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空音央导演的采访:Q:说到Yuta和Kou之间的关系,我觉得他们之间的化学反应非常特别。
你认为他们的关系是否隐藏了某种酷儿身份?
空音央:每个人都可以用自己想要的任何方式去解读。
我并没有刻意去描绘某种酷儿式恋情。
我就是我自己。
我认为有一种说法是,每个人在某种程度上都是酷儿,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们可能都是酷儿,但作为这些个人的角色和我自己作为政治存在所宣称的身份,我没必要特意去这么想。
但我确实认为友谊实际上是一种非常酷儿的关系,因为它摆脱了这些社会定义的关系的界限。
这些关系通常是性生产或家庭关系,与社会生产力的单位有关。
友谊呢,就有点像存在于这些事物的界限之外。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一种酷儿关系,但它是通过友谊的视角来呈现的,其中也包含着爱,不一定像一个对自己的酷儿身份非常自豪的人那样对自己的酷儿关系的形式产生好感,但我认为说这是一种酷儿关系是非常公平的。
Q:许多观众表示Yuta和Kou之间的浪漫情感很动人,设计两人的互动时有没有什么参考?
空音央:我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兄弟情(笑),至于Yuta和Kou的关系,它更像是一种很古老的三角关系模式。
Yuta和Kou之间确实存在着浪漫关系,他们深爱彼此,然后是「第三者」Fumi,她出现在Kou需要以不同视角认识世界的时机。
出于政治原因,Yuta无法给Kou带来他在这个时机需要的的情感和话语,这让他们的关系开始紧张,此时Fumi出现了。
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三角关系,而我认为在浪漫关系中,包括在一些爱情片中,这种情况是很普遍的。
实际上,我认为最浪漫的事情是意识到有人能比其他人更深刻地了解你,无论是通过浪漫的、政治的还是友谊的方式。
我将这样的结构应用到对Yuta和Kou的关系描绘中,同时我也认为这是一种相当模糊的关系,因为模糊所以美丽。
不过这些并不一定与我的个人经历直接相关。
我过去确实有过这样的友谊,我几乎每天都和某人在一起,然后他们开始和别人约会,或是突然间消失了,然后我就会想「他们去哪了?
」 不过我觉得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我并没有特别从自己的生活中汲取灵感,但我在生活中确实以相当突然的方式意识到了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Q:所以你的电影也在为失去结交不同政见的朋友的可能性表达哀悼。
空音央 我想是的。
我真想回到那些不假思索交朋友的日子。
Q:友谊的这种张力好像是不可避免的。
因为我们也会为自己有了政治意识感到欣慰,会希望能拥有发声和选择朋友的权利。
空音央 我同意,友谊非常令人困惑,非常复杂。
这让我想起自己思考的另一个问题﹣﹣友谊的模糊性。
恋人之间有一些粗略的社会规则,你可以故意打破规则,但很多人选择遵守它们。
比如,如果你正处于一段严肃而坚定的关系中,你就不应该背叛对方;如果你结婚了,那么你会进入一些让这段关系正式化的程序,也许你们还会一起养小孩、和双方家庭互动,诸如此类。
友谊很有意思,它没有规则。
从最肤浅到最深厚的关系,任何类型的友谊都可能存在。
也正因为友谊的模糊性,驾驭它变得非常困难。
但我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国家和社会会把恋爱、婚姻之类的性关系放在比友谊更重要的位置?
我们知道,对某些人来说,他们与宠物的关系比什么都重要。
我们需要为其他形式的关系留出空间,它们与性关系一样,都是重要的社会纽带。
也许最好的方法不是给予其他关系特权,而是要摧毁这种只给予某种关系特权的制度,比如婚姻。
在日本,如果你想去医院看望你爱的人,你必须和他/她是正式注册的的婚姻关系,尤其在疫情期间-﹣那时连已婚人士想探望爱人都很困难。
但我们有什么理由说某人的妻子比某人最好的朋友更重要呢?
也许,他们最好的朋友才是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空音央 我其实觉得,能够找到一个最好的"同志"或"抗议伙伴",就是世界上最性感的事情。
即便你们不会发生性关系,但发现一个人与你一样看待这个世界、与你关心着一样的事情,发现世界上没有第二个像这样的人存在,这真的很性感。
开场音乐一出来就把我拉进电影了,宛平剧院的音响有很大功劳!
声音层次分明,音量合适,观影体验超绝!!
非常庆幸在siff看到这样一部影片。
看似“浮于表层”的对上层结构的反抗也是很多人在青春时期做不到的,退学威胁在尚未独立的未成年人看来就像扼杀自己的生命一般严重,能够坚守自己的观点并付诸实践是非常勇敢的。
想起高中班主任说过,上几届有个学生也因为全校强制在班级里安装摄像头而抗议,去校长办公室理论,啊,勇敢的个体,“如果那个人是我就好了”。。
开头的未成年dj局让我想起朋友也曾在高三压力大时混进酒吧听歌,偶尔通过小小脱法的方式脱离苦闷压抑的学校生活也不失为一种自我调节的上上策。
友谊、目标、社会议题的表达相交相融。
无伤大雅的反叛称得上是青春年少的行为艺术,五人对待各自的感情其实格外成熟,除言语外还有拥抱可以表达爱意,底特律的电音也可以是伙伴的梦想延展,天桥的岔路是用来互相说我爱你的地标。
就算阶级、理念不相同,也可以在一起相处的时光真诚以待,或是互相打趣,最后真的是happy end了。
有这样的青春真是够回忆一辈子的。
最近看了这个电影,觉得日本现在高中生真对政治好积极啊!
都好有思想啊!
正好公司客户有个日本年轻人,我就问他日本高中生都那么积极参与政治吗?
他说没有啊。。
我就说了这个电影,他回家看了电影,第二天很激动给我说——这个电影有些夸张!
日本高中生99%不是这样的,更多的都在聊明星和动漫,几乎不会对政治有关心。
还有就是日本等级化很根深蒂固,学生对于老师,校长是很礼貌的,工作中对于前辈和领导也都是非常尊敬的,不可能像电影中直接和校长对着干,开大会学生突然上去抢话筒。。。
这都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就算是电影说的是近现代未来的情况,也不太合理,他觉得很突兀。。。
当初被海报深深吸引,就觉得这个电影肯定蛮好看的,果然最近拿下了豆瓣一周口碑榜冠军。
虽然同样说的是关于在日外国人,但比我原本非常期待的冲着松田龙平主演去看的冬季档日剧《东京沙拉碗》有意思多了(但考虑到毕竟是日剧不是电影所以受限制更多也情有可原吧)。
国内观众看得会更有感触吧,尤其作为XXX看得很有代入感,比如 XXX(以下全部被和谐,无法显示)。
总要有人去做点什么,就像《编号17》结尾里女主去参加委员会改革一样,去慢慢的推动整个社会慢慢变得更好。
开头几分钟的台词和剧本写得特别让我惊艳,无论是出现的中文,未成年人不得入内,然后两人混进去,结果还没看几分钟警察来了,但男主还沉醉在现场不愿意走,一直到这里都特别有代入感,最近看过的电影中,如此快节奏并且一上来就那么有趣的电影开头还不多。
但后面节奏就显得拖沓了一些,稍微能加快一些叙事节奏就好了。
值得一提的是,里面的电子音乐蛮扎劲的(上海方言,意思是很有意思),尤其是1小时41分46秒这段店长亲自说放点开心的然后亲自打碟很有意思。
还没看几分钟警察来了,但男主还沉醉在现场不愿意走
DJ临走前还特意把现场没有表演完的后半段歌单给了他们
店长亲自说放点开心的然后突然亲自上阵打碟
这部电影最近上了豆瓣一周口碑榜第一位,而且上了北京国际电影节,预计上影节也会接力?
近期优秀青春片,推荐《昨日青春》!
青春当然是重要的,值得大书特书的,这是全社会的共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青春年少,那份记忆提取出来的人类共识,是人类最大份额的共识,青春题材本该得到市场最广泛的共鸣。
我国前些年炮制青春类疼痛文学和打胎影视,就像是创作的那些人青春期都是精神小妹黑社会老大,每个人都在逃课恋爱,悬浮程度太超过,创作者把观众当傻逼,以为只要不择手段给青春的神位堆个泥人,就有万千善男信女跪着痛哭流涕慷慨解囊。
中国这个市场这群观众,略使小技,可获城池。
被骗次数多了,不仅这类型题材的文艺作品失去受众群,就连爱情和青春在全社会都失去了它的重性,每个开裆裤都被揠苗助长成等待上阵的铠甲,17岁在餐馆撒尿是男童,14岁性同意是女人,简称童爹二象性,社会亲手铸造的这把剑,终于刺进了自己胸膛。
但文本写的精彩的青春片,会把青春里那份恍然隔世通过如意门传送过来。
青春的逝去是有标志的,不是从13岁长到18岁,是某天的某刻,13岁的那个孩子突然38岁了,青春其中的人不知道青春奔腾在自己全身上下,唯有青春离开的那个瞬间,它会明确的知道:我成人了。
那个标志是什么呢?
