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载于第十放映室】华人导演阮凤仪的长片处女作《美国女孩》于本月初上线网飞,本片一度被视为钟孟宏《瀑布》的最大对手。
但在最终的大奖评选中,最佳影片和最佳女主角的桂冠均惜败于后者。
个中原因并不复杂。
一是两部影片实在太像:它们都聚焦于疫情之下的母女关系,映照出台湾眼下普遍的社会心态,基本属于同一题材、不同表述;二是就故事的戏剧性和文本的精巧度而言,《瀑布》也优于《美国女孩》。
这从豆瓣评分上也能看出端倪:《瀑布》是水涨船高,从匪夷所思的不及格一路升到7.6;《美国女孩》却是高开低走,从开片的8.2直降到7.6。
原因何在呢?
《瀑布》的冷遇首先源自《阳光普照》珠玉在前的印象落差,其次在乍看之下,影片“巨型蓝口罩”的高概念和疫情下的众生与主角命运的联动容易被人忽视——很多人只把它当作描绘亲子关系的家庭片看待。
反观《美国女孩》,就真的只是一部家庭片。
SARS只是背景而绝非主题。
《美国女孩》改编自阮凤仪随家人从美国移居台湾的亲身经历,这属于她自己的「童年往事」,是一封缅怀过去和亲人的私人日志。
对于成长于90年代或有相似移民经历的人来说极易共情。
所以影片的总体评价取决于人是否会被它传递的私密情感打动。
它的主题是模糊且吊诡的生活日常,而非借疫情展开的宏大叙事——那些隐匿在混杂与暧昧下的秘密、时光凝固的遗憾、无处安放的焦灼和内心何去何从的撕扯才是阮凤仪想着力呈现的。
也就是说,《美国女孩》众多的社会表达:文化差异带来的身份认同、潜滋暗长的校园歧视、千禧年后经济下行的生存压力......这些决定生活的外部原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其造成的主观结果:一家四口层层郁积又互不通融的各自情绪。
能细腻真实地展现四个迥然不同之人的内心世界绝非易事,这不比故意营造冲突、刻意斧凿情节的常规做法更加简单。
恰是阮凤仪对隐蔽的生活流呈现得太好,由此可能会招致的不满是:所谓「生活日常」,就是这般剪不断、理还乱,喋喋不休又无的放矢的样子。
既如此的话,那我为什么不继续过好自己的日子,而要花100分钟的时间与陌生人一家共情呢?
倘有人嫌这样的表达索然无味,不满于这种介于疏离与捆绑间的小家庭格局也没关系。
但我想提醒大伙注意一点:通过「马」这一全片最重要的意象,阮凤仪还是在不断变幻的生活表象下提炼出了些许哲理,她试图阐述家庭之所以存在的先决条件,那就是自由与责任的相互依存及转换。
正像片中女老师的那句台词:“爱与恨是一体两面”。
这话当然不错,但具体到亲密关系中,究竟为什么会「一体两面」?
值得进一步讨论。
01 自由与责任的悖论什么是自由?
按照萨特的讲法,自由即选择、选择即责任——自由本质上是主动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能力。
可当死亡降临时,自由与责任的悖论就会出现:对母亲莉莉而言,死亡不是她选的,而人也无法在死后继续履责,因此她势必将自己的责任转嫁给家人去承担——无论是希望孩子离开自己后能健康成长还是老公能将方仪送返美国。
面对这种强加的责任,再亲密的人也会出现逃避心理。
这正是每当莉莉谈及死亡和交代身后事时,父女俩人都显得十分抗拒的原因,不止因为儒家文化圈讳言死亡,更因为死亡的结果同样不是他们选的。
只不过相较任性冲动、喜欢针锋相对的青春期女儿,父亲的逃避方式就只能是以拒听的姿态默默燃起一根烟,化解心中的悲苦。
集中体现「自由-责任悖论」的来自方仪帮妈妈搓澡时的对话戏:当莉莉说“一家人就该在一起”时,方仪发出了她的灵魂拷问:“那你当初干嘛带我们去美国?
”。
方仪的意思是:当初要去美国的是你,如今回来的也是你,自由都让你占了,我的自由在哪啊?
可莉莉是怎么回答的呢,她说:“对啊,早知道就不会带你们去了。
”莉莉此刻想的是:要不是去了美国,大概率也不会患上癌症。
紧接着她又说了句自怜自艾的话:“讲这些还有什么用,反正妈妈可能也活不久。
”当方仪听到母亲这一回答时顿生不悦,起身走开——在此我们不能一味指责女儿年幼不懂事。
因为莉莉虽然罹患绝症,但她在人生的把握上却是自由的,无论是去美国、回台湾还是买家具、换房子的一系列未来规划,她都是主动出击的一方,除了“被动”面对死亡这点。
可方仪却一直在为母亲的自由买单:小小年纪就被带离家乡、等对异国他乡产生眷恋时又被贸然带回台湾、她被剪头发、被送入女校、被体罚......她的人生是“被动进行时”,她一直被迫接受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
母亲的自由,其实是以损害亲人的自由为代价的。
她无形中剥夺了女儿选择的自由、父亲渴望一家团圆的自由。
而小妹方安之所以在对待母亲的态度上显得拥有超龄的成熟,反而是因为她的年纪尚处在完全的依赖阶段,谈不上什么自我意识的觉醒。
小孩的特点在于还分不清自我跟他人的实质区别,因此更能与人「共情」。
“马”是自由的象征,它指涉的不是美国梦的具体含义,而是更抽象的人生自由——这从父亲“我才不要吃什么汉堡当美国人”的不屑可以窥见。
当方仪的同学问她骑马是什么感觉的时候,方仪说“就好像世界停了一下,什么都不重要”——这是对无忧无虑的自由的向往,她想摆脱步履不停被人牵着走的感觉。
理解了马的重要含义,也就明白了片尾方仪的转变为何如此之大。
有些人讶异于女儿的一夜长大,认为这是铺垫不足、收尾仓促。
其实不是的:与「splash」的对视,让方仪隐约意识到了一点——这匹马不愿被套上马箍、不愿被束缚,而人的自由驰骋恰恰要以它的不自由为前提。
这是方仪此前从未想到的。
一个人自由的代价,必有另一个人来付。
将心比心的她终于记起:自己的梦想是下辈子当马,而妈妈的愿望却是不再当妈妈(莉莉说“下辈子想当男生”)。
人马对视、心心相印堪称神来之笔所以从马场归来的方仪再次看到母亲无助哭泣时会面露不忍:原来我固然是不自由的、可你的自由也已不复存在。
只谈自由,一家人便无法成为一家人;母亲转嫁她的责任是身不由己,可我明明有履责的能力,为何不愿承担而一味逃避?
再者,方仪的「恨母」也不是一种人设或性格,而是青春期的逆反与混乱捏造的自以为是的谎言——不论是“深思熟虑”的演讲稿还是口不择言的气话,我们都不能当作一种成年人的成熟认知去理解。
方仪的内心深处是爱母亲的,不然她不会在第一天上学的时候追问爸爸“妈妈不会有事吧”,也不会在面对妹妹“你知道妈妈爱你吧”的询问时陷入沉默。
无论母亲还是女儿,都是心口不一、内心分裂的。
如何展现人物迷惘纠结的复杂情绪?
