那些流传千年的玛雅文明,而是哥伦比亚的一个偏远的小镇,一个被层层浓绿所藏匿的桃源。
这样的选择似乎并非刻意。
虽然每每谈及这个问题时,阿彼察邦总会言简意赅地描述当地风光带是如何令他着迷,但在电影首映礼的红毯上,电影主创们展开了那面写有“S.O.S”求救信号的哥伦比亚国旗,又是如此直接地向全世界传达了响亮的政治信号。
《记忆》剧组在戛纳红毯主创们让我们望向哥伦比亚——这个南美小国,在电影节进行的同时,仍在遭受抗议活动和武装冲突带来的一系列动荡。
再结合电影中那些被口述或靠听力所感知到的国族-集体/个体历史,我们仍可以确定,阿彼察邦仍然在关注人、关注社会和当下、关注历史话语和政治语境——即使他一如既往地将这一切都包装在了一个看似脱离社会与政治的“乌托邦”中。
《记忆》开始于一个漫长而黑暗的长镜头,蒂尔达·斯温顿饰演的Jessica在沉睡中被一声突如其来巨响所惊醒,巨响是如此的令人心惊肉跳,使她再也不能安睡。
事实上,她近来饱受这个神秘的声音的困扰,这个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让她的生活游走在疯狂的边缘。
她来到波哥大探望她生病的姐妹,也因此结识了在大学医院中负责研究人类遗骸的考古学家Agnès和帮助她找到脑海中声音的音效工程师Hernán。
她感到身边的一切都在逐渐变得抽离、神秘而失控:她看到越来越多的超自然现象,脑海中的声响也越来越频繁且剧烈;Hernán突然消失,而周围的人却说这个人并不存在……Jessica受到Agnès的邀请前往一个小镇去参观考古发掘现场,而在那里,她遇到了另一个年长的Hernán,他们在一条小溪边分享着记忆,而Jessica却逐渐醒觉到一层更惊人的事实……
阿彼察邦用他极为缓慢而沉稳的语调讲述了一个充满悬疑色彩的故事,他依然在用他惯用的语法结构(大量的固定机位摄影和长镜头段落、停滞的角色动作、稀少的人物对白、被增强的环境声和缺失逻辑与因果的情节设计),而影片最令人惊喜的是,他用“脑海中的巨响”这一概念为电影设计了绝妙的麦格芬。
在那场备受称赞的调音室内戏中,我们跟随Jessica一同经历了一段妙不可言的追求真相之旅。
在这场戏之前,我们仅仅在开头听过一次那个极有冲击力的音效,十多分钟过去后,我们也已不再对那个声响保持着强烈的印象,只能同Jessica一样在Hernán的操作下一遍又一遍地的听着那些模拟的声音,然后去跟自己的回忆做比对。
“是一个隆隆声……像是从地心传来的,然后它就缩小了……它像金属,但又更沉……”在这些抽象的描述中,观众也被带入到了一个极为主观的想象空间内,我们一方面感受着语言和词汇的无力,一面又只能不断地、努力地去表达到底我们是如何感受的。
一时间,失效的沟通伴随着难以纾解的表达欲求,成功编织出电影文本中这层重要的孤独感和疏离感。
脑海中的巨响原是真实的疾病——“爆炸头综合症”(exploding head syndrome),它是一种严重的睡眠障碍。
阿彼察邦在采访中说:这个病症并不是什么特别痛苦的病症,但是你会非常想和别人分享,让别人理解,但是真的很难形容……这是一种孤独的病症,毕竟这个声音只存在你的脑子里,只有你能听到。
而蒂尔达也表示,这场戏在剧本和表演方式上的设计,实际上就是在还原导演向其他人描述这个声响的过程。
正因如此,《记忆》又是一部极为私人的阿彼察邦作品。
在离开了泰国后,熟悉的故土风光连带着与之捆绑的经验和记忆都不再是可以被直接挪用的素材,《记忆》的私人性不再与电影中的场景和叙事空间相关,而与更意识流层面的、更内心的精神/情感体验直接发生互动。
一方面,电影依然直接反映着导演的个体经历。
除了爆炸头综合症外,电影中出现的某段音乐(影片唯二的两段配乐其中之一)其实也有现实的参照。
在波哥大的大学里拍摄的某日,导演偶遇了一个校园乐队,当时他们正在排练,而导演则被那段音乐深深吸引。
他于是就想让片中的Jessica也同样有经历,在电影中加入了相似的情节,还请本片的配乐Cesar Lopez专门制作了这段动听的曲子。
这些看似随意被插入电影的片段,实际上都是导演自己生活的切片。
在乔瓦尼·马奇尼·卡米亚所撰写的拍摄日志中,他也直接提到《记忆》就是“基于他本人和其他人的记忆,是他遍游这个国家时记下的点点与滴滴”。
而另一方面,电影也保留着阿彼察邦的鲜明的作者印记。