《昨日青春》给出教科书答案:规训。
优秀的创作背后都有创作者的创作意图和文学母题,在此地基下有对应哲学、社会现象和其背后的当代大众心理……这部电影在组织主角和情节上,讨巧像霓虹国或中国某个校园里确实有这样几个人,实现着同样的命运。
主角几个高中生有韩裔美裔台湾裔,还有日本当地的高中生。
当代文化融合,新生代一出生就浸泡在全世界的信息里,人生长在多文化中,既不是这里,也不是那里,处在一个无法扎根的浮萍状态。
本国青少年面对外来文化下,自我意志和民族主义以如何面貌展现?
再叠加一层BUFF,如果这些异乡人还是你的好朋友,你该怎么做?
甚至是你暗恋喜欢的对象,你如何自处?
电影在情节选取上,男主之一光(韩裔)因听到校长要陪着政府官员吃饭,认为对方是某种程度上的坏人狗腿子,把校长的新跑车竖在校园里,校长借机在校园中安装监控,学生们的不当言论和穿着都会被监控实时扣分,满10分召唤家长,这是学校协同家庭对一群幼兽的规训。
校长旁有一位总半张着嘴,神情犹如一条狗的老师,时刻观察着校长的情绪动向,这是规训成功后的大人,和抗议的学生们作为对照。
日本政府换届,全国反对游行队伍中,既有老师也有同学,事发后,那位老师说都是自己的错,跟学生没有关系,是经过规训仍然保留了自我的大人。
那位为所有不公和弱小发声的日本籍女同学,一把打翻校长想要买通绝食抗议同学的定食,却接过了韩裔同学的紫菜包饭,跟着被要求离席的外裔同学走出了征兵教室。
神来之笔是这群被赶出教室的人站在走廊里,却因那时是教学时间,每个人被监控系统反复扣分。
不论走到哪,都有无形有形的规训和惩罚等待着每一位。
大家绝食静坐才换来校长的良心发现,决心拆除校园里大监控,有不少同学站起来反对,认为大人这样做就有这样做的道理,那道理是什么呢?
这些人不会说上来,他们把定义自己的权利全权委托给社会,只要在框架内不出错的行走,自己就是优于他人的人。
弗洛伊德曾瞥见了这种心理内向化的监视机关,它是暴力这种原始规训翻转的场所:“我们甚至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用这样一种侵略的内心转向来解释我们的良心如何诞生”,象征性暴力也是一种暴力,它利用的是习惯养成的下意识动作,它成了理所当然,成了习以为常的感知和行为模式。
但庚金不炼,难成兵器。
规训是文明的必然产物,是人自己发明的东西,用以解决越来越复杂的局面,人从动物中站起来,向宇宙发射飞行器,正是人和社会通过自我规训,从动物性向社会性转变才发生的。
规训像一头远古巨兽,力大无穷,伸手没有轻重,就需要个体根据个人情况做适当接受和反抗,你接受的规训和你反抗的规训一起构成独有的你。
片中那位叫光的韩裔,原本是五人当中最爱捣乱最能玩出花的人,将校长的车竖起来,就是他的创意,他最先感受到被规训,校长威胁他:自己一句话就可以取消他正在申请的奖学金。
移民家庭,家里开小食店,他需要那笔钱缓解家庭开支。
他几乎立刻有一半就成人,过去看不到的很多东西突然现形:在餐馆看到母亲种种,在同学家看到通透大平层,见到从美国出差归来的同学母亲。
不到一天时间,他彻底成人。
成人后的他,也看到了那位战斗不止的女同学,在她义愤填膺的说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再战斗。
他看着她说,起码你在战斗。
他看见了她,看见是比喜欢更高一级的情感,他再也接受不了朋友白痴一样的空虚玩笑和打闹,他的生命河流立刻分叉,他要成为他自己。
另外一位主角,优他,则是另外一条觉醒之路。
他喜欢音乐,甚至还在默默喜欢着光,他以为他的世界会永远像那天晚上,跟朋友们用诡计钻进酒吧,去冒险,去欢呼,去歌唱。
等他发现身边朋友们都各有计划,有人准备回美国,有人在偷偷恋爱,有人一夜成人,去了大人的队伍,周围的朋友们拔起自己准备栽种去别的地方,他是被其他人捎带着拔起的。
青春里的散场是地震,他在人群里看着光的后脑勺,决心替他顶罪,他用自己的人生为朋友想要的世界开刃,接着被退学,被母亲赶出家门。
几个人送完返回美国的朋友,谈恋爱的那两个要去见父母,剩下光和优他两个人,他们在那座天桥上,道歉,感谢,互文,互相定义,看起来,谁也没变,事实上,大家都变了,都接受了一部分的规训,准备融入这个社会。
人会找到自己的路,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都会皆大欢喜,正如电影的英文名《HAPPYEND》。
电影的导演编剧是空音央,坂本龙一的儿子,或许许多人看到这里,就要发出“不愧”。
但我认为,这是空音央本人的才华,是他对社会的理解和洞察,才有这么优秀的作品。
相貌会遗传,但学识才华不遗传,坂本龙一的盛名下难再成大树,但空音央决定不在坂本这个姓氏上继续生长,采母姓,叫空音央,那这片土地上所有树木都是空音央栽种。
除了推荐这部电影,我更要推荐福柯《规训与惩罚》。
即使是成了人的我们,也要清楚什么东西在我们身上起着作用。
哪些是纸老虎不堪一击,哪些是愚公门前的山,纵使子子孙孙无穷匮也,那山亦是不可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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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FI #LFF 伦敦电影节第二十四场。
不是很喜欢的一部作品,主要可能是因为视角,高概念的“近未来”算是一种前瞻的思考,由于不太了解日本的整体的社会现状,但是代入的环节感觉非常诡异,日本成为了一个美国式的移民国家,本土出现了左右分化类似于美国民主党和共和党的呈现,影片更是以中国作为假想敌的呈现出的侵入(这句话说起来起来很有意思),日本似乎成为了一个意识形态的战场,这种思考我感觉是准确的,但是似乎是对于中国民族性的遐想太失偏颇,所以呈现出的“新冷战”的质感非常诡异,仿佛看到了一个不存在的日本站在了一个十字路口上,感觉这个近未来的日本可能并不存在,亦或者说,这个东亚美国并不存在,而且即使在如此悬浮的设定上也不存在中国路。
象征性,小团体的角色象征性很强,新移民,旧资产都有,而且都挣扎在身份认同中,这也是以高中生和学校来阐述日本的走向,这么一看这个隐喻上还有些《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的感觉,不过不同于小四用自尽的刀杀死了旧台湾的小明后迷茫的站在街上,本片中的“两个走向”则是站在了一座天桥的分叉路上。
不怎么喜欢高中生这个设定,对比于《牯岭街》的小学生更加社会化,同时未成年的设定让承担行为能力还有一定距离,还有以教师进行的意识形态推进看得我一阵挠头,感觉想表达的似乎方式很有问题。
视觉上,没有特别大的感触,中规中矩,对称构图比较多,整体偏舒适。
听觉上,做的比较好的地方,不论是开场的夜店的坚持还是结尾处的呼应,很多的配乐也很不错,话说结尾这首歌实在是像教授那首《Rain》《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的结合体。
以青春片类型来划分的话,我觉得可以给3星,音乐加1星,摄影再加0.2,演员再加0.3。
拍出了青春的迷茫与困惑,友情的渐行渐远,那些总是整蛊作怪“坏学生”的点点滴滴,还有很可爱纯真的恋爱。
不狗血也不矫情,没有那么多伤春悲秋,反而还涉及了政治意识觉醒(好像说是隐喻60年代学运)、自由与权利、身份认同等议题。
开头看演出的场景和摄影真的非常加分,好几个场景都特别精致。
比如两人说话拍了剪影,被退学后和妈妈走的那条漫长的路,倚在教室窗口的白衣男生侧颜、老板戴上耳机打DJ,还有开头与结尾的两次天桥分别(天桥在大阪)。
背景音乐非常好,特别空灵,把近未来和大地震带来的那种不确定性完全展示出来了。
而主角听的电子乐也很恰如其分。
5个人的个性分明。
看似简单只是喜欢音乐的优太,替洸扛下了责任;囿于身份认同的洸,已经不再满足于纯粹的欢乐;两人友情的疏离似乎随着时代潮流不可避免,但天桥上那一拳还是多少缓解了那点感伤。
P.S.这两人简直帅出天际!