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匠心独运的镜头语言功不可没。
02 影片的镜头与剪辑除了最佳新导演和最佳新演员外,《美国女孩》最意想不到的斩获当属最佳摄影。
须知它的竞争对手不仅有堪称大师的钟孟宏,还有《浊水漂流》的梁铭佳——后者也是位资深摄影,曾拍摄过《念念》、《叔叔》等多部知名影片。
《浊水漂流》的街景处理是欧洲文艺片风格表面上看,《美国女孩》的镜头技法平平无奇:多以室内中景固定镜头为主,辅以少量移动长镜头的使用。
这是影片刻意要与主人公一家保持距离、力求真实记录而非夸大煽情所致。
但当我们读懂蕴藏在画面中的丰富信息、留意到省略跟留白的妙处,就能感受到影片制作上的大巧若拙。
譬如老师想邀请方仪的母亲来听演讲时,方仪说“我觉得这样不好吧”,显现出她此刻的犹豫挣扎,我们发现:影片利用镜面帮方仪打造了个「分身」——在不知道母亲会来的第一次谈话中,这一「分身」并未出现。
同样用镜子展现内心矛盾的还有以下这个场景:宗辉提出想返回大陆赚钱时,莉莉正坐在梳妆台前独自承受化疗的痛苦。
这时的取景很妙,二人虽在交流,可莉莉却背对着宗辉、远处的宗辉面容虚化,反而是镜子里莉莉的神情一清二楚——这让双向的沟通沦为一个人的自说自话,表现两人虽同处一室,却无法交流。
此外,那些看似无关紧要、只为展现日常生活的闲笔也大有深意:比如方安被邻居吸引、帮他喂鸟的情节。
鸟跟马一样,本应享受自由,不该被关进笼子。
可幼小的雏鸟在大自然中无法生存,只能靠人喂养——此刻的方安,就是那只小鸟。
自由,总得能自食其力才行。
第三方的旁观镜头,看似是很简易的方法,但这里涉及到些细微差别,究竟有没有想法,一目了然:当方仪与思婷还是朋友时,二人的交流以同框中近景居多。
但当思婷的母亲对此感到不满、两人因成绩的不同而日渐生疏后,虽然依旧同框,距离却越来越远。
类似的设计简单吗?
简单。
可太多电影就连如此契合人物心境的简单设计都做不到。
他们貌似只认一点:越是声嘶力竭、声泪俱下的感情戏,摄影机就必须离脸越近。
方仪与思婷的友谊渐行渐远再说说影片的剪辑,留白跟省略是必然的选择。
因为过于繁冗的交代只会让混沌生活的细节显得更加凌乱与琐碎。
我们具体看看影片是怎么处理的:注意父亲在机场接家人的镜头:我们看到他先是躲在车里抽烟、远远看到女儿后吹起口哨打招呼。
早在父亲刚一出场,这个人依靠抽烟缓解压力的习惯和吹口哨的爱好就交代得清清楚楚。
而后便是汽车已然在行进中,我们看到家人见面、母女上车的画面了吗?
——没有,因为根本不需要。
方仪在车上的第一个问题是:美国那边现在几点?
——这说明了哪才是她心心念念的“故乡”。
稍后的几句台词,方仪先后提到了美国朋友杰西和马术营,这在之后的情节均有呼应。
可以说影片在伏笔的运用上相当成功。
至于全片最高潮的那场三人吵架戏,是一个精准的长镜头调度,为的是给观众带来最猛烈的情感冲击。
可在这之后的剪辑节奏却非常快:伤心的方仪夺门而出,紧接着她搭乘公交车前往马场,注意此时座位上方「紧急出口」四个醒目的大字——对刚挨了父亲一巴掌、感到整个家庭行将分崩离析的方仪来说,她确实需要一个情绪上的「紧急出口」。
紧随其后的画面就更绝:方仪逐渐从黑暗走廊的尽头现身、随着马啸声的方向前进。
唯有Splash,能引导她从黑暗走向光明。
而在马场的情节过后,护送方仪回家的是警车——去时独身一人,回时警察护送。
后者代表社会规范,这里含蓄地暗示观众:方仪长大了。
方仪从黑暗中寻找“光明”与能省则省的剪辑宗旨相对应的,是影片含蓄而克制的表达。
正如方仪来校的第一堂课是文言文《木兰辞》。
这里暗含两层意思:一是以中国古诗来印证「美国文化」的水土不服;二是那句「不闻爷娘唤女声」所表现的正是思乡之情。
新人导演能体现出这样的镜头把控力和叙事执行力,对此,我们还能苛求什么呢?
将最珍贵的记忆和生命历程搬上银幕,是很多人在第一部作品中都会选择的路。
不是越真实就越动人,而是要看回顾能不能疗愈当下并为未来赋予新的意义。
《美国女孩》告诉我们:所有的亲密关系都不会如期待般完美。
所谓「距离产生美」,太过靠近当然就“不美”了。
就像方仪与父亲更为亲近,不是因为父亲的关心比母亲更多,只是因为父亲常年不在身边。
这个道理,《孤味》就已经讲过。
方仪向窗外的父亲打招呼我们无法选择与谁在同一屋檐下,而人与人又毕竟不同。
人若坚称「我觉得她能做得更好」,便是无视了「这已经是她最好」。
最终,唯有相对无言地接纳不同罢了。
因为我们本不该将理解看得太重。
我们往往高估了说话与聆听能抵达的实际效果,就像请你听我演讲还不如让你给我掏耳朵。
既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就干脆不要面朝彼此碎碎念——陈绮贞的那首片尾曲,就叫《尽在不言中》。
理解是对外人讲的,理解诉诸的是理性,对外人我们调动理性沟通即可,不需要一起生活。
人的痛苦在于搞错了亲密关系的重点:忍耐与牺牲才是一切。
一味追求理解,一切就无法可想。
更何况:真理解了,又能如何呢?
一个家庭里的每个人,都希望这个家庭好,也都希望其他人好,可是各自采用的方式,却又多多少少不是他人所希望和接受的,结果造成了每个人都陷入困局,不知该如何发力,进退失据,等忍耐达到极限,爆发就是伤害对方,一体两面,恰是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进行一些必要的沟通,而这又是平常所欠缺的。
家中每个人即使有自己的苦衷,也都希望牺牲自己为他人好,但是又不做到真正的沟通去了解对方需要的是什么,方式方法是不是妥当,往往就是吃力不讨好,还委屈了自己。
片中比较西式化的就是大女儿,也是片名所指,她有时能直白的说出所想所需,但有时又回归到东方化的沉默,可是只有她的单向输出并不能算是有效沟通,所以最后困局的看似解开依靠的是不经意间看到对方的哭泣,他人的开导,自我的觉醒之类的,沟通依旧缺席,那么同样的困局还是会重演。
最后大女儿让妈妈帮掏耳朵,是东方式的家庭和解,是一种秘而不宣的温柔,很含蓄,让人感到很温暖。
刚刚过去的冬奥会中,中国选手谷爱凌一举斩获多枚奖牌,成为了本次冬奥会最耀眼新星。
从小在美国长大的她,即使是说惯了英语,在接受采访时,也非常努力的坚持着用着自己略带北京口音的中文回答。
即使身在异乡,仍不忘赤子之魂,令她吸粉无数。
今天要讲这部电影的主人公也是这样一位从小跟随妈妈去到美国长大的——
此片提名了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亚洲电影”和东京国际电影节亚洲未来单元“最佳影片”。
在本周口碑榜位列第一,讲述了一个动人细腻的家庭故事。
03年,莉莉罹患乳腺癌,已经在美国洛杉矶生活了五年的她,带着女儿芳仪与芳安回到台湾,接受治疗。
两姐妹刚下飞机,踏上祖国的土地,相互之间还用着流利的英语交流,一旁的莉莉提醒她们一会儿见到爸爸记得说中文。