不仅仅是形式上的,作者性还体现在他对疾病、化身、梦境等文化元素和森林、医院等空间文本元素的又一次使用,它们共同构成了导演“本土的”、原初的方式和话语——那些扎根于东方文化、充满禅意而灵动的表达方式。
历数他的前作,《热带雨林》《综合症与一百年》《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幻梦墓园》中,“疾病”都曾直接作为时代症候的明喻出现在电影里,以此反照社会的顽疾与现代性的弊端。
《记忆》中,爆炸头综合症则更深一层的指向了这个前殖民地在近代以来所承载的苦痛的集体记忆,那些沉重刺耳的邦邦声连接起未来过去,似在讨伐又似在追问“和平在哪里”。
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 (2010)7.42010 / 泰国 英国 法国 德国 西班牙 荷兰 / 剧情 奇幻 / 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 / 萨那帕卡·塞塞玛 金吉拉·潘帕斯而电影中那个出现又消失的Hernán、那些能够被共享的记忆也又一次重复了阿彼察邦电影中身体的无常。
我们无从寻找和把握其中化身的逻辑,只能介入在影像中主动去感知这种混沌和不确定性。
这些超脱于科学常识的变化在提供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消解我们对于规则的焦虑,让我们体会到:人类本无需用抽象和理性的法则去囚禁我们的身体。
如果说《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利用身体模糊“生”与“死”的边界的话,那么《记忆》在某些程度上有些像《综合征与一百年》,都在利用身体去模糊“过去”和“未来”的边界。
恋爱症候群 (2006)7.92006 / 泰国 法国 奥地利 / 剧情 / 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 / Nantarat Sawaddikul Jaruchai Iamaram阿彼察邦曾把类似的超验的体会界定为“后记忆”(postmemory),并在访谈中说:我对记忆、叙事,特别是那些关于暴力的东西,被嫁接到不同的地方(的现象)感到十分好奇。
新的一代和来访者吸收了那些历史,并对此慢慢地建立起新的记忆和新的故事。
而如今,他终于得以在《记忆》中彻底实践这个非凡的构想,并用绝美且升级后的视听娓娓道来他心底的“悟”:一如《银幕》杂志在影评最后所提到的那样,当Jessica伤感道“我觉得我疯了”的时候,她其实并没有真的疯掉,反而是得以从一个新的角度去看世界——阿彼察邦用“巨响”向我们“喃喃絮语”着的、也是他一直以来所编织的,正是这样一种玄妙的新境界。
参考资料:[1] 《梦的表现——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访谈》,Lily and Generoso Fierro,当代电影[2] 《独家专访阿彼察邦:拍摄〈记忆〉,让我对疾病说再见》,顾草草,Ifeng电影[3] 《诗与梦的影像实验:阿彼察邦电影叙事研究和文化分析》,王博,当代电影[4] 《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电影中的化身现象研究》,张紫璇,华东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影片一开始,女主就听到了一声巨响,巨响是什么声音,影片最后给出了答案,是外星飞船的启动声,那女主为什么会听到呢?
根据影片前后的联系推测是埃尔南的“邪灵”穿越时空与女主发生了交汇。
而屋外的汽车笛鸣,多出现在鬼片里鬼出现的时刻,导演在这里用汽车的笛鸣代表埃尔南的到达。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其他人完全不知道埃尔南的存在。
根据影片最后的新闻播报,埃尔南很早就死了,因为地震被发现,挖掘机进场挖掘时不小心击碎了尸骸的头骨,于是“邪灵”就被释放了。
之后女主来到了山林深处,遇到了明显年长后的埃尔南,两人展开了 一段颇具哲思的对话,然后女主让埃尔南睡觉,睡醒后女主问:感觉如何。
埃尔南反问:你说什么?