矮个子男生其实最可爱,敢于穿裙裤(可能是剑道裤),还拼命朝着监控竖中指不停被扣分,毕业典礼上衣服背后还印了那辆倒立的车哈哈哈。
他跟讲中文的女孩的情感也很有意思,两人的配音好好玩!
拖地后那个小场景也很甜蜜。
黑人同学其实是群体里最温暖的那个,我觉得他才能真正理解优太。
要说缺点的话,我觉得跟校长作对那些差点意思,有点幼稚。
这也不是那种所谓的残酷青春。
生活已经很难了,不要让我看见那些。。。
Anyway,很开心看到这么清新的青春片。
昨晚也久违地逛了下公园,与在桂山看日落、加班的、遛狗、正在吃饭的朋友遥相呼应,完美!
本文来自cinra的采访:'空音央と濱口竜介は、どのように「当たり前の社会」と対峙しているか。
映画『HAPPYEND』をめぐる対談',空音央と濱口竜介は、どのように「当たり前の社会」と対峙しているか。
映画『HAPP... - www.cinra.net。
(对谈内容涉及轻微剧透)禁止未授权二传二改。
#滨口龙介# #空音央#
空音央与滨口龙介空音央导演的电影首作《圆满结局》将于 2024 年 10 月 4 日开始日本全国巡回放映。
该片参加了第 81 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地平线竞赛单元,据说在 9 月份的全球首映式上获得了 5 分钟的起立鼓掌。
这是一部以近未来的日本为背景的成长电影,是一部将社会问题与视觉美感相结合的雄心勃勃的作品。
空音央在拍摄本片的过程中,将近年来一直保持联系的滨口龙介视为良师益友。
滨口曾在去年凭借《邪恶不存在》获得第 80 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银狮奖(评审团大奖),他称赞《圆满结局》是“令人惊喜的首部长片”。
围绕影像和演出的伦理和美学,到对现代 “政治 ”的重新思考。
影片中以真诚但不忘轻松的语言编织而成,照亮了时代的前沿。
左:滨口龙介 右:空音央空音央和滨口龙介是如何建立起友谊的空:(坐在座位上)我想我是这里最紧张的人(笑),和尊敬的滨口先生对话,太害怕了…滨口:不不不,请多多关照。
——空先生迄今为止以纽约和东京为据点,以影像为中心展开了各种各样的艺术活动,你与滨口导演的关系是怎样的呢。
滨口:我记不清楚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这部电影的制片人之一增渊爱子(Aiko Masubuchi)是我们之间的纽带。
她和空先生一样以纽约和东京为据点进行活动。
2021年《偶然与想象》和《驾驶我的车》上映时访问纽约,她全程担任我的翻译,以此为契机遇到了空先生,我想是这样的。
空:的确,我也不记得最初的事情了。
之后在增渊制作的美国Criterion公司发行的黑泽清导演的《X圣治》的蓝光特典影像中,让我拍摄了黑泽和滨口的对话, 后来见了几次面,有了一起吃饭的机会。
滨口:空先生给我做的葱花金枪鱼火锅非常好吃(笑)。
你是在这种友谊的基础上想到《圆满结局》的吗?
空:是的,我在筹备这部电影时,因为在日本拍摄的经验不多,所以我有机会向他们请教我应该注意的事项。
后来,在进行主要演员的试镜时,又找他们谈了谈。
空音央
滨口龙介"它真正反映了 '人' '"。
滨口龙介讲述《圆满结局》惊人的 “成就”。
《圆满结局》讲述了在近未来的日本,有着不同背景的高中生的日本青春群像作品。
在一个封闭的社会里,他们就读的学校安装了AI监控系统,而主人公们的友谊也随着他们在参加示威游行和其他问题上的个人决定的分歧而动摇。
在这样一部电影的试镜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呢?
空:我们试镜了数百人,最后决定饰演亲友团五人的主要演员中,有四位是非演员,也就是非职业演员。
这并不是事先计划好的,我们也有演员进行试镜,但我们说:"必须是这个人!
” 而我们凭直觉认为是非演员的人恰好都是非演员。
例如,栗原飒人和日高由起刀在片中饰演的两位主角Yuta和Kou,他们都是模特出身,(电影中)他们都立志成为音乐 DJ。
Kou的母亲经营一家韩国料理,他在对自己的身份进行思考。
——饰演时尚爱好者Ata-chan的林裕太是主演中唯一的演员,而饰演组合中的气氛制造者Tom的Arazi则是一位模特出身的日本和塞内加尔混血儿。
左:Yuta 右:Kou
左:Penmin 中:Ata 右:Tom滨口:Tom的个性和他在朋友关系中的 “好家伙”形象是影片的一大亮点。
空:Arazi本人也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
滨口:看了这部电影,我觉得他开朗的笑容很可信(笑)。
不仅是他,其他演员也仿佛他们的个性都融入了影片之中。
空:我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来饰演具有台湾身份的Min,但在朋友介绍下,我认识了在日本长大、具有台裔美国人血统的摄影师Sina Peng。
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指导这样的非演员们。
那是,以救命稻草的形式给我讲故事的是曾经导演过我最喜欢的电影《欢乐时光》(2015年)的滨口先生找到了我。
滨口:《欢乐时光》的企划一开始是一个工作坊,现场有很多人都没有表演经验。
空:他教导我,我应该告诉即将与我合作的人,作为一名导演,我的目标和内心的想法,并与他们建立良好的关系。
除此之外,我还必须确保演员们在片场表演时不会紧张。
在这一点上,我真的非常小心谨慎。
滨口龙介:实际上观看《圆满结局》时,很难相信你曾有过这样的焦虑,我觉得这是一部令人惊叹的长篇首作。
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它真正反映了'人'。
这部电影最精彩的地方在于,它让我们在看完这部电影很久之后还能感觉到这些人仍然活着。
虽然这个世界存在着很多电影,但能让观众有这种感觉的却并不多。
'——看完影片后,是影片中的人物形象仍在延续的感觉吗?
滨口:影片结束后,强烈地感觉到他们的生活仍在继续,这些人就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无论来自哪个国家或哪个时代,很少有电影能达到这种感觉。
因此,我认为《圆满结局》的成就是了不起的。
此外,《圆满结局》的背景设定在近未来的日本某地,这一点也非常好,影片最终并没有让人失望,反而在这个背景的基础上越拍越紧凑。
我认为这部电影会让人好奇他下一部作品会拍什么,同时也预示着空强大的职业生涯将从这里开始。
空:我很荣幸,谢谢你。
空音央与滨口龙介——《圆满结局》捕捉到的偶然空:我正在阅读滨口先生今年 7 月出版的《他なる映画と 1&2》(滨口龙介的随笔》。
从镜头这个最小的单位开始,到广阔的电影论。
对我来说,这本书就像是电影版的《数学原理》,哲学家伯特兰-罗素在书中彻底重新审视了数学的基本原理。
特别是是阅读第一卷的前三章,其中浓缩了滨口先生的导演理论,有助于我理解我所拍摄的电影。
当我读到关于 “捕捉偶然”时,我再次想到了一个奇迹般的偶然:我偶然遇到了与我在《圆满结局》剧本中所写的角色相似的人,让我重新思考了饰演亲友团的这5人一拍即合的,奇迹般的偶然。
从左至右:Ata/Kou/Tom/Yuta/min滨口:就像电影《圆满结局》本身一样,互相发现了彼此的魅力。
当然,这也有偶然的因素,但最重要的是,我认为这是与空的个性产生共鸣的结果。
空:非常感谢。
关于这件事,我自己也认为,在制作过程中,我们五个人变得非常亲密,镜头记录下了我们之间建立起来的深深羁绊。
《他なる映画と》书中有一句话谈到了摄影机是通过 “机械的冷漠 ”来记录的,我认为这次正是摄影机没有说谎地记录下了这五个人之间的关系。
如果你觉得这些登场人物还活着,那可能是因为摄像机记录下的他们五人之间的关系是真正持久的。
90年代的亚洲电影和不良电影,这两种参考资料。
——―5人的团体,在佐野史郎扮演的校长的紧张的学校里,进行着小规模的叛乱。
也有不良电影的氛围呢。
滨口:一个令人惊讶的特点是,它让我深深地想起了 90 年代的亚洲电影。
比如杨德昌、侯孝贤和北野武的电影。
我想,我没想到那个时代的东西会被当代人消化并对他们产生这种影响。
与此相关的一点是穿校服的方式很酷。
例如,Yuta不仅穿校服时戴耳机,裸体躺着时也戴耳机,这表明音乐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Ata穿着自己精心改造的制服,Min的头发上有网状装饰,Tom也戴着发箍,这也是一种时尚的点缀。
从这个意义上说,我觉得这部电影与日本的不良少年电影是似是而非的,果然还是更接近亚洲电影。
左:Yuta 右:Kou空:我想看过的人都会发现(笑),果然杨德昌的《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1991年)、侯孝贤的《风柜来的人》(1983年)和蔡明亮的《青少年哪吒》(1992年)等台湾电影,是我心中的支柱之一,是明确存在的参照物。
另一方面,我也喜欢让-维戈(Jean Vigo)的《操行零分》(1933年)和尼古拉斯-雷(Nicholas Ray)的《无因的反叛》(1955年)等影片,这些影片展现了学生的叛逆精神。
我自己并不是不良少年,从小学四年级到高中毕业,我一直都是在温和,和平主义的贵格会教徒学校长大,但我内心一直对不良少年题材的电影情有独钟。
至于《圆满结局》中描述的主题,它们反映了我的经历的同时,也借鉴了不良电影。
社会化和画面制作之间的关系——这部作品的创意最初从何而来?