显然,芳仪、芳安对突如其来的返乡有些束手无措,同样,面对病情的进一步恶化,以及与丈夫宗辉多年的分离,回国的莉莉经受着生理心理的双重折磨,情绪极端消极。
阴霾不止笼罩了莉莉一个人,这个墙上爬满了壁癌的小家一时间都变得风雨飘摇。
丈夫宗辉因工作原因不得不常常往返大陆与台湾之间,工作繁忙的他在上班间隙还在看抗癌的书。
心系生病妻子的他面对不断地出差也显得心烦意乱。
和许多粗神经线条但心系家人的丈夫形象一样,与妻女分离多年的他早就已经忘记了女儿们已经过了喜欢去动物园的年纪,也不知道芳安最讨厌番茄酱。
他会在面对女儿要东要西的时候勃然大怒,也会悄悄的把脚踏车买回来;会抱怨妻子信仰基督无用,但在朋友送他观音时,他却会因为莉莉的信仰而拒绝。
面对成年人如山的压力与挑战,女儿们的烦恼显得稚嫩又无奈。
芳仪回到中国的第一场战役就是面对没有发达互联网的老式电脑,除了互联网,芳仪其实时时都记挂着美国,记挂着邻居家的朋友杰西和她的小马水花,时刻想要回去。
因为在美国成绩优异才可以转学进当地中学的芳仪,还没入学就被来了一个下马威。
上学需要穿统一的制服,甚至是一样的发型,在自由成长的环境下长大的她,一时间难以接受。
同样面对身份认同困惑的还有更小就在美国长大的妹妹芳安,被路边的小孩讥讽“英文好了不起啊,不还是要补习”。
妹妹更多的难题是源于家庭的分崩离析。
作为在家中话语权最小的“旁观者”,她试图揣测着这个家的一切风吹草动,叛逆的姐姐试图激化父母的矛盾,使他们离婚后,自己得以回到美国。
对死亡的恐惧,对新生活的不适应,一切的一切,家中的各位无一不是精神敏感,在爱与恨之间游离徘徊。
爱与恨是矛盾,也是共生。
莉莉会无端地向女儿抱怨,甚至将自己生病的原因都推卸到女儿身上;但是面对家长会上,其他家长对芳仪的指责,莉莉也会跳出来当众据理力争。
03年,一个与当今时代背景烙印相同的年代,SARS的蔓延也侵入了这个小家,但他却成为了这场家庭矛盾的粘合剂。
妹妹芳安因为一次发热,在医院里被要求集中隔离治疗。
宗辉取消了大陆的工作,芳仪也失去了自己努力了很久的演讲机会。
在脆弱到极点,只有爱才可以将家庭凝聚在一起。
面对在阳台束手无策的莉莉,躲在一旁的芳仪第一次直面妈妈的脆弱,她也毫无保留的将自己对妈妈的担忧,自己的脆弱展露给妈妈。
从以《妈妈我恨你》为题,却不愿说与妈妈听的演讲稿,到主动让妈妈帮忙掏耳朵的促膝长谈,家人永远是最特别的存在,血缘关系是彼此不可分割的纽带,而沟通才是加固这一纽带的唯一方式。
《饮食男女》中朱老曾说:“其实一家人住在一个屋檐下,照样可以各过各的日子,可是从心里产生的那种顾忌,才是一个家之所以为家的意义。
”
《美国女孩》选择了最能代表台湾电影的家庭片风格。
说到台式家庭片,我们最先回想到的应该就是80年代台湾电影新浪潮时期的杨德昌、侯孝贤、柯一正等。
他们将镜头主要集中在家庭的年轻人身上,尖锐地观察台湾青少年由现实所导致的心态上的变化。
在对于家庭的表达上,他们采用冷静沉闷的镜头书写家庭叙事主体的变化,对于台湾“在地性”的表达也由政治、经济、社会转移过渡到文化领域。
《一一》杨德昌如侯孝贤的《童年往事》等作品以两代人的视角探寻“大陆的意义”以及“根”究竟在何方,以“我”为代表的新一代年轻人对“大陆”的概念是一种模糊的状态。
《风柜来的人》里青年一代终日无所事事、百无聊赖,边缘人物的挣扎,伴随着台湾子一代人精神与身体的尴尬处境;
《风柜来的人》侯孝贤时间来到90 年代,以蔡明亮、李安为首的“新生代导演”延续对台湾家庭中青年一代的“注视”,并加入了一种“跨文化”与“跨地域”的冲突描写,对传统社会与中国父权文化的思考和探寻。
对于“在地性”的情感表达也趋于平静、温和。
《喜宴》李安李安家庭三部曲中所塑造的三个“父亲”都由郎雄饰演,实则为同一形象,从《推手》中父亲老朱对传统伦理的坚持,到“跨地域”《喜宴》中的高父内敛沉默、妥协退让,再到最后回归台湾的《饮食男女》中朱老爸彻底无力放弃父权。
原先电影中展示的绝对性的“父权社会”的形式被打破了。
《推手》李安侯孝贤、杨德昌、李安到近几年新生代导演张艾嘉、钟孟宏、林雅喆等台湾影人,均以不同的身份体和个人情感倾向,直击东亚社会的内核。
从宏观角度看,家庭是社会中最小的单位,是人类生命进程的起点,情感建构的基础。
在“后疫情时代”的背景下,家庭片的“复兴”好像悄然来临,《孤味》横空出世,一举冲上了豆瓣21年评分最高华语电影的榜单;由钟孟宏执导的《瀑布》(之前已经给大家介绍过的)也长居口碑榜;更不必提,《你好,李焕英》以54亿人民币春节票房,跻身中国影史前三。
《瀑布》 钟孟宏后疫情时代带给大家的生命的感悟,成为了家庭片复兴的助燃剂。
与此同时,令我们如此近距离接触到生命,更让我们认识到了什么才是我们最在乎的事。
*本文作者:浅浅
很意外的一次观影,被拉进群里的B站直播间看的《美国女孩》,原本以为是一次惬意的休闲,但是剧情却让我陷入了我从高中开始的不堪的回忆... 那是高中前夕,我妈妈生病了,于是家庭所有的重担都转移到了爸爸头上,原来井然有序的家庭进入了梦魇;爸爸是个很自私的人,没有什么责任感,喜欢逃避,这也是妈妈过于操劳生病的原因;因为爸爸的压力突然增大,我变成了他的出气筒,没有缘由一批咒骂,没有因果一顿毒打;十几岁的我生活几乎没有尊严,那时叛逆成了我那个年纪全部的情绪,对的,我要复仇,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高一开旭一开始,我便进入了堕落,翻墙逃课,打架,网吧,足球,在外边漫无边际的晃荡,只要不回家,怎么都可以,我告诉我自己我不会好好学习的,三年后你就会知道结果了。
高中那会有从初中和我一块升到高中班的同学,见过我都在说一句话“王X,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看着他们满是失望的眼神,我对我自己满是迷茫和痛苦,那时,我心里难受极了;直到高三结束,一个要好的同学给了我一个留言“强者生存”,我那时知道他的好意,自己内心也满是无奈,我亲手毁了我得青春,仅仅为了愤怒;从按时起,我似乎习惯了别人的轻蔑,习惯了埋藏自己的存在;高考是理所当然的失败,但是好于预期,也能马马虎虎上个三本,我没有去;我记得那年暑假,妈妈带着我去找补习班,看着她的背影,我满是悔恨和麻木,你知道么,人最可怕的不是悔恨,是麻木,我恨我当时的自己,恨自己的无知;直到现在,我还在做一个无线循环的梦,我回到了高中,重新学习,重新高考,在梦里我似乎记得我高考了无数次,我也没办法名正言顺的再回到班里坐下,我傻傻的站在空旷校园,不知道该去到哪里。