女主说:死亡。
多奇怪的对话啊,但如果埃尔南原本就是个死人,这段对话就顺理成章了。
埃尔南像极了死亡的睡觉
之后两人移步屋内,女主忽然意识到,她其实不在屋内,也没有来到丛林,这只是发生在她脑海里的精神之旅,而她看到的也是许多年前的事情,并不属于这个时代。
两人搭手,女主听到了埃尔南部落发生的事:丛林里大雨倾盆,对话,打斗,逃跑,喘息,浪声,孩童声,以及最后奇异的像是外星人的声音,这个只能大家凭想象力自行脑补了。
女主:我不在这里,对吗?
埃尔南:不在,在这里的是我,但那是在我们那个年代之前的事了。
两人握手,女主听到了埃尔南的亲身经历不得不说,虽然全片显得较为枯燥,但这段以声音代替影像的拍摄手法还是有点意思的。
以下翻译是豆瓣热心网友“他的声音和房间”翻译的拍摄日志,我摘取了部分内容,对理解电影和导演都很有帮助。
乔瓦尼·马奇尼·卡米亚Giovanni Marchini Camia获邀进了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的《记忆》Memoria剧组,职责是为出版社Fireflies Press新书《Memoria》收集素材,具体工作是每天记一篇拍摄日志授权给《电影评论》Film Comment:第二日,2019年8月20日:哥伦比亚随处可见从1960以来不断陷入各级武装冲突的苦难史,但这又是一种被官方所禁止的“记忆”,因为暴力事件往往与政府腐败有关,而且主要集中在最为弱势的农村地区。
/剧本是基于他本人和其他人的记忆,是他遍游这个国家时记下的点点与滴滴。
/这3天拍摄地点的选择值得注意,第2天我们来到了波哥大大学城,杰西卡将在这里与考古学家阿涅丝Agnès第一次会面,杰西卡之后受阿涅丝Agnès邀请参观考古发掘现场,希望能在探险过程中找到导致她失眠的幻听根源。
波哥大大学城建于1936年,因为大多数建筑颜色称为“白城”,弥漫着一股强烈又独特的氛围。
这座庞大的校园最初设计时借鉴了德国德绍的包豪斯大学Bauhaus,占地约300英亩,在大片的草地和蜿蜒的小径中间点缀着不同年代的现代建筑。
几十年来它成为哥伦比亚左翼政治活动的中心,在这些破败的建筑中有17幢被定为国家文化遗产,墙上覆盖着五颜六色的壁画和带有左翼口号的涂鸦。
阿涅丝第一次出场便是在校园的主广场,那个大全景的追拍镜头扫过一幅切·格瓦拉Che Guevara的巨大画像(已经被绿色油漆涂污),旁边则是詹姆·加松Jaime Garzón的画像,一位在1999年被准军事组织杀害的哥伦比亚记者和活动人士。
这个场景单纯在画面上就已经充满了历史感,或者说“充满了记忆”,就像阿彼察邦在谈到大学城独特氛围时所说的那样。
/被阿彼察邦电影中似曾相识的场景所震撼。
今天早上的拍摄地点安排在医学院,我到达时仿佛被带回到了《幻梦墓园》的拍摄现场。
《幻梦墓园》的第1组镜头是在一间小学教室里,教室被改造成了医院病房,美术组将研讨室里所有家具都换成了病床和医疗设备。
就像墨西哥摄影师迪亚哥·加西亚当年在泰国拍摄《幻梦墓园》时的情形一样:在一个中景镜头中,一位病人躺在床上睡觉,阳光在她的脸上跳动闪烁,不由地让人联想起《幻梦墓园》中沉睡的士兵,只不过在他们脸上旋转的是霓虹灯光。
/重复,包括电影内部的重复和电影之间的重复,已经成为阿彼察邦创作的一个关键手法。
考虑到各个拍摄地点的相似性,我怀疑这种手法重复是否也来源于拍摄环境重复。
/《记忆》的预算是《幻梦墓园》的两倍多,是阿彼察邦最为昂贵的电影,剧本写到了很多拍摄地点,还要用到一些前所未见的昂贵器材:比如一个500英尺长的摄影轨道,这是哥伦比亚电影史上最长的摄影轨道,听说他们已经将该国所有的摄影轨道都征集过来了。
不过阿彼察邦今天中意的是一台建筑起重机,它被涂成了炫目的彩虹色。
起重机横在停车场上,它的平台上架着两盏巨大的M90灯,“阳光”就可以通过3楼的窗户照射进来了。