空:这部电影的种子是,据说迟早会发生的南海海沟地震,在一段时间内没有发生的社会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想到的是,社会将不断面临无形的恐惧,压力会越来越大。
这也与"311"事件后我对社会问题的日益关注有关。
在美国,发生了 “占领华尔街 ”和 “黑人生命至上”等运动,同时唐纳德-特朗普当选总统。
在这种情况下,将目光投向日本,正是仇恨言论刚刚活跃起来的时期,通过历史研究,我了解到在 1923 年关东大地震中发生的屠杀朝鲜人事件。
在目睹这种可能再次发生的情况时,我想到了日本的社会背景,这就是《圆满结局》的由来。
除此之外,我还想以我自己的身份为基础,描绘各行各业的人们所生活的日本社会。
空音央与滨口龙介滨口:影片以非常自然和恰当的方式描绘了一个 “各种各样的人生活 ”的社会。
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影片后半部分的一个场景:有人让班上没有日本国籍的学生离开。
原来有大约10名学生属于这一类。
我认为非常重要的一点是,作为一个场景,。
你要表现出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点,不需要任何解释,但他们就在那里。
作为设定,没有日本国籍的人自然而然地出现在教室里,而这些不属于主要演员的学生要正确地说出他们的台词。
像每个人的主张一样的东西,没有任何说明,但是很好地存在着。
空:是的,我明确意识到了。
即使我们没有刻意聚焦,但大家都自然而然地存在于那里,并说出想说的话。
空音央与滨口龙介——当这些高中生穿过城市时,高架公路悬挂在他们的头顶上。
画面构成的特征。
空:这部电影既是关于登场人物的故事,也是一个关于他们所处的历史瞬间,当然这只是一个虚构的故事。
正因如此,我确保摄影机有很深的景深,这样摄影机就能聚焦到画面深处,映出整个空间。
另外,我本人也非常喜欢特写镜头,有时会让背景中的建筑显得非常高大。
《圆满结局》中的世界经常发生小地震,我总是在室外拍摄,希望在画面上捕捉到建筑物即将倒塌的感觉。
......滨口:画面非常出色。
这与我刚才提到的摄影机和拍摄对象之间的关系有关。
我认为这部影片大概可能是按顺序拍摄的,影片越到后面,摄影机拍摄这群主人公的次数越多,距离感就越强,让人觉得摄影机一定是在真情实感地注视着他们。
这是影片的一个美妙之处。
整部影片给人的感觉不仅是团体内的关系正在建立,摄影机与拍摄对象之间的关系也在认真建立。
《圆满结局》电影剧照友情、幽默和暴力表现。
作为一部成长电影具有普遍性和非凡性。
——说到人际关系,想和同伴度过愉快时光的Yuta和提高社会意识的Kou之间的友谊,逐渐出现了裂痕。
空:我认为因为生活方式的差异所造成的裂痕,是古今中外许多电影都涉及的主题。
比如贝纳尔多-贝托鲁奇的《1900》(1976 年),还有大友克洋导演的《阿基拉》(1988 年)。
与这些电影相比,虽然它们在戏剧性方面大相径庭,但我自己也经常有类似的经历。
原本以为可以天长地久的友谊可能会烟消云散,或者原本是很好的朋友,现在长大了,久别重逢,却发现彼此完全不认同对方。
我认为这种悲剧性的戏剧在任何地方都可能发生。
《圆满结局》电影剧照——《圆满结局》的魅力之一在于,在深化这种严肃性的同时,另一方面穿插着让人感受到独特幽默的场景。
滨口:不仅仅是制造紧张感。
与制造紧张感相比,这是一种展现时间流动的不同方式,让观众参与到紧张的漩涡中。
这部影片并非仅以个人视角为基础,而是以广阔的空间为基础,展现了在空间中流动的时间,这一点非常奇妙。
我还认为,前景中的另一位朋友想象并有趣地模仿远处朋友们听不见的对话,也是一个简单但非常好的创意。
空:我喜欢能让人感受到幽默的电影。
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杨德昌带有喜剧元素的电影,我也喜欢恩斯特-刘别谦和莱纳-维尔纳-法斯宾德。
或者当你看巴斯特-基顿的电影时,有时从一个略微超脱的视角看到残酷的事情发生,也很有趣。
也许,幽默和戏剧的真实感,就在于你从一个有点距离的角度去看它。
空音央与滨口龙介空:我认为很多商业电影都在努力为观众模拟角色的情感,但在《圆满结局》中,我试图采取一种略微超脱/远一点的视角。
可以说,这就像是Yuta和Kou到了和我差不多大(33 岁),我们一起喝酒回忆往事。
滨口:原来如此。
关于这部电影,在不透露细节的范围内,这部影片中没有一滴血。
片中有抗议者之间冲突的描写,但没有明显的暴力。
如果是平庸的想法,要发展一个重大事件或戏剧,让一个人物在示威中受伤,或者在最坏的情况下死亡,但影片没有走这样一条路。
或许,成长电影的惯常做法是描绘向成人社会过渡的某种苦涩。
影片描绘了一种忍受和接受成人意味着什么的感觉。
然而,这部影片,包括片名《圆满结局》,并没有选择这样一条道路。
我认为这值得一提。
电影如何捕捉"政治"
空音央与滨口龙介——当我们交谈时,会意识到你们之间有很多共鸣点。
另一方面,你们的电影之间仍然存在一些差异。
滨口:应该说一点点吧......(笑)。
——是的,失礼了。
它们不同之处是截然不同的。
例如,《圆满结局》的政治性和《邪恶不存在》(2024年)的寓言性可以看作是一种对比......。
空:不,实际上,我觉得《圆满结局》的描写更具有寓言性。
我去年在威尼斯看了《邪恶不存在》,台词的惊险刺激让我特别兴奋,但它的灵感也来自于真实的事件,我强烈地感觉到滨口先生是在拍一部脚踏实地的电影,也涉及到了'真实的政治'。
滨口:但是,但是......,我认为这首先涉及到 “政治 ”的含义问题。
空:是的,没错。
滨口:英语中的"politics"与日本所谓的"政治",在语感上可谓天差地别。
源自古希腊语的"politics"一词,其本质在于市民如何协调与运营地域社会的理念。
而日本的政治,字面意思就是"政(まつりごと)=治理祭祀之事"。
这意味着在日本社会根植着一种观念:政治是与日常生活割裂开来的特殊存在,这也正是所谓"政治题材"电影在日本难以拍摄的根源所在。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联系到这一点,但我自己并不试图拍摄政治电影,我总是试图拍摄关于生活的电影。
但拍摄一部关于生活的电影也是一项挑战:如何令人信服地展现一个本质上并不分离、没有界限、理所当然的混合在一起的世界,而这个世界也非常自然地具有政治性。
这是因为生活与政治密不可分。
空先生的作品具有极佳的平衡感,我在观看空的作品时强烈地感受到,选择以什么样的距离和时长来拍摄这种生活,这是一个围绕政治和美学的电影的问题。
空:有句口号是 “个人的即政治的(The personal is political)”,我真的觉得滨口先生说得很对。
自己的存在和政治是不可分割的,制作电影,作为创作种子的人生经验也是政治性的。
因此,我认为认为任何电影都是政治性的。
在《圆满结局》中,看似乐观、没有政治倾向的Yuta,其实可以说是一个天生的无政府主义者,拥有反抗权威的力量。
然而,Yuta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KOu从自己的背景中产生了对权力结构的意识,但Yuta可能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两人都喜欢的Techno(音乐流派)是美国底特律黑人为自己的快乐而创造的音乐,这也是一种政治文化。
我想拍一部能让人感受到这些可能性的电影。
空音央与滨口龙介禁止未授权二传二改:豆瓣: MuFFin_Sml 微博:麟玦Jue_忙碌版
此贴为《圆满结局/青春末世物語》导演空音央2024年11月8日于香港亚洲电影节的映后Q&A记录,此次映后以全英文形式进行,设有主持人+观众提问环节,部分问题涉及电影剧情剧透,如有错误请指出。
禁止未授权二传二改。
配图来自HAPPYEND官方。
主持人:感谢您为我们带来这部精彩的电影,同时也祝贺您在国际电影节展上的展映与获得的好评。
我想先提几个问题,然后请观众提问。
从影片的创作理念开始:这样一个故事的创作过程是怎样的?