补习的时候,我住校,远离了家庭,心情好多,成绩也在向上,然后一个人去考试,填写志愿,上学... 上了大学,大二的时候,刚考完四级,那年我记得有流星雨,我在宿舍的阳台上也看到了它,像一道道划过天空的飞剑,但是流星对于我并不是好兆头,爸爸脑溢血住院了,家里经济直接崩溃,那会又赶上家里拆迁,刚买了两套房子,我说卖一套吧,妈妈默不作声,其实她不同意;我知道爸爸得脑溢血之前和他们单位一个女的暧昧,傻子才看不出来,也知道爸爸当时打算要和妈妈离婚,有那么几年,我经常会从梦中惊醒,以为爸爸要杀死我,现在我知道了,那时候我对爸爸是极度的不信任,还有自己极度的不安全感;那会我还在想:现在好了,他得病了,遭到了报应,也没法离开妈妈了...直到了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一切都如我所愿,但是代价太大了,可能要用我的一生去亡羊补牢; 大一在文艺部呆了一年,大二是学生会主席和之前的部长问我要不要竞选文艺部部长,我那时懒洋洋的对他们说“没兴趣,马马虎虎干个副部吧”,其实是因为那时候没有钱,请不起底下的干事吃饭;后来有在大三开始当班里团支书,其实里面曲曲折折这里不说了,其实都是因为钱; 大四毕业前,家里要我考研,我其实没有心思去学习了,当时内心的消极能量太多,完全没有动力去学习,自然又是一败涂地,我已经习惯了失败了;大学四年,周围的朋友和同学总是问我:“你为什么不笑啊”,我对他们尴尬的一笑,算是一个回应,内心在对他们说“其实,我,已经笑不出来了”,是啊,我的人生多么可悲,居然已经笑不出来了,脸部的那块肌肉早已找不见当初的记忆,初三毕业的那个暑假,伴随着莫文蔚“盛夏的果实”,我的人生早已发生了转变;姥姥那时候一直念叨,虎虎你长大了就赶快出去吧,不要在家里,出去了,你就好了... 毕业后第一个春天,自己去西安找工作,在那边的城中村的廉价出租房里,冻成了狗,家里一直有股臭味,我以为有死老鼠,直到有一天,在床底下发现了一脸盆的尿;我无奈的笑了笑,把脸盆扔了出去,又看到了在城中村飞檐走壁的小偷,那个地方,阴冷潮湿,龙蛇混杂,夸张招牌是大红大绿的霓虹灯,照着我半边的脸和半边伤透的心,那里是我心中的“九龙城寨”; 培训完成后,我就去了湖北,盛夏湖北,火炉的湖北,没有空调的湖北,那里有下不完的暴雨,还有睡不着的酷暑,还有工作的漫漫长夜,近乎半年的昼夜颠倒的生活后,得以让我逃离了那里,逃到了寒冷的东北,那里有松花江,那里有零下三十度的雾凇,那里有千里冰封和万里雪飘,那里还有我慢慢融化的伤疤;(那会的日子其实有有意思,深夜迷失在梁王墓的山里,汽车被拒马石挡住去路,我摸摸索索的用手机照着看上面的字,赫然写着“文武百官到此下马”,当时还以为进了阴曹地府;在江陵的长江边睡了一夜,后来一艘江上游轮在这里遇到了大风沉没,淹死了好多旅游的老头老太太;在靠近湖南的边界的山里,看到动画一样的桥,下面是奔涌的河流;我们驾着车在东北的老林子里飞驰,我当还合计着这是大兴安岭还是小兴安岭,冬天里,我套着两件羽绒服,区分着那里是雾凇那里是雪花) 写到这里,电影忽然结束,看上去他们家庭忽然和谐了,我笑了笑,怎么会那么简单,我知道他们一家的生活还没有结束,女儿以后可能会高考失利,上了大学因为妈妈去世会自卑,进入社会会有各种问题,生活没有一步到位,问题还得慢慢解决,逃不掉也躲不开; 将近20年,我内心的恨在慢慢消融,直到有一天我意识到忍耐和宽恕是两个不同的境界,我以为忍耐就是谅解,但是我内心的恨并未消失,宽恕对我内心的广度挑战太大,我也只是初入门径,慢慢尝试,像煎鱼一样,反反复复,焦灼着我的人生;看着爸爸日渐萎缩的身体,他总是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刷抖音,不在愿意出门遛弯,妈妈看着我总是一脸歉意,让我心中总是不好受,家里总是刻意去跳过那个历史,谁也不愿多说一句... 有一天我看到一篇文章,说人死的时候大脑会在几秒内快速回忆自己的一生,当时我忽然震撼,我对自己说,我要好好的生活,为了那最后精彩的几秒钟... (五张面净纸,说了你们可能不信,一个大老爷们)
当我在芳仪的房间看到那么多马的时候,我脑子里第一反应是:马一般都是和男人连在一起的意象,怎么会安在女生身上?
不会是女导演吧?
一看主创信息,果然!
劳伦斯笔下的马象征着生猛的男性气质,马奔腾的形象总是与自由逃离密不可分,它当然不该只圈定在某一性别里。
芳仪妈妈第一次在孩子面前表现出自己活不了多久的时候,我内心下意识地也在埋怨,怎么可以和孩子说这些?
可再想想:妈妈首先是自己,她的情绪也会有无法自控的时刻,旁人真的不该去指责她。
刚回国的芳仪被叫到办公室,老师叫她双手接过递给她的册子,突然觉得这种礼仪真的好没用,尊重是心里的,不是做这种表面功夫。
看到梁芳仪偷偷模仿妈妈签名,班上老师发卷子的时候叫名字念分数,以及打手心唤醒我的童年回忆啊啊啊太恐怖了,这种害怕和羞耻真的好多年都忘不了,直接创飞我。
吵架的时候芳仪出口的第一句总是英语,语种的变换太值得研究了,好像人被分裂成两半,出口伤人的总是冲动的自己,使用英语而非母语的自己,或者说下意识里她选择了美国人的身份。
她在学校格格不入,依旧喜欢看美国杂志,也反映出她对于身份认同的迷茫。
看到很多去了美国的中国人,很少看回到中国的美国人。
splash,姐姐妹妹坐在水滩前,姐姐一个人坐在水滩前。
溺水。
困在水里。
splash从水里挣脱出。
台词: Better is different.那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会想要当美国人的?
如果你是在逃避的话,到哪里都一样。
「這個世界上我最不想成為的人就是我的母親,因為她的恐懼會成為我的恐懼,而她的軟弱會使我軟弱。
」芳儀的同學思婷問她:「妳到底在氣妳媽什麼?
」芳儀回答:「我只是覺得她可以做得更好。
」思婷則反問:「這如果已經是她的最好了呢?
」
直视生活是《美国女孩》的浅层意图,虽然它发生在“非典”时期,近二十年后的我们却仍然能在这个家庭中找到自己的影子。
我们总是难以或者说是不愿意看清——家庭,而在影片中,突降的病痛压缩了逃避的空间,家庭中每一对关系无所遁形、逐渐清晰,母亲王莉莉和大女儿梁芳仪的母女关系便是其中最细腻的一段关系。
显然,美国女孩是梁芳仪,但美国女孩又何尝不是王莉莉?
2022年,我们仍然没有走出人类疫病的阴霾,仍未能对西方完全祛魅,仍在尝试走出菲勒斯中心(phalluscentric,男性中心)社会。
这也恰恰是《美国女孩》构建的叙事背景。
母亲的癌症和无形的传染病是深植入文本的,它们埋下导火索。
要是简单粗暴地说,那就是一切病都是穷病,不过,不幸福的源头终究来自欲望和现实的不平衡。
虽然王莉莉的家庭可以称得上富足,但只要两个字——癌症,便能让十年甚至更多的奋斗化为泡影,美国极高的手术费用让她不得不回国治疗,也让她的期望值从美国梦的云端跌入“活着”的谷底。
在绿植包围着的玻璃房中,她笑了:“当我摸到硬块时,我知道一切都要回到原点了。
”这场生理的痛也会让她发现,哪怕在健康的从前,她的梦想也不与现实匹配。
因为无论她的梦想是什么,都绝不是成为家庭的附庸,不是无私地履行母职。
但最终她默默无声地成为了,和大部分步入结婚生子阶段的女人一样,陷入家庭的魔咒。
她总是把“死”挂在嘴边,是否母亲总是这样?