/第3日:阿彼察邦会为了让故事尽可能简单明了,免得劳烦观众去“整合各种信息”,可以大刀阔斧砍杀自己心爱的镜头和剧本。
/兰花植物学家杰西卡和姐夫胡安Juan的长段对话是本片第1场重要的对话戏,里面的西班牙语语言障碍。
/第5日:杰西卡&杰西卡的姐姐凯伦、姐夫胡安在意大利餐厅吃饭。
这场用餐戏一镜到底,几分钟的长镜头需要完成几页纸的对话。
胡安的演员提议可以让胡安给杰西卡尝一块他的炖小牛胫,以此缓解角色之间突然的冷场。
后来蒂尔达又觉得谈话到最后突然转向姐姐凯伦的工作过于生硬,演员们便和阿彼察邦开动脑子为角色添加了台词把对话渲染得更加自然。
/阿彼察邦谈了到与专业演员的合作,对他来说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在拍摄前的排练中演员经常会跑来问我一些关于角色背景的问题,我从来没这样工作过所以我就随便编一些答案,有时我也会被难倒。
阿涅丝问我凯伦最后一次见到杰西卡是什么时候,我告诉她那是一年前了,但她发现了漏洞,‘可是杰西卡的丈夫半年前才刚去世,她们难道没有在葬礼上见过面吗?’”(哈哈阿彼察邦太可爱了)。
蒂尔达对她角色的生平不大感兴趣,她来到拍摄现场总是要求先了解一下拍摄的构图,然后仔细拆解自己的表演,和阿彼察邦讨论每个动作每句对白,以便在形式和叙事的层面上都能把握潜在的人物动机,如果某些地方让她感到别扭或者不够自然也会提出修改意见。
阿彼察邦觉得很有意思“因为这种新的拍摄方法可以让角色比我自己想象的更有内在的驱动力”,导演助理索波特补充说“在我们以前拍摄的电影中,一个角色眼睛看着前方,那就只是眼睛看着前方,再没有其他东西了,而现在还会有很多东西在角色的内心滋生出来。
一花一世界”。
/团队用餐时电视上播放着新闻简报,一名酷似菲德尔·卡斯特罗Fidel Castro的男子宣读声明,身边围着一群身穿不同制服的男女,每个人手上都扛着冲锋枪。
“他们是FARC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的游击队员,今天早上他们宣布要重新开战,因为政府没有遵守和平条约的条件。
考虑到紧张的政治局势还有推迟拍摄的流言。
/第18日:从开机以来剧组就期待着这两天,拍摄哥伦比亚安第斯山脉这条正在施工的隧道,在安第斯山脉的中央地带,长达5.4英里,属于交叉线La Línea的关键部分,交叉线是一条连接波哥大&太平洋的高速公路,隧道工程在国家蓝图中是神话般的地位。
因为由于多山的地形,哥伦比亚大部分地区只能靠陡峭、蜿蜒的单车道公路相连,当地人的记忆中在家庭假日无一例外都在拥堵的公路上慢慢爬行,多年筹备后隧道在2004年开始动工但马上又陷入了一系列卡夫卡式的腐败丑闻导致完工日期一而再被推迟,隧道已经变成了政府失信的象征。
有一个镜头扫过一句似乎被遗忘在隧道深处的老旧标语,“LA LÍNEA,EL SUEÑO DE LOS COLOMBIANOS”交叉线,哥伦比亚人民的梦想,这句标语读来已然成了对这种倒退的尖锐讽刺。
这段是整个拍摄中最艰难的部分,50名闲杂人等在大规模的施工现场窜来窜去,工地上噪音,寒风卷起漫天飞舞的灰尘,卡车和推土机,有限的能见度和逼仄的移动空间,讲话都困难看不清眼前人到底谁是谁。
带着拍摄设备像青蛙一样弹跳着避开重型机械,只为了拍摄一台有房子那么大的挖掘机用一个巨大的液压锤在岩壁上砸洞,萨永普就在距离挖掘机几英尺远的地方操作着摄影机。
/第19日:因为隧道施工挖出了保存千年的人类遗骨,美术设计师说骨头的道具都是真的:11个成年人&2个孩子的骨头。
人骨在哥伦比亚很容易得到,还比假骨便宜多了,可能属于武装冲突中还未被认领的受害者,从一所非法获得这些尸体用于解剖练习的医学院。
拿骨头的时候还收到了一条来自于上世纪的灵异短信,这个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噱头。
/第21日:杰西卡和阿涅丝来到皮豪,位于金迪奥省西部的小镇,世外桃源。