空: 这个过程确实很漫长。
我大约七年前开始写这部电影,大概是在2017年左右。
我把从自己高中时期一直到16、17年之间发生的所有情感、思绪、分析以及其他一切都融入到了其中。
这是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里面很多关于友谊的情感和细节以及朋友圈子中发生的事情,都来源于我在高中时和朋友们一起度过的时光。
对我来说,友谊是极其重要的,它不仅在当下,更在过去就构成了我的基础。
我把对友谊的珍视带入了大学,但与此同时,在大学期间,我变得更加具有政治意识和认知。
转变大约发生在2011年福岛核事故发生的时候。
在那之前,我并不太关心政治。
我从没有以分析性和结构性的方式真正思考过社会和周围发生的事情。
但是在福岛事件之后,我开始更加关注。
在大学的四年里,我变得更加积极参与政治活动,也开始更多地阅读。
那时正值美国社会的一个特殊时期,在日本发生反核运动的同时,2012年的美国发生了占领华尔街运动,之后又是BLM。
到了2016年,特朗普上台了,现在他又...(全场哄笑)(叹气)与此同时,我来回在美国和日本之间穿梭。
在日本也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我觉得那也许是近50或60年来第一次,出现了一个真正大规模的运动:反核。
而在2014年左右,发生了一些非常可怕的种族主义示威活动。
作为回应,也出现了许多反对种族主义的抗议活动。
于我来说,这就是2010年代的真实情况。
这是一个非常政治化的时期,所以我真切地裹挟着这些情感。
在大学里,我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但与他渐渐疏远了。
因为政治观点的不同,我也与其他一些朋友渐行渐远。
对我来说,友谊是如此重要,因政见不同失去朋友对我来说则更加痛苦。
尽管从理智层面来说,我可以理解这些事情为什么会发生。
这些就是我试图在创作过程中捕捉的情感。
2024/11/8 broadway cinemathque主持人: 你提到了政治认知。
而尤其在香港,年轻人们的政治意识也在不断增长,这部电影与他们也有着紧密联系。
我很好奇演员阵容,他们来自不同的族裔背景,是如何在故事中体现政治认知的?
与他们合作的经历又是怎样的呢?
空: 是的,这是一次很棒的经历。
其中有一件事,就是我在试图捕捉这些情感的同时,也在深入研究日本的历史,特别是 1923 年发生的关东大地震。
这是现代东京发生的最具破坏性的地震之一。
但人们常常忽视的是,由于殖民地的仇恨和种族主义,它实际上引发了一场对朝鲜人的可怕屠杀,而其根源就是殖民主义。
在思考日本殖民主义的结构及其如何延续至今时,我意识到日本人的身份认同是围绕“外国”与“非外国”来构建的。
因为这些韩国人,还有中国人,以及被日本殖民过的国家的不同民族,最初都是天皇的臣民或被视为日本公民。
但战后,这些曾经被正式殖民统治的国家的很多人都被视为外国人,他们不得不以外国人的身份在日本登记。
因此,今天的外国人与日本人之间的鸿沟在很大程度上源于这一点。
在思考这个问题的过程中,我真的很想呈现一个未来的社会。
因为日本现在正处于一个进一步开放或不开放边界的关键时刻。
我想呈现的是这样一个未来:即日本人所需要的多元化身份认同已成为常态。
所以我花了很多时间选角,对我来说,我的直觉是最重要的。
我试镜了很多人,但每当我们确定一位演员的角色时,我都会即刻感到一见钟情般。
我知道这个人一定就是影片需要的那一款。
而更奇妙的是,他们在排练过程中真的成为了很好的朋友,而且在整个拍摄过程中也是如此。
我还想讲一个故事。
饰演 Yuta 和 Kou 的演员在影片拍摄过程中成为了真正的好朋友。
现在他们是室友,住在一起,他们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如果你去看他们的 Instagram story,你就会看到幸福,然后继续......(笑)。
主持人:是的,他们在影片中散发的能量非常可爱。
另外,我还想问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在影片中喜欢玩的配音游戏,有时他们会编造一些有趣的对话或对朋友、老师开玩笑。
你是如何设计这一部分的?
因为这部分内容既轻松愉快,又像是a情节的一种想象层面。
空: 在写剧本的时候,我和我的合作者们、制片人们——其中一位今天也来到了现场,Aiko Masubuchi(増渕愛子--日英翻译家,制片人)——讨论过这个问题,对我来说,需要解决一个故事层面的问题,那就是如何快速解释所有这些角色的背景。
所以,对我来说,这种配音的设定实际上是一种非常说明性的手法,它们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对原则的感受、或者是引发了某些事情。
但我想把它包装在其他的形式里,因为单纯的解释还不够(所以就有了画外音)。
在高中的时候,Aiko就会做类似的事情,对朋友做配音游戏,诸如此类。
所以这其实是Aiko的主意。
在创作过程中,我们大家一起合作,带入了我们自己的回忆,回想起与朋友们一起玩耍的情景。
而幽默感和喜剧小郭对我来说也非常重要,这样才能创造轻松愉快的时刻才能,真实地展现孩子们作为孩子的一面。
这一点非常重要。
主持人: 接下来,我想请大家发言。
有人愿意提问吗?
2024/11/8 broadway cinemathqueQ1: 你好,导演。
我非常喜欢您电影的主题,因为我认为它以不同的视角广泛讨论了这一问题,并强调了独立思考的重要性。
我想问的一件事是,在故事的结尾,有一个小台阶,两个男孩站在中间。
其中一个男孩抓住了另一个男孩的衣领。
我看到你选择将画面定格了几秒钟。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特别的设计。
所以,我想问一下,既然这个动作可以呈现出男孩们所面临的困境,为什么你会选择将画面定格几秒钟呢?