而我们就像梁芳仪,做不出安慰的姿态,而是讨厌这种自怨自艾,没来由地满腔怒火。
丈夫则以看似再合乎情理的不过的“你不会死的,不要总是想这些……”来应答,分别多年他却连她的手都不愿再触碰。
当他推掉工作陪妻子看病时,我们竟会下意识地认可他,至于对失去工作全身心投入家庭的女人,没有人觉得惊奇,随着时代“进步”,公众主流态度从习以为常到鄙夷轻视,没有人会去共情家庭妇女做出一个决定时内心巨大的挣扎。
当一个女人距离死亡如此近,生理上承受如此大的痛苦,家庭里的人却都选择了逃避,没有一个家人主动伸出双手抱抱她,没有一个家人想倾听她。
因为她成为了这个家庭的角色,她只要负责唠叨、担心,她只要活在现在,没有过去,没有未来。
可因为她难以割舍从对男人到对孩子的爱,又被日复一日的生活所麻木,所以她甘愿被困在角色里。
或许用文字书写家庭中的女人时像一种解剖,或许会让人觉得小题大做,那或许是因为我们往往更习惯看到生活的表面,尽管那是由妥协和逃避织就的表面。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是家庭关系的放大镜,而从母女两代人贯穿影像时间前后的动机之上,我们可以更好地看清这段母女关系。
王莉莉作为一个逐渐被抹杀自我的母亲、妻子,她无法倾诉的的痛是埋得最深的焦点,而梁芳仪作为一个几近成熟的女孩,却以横冲直撞的姿态去宣泄。
看似一攻一守,她们却是一样的,她们只是活在不同的时间里,时间的交汇点是去美国。
美国意味着什么?
在影片中,它的象征性大于其本身所指。
父女俩挑选书桌时还不忘挖苦母亲,我们从父亲的话语得到信息——母亲原来对美国的向往不输女儿。
《我的天才女友》中,埃莱娜选择离开那不勒斯,而在这里王莉莉选择去美国,她们的选择是相通的,处境也是相似的。
她们过上了家乡人眼里“上等”的生活,所以当她们发现自己本质上和所有的困在家庭里的女人别无二致时,她们更加无法言说。
王莉莉的梦想藏在影片时空之前,像被埋葬了,我们却能比照着现实去挖掘——王莉莉的美国意味着逃离家乡、机会、眼界、自我价值的实现……梁芳仪的美国意味着自由、家乡、朋友、做优等生的资格,而在大多数人眼中,美国则是被奇观化的,这也是影片在另一层面对文化冲突讨论的氛围。
其实去美国无法改变自我价值,自我价值只能由自我掌握,正视生存环境或许才是永恒的出路。
影片最后,在经历了一段父母和女儿三人关系的爆发后,梁芳仪和母亲走向和解,她躺在母亲的大腿上,让妈妈帮忙掏耳朵——这是十分亲昵信赖的舒展状态,她们再次谈到下辈子,梁芳仪说下辈子想当马,她也记得母亲说过——下辈子想当男生。
可王莉莉避开了这个话头,事实上,她在整部片子中的挣扎也只有蛛丝马迹,她早就慢慢习惯了失去自我的事实。
也许梁芳仪察觉到了,她在演讲稿中书写“我最不想要成为的人是我的母亲,因为她的恐惧会成为我的恐惧,而她的软弱会使我软弱”,正如朱殊所指出的“在母女间的窥视和反窥视,控制与反控制中,女儿试图逃避母亲,也就是拒绝母亲所担负的社会角色。
”,但逃避真的是最佳选择吗?
因为年龄,我们自然无法苛责一个正被两种文化挤压的小女孩,但当我们看向自己时,是否又有反思的勇气?
最终影片在清风拂过的阳台空镜处结束,一扫之前沉闷的影像气质。
妹妹的回归看似让这个家庭得到了喘息,可是不自由的每一个家庭角色真的能被“爱”所紧密连结吗?
《美国女孩》有着从家庭延伸到社会的多维度主题呈现,但它对母女关系的书写是最值得被看见的。
在这个日益商品化的时代,王莉莉和梁芳仪的母女关系从代际传递无效所导致的疏离,到回归庸常而温馨的生活中的和谐与认同,虽然此处的转折比之《瀑布》显得生硬,但这样的母女关系却有更普遍的意义。
《瀑布》中的母女最终携手站立,《美国女孩》中的母女最终相依偎着取暖。
苏西认为一个女人的生存是不能被阐述的,必须通过作品去感觉,在《美国女孩》中,林嘉欣和方郁婷出色的诠释,让我们得到了深思母女关系的机会,它正现了女性在男性社会复杂的生存状态,让对菲勒斯中心社会的质疑和解构更加有力。
一个母亲带着两个习惯了美国生活的女儿,回到了台湾。
生了重病的母亲似乎有一种落叶归根的想法,但女儿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们只是将回到故乡看做一次异乡旅行,早已不习惯这片古老而陌生的土地。
但这里,毕竟是她们出生的地方,她们被西方文化熏染改造,又不得不重新适应这遗忘已久的中华文化。
争吵和恨意就此产生,两代人之间,故乡和异乡之间,似乎有太多的不理解和不适应。
父亲的公寓老旧而逼仄,网速缓慢,没有独立的房间,甚至连早已习惯的西方十字架也没有。
在异乡和故乡之间,中文和英文的混杂,骑马和骑车的妥协,长发和短发的变化,这一切都呈现出一种东西文化的冲突和中美思想的驳杂。
父母和女儿,母亲和父亲,女儿和同学,他们之间的各种冲突就显得深刻而具有象征意义。
未来究竟是留在台湾?
还是去往美国?
是一家人团聚?
还是再次天各一方若即若离?
理想丰满和现实骨感,青春奋斗和中年妥协,自由独立和家庭羁绊,这些多元而矛盾的元素都在影片中得到呈现。
但这依然是一个很中国的故事,是关于亲情与爱的故事,是描写付出和感恩的故事。
对于母亲充满中国方式的爱,一直习惯了美国方式的女儿梁芳仪尽管反感,其实她一直都能感受的到。
但她反馈爱的方式却很隐蔽,她的恨与不满中蕴藏着对母亲的依恋和对家庭团圆的向往。
而林嘉欣演绎的这个母亲很有意思,她虽然一心向往美国,半辈子都待在美国,骨子里却依旧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她努力的维系一个家,爱她的丈夫和女儿。
自己身患重病,丈夫事业艰难,大女儿叛逆淘气,小女儿生死未卜,她依然用尽全力守护着这个爱的港湾。
受了委屈的女儿想给马戴上笼头自由奔跑,但这匹马并非美国马,它不懂她的意思,正如女儿梁芳仪的美国生活方式在台湾遇到的各种水土不服。
中美文化的隔阂造成的冲突,贯穿了整个故事。
而在故乡和异乡间摇摆不定,似乎正是导演要表达的台湾青年的思想危机。
最终的和解,似乎也没有那么彻底。
只有爱,这个全世界共同的语言,令母亲和女儿冰释前嫌,坦诚相见。
生存不易,死亡似乎也并不遥远,但就在这个动荡不安又充满隔阂的世界上,我们依然有爱,藏在心底,连接彼此。
爱在心底口难开,但通过各种细节,我们依然能感受到父亲与母亲,母亲与女儿,姐姐与妹妹之间那浓浓的爱意和深深的亲情。
我们将共同迎接每一个日出,送走每一个日落,不管在什么地方,不管遇到怎样的困难,我们拥有彼此,支撑彼此,依然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此片获得台北电影奖最佳剧情长片提名,和香港电影奖最佳亚洲电影提名。
1因为高额的医疗开销,身患癌症的妻子被迫带着两个女儿从美国回到台湾治病,在此之前她和丈夫一直保持异国生活。
好不容易适应了美国的大女儿,正处在13岁的叛逆成长期,回乡带给她的第一大难题就是怎么面对逆向文化冲击(reverse culture shock)——成绩从全A变成不及格,班上的同学还管她叫“美国女孩”。
把背景设置在2003年的《美国女孩》,显然极富话题性:全球语境中的地域流动与文化重塑,母女关系与家庭矛盾,多子女家庭的亲子关系,疾病(乳腺癌、SARS)的隐喻,“台湾”的身份焦虑等等。
这个list还可以写很长。
在阮凤仪的长片首作《美国女孩》亮相台湾之前,同时期正好还有另一部电影,主题也是母女关系、疫情和疾病,那就是来自钟孟宏的《瀑布》。
新导演PK实力派,影迷们自然喜闻乐见。
《瀑布》呈现给我们的还是那个熟悉的钟孟宏,好像手术刀一样面对家庭的创痛,过滤掉冗余的细节只留下病灶,这些压抑的场景就是被围困的生活的隐喻。
“瀑布”既指的是母亲的思觉失调发作时脑中出现的声音,也是母女之间情感、矛盾不断涌动转换的象征,影片最后也结束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泄洪中,上流的水冲击而下,宛如瀑布。
两部影片虽然主题相似,处理方法却完全不同。
选择思觉失调的《瀑布》侧重挖掘社会情绪的内在家庭表达,影片中思文从精神崩溃到重新振作的过程,正是个体面对社会性压抑的内在修复。
而选择乳腺癌的《美国女孩》则更强调家庭的矛盾冲突和女性的直接压力,好比我们常常挂在嘴边的那个段子——“忍一时卵巢囊肿,退一步乳腺增生”。
《美国女孩》的对生活艰辛的还原,收获了台湾观众的口碑。
但另一方面,这种琐碎的处理方式也存在争议,无处不在的冲突究竟是对生活的全面展示,还是叙事的凌乱失焦?