镇上只有咖啡和大蕉种植是当地的产业,房子根据传统的茅屋baharequ风格建造,门和百叶窗涂上了鲜艳色彩,男人们穿着庞乔斗篷和阔边帽骑着马穿街过巷,光顾商店或酒吧时会把马拴在门外就像西部片里一样。
中央广场是镇上唯一的广场,周围一圈全是咖啡馆,商家把桌椅都摆到了人行道上(应该是影片开头13分的咖啡厅)。
/一只金色皮毛的杂种狗每天都出没在拍摄地,当杰西卡和阿涅丝坐在广场上的镜头即将开拍时,它自然踱将过去躺在了她们的脚边。
/第28天:/第35天:在电影中,角色们将会在一套编配复杂的声音背景中穿行,并且要对声音的刺激做出反应,但在拍摄现场没有做好的音频来引领他们,替代的办法是阿彼察邦在靠近演员身旁描述相伴的声音,以及应该表现出的精神面貌。
/最后一个中心段落的高潮部分,将用一整卷胶片来拍摄的一个广角镜头。
摄影师萨永普说在太阳落山之前我们会有15min的拍摄机会。
/拍吼猴时一直等不到猴子出来。
作为整个拍摄的休止符,这感觉实在太神秘了。
/看完拍摄日志更能理解阿彼察邦的电影《记忆》,以下是我的影评:她来到波哥大探望她生病的姐妹,因此结识了在大学医院中负责研究人类遗骸的考古学家Agnès和帮助她找到脑海中声音的音效工程师Hernán。
她感到身边的一切都在逐渐变得抽离、神秘而失控,脑海中的声响也越来越频繁剧烈。
/Jessica受Agnès邀请参观考古发掘现场,在那里她遇到了另一个年长的Hernán。
/在餐厅里和姐姐凯伦、姐夫胡安、孩子吃饭讲的故事,有很强烈的政治隐喻(在电影首映礼的红毯上电影主创们展开了写“S.O.S”求救信号的哥伦比亚国旗,直接地向全世界传达了政治信号:哥伦比亚这个南美小国仍在遭受抗议活动和武装冲突等一系列动荡):亚马逊雨林的部落里有一个男人,为了drug、皮革、花草等商品开凿修路,纠集人群不惜砍伐树木、毁灭一切也要开辟出捷径,一条不够那就再修一条,不够长就修的更长,每次修到某个程度,男人就想殖民那些帮他一起修路的人,所以那些人就跑了离开了,男人和他妹妹一起合作直至消失,很多人猜测他们死了。
剧里有很多这种虚虚的“真相”,像红楼梦里那些真亦假时假亦真的画面描述。
/每个人的身体都是一具容器,有的人放自己,有的人放别人,有的人空空如也。
用声音做勾子,在录音室里和“赫尔南”关于声音那场戏也不错。
/杰西卡去医院开药,医生向她介绍镇定剂“它会让你失去对所有美好的感觉,同时对一切再也不会感到悲怆”,有段时间吃过很强的镇定剂,描述的很真切。
/老赫尔南看着有点异域风情不知道是哪儿人,越南、墨西哥?
老赫尔南在世外桃源中对杰西卡说“我们这里的人不做梦”,没有呼吸的睡眠“睡去吧”老赫尔南就闭上眼睛了,明显这已经不是在现实中,或者这里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老赫尔南通过杰西卡已经“放下既实地”?
/它以3.4分的成绩位居国际影评人场刊的第二名,仅以0.1分之差次于滨口龙介的《驾驶我的车》,最终同拉皮德的《阿赫德的膝盖》一起获得了本届戛纳的评审团奖。
比起driver my car更喜欢《记忆》,不忍心错过一分钟。
/阿彼察邦在访谈里强调过,南美洲带有殖民色彩的雨林神话让他深受影响:我对丛林的诱惑很感兴趣,所以我认为去南美可能就像回到了这个事情的源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秘鲁时感觉就像回家一样。
对我来说,看到那些废墟和过去的科技产品几乎就像是看到科幻小说一样,就像时间开始倒流。
/卡夫卡式:指捷克作家弗兰兹·卡夫卡的写作特色,对社会的陌生感、孤独感、恐惧感和不确定性。
主题曲折晦涩,情节支离破碎,思路不连贯。
一个建议:观看《记忆》之前,喝点酒。
酒麻痹神经,开放感官,抑制住活跃的思维,这是进入《记忆》的有效方式。
不必去理解电影讲了什么——如此简单,还需要理解吗?