空: 实际上,那是Yuta在捏Kou的乳头…(全场大笑)整部电影里,Yuta一直都在这样做。
所以实际上这是Yuta的一种表达方式,他想借此表达一切都没事。
但我选择定格画面的原因在于...我创作这部电影的目标之一是尝试制造一个让人先笑后哭的结局。
我们试过很多不同类型的结尾——甚至在最后那个镜头之后还有过一场戏,但我们最终又决定剪掉了它——有一天,我的编辑兼制片人Albert Tolen在想办法。
一开始是没有定格画面的版本。
我们看了觉得还行,但好像还差点什么。
然后,Albert开了个玩笑,决定加入一个定格画面,再配上夸张的戏剧性音乐。
起初这只是一个玩笑,真的很有意思。
但当音乐响起,看到Yuta捏Kou的乳头的画面时,我开始有点想哭。
因为这表明,尽管Yuta意识到有些事确实已经改变,但此刻,他真的在努力告诉Kou一切都会没事的。
虽然他们的友谊可能以某种方式结束了,永远回不去了,但他们的连结仍将在某种程度上延续下去。
在那一刻,Kou也因为没有在毕业典礼上站出来支持Yuta而感到很难过,他在思考是否应该向Yuta伸出手。
于是,Yuta迈出了延续关系的第一步。
所以,定格画面解冻然后让他们各自走开的这个画面真的带给了我一丝希望。
也许在未来,他们仍会继续做朋友。
这也是我内心所需要的一种希望,因为对于那些已经失去联系的朋友,我内心深处真的有一部分自己是想与他们重归于好的。
因此对我来说,这个结局真的很有效。
而Aiko选择了保留这个结局。
我认为这很棒。
Q2:谢谢您,导演。
我非常喜欢您的电影。
我发现这部电影就发生在近未来,有很多日本传统风格……因为有被自然灾害摧毁的风险,所以每个人都得遵守同样的纪律准则,以保护社会集体安全。
那么,电影中的自然灾害与对自由的压制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空: 在电影中,这可能有点难以理解,但那是一个紧急法令融入宪法的世界。
在现实中的日本,紧急状态令还没有被修改成为宪法的一部分。
但自民党,也就是战后 50 年来的执政党,尤其是安倍晋三,一直试图将紧急状态令纳入宪法,这将极大地扩大首相府在紧急情况下的权力。
这实际上与纳粹掌权的方式非常相似。
我觉得任何一个民族国家,如果被掌握在错误的人手里,这类紧急情况和灾难时刻都会被用来推进政府中那些独裁者们的目标。
我认为这几乎适用于所有的灾难。
而实际上,这些灾难带来是权力真空,在大地震中,甚至是在新冠疫情或者美国发生大飓风时,权力都会在突然间出现真空。
而当时最有组织的机构或团体总会填补这一真空。
而如果此时这一团体恰好植根于殖民主义种族主义和怨恨,就像 1923 年那样,大屠杀就会发生。
但如果一个社会是建立在互助、公正和基层社区组织之间相互了解彼此需求的基础之上的话,其社会形态可能就会截然不同,就像1995年神户大地震中所发生的情况一样。
我们也在神户取景拍摄了这部电影。
我相信当时也存在很多问题,但在神户做调查的过程中,我听到了一件非常了不起和充满希望的事。
神户有很多不讲日语的人,有很多不同的社区。
地震发生后不久,所有这些社区都尽快需要有关如何度过并在灾后生存的信息。
于是市民们聚集在一起,开展了多语种广播等互助活动。
这是一个非常直接的行为,居民们自发决定做这些事,不是出于国家的要求,而仅仅因为他们自己确实需要这样。
有很多类似的案例表明,这些灾难确实为这种直接行动的互助网络创造了发展的机会。
在我看来,这是一种可持续的、充满希望的社会形态。
但不幸的是,在灾难发生时,最有组织的团体通常都是国家。
因此,他们会迅速介入。
所以,这些事真的取决于国家如何对待人民。
如果一个国家不善待人民、或者种族主义、抑或有其他目的,那么这些灾难时刻就会变得可怕。
这真的取决于具体情况。
但我觉得每次发生大地震时,自民党都在试图推动这项紧急法令,以便利用紧急情况来扩大权力。
这真的很危险。
2024/11/8 broadway cinemathqueQ3:导演,您好。
我注意到在片尾字幕中有一个名字叫黄骥。
那是去年Golden Horse Awards最佳影片的导演吗?
我还注意到有一个标志,我猜那是来自新加坡的“长景路工作室”。
他们是如何参与到这部电影中的?
您能介绍一下吗?
空:你没看错。
黄骥是我通过她的搭档大塚龙治认识的。
他们是一对导演组合,去年拍摄了《🪨🚪》。
当我们在写中文对白时,我需要有人来确保配音和对白的准确性,以及在故事中的预期效果。
所以,在夜店那场戏的开头,我想你听到了一点中文,这就是黄骥帮助我们的地方。
我非常感谢她和大塚龙治。
至于长景路工作室... 这是因为陈哲艺是本片的制片人。
在我们开发这个项目的初期,我就进行了一些调研,并向陈哲艺寻求建议和帮助。
他非常支持这个项目,所以你才会看到那个标志。
由陈哲艺拍摄的増渕愛子(Aiko Masubuchi)&陈哲艺孩子&空音央合照感谢@LTiki-Taka,提出帮忙录音&整理文稿。
(本文的英文文本基本由手动转写完成,部分借助OpenAI的英文转录功能。
但在一些可能引起误会(比如缺少主语或者明显语法错误)之处或语气词、口误等口头表达处对录音文本做了修改润色。
中文文本也在此基础上有意译部分。
如有任何错误或遗漏,请以录音文件为准。
)
看完 33 岁的日本导演空音央的首部长片剧情电影,观众会不由得感叹于它与当下的相关性:这是近未来的故事,或是过去的幻影,还是正当时的经历?
《圆满结局》(Happyend)讲述了一个政治介入友谊的故事。
它的拍摄手法远称不上现实主义,但电影中的高中生们所感受的那种压抑的氛围、心中忍不住要反叛的冲动、日复一日恐怖与幽默并存的生活,都熟悉得令人心惊。
“有很多人告诉我,他们从来没有看过一部如此具有政治性的青春电影。
这很有意思。
想想看,如果你在拍一部与政治无关的电影,它会比一部与政治有关的电影更像是一种政治宣言。
”空音央在与单读的访谈中说。
这让人想到今年同样有电影在威尼斯电影节首映的一位纪录片导演,他曾说,“很多人的作品里边根本就没有这个时代的人真正生活和存在的痕迹,我觉得那才是真正的政治片”。
《圆满结局》于今年 9 月在平遥国际电影展亚洲首映,并作为“卧虎”单元入围影片获得罗伯托·罗西里尼荣誉·评审荣誉。
电影先前在威尼斯电影节全球首映,后于 10 月在日本院线上映,得到广泛好评。
在这之前,空音央为观众熟知的作品是今年 5 月在中国大陆上映的《坂本龙一:杰作》,记录了他的父亲坂本龙一生前最后一场钢琴独奏会。
以下是单读对电影《圆满结局》的介绍和与导演空音央的访谈。
这部电影给我们一个适时的契机,重新思考电影与政治的互动(或缺乏互动)。
空音央的思考主要基于日本的社会与历史语境,但从中我们也可以体会到,一名年轻的、在多元文化中长大的亚洲电影人具有何种表达与实践的空间。
剥离政治的电影,恰恰是最政治的采访、撰文:菜市场 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最好的朋友兼电子音乐同好变了。
他不再和你同出同入,在学校领导看不见的角落里打碟。
他也不再满足于捉弄权威的恶作剧。
当学校里布满了监控,社会处处有管控,他走上街头,严肃地寻求改变。
他愤怒地问你,你是不是完全不在乎音乐之外的事?
对于文艺作品的主题来说,友谊与政治是一组新鲜的搭配:前者是生活化的、跨越时间的,后者是意识形态化的、有时效性的。
进入电影《圆满结局》,观众很快就会被卷入这两股力量的角力。
导演空音央把故事设置在近未来的日本,一个数字集权的监控社会里。
政府将“随时都会有一场大地震”作为权力扩张的借口;社会上出现了自主巡逻、提防外来者的民团;校长为了获得防震资金,在学校安装了智能摄像头,学生任一违规行为都将在超大电子屏上被展示与惩处。
“一提安全,所有批评的人都安静了。
”
电影《圆满结局》的主角优太(右)和洸(左) 优太和洸是一对童年好友,他们正在经历高中的最后一年。
面对权力的逼近,他们展现出了不同的应对方式。
优太沉迷于电子乐,他家境优渥,更喜欢用玩乐的、轻盈的方式表达态度,比如播放假的地震警报,借此机会转移被锁起来的音乐设备。
他实践着詹姆斯·C. 斯科特所言的“潜隐剧本”的逻辑,灵活行事,不必直面权力的重压。
但是,作为在日朝鲜人的洸更容易遭到怀疑与搜查,这让他的政治意识开始发芽。
当一位排外的首相当道,他逐渐意识到电子乐不是唯一重要且需要拯救的东西。
他与激进的女学生文一起加入了校内外的抗议活动。
成长于觉醒文化与保守化浪潮的冲突之中的空音央让他们重新唱起了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的运动民谣《吃屎之歌》(くそくらえ節): 有一天,一名学校老师对他的学生们训话“你们不在考试中拿到一百分就成不了优秀的大人”吃屎吧!
去死吧!
吃屎吧!
去死吧!
那么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是电子计算机 优太与洸之间友谊的裂痕并非鸿沟,却是决定性的。
从东亚观众的成长经验来说,他们已然是少见的反叛者。
这也是空音央希望刻画的青春形象,因为他发现自己“更容易被具有反叛精神的人吸引”。
但即便在一群反叛者之间,反叛形式与程度的不同也意味着道路的不同。
青春电影作为社会氛围变化的先声已有传统,像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无因的反叛》与《青春残酷物语》,都以反叛者为主角表现转型期青年人的愤怒。
今天,愤怒再次成为社会的主流情绪,《圆满结局》用更精细的画面、更低调的叙事,提出了一些亲切而不失迫切的问题——在近未来的日本,或者任何政治高压的社会,我们会更容易失去朋友吗?
在政治之必要和友谊之可贵之间,在游戏般的反叛和代价惨烈的抗议之间,高中生们会如何选择,他们能够承担选择的后果吗?