2在长片之前,阮凤仪的上一部作品是2018年的短片《姊姊》。
片中妈妈带着两个女儿刚移民到美国,姐姐开始学着异国少女打扮自己,尝试融入华人小孩群体,什么都不懂的妹妹此时成了需要丢掉的“过去”。
姐姐偷拿便利店的发饰,妹妹想分享却被拒绝,姐妹大战爆发。
妈妈责怪姐姐没有做好榜样,姐姐怪妈妈偏心,把怒气转向妹妹,问她为什么不去死。
故事的结尾,姐姐在浴缸里生闷气,妹妹跑来求和,两姐妹的怨气在浴缸里被温水泡开。
姐姐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和妹妹一起捏了一个肥皂泡泡,在肥皂泡的晶莹、透亮和无言中,影片结束。
《姊姊》不仅是《美国女孩》的前传,二者还形成了非常有趣的对位关系。
《姊姊》讲的是“去美国”,《美国女孩》讲的是“回台湾”。
《姊姊》取巧地截取了一个移民家庭的生活切片,在创投会上成长起来的《美国女孩》则把女儿的故事延展为了家庭、社会、时代的写照。
从这个意义上说,长片并不是重写,而是扩写。
而扩写面对的第一个难题,就是到底把边界设在哪里。
在复杂的文化冲突中,《姊姊》只截取了其中一面,在为人称道的惊艳结尾里,肥皂泡泡是用语言无法表达的少女心事。
相比之下,内容丰富的《美国女孩》似乎有点社会议题“过载”。
如果每个人都在战斗,每条线都是一种困境展示,那么该从什么视角来看这个故事就成了一个问题。
家庭片不好拍的重要原因也在这里,生活中常常都是些难分是非对错的琐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点和立场,需要一条有力的精神线索,才能把散乱的生活收束到具体的影像形态中。
从这个意义上说,家庭片其实就是大型情境装置艺术。
在这样的情境艺术中,语言很重要,但又未必是最重要的。
在《美国女孩》里,矛盾冲突大都依赖人物描述,姐姐内心情绪的外化并不算成功。
反而是在十几分钟的短片里,我们看到了很多留白,也恰恰是这些无言的场景把姐姐的羡慕、犹豫、愤怒、释怀表现得淋漓尽致。
尽管小演员方郁婷很好地塑造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形象,但在《美国女孩》中少女的视角还是显得有些模糊,也常常让人产生犹疑,影片到底是要从少女的视角审视生活,还是生活在审视少女?
3这让我想起了《过春天》(2018),另一部有关地域流动、家庭矛盾和少女成长的影片。
如果说前面提到的《瀑布》是叙事层面的集中矛盾,那么《过春天》则是影像层面的集中视角。
影片讲述了少女佩佩的双城故事,白天去香港上学,晚上回深圳睡觉。
无意之间,双城生活的便利让她成为了“水客”,卷入了一段青春冒险中。
这部影片的导演粗剪版本是基于群像的客观视角,但剪辑师推翻了这个方案,最终的修改方向就是后来大家看到的主观视角——所有故事都围绕女主角佩佩展开,所有人物都从佩佩的视角去观察。
主观视角镜头和表现情绪的特写镜头增加之后,整部影片的冲击力明显增强。
当然,这个联想或许并不恰当,因为《过春天》的剪辑修改明显增加了电影的“商业”气质,和《美国女孩》的诉求完全不同。
但这个例子至少可以向我们说明,视角对于理解人物、塑造人物的重要性。
视角模糊带来的最大影响,就是整个故事只能通过冲突堆叠冲突的方式来推进。
表面上看,“美国女孩”说的是处在文化漩涡中的姐姐,但实际上也指向曾经怀有美国梦的妈妈,既是美国梦的传承与交接,也是母女关系冲突的核心。
但影片最大的遗憾也在这里,对“美国女孩”所承载的文化复杂性没有更深入的刻画,“文化冲突”遮蔽了母女之战的真正内核:为什么你要改写我的人生,却又没有能力一直改写下去?
母女之间是有怨恨的,怨恨并不是仇恨,而是爱的另一面,是形塑母女关系的重要力量。
这种爱恨之间的微妙情感是母女关系比父女关系、母子关系更难于刻画的重要因素。
理解了这一点,就能明白在母女关系的刻画中,激烈的冲突和争执并不必然等于好的对手戏。
最后的结尾也是如此,如果爱可以化解一切,那么故事也就不必这样讲了。
4很多导演的长片首作都是拍少女心事,好像少女敏感多变的内心世界天然就是电影的镜像空间。
但这完全是误会,比如很多男导演拍的少女故事都更像是幻想的少女,而不是少女的幻想。
女导演在处理这类题材时会更谨慎,有时候还会选择一种有意为之的平视视角。
比如在《嘉年华》(2017)中,文晏用冷静、克制地方式来讲述一桩“少女性侵案”;在《笨鸟》(2017)中,黄骥以散点叙事的方式来讲述少女在校园霸凌和母爱缺失中的孤独成长。
在这两部电影中,平视是一种冷漠的疏离,这种冷静的处理方式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与观众形成了对峙。
有意思的地方也正在这里,《嘉年华》和《笨鸟》的冷静常常让我们感到茫然,《瀑布》中的隐喻也会让我们感到压抑和难懂,而《美国女孩》的“失控”却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因为无处不在的痛苦,岌岌可危的家庭太容易让人如临其境了。
但值得反思和追问的,或许正是这种对真实与痛苦的过于具象的表达,因为现实主义的那个“现实”,不是拼贴现实,也不是复制现实,而是追问现实,超越现实。
本文已发表于《北京青年报》,发表时有改动。
1990年出生的阮凤仪,以长片处女作《美国女孩》拿了很多奖,被诸多影评人视为年度最佳。
影片备受瞩目,除了这位海归学院派女导演所带来的细腻影像感之外,更重要的是所切合的社会议题。
一方面,2003年的非典与今日的疫情环境实现了某种时间和记忆的交织;另一方面,片中主角从美国返回台湾的过程呈现了人们熟悉的文化冲突。
除此之外,围绕“乳腺癌”这一疾病隐喻(甚至不仅是隐喻)所展开的潜在话题或许更具普遍性。
按理说,以海归学院派的背景、女导演自身的细腻程度、林嘉欣的加盟、林书宇的监制,再加上三重议题的叠合,《美国女孩》本应是个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立足不败之地的项目。
但影片给观众的实际感受,却是聚焦凌乱、完全摸不到主旨,除了跟着导演的情感线路前行,别无他法。
将一手好牌打坏的原因,或许是阮凤仪忽略了一个核心的机制:图形与背景之间的互动关系。
具体来说,影片的几重议题皆是“背景”,而中间的人物则是“图形”,电影的核心应该是以图形(人物)为媒介不断深入并显现更深度的社会文化背景,为此甚至需要将人物“隐没”。