——只需去感受,让影像领你去往奇妙的世界。
那是精神的无限跃升,在静观的基础上达致观察者与被观察者合一的状态。
哪还有观察者和被观察者的区别?
唯有观察。
只有眼中所见与耳中所听,让其他一些都消失。
让影像流击穿你,掏空你,让你变成一片空白。
你将生成为影像本身,这便是真正的电影体验。
是从女主角进入丛林后开始的。
她与男人的对话,被充满野性的自然环境包孕。
他们讲起了一些事情,关于梦与记忆。
然后他躺下,一个无法做梦的人,睡去。
以及她,一个梦境绵绵不绝的人,观察。
两个人发生对换。
不做梦的人睡去,醒不来的人清醒。
意识像连通器那般获得了联通。
她进入他睡眠状态,她便是他清醒的梦。
之前梦境里让她惊醒的声响,正是来自这个男人。
当她回忆自己梦到的情景,其实说的是他清醒时的回忆。
我们有可能进入他人的意识吗?
在自己的梦里。
没有比这更奇妙的了。
不该去理解,只需去感受。
当两人坐在昏暗的屋子里,窗外是绿意森森的野性树影,回忆着梦境或讲述往事,声响(已成为历史)在屋子周围回荡。
所谓时间与空间、世界与意识融为了一体,不再有分别。
这是时间凝滞、自我消失的状态,只有影像流绵延不尽。
“冥想”的极致状态正是如此:在全然的专注中,意识自我遁形,进入“空无”的状态。
无即所有,一切已消失,一切都近在眼前。
这是意识与无意识的临界点,只能被无限靠近。
一部“冥想”的电影。
它之所以需要在电影院体验的根本原因。
在黑暗的环境里,我们更能进入别人的梦境,更能偷走他人的意识。
甚至于,在与电影所创造的观看方式合一的过程中,我们进入“冥想”之镜。
这是一种长时间专注影像、被视听裹挟的自然结果,通过极长时间的固定镜头和氛围营造达致。
飘升了,飞跃了,不用任何超现实的元素达到了超越现实的神秘境界。
如同在日常生活的观察和聆听中,就能超越意识的局限,根本不需要借助任何迷幻剂。
这就是所谓的“喝纯水自醉”吧。
女主人公杰西卡描述声音,埃尔安一点点把它调试出来,人类历史上,表达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拓宽语言边界,是我最喜欢的一幕。它竟是充满隐喻的科幻片,时空交叠、纪念碑、考古发掘、艺术画作和装置、如死亡般的睡眠。只有“外星人”才能看见暴力留下的历史痕迹,体会人们深埋在记忆里的创伤,故而在某种程度上说,阿彼察邦是人文的、悲悯的,更是太悲观了。想看有谁能这么拍一拍几十年前的夏日。
# 74 Cannes# 没看懂,前后左右的观众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然后出来一交流发现大家都没看懂,就放心了
如果雨中暂歇,你必唤肢体协同这段自清醒的演奏委托,如果在记忆的外景地侧耳检索声响,你必以身体书写这组超语言文本。弱化概念之外元素的表达,是概念表达的最佳提纯方式,所以你让声音复辟,你让枯骨说话,让记忆自诉其貌,关于大地上的一切灾难与所幸。你既是你,亦是我们,我既是我,亦是他者。身躯是我也非我,在记忆的外景地,当然是真菌也是一首诗歌。
2021戛纳金棕榈提名,贾樟柯监制。蒂尔达斯文顿饰演一个寻找冥冥之中会听到巨响声的女人,在寻找声音之旅中遇到了一个不会做梦的男人,男人的身体就像一个连接过去的无线电,接触到他的手时就可以听到他记忆中的声音。—— 以上,看不懂,体会不上去,阿彼察邦速速成佛吧。
真没必要.