电影《圆满结局》 “我真想回到那些不假思索交朋友的日子。
”空音央说。
在多重意义上,这个关于两个高中生的友谊因政治而分裂的故事,才是空音央最初想要完成、最早开始创作,并且与制作人独立筹得资金的“第一部电影”。
“由于外部的因素,我不得不先拍《坂本龙一:杰作》。
”在那部音乐纪录片里,坂本龙一作为艺术家的光芒是绝对的主角;而在《圆满结局》里,空音央作为导演的独立性与思想性得到了一次较为完整的展露。
我在平遥国际电影展的现场见到了空音央,他很年轻,总是带着友好的笑容,脖子上围着巴勒斯坦头巾“库非亚”(Keffiyeh)以示支持。
他的声音非常流畅,轻松地从自己的电影谈到更宏大的命题,似乎在电影创作之外,对社会议题的参与也是构成他生活的重要部分。
导演空音央(摄影:Shina Peng) 两次大地震与《圆满结局》的诞生 单读 我看过《坂本龙一:杰作》,那是你执导的第一部长片,而《圆满结局》则是你的第一部剧情长片,对吗?
空音央 其实《圆满结局》可以说是我的第一部电影作品,因为我从 2017 年起就在写它的剧本了。
那甚至是在我拍短片《鸡在纽约》《一夜爆樽》之前,当然也在《坂本龙一:杰作》之前。
所以它一开始就是我长久以来真正想做的事。
但由于外部的因素,我不得不先拍《坂本龙一:杰作》。
单读 为什么早在 2017 年你就有了拍摄这个故事的想法?
很多人会认为这是一部后疫情电影,尤其因为电影描绘了不断升级的社会危机。
空音央 我可以告诉你这背后的整个故事,但会有点长。
首先,因为这是一部青春成长电影(coming-of-age film),电影描绘的经历很多都来自我自己的生活。
高中时期,我有一群非常亲密的朋友。
在生命中的那个时刻,我不太关心政治,只是一个想和朋友们玩耍的高中生。
2009 年我进入卫斯理大学(Wesleyan University),然后在 2011 年,日本福岛第一核电站事故发生了。
那就是福岛“3·11”:地震、海啸、核灾难……那件事发生后,我的政治意识才真正地开始萌芽。
我觉醒了。
我开始更多地阅读,试图去理解世界的结构:资本的结构如何引发了福岛的灾难,政府的结构如何不能真正反映人民的想法,像东京这样的城市如何利用中心与农村地区的差异来剥削劳动力,等等。
我也开始在日本参加抗议活动,更加密切地关注日本的新闻。
读大学的日子里,因为我开始关心政治,我有像电影里的洸一样把人推开的经历。
我也曾被我的朋友推开,因为我们的政治立场不再一致。
我真心爱我的朋友们,也非常珍惜我们的友谊,所以与他们分道扬镳对我来说是一件大事。
那时候我非常难过,也很失望,尽管我能理解为什么这些分别是需要发生的。
单读 所以爱玩的优太和政治觉醒的洸,是处于不同阶段的你。
但这也只是你拍摄《圆满结局》的一部分原因?
空音央 之前说到,福岛大地震之后,我开始更多地去了解历史和我身边发生的事。
到了 2014 年前后,日本的种族主义言论和仇恨情绪激增,右翼分子发起了大规模的抗议活动,他们宣称要让在日朝鲜人、中国人和反日人士去死,诸如此类。
之后,也有一场大规模的运动来反击这些抗议。
那是一段艰难的时期。
在那前后,我开始深入了解 1923 年在日本发生的一起重大历史事件——关东大地震。
这是东京经历的最具破坏性的地震之一,由于当时的房子大多是木制的,地震又发生在中午,它同时引发了大规模的火灾。
大约有 10 万人在这场灾难中丧生。
在这场灾难背后,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关东大屠杀”。
在关东大地震引发的混乱中,流传着许多针对在日朝鲜人的种族主义谣言,说他们抢东西、烧房子、在井里下毒。
这些谣言加剧了日本人对朝鲜人的恐惧。
当时,日本正在殖民统治朝鲜半岛,而朝鲜半岛也掀起了一场独立运动。
在这种混乱时期,连警察和政府都在散布这些谣言。
谣言出现后,日本人聚集在一起,形成民团、自卫小组,开始大规模屠杀朝鲜人。
这实际上是一场种族灭绝,在几天时间里,就有 6000 人甚至更多人死亡。
在这场混乱之中,日本政府还逮捕及杀害了一些左翼活动人士和异见人士。
这段历史一直被公认为事实,直到一些右翼人士开始否认并试图抹去这段历史,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现在。
也正是在 2014 年前后,我开始考虑拍摄这部电影,而我又总是在思考这些事情。
我想起在福岛大地震期间,推特上也有很多人重复着这些谣言,说外国人偷东西、投毒,如今仇恨已经扩展到了穆斯林和库尔德人身上(日本有很多库尔德移民)。
这些种族仇恨的蔓延又导致了一些民团的形成,他们声称要保护日本人免受外国人的侵害。
我对自己说,在日本,人们总是警告说不久的将来会有另一场大地震。
但如果我们不反思日本作为侵略者的历史,不反思针对朝鲜人和中国人的种族灭绝,不反思整个殖民历史,不反思日本人过去和现在所持有的种族主义价值观,那么在另一场地震来临时,类似的事情很有可能再次发生。
我对未来感到非常担忧:显然我们还没有充分地反思自己的历史,而地震随时都会来临。
这给了我动力去反思历史并思考这些事背后的结构性原因。
后来,这些思考也组成了影片的骨架。
在这个基础上,我再用我的个人经历来勾勒电影的世界。
电影《圆满结局》 友谊在危机时刻意味着什么?
单读 我很惊讶,你在这些关于历史与政治的思考之上,最终拍出了一个微妙的、细腻的、具有电影感的故事,一个表面上关于友谊的故事。
“友谊”就像“社群”,是一个非常抽象与兼容的词语,也是我们在危机时刻不断提及的词语。
友谊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空音央 友谊真的可以意味着很多不同的东西。
《圆满结局》当然是关于人与人的关系的,它探究的是那种从小开始的友谊关系。
我个人经历过这样的友谊。
我高中时有一群好友,我们从十岁就认识了。
这些关系是从孩提时代发展起来的,那时我们还没有形成自己的世界观或思想观。
小时候你会和来自不同经济、社会和文化背景的人来往,尤其是在纽约这样的地方。
孩子们不会因为某人的社会标签而决定和谁做朋友,他们只在乎能不能玩到一块去——这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但当我长大后,政治意识开始觉醒,我很难与政治观点完全相左的人建立新友谊。
比如我不会和特朗普的支持者、白人至上主义者或犹太复国主义者成为朋友。
我会避免让他们进入我的生活,因为我不想花时间与这些人打交道。
单读 但我觉得,你的电影有点反其道而行之。
即便政治态度不同,优太和洸对待他们的友谊的方式依然给人一种满怀希望的感觉。
空音央 我同意,这部电影和我的个人生活是有区别的,这也是我想要拍这部电影的原因。
在全世界,尤其在日本,左翼人士尤其不擅长与意识形态不同的人沟通与合作。
这恰恰是非常致命的:我们也许都需要改变现存的权力结构,但我们却不会跨越不同的意识形态,与其他人形成同盟。
反而在乡村或者类似的小社区里,你不得不与意见不同的人交往,这会让合作变得容易。
所以很多人在看电影时能对优太和洸的故事感同身受。
童年的友谊之所以美好,是因为它让我们在事情变得现实之前就与他人建立了关系,成了社区的一员。
单读 所以你的电影也在为失去结交不同政见的朋友的可能性表达哀悼。
空音央 我想是的。
我真想回到那些不假思索交朋友的日子。
单读 友谊的这种张力好像是不可避免的。
因为我们也会为自己有了政治意识感到欣慰,会希望能拥有发声和选择朋友的权利。
空音央 我同意,友谊非常令人困惑,非常复杂。
这让我想起自己思考的另一个问题——友谊的模糊性。
恋人之间有一些粗略的社会规则,你可以故意打破规则,但很多人选择遵守它们。
比如,如果你正处于一段严肃而坚定的关系中,你就不应该背叛对方;如果你结婚了,那么你会进入一些让这段关系正式化的程序,也许你们还会一起养小孩、和双方家庭互动,诸如此类。
友谊很有意思,它没有规则。
从最肤浅到最深厚的关系,任何类型的友谊都可能存在。
也正因为友谊的模糊性,驾驭它变得非常困难。
但我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国家和社会会把恋爱、婚姻之类的性关系放在比友谊更重要的位置?