图形/背景原则适合过往的任何移民题材(无论《喜宴》《面子》或《别告诉她》),并且都是这类题材的成败关键;同样,这也适用于任何疾病、社会事件的议题。
除此之外,图形/背景还是世纪之交台湾电影最宝贵的遗产,这在杨德昌、侯孝贤、蔡明亮的电影中呈现的格外明显,这几位导演关注的不是人物本身,而是人物身后的更深度的背景。
《美国女孩》中的争执中可以隐约觉察到一丝背景的印记,但通常是台词说出来的,比如说庄凯勋扮演的爸爸说“这个景气留在这边是等死”,指向的无疑就是朱天文所说的“世纪末华丽”之后全台湾的普遍精神绝望,对此《一一》《千禧曼波》《不散》都能轻松以影像还原。
但《美国女孩》志不在此,2003年的台湾对阮凤仪来说似乎只是一个时空标记,书店与网咖背景中的蔡依林和周杰伦的背景歌曲对挖掘背景本身来说几乎不起作用。
阮凤仪的策略是只重“图形”而不在意“背景”,这直接导致失去了文化冲突这一问题的有效支撑。
和之前的短片《姐妹》不同,《姐妹》中的妈妈带一对姐妹移居洛杉矶,陌生的城市和华人教会自然构成了一个“背景”,因此能够产生最现实的“文化冲击”(culture shock)。
但《美国女孩》表述的是“逆向文化冲击”(reverse culture shock),这两种冲击虽然都是主观的,但区别在于前者自带显性的背景,后者则需要人为建构背景。
梁芳仪这位姐姐的角色自然是以导演本人为原型,她身上的逆向文化冲击若要体现出来,需要一整套背景建构,除了学校之外还有传统文化、亲戚关系、邻里社群等诸众,以及无言的地域景观。
比如说,爸爸的那位隐匿的“大姐”就很有可能成为盘活背景的存在,楼顶的那位喂鸟的邻居也没有得到挖掘,如此,影片得到的就是一个孤零零的“家庭图形”——文化冲突不见了,或者不显灵了,它纯粹沦为主人公内心的独白意识建构,并且进一步展现为纯粹的家庭矛盾。
整个家庭景观由此显得过于自我封闭,呈现为父亲去大陆做生意、母亲患癌受洗、女儿盼望回归美国的纯生活/心理争斗,将一切问题还原为琐碎的争吵:妻子埋怨丈夫只知道飞来飞去,买不起房子;女儿埋怨母亲,这个生病导致全家鸡飞狗跳,并且断送了自己的美国梦;丈夫埋怨生活,自己任劳任怨牺牲自己,但也成不了理想的提款机。
似乎唯有学校,构成了仅有的背景因素,但这种背景过于直白,近乎于对那时台湾古板的教育和校规的痛斥,胖教师的体罚和那篇控诉母亲的演讲稿,构成了全片精神之浓缩,似乎就落了下乘。
这自然而然会通向影片最后有点不负责任的解决方式:女儿趴在妈妈腿上,妈妈摸着女儿的头说:“妈妈也很爱你”——这是爱能解决一切的庸俗解围之神的回归。
正因如此,影片中的非典背景和故事没有擦生出如何实际关系,而那位妈妈的乳腺癌问题也仅仅是驱动因子,影片既没有揭示出疫情对人造成了何种影响,也未能面对疾病之于人的绝对影响。
关于后一点,造就了《瀑布》中贾静雯融入度极高的表演,但却让演技明显更高一筹的林嘉欣手足无措,这一差别来自于导演对剧作母题的理解,和演员无关。
林嘉欣的劲,显然不知道该往哪使,这一状况让她在影片后半段处在无所适从的状态之中,她与女儿的争吵、打骂似乎是为了制造矛盾升温而制造的矛盾,就如结尾是为了和解而制造的和解。
当然,你不能说这其中没有铺垫,但因为导演固着地将图形视为第一要义,背景就无从倚靠也无法发挥作用。
看重图形,一方面体现在技法层面,阮凤仪给人物过多的近景和特写,造成了角色的精神封闭,自然也就隔绝了画面意义上的背景;另一方面,导演将力道过度聚焦在人物尤其是梁方仪身上,以至于背景就在意识中隐没了,在单纯的“图形游戏”中,一切只能展现为“争执”——她与母亲的争执、与父亲的争执、与妹妹的争执,这些都无疑是吵架的重复形式。
就我个人来看,影片当中似乎只有两个段落镜头值得称道:一处是梁方仪出门倒垃圾,小区楼下一群人横向排列,各自双手提着垃圾袋等着垃圾车到来;另一处是母亲和妹妹在阳台上给外公外婆烧纸钱,当妈妈说受洗之后不能烧的时候,小女儿说了一句“那样他们不是会很穷吗?
”。
这两处,都属于“无意义的镜头”,但从深度上构成了图形/背景的可能或潜在冲突,如果影片能够在剧作主题上深度加工,将类似的情境与相关议题,那么《美国女孩》将会是另一个样子。
这种以“剧情或人物动作的无意义”呈现的段落,恰恰在于让人物隐没并让潜在的背景呈现出来,林嘉欣在晒床单时候突然哭了,也可以视为这一类——这场戏似乎对应着德西卡《风烛泪》中女仆洗着盘子哭泣的一幕。
从细微技法上而言,阮凤仪或许能理解新现实主义电影的“动情细节”,但她没搞懂新现实主义的精髓也是图形/背景的隐现游戏,如果德西卡不够明显,那么罗西里尼的《火山边缘之恋》《游览意大利》则再明确不过了。
阮凤仪在访谈中谈到她的美学来源是达内兄弟、法哈蒂、小津、是枝裕和、侯孝贤、杨德昌、李安、安德里亚·阿诺德等等,但问题在于她学到的可能是上述人的形式精简风格,但没有领会本质上的图形/背景之整体建构。
当然,这一切或许也和影片本身的素材有关——《美国女孩》讲述的是阮凤仪自己13-14岁时候的故事,她呈现了对自己的大胆解剖乃至是忏悔(且看起来并无保留),这赋予了影片明确的“真诚感”,这种真诚除了能在部分时刻抓住观众外,也成全了女主角方郁婷的精彩表演,她的光彩实际上盖过了林嘉欣,出演影片时未满16岁的她甚至可以算是近五年来台湾影坛的最大发现。
但换个角度来说,方郁婷光彩的代价是其他人的黯淡,连林嘉欣都无从幸免,因为图形游戏本身就是一个零和游戏,有赢便有亏。
这种单一倾注也指向了导演的“自我”,因为方郁婷扮演的正是她本人,《美国女孩》便是一种主观记忆中的生活事件,缺乏客观视角,自然也缺乏背景。
无论是因为源于记忆重现还是着力于忏悔,这部影片都成为一种封闭自我的产物,丧失了背景生产的力量。
这个问题,在某种程度是过多的自我感觉——部分是自恋、部分是自怨自艾、部分是自我忏悔——的综合造物。
除了阮凤仪之外,本片监制林书宇也有这个毛病,从《九降风》以来,他的影片陷入一种过度自我感的牢笼,以至于走不出图形游戏的世界,质量每况愈下,甚至连最初的真诚感都沦丧了。
我不希望阮凤仪成为第二个林书宇(当然《美国女孩》似乎也没有达到《九降风》的水准),唯一的忠告是,若不能理解从新现实主义到台湾新电影的“图形/背景”这一剧作整体原则,那么《美国女孩》之后的道路着实堪忧,因为自我的真诚感无法维系一切,更打不过时间。
【虹膜】
这部电影又是看了一半就弃了,因为又遇到了那些对我而言是“绝对禁忌”的情节。
…有点自惭形秽,同样观影,有的观众能深入思考理性表达,而像我这种创伤后应激选手只会在目睹戒尺打在女孩掌心时崩溃痛哭忍无可忍合上电脑,直接弃了这电影并悲哀地得出诸如“以后坚决不走入婚姻”“更不生小孩,做人苦,让孩子投胎到这再经历一遍我经历过的变态体罚等于造孽”等很偏激的结论。