头骨埋在隧道里不腐,花卉放在冷柜中永存,牙医在口述里消失,调音师在记忆里活着。通过隐身和仪式可以和外部断绝交往,通过调查和研究可以和丛林产生联系。药片和酒是重要的发明,电视和电影是无用的工具。你是天线我是硬盘,你读取我的记忆听到巨响,你是时间我是飞船,你穿过不同时空感知我的苦难。
符号滥用,是一种叙事能力匮乏的表现,对所有元素的浅尝辄止更能体现这一点,像初中生写诗,缺乏充分的体验而只抓住语词,所以南美不像南美,梦不像梦,图像是客观的声像却是主观的,观众不知道自己是谁,应该把目光落在哪里,于是只能睡觉。外星飞船一眼就是贾樟柯出的馊主意。
记忆是思想的残留物,导演端和我这端的调制解调器,这一次没拟合,duang,信号丢失。
第一次在大荧幕看阿彼察邦的作品,在“视听语言”上对“听”的捕捉与放大,在杜比影院里跟着导演感受一场独特的「声音实验」,最后伴着淅沥的雨声和乍现的雷声渐渐融入黑暗…… 映后放了科长和邦哥的视频对谈,解决了心中的一些困惑。
今年第一部年度十佳&五星,献给挚爱的阿彼察邦。除夕在熙攘的欢笑中观看,带给我无比的平静与安宁,戴上耳机隔绝外界,去感受阿彼察邦镜头下这个用声音构造的世界,片尾的大雨宛如一场彻底的清洗。本片证明,阿彼察邦的高度作者化不局限于泰国丛林,即使进入地球另一端的南美雨林和一群说着异国语言的演员合作,他依然是其作品最忠实、沉稳的舵手。他对于人内心精神世界和超脱于外界的思考与探索,他在镜头里无需言语便能传递出汹涌的人文共鸣,足以证明他是当代最优秀的导演之一。
如何用文艺片表现超自然。一场声学实验。杰西卡背负的符号很具象,这个“人”在来去之间都寻不见。还没有习惯,有点逆反。/NYFF的访谈没有加分。
真相堪称wtf不过这个脑洞让人谜之开心。柯达胶片摄影啊且看且珍惜。还好是影院看的,巨大画面小小的人在家里可能看不下去。所以我们院线为啥会引进这部?有中资投了..?
个人喜欢阿彼察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喜欢泰国,他的电影还是需要一些乡土性的。因为如果单纯去比形式,他是不如卢奎西亚马特尔和蔡明亮的
劝退加剧透一下:因为2021年戛纳或者看到豆瓣四星的评分不小心点进来的各位三思后再看。小众实验电影,镜头单调冗长如监控录像。估计只有阿彼察邦的铁粉才能不快进不睡觉看完。两个多小时的剧情十分钟短片就能拍完:古一法师在哥伦比亚的时候幻听,先找音乐人去复制声音,然后去深山老林找到神棍村民沟通,幻听又出现了,然后外星飞船飞走了。没有逻辑,没有剧情,惟一的“看点”是几秒钟的“声音”。拍摄于2019年下半年,算是pre-covid拍完还没上映的极少数残余作品了。所谓的神秘、脑洞、科幻完全不够格,连风光片都不够格。最后校准一下评分:imdb评分不到7,比豆瓣低一分,打分人数与豆瓣接近接近(略少)。
记得波米曾在一期播客中提到,电影其实已经被大师们拍完了,今天的艺术电影领域仍有探索余地的课题便是如何在电影中重塑时间性。无疑,阿彼察邦做到了。
3.5 中间眯了十分钟,通篇人类精神学语录,固定机位和留白不太能接受。雨林的飞船应该是飞到了重庆上空。
原来电影可以这么拍。
大家都好厉害,都看得好懂,说了好多好厉害的短评…
低轰的雷鸣与暴雨声,在盛夏的南国,一时分不清是来自影厅内还是影厅外。
卡尔维诺说过,“人类正在失去一个基本天赋,就是闭上眼睛就把视域聚集起来的能力”。阿彼察邦的电影,就是把人类消失已久的睡眠从网络和设备上解救出来,恢复做梦的能力,进入一种静止和无用的时间状态。然后,打开心理感受和身体知觉能力,你会听见风摇曳树叶的声音,吹过崇山峻岭的声音,雨打在芭蕉上的声音,落在大地和泥土里的声音。与此同时,连接起祖先远古的记忆,昏昏欲睡的感觉不时来袭。某种意义上,这是一部反24/7体制的电影,是医治人类文明的一剂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