可能是在生长期受过的伤害太具毁灭性,也可能是十来岁时背着父母偷买抗抑郁药物乱吃把脑神经刺激了,还有可能是我这人天生就比多数人敏感脆弱小心眼承受能力差,以至于22岁了还在与神经递质层面的历史遗留问题进行艰苦卓绝的斗争——而且这战争还打得节节败退,越大越退化,ptsd症状严重到哪怕看影视作品里演家暴/体罚/校暴这种情节,都会在目睹到它们的一刹那,大脑一片空白冷汗唰唰落下全身发麻动弹不得,如果周围没人,大概率狂哭,如果周围有人,可能残存的理智会小小发挥一下作用,让我压抑住喉咙里的声音尽量挤出平静的表情,然后出于保护自己不再受伤害的本能反应,毫不犹豫关电脑弃影半途而废。
快十年了,还是这样。
什么时候可以把自己从“受害者”的身份中挣脱出来,什么时候可以像个真正的观众一样好好看电影好好写影评,什么时候可以给伤口仔细消消毒,而不是畏惧疼痛一直用创可贴敷着任由细菌肆虐伤口越感染越深……真抱歉,我也不知道这一天什么时候才能来。
希望我早一点把自己治好,希望我早一点和往事握手言和。
希望几年后的我,长大一点的我,可以给这部半途而废电影补上一份精彩的影评。
移民、癌症、亲情,很沉重也很现实的背景和题材,但表现力其实相对一般。这个故事设定相当精彩,从小女孩梁芳仪的视角展开,对新文化环境的不适,母亲病情对家庭的压力,与父亲疏远的亲情,乃至时代背景的写照(用非典时期影射当下),但最终整合在一起,都想着要表现,但都不是很深刻。叙事和人物,与故事背景和元素之间都有存在着间隙感,说白了把上述任何一个元素拿掉,这个故事大致还能成立;哪怕你再添点背景进来,也跟这个故事关系不大,导演阮凤仪对待这个现实题材,情绪和人物刻画都很到位,但还是匠气过重,且过于理想化。
壓抑程度比「瀑布」要再高出很多,一直在描寫家庭吵架,場景又刻意調得很昏暗,很真實、但直到最後都沒有破解,女孩到底要不要回美國?如何解決自己的內心矛盾?本作最多只是揭露了一些實現American Dream的華人現象而已。
评委真厉害啊,没把大奖给这部,立马把瀑布加满2星❤️
原来家庭狗血剧拿大奖在对岸是可以量产的
同是演疫情大背景下甚至精神状态都有些相似的母亲形象,林嘉欣确实可以说是吊打贾静雯了。庄凯勋这次的发挥倒是没我想象中的好。
现实里却是比起崇美 更多的是媚日吧
还蛮压抑的,从主题,导演影像色调,但也是一部新一代创作者向内的,温柔的家庭故事,不再追求“团圆式”的大家庭,而是,元子化的出现在这个城市之中,甚至只能是倒垃圾或者没有带钥匙时才能和邻居们萍水相逢式的打个招呼,或者说几句话。看的时候一方面觉得小女孩太作了,另一方面也劝自己,谁没有青春期嘛。
有佳句无佳章,有美国回来的小孩没有意识到拖堂、为了十字架挪观音像却挪不动这样的细节,也有蛮沉稳的运镜呈现like被老师体罚这样的单场戏里角色内心活动,或者环境音表现在非典新闻、医院隔离的戏里。但以上这些相对细腻的描写,以及在华语片维度有够狠的家人间互骂,都被包涵在陈列展现造成人物困境的各式因素这一大背景内,而不分主次、甚少关联让影片显得散乱,戛然而止也就真成了不掩的门扉,暴露控制叙事的失效,而不能寓言它花费了不少精力和预算建筑的时代。
我们都不能成为别人所希望的人
从美国到台湾,生活场景发生了变化,作为台湾出生实则已是美国女孩的姐妹俩,自然得有一个相当艰难的适应过程,无论是生活方式还是学校教育方式,以及交流语言,都得有很大的变化。更何况他们的家庭也正处于困难时期,妈妈身患重病,爸爸也是工作辛苦,当时的台湾经济亦不景气,导演更是将故事背景置于非典爆发之时。所有的矛盾交织,夫妻之间恩怨不断,母女之间火星四溅,人人怨气很大,生活一地鸡毛。寻常人的生活,平淡而真实。两个小演员演技很好,表情语气拿捏到位,国语英语转换自如。真是难得。
❶掐表看了看,影片直到60分钟才稍微露出一点晴天,前一个小时妈妈一直在生气,女儿一直在顶嘴,小女儿一直在受气,我一直在地铁老头看手机.jpg看这一家人。❷阵仗铺排很大,结尾收得仓促。由于主角过于叛逆,妈妈得绝症了还冷眼相待近90分钟,很难用“妈妈我不想你死”来解释一切。❸喜欢数学课被体罚的女主的长镜头,爸爸打女儿那场处理得也很好,结尾那只马的鼻息整得我也有点小紧张,生怕被它咬了踹了。
点开拖进度条看了两眼,受不了:1.林嘉欣气若游丝躺在病床上问老公要不要买房(what?你们没买房就生了2个小孩?);2.老公给小孩煮饭,小孩嫌难吃,老公生气——真的是烦死这种无能爹了,2022年了ball ball各位导演不要再描述男的的无能了,非要写的话请把他们统统写死
毫无征兆的完结,一方面感觉争吵都有点过,一方面又觉得真的想看到讨论的点又不够深。也能理解主创想要刻意淡化的部分,只是仍觉得有点遗憾。
准中产的移民梦,一个尴尬而被忽略的社会群体,即使没有签证、语言的障碍,照样要为日常生计和文化反差头痛。隐性的贫穷,生场大病就现出原型,一个家庭可能就此走向崩溃。记得某语言学家说过,即使外语水平再高,有些深层次的情绪感悟只能通过母语实现。如今,个人经历的共鸣只能在岛片里获得一些,可惜权势者就喜欢摧毁美好的事物。正义女神感叹:This is why we can’t have nice things!
女儿想去美国快乐,老公想去大陆挣钱,我身体残破,精神压抑,我怎么办,我保留着家的温存和理想,有人要,我就给他。
2.5 当大部分瞬间在情感逻辑上显得无头无尾,我的感知系统也在疯狂刹车后被迫失灵了。
2022-03-15 世界的流通与家庭内部的隔离,叠加在疫病蔓延的档口,可惜没能将枝蔓足够扩展便收缩自愈了。
温润又细腻的女性视角,各种的,生活里,绝境下。比《瀑布》《小伟》都多了一份温度感,导演的风格还在打磨,未来可期。
万丈高楼平地起,哪怕在一个小小的家庭单元里做戏,也可以在日常生活里建构和拆解,没必要把强冲突滥用成强行冲突。林嘉欣演出的病恹恹的感觉是准的,也理解她作为母亲在患病后的情绪失控,但个别争执的起落着实是突兀,段落衔接和情绪转变也很生硬。拿《一一》来比显然是高射炮打蚊子,但杨德昌在另一部《青梅竹马》里也早已回答过《美国女孩》的问题:“结婚不是万灵丹,美国也不是万灵丹。”近处的《瀑布》倒是一个更合适的参照物,从非典到covid-19,疫情笼罩下的家庭总是危机四伏,但钟孟宏这回展示出的母女关系要比阮凤仪可信得多。
高开低走。。。后半真的看得人压力很大,冲突来得太突然又和解得太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