我们知道,对某些人来说,他们与宠物的关系比什么都重要。
我们需要为其他形式的关系留出空间,它们与性关系一样,都是重要的社会纽带。
也许最好的方法不是给予其他关系特权,而是要摧毁这种只给予某种关系特权的制度,比如婚姻。
在日本,如果你想去医院看望你爱的人,你必须和他/她是正式注册的的婚姻关系,尤其在疫情期间——那时连已婚人士想探望爱人都很困难。
但我们有什么理由说某人的妻子比某人最好的朋友更重要呢?
也许,他们最好的朋友才是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探索友谊的暧昧之处、友谊的重要之处,这也是我日常思考并想要在电影中体现的事情。
单读 我想这在《圆满结局》中有所体现。
每次优太误会洸和文出门是为了谈恋爱,而观众知道他们其实是“同志”或者“一起抗议的伙伴”,我们都会会心一笑。
这也是你的电影给人一种新鲜的感觉的原因之一。
空音央 我其实觉得,能够找到一个最好的“同志”或“抗议伙伴”,就是世界上最性感的事情。
即便你们不会发生性关系,但发现一个人与你一样看待这个世界、与你关心着一样的事情,发现世界上没有第二个像这样的人存在,这真的很性感。
电影《圆满结局》 拍电影是一种政治行为吗?
单读 青年文化一直是战后日本电影和台湾新浪潮电影的主题,它们不仅描绘青春,也反映社会的问题。
你曾说过,你受杨德昌的电影影响很深。
你认为《圆满结局》在这些电影的基础上提供了什么新视角吗?
空音央 我认为这是由观众和评论家决定的。
我看过杨德昌的大部分电影,但还没看过侯孝贤的所有电影……不过我看过好多蔡明亮的电影,我很喜欢。
但要把一部电影放在你所说的背景下,这不是我说了算的。
我只负责对自己的情感和经历诚实。
不过关于这个问题我想说,我最近在日本接受了很多采访,有很多人告诉我,他们从来没有看过一部如此具有政治性的青春电影。
这很有意思。
想想看,如果你在拍一部与政治无关的电影,它会比一部与政治有关的电影更像是一种政治宣言。
因为我们在生活中所做的一切,从饮食到起居,再到与人建立关系,不论是性、友谊或者同学情谊,所有这些事情都是极具政治性的,深受我们所在的社会与政治环境的影响。
如果有人能够拍出一部把这些具有政治性的东西都从故事里剥离出去的电影,那比对自己的所见所感诚实,更是一种政治行为。
所以,我不认为我的电影是格外政治化的。
它只是恰好反映了我的想法,那些我在日常生活中的所思所想。
单读 和你的主角们一样,我们中的很多人都成长于一个在文化、经济和政治上都有重重压力的环境里,我对你的电影有很深的共鸣。
我会忍不住想要知道,你是否期待通过这部电影传达某些信息?
空音央 也许因为这部电影的内容,很多人会问我这个问题。
但我想,如果你专门拍一部电影来向某些人传递信息,它就会变成政治宣传品,或者商业广告。
即便信息本身是好的,即便你是在通过电影提出一个论点并且要求人们相信它,我认为这里面也有强迫的成分。
我对拍这种电影不感兴趣。
我拍《圆满结局》的初衷是想要保存我大学毕业之后的感受。
那时我发现,原来政治分歧最终会将友谊带上末路。
虽然在理性上我知道这不是任何人的错,这是社会结构导致的——就像在电影里,优太和洸的悲伤都是合理的——这种分裂依然让我感到忧郁。
这么说来,我的确有一个核心的想法,在拍摄的过程中我都在努力想着这一点:我希望我的观众在看完电影后,想要和一个很久没说过话的朋友聊聊天。
不是非得这么做,也不要冲动行事,但我想让你对过去的友谊感到怀念。
也许这就是我想要传达的信息。
电影是这样,但我个人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作为一个人和一个个体,我有很多很多信息想要传达给大家。
单读 让我们来听听你个人想要传达的信息吧。
空音央 我认为我们需要打破现有的规则。
我认为我们需要了解世界是如何运作的。
我们需要了解全球工业资本主义,它不仅在资本主义国家运作。
工业资本家们破坏了环境,留下年轻人来面对世界有可能完蛋的厄运;所有的责任都落在了下一代和再之后的人类身上。
我们需要了解这些结构并与之对抗。
我还认为,法律和道德不是一回事。
有时候,你需要违反法律才能做出合乎道德的行为。
特别是在日本,人们不太擅长反抗。
我们需要练习反抗,需要锻炼这种“不服从”的肌肉。
不是为了不服从而不服从,而是在你真正需要的时候站起来说不。
我还认为,现在有很多人将个人身份与民族国家混为一谈,而这是错误的。
围绕民族国家构建的世界秩序通常是非常暴力的。
老实说,我认为民族国家得以存在,靠的是推广一种部分真实但大部分虚构的国家身份叙事,以维护自己使用武力、暴力、警力、监视与控制的权力与影响力。
这违背了人的尊严。
我们需要寻找一种新的方式来构建我们的生活,这样我们才不会互相伤害,像现在许多国家之间正在发生的那样。
我个人有太多想法想要传达,我可以一直讲下去。
虽然这些不是我想在《圆满结局》这部电影里传达的信息,但也许你可以在这里那里看见一些痕迹。
电影《圆满结局》 我们需要更多自治、发声与行动 单读 从 2017 年你开始写《圆满结局》到 2023 年拍摄,它脱胎于你对大流行病之前的紧张局势的思考,但它的制作也跨越了疫情时期。
你在这期间的感受会影响你拍摄这部电影的方式吗?
你认为这段全世界共同的经历,与你电影中的“地震”有相似之处吗?
空音央 我还在试图组织我对疫情的感受。
一方面,大流行病是全球性的,那么多人因此死亡,我们需要在全球范围内进行协调。
另一方面,世界各地的政府都可能用大流行病作为幌子来扩大它们对人口的控制。
人们自愿把控制权交给政府,因为他们觉得事情太大了,自己没办法管理自己了。
不论是流行病还是地震,当大灾难发生时,会有一段权力的真空。
不论是什么人、什么团体、什么组织,谁在那一刻是最有组织能力的,谁就会填补那个真空。
一般而言会是民族国家之下的实体,警察、消防员和军队之类的。
但在历史上也有公民团体自我组织来填补那个虚空的例子,我觉得那样会更美好、更自由。
有一次,我在北海道经历了一场地震,所有电都停了。
正值夏日,冰箱里的东西几天内就会变质。
最终大家把各自的食物和烤架都拿出来,在家门外烤好并分发给任何需要吃东西的人。
红绿灯也没电了,人们就让彼此先过;还有几个公民自己承担起了保障安全的责任。
另一个例子是 1995 年的阪神大地震(注:地震后有全国 130 多万志愿者展开救援,政府之修订《灾害对策基本法》鼓励志愿服务体系发展,日本后称 1995 年为“志愿工作元年”)。
与 1923 年的关东大地震不同,发生灾情的城市神户是一个国际化、多元化的城市,人们在地震后建立了公民广播,用不同的语言发布灾情信息。
日语之外,还有菲律宾语、印地语……生活在神户的人们的各种语言,以确保每个人都能同样获取信息。
那不是由政府主导的,而是人们自己组织的。
即便有时候会很难——比如在大流行病期间——但我认为我们的目标应该是用自治与真正的民主政府来填补灾后的权力真空。
这也是为什么我喜欢俱乐部,因为它是如此的自治。
单读 即便在疫情期间的中国,我们也受益于许多民间的志愿工作。
我还想提及你前段时间在多伦多国际电影节上的发言,你希望大家注意到电影节的赞助商加拿大皇家银行同时也是军火生意的投资商,可能在为加沙地带的战争提供武器。
你用自己电影映前的时间来发声,这很少见,你也说过你的电影是对“发声”(speaking up)的赞美。
你可以谈谈发声为什么重要吗?
空音央 即便在所谓的民主国家,选举也是代议制民主。
要让人们的声音和意愿真正地得到反映,我们需要发声和行动。
我在多伦多国际电影节上说的话是关于加沙的,也是关于国际军火贸易的。
我认为从军火生意中获利是一个人所能做的最卑劣的事。
我甚至很难想象一个人会去军火公司上班,他——很有可能是一名男性——就在那想着什么是最残忍的伤害别人的方式,然后公司因此而挣钱。
如果一个本应促进艺术和电影发展的机构,只能靠着从炸弹和武器这些旨在摧毁人类尊严的东西中得来的钱运作——如果这是唯一的办法,那我们就不应该再搞艺术了。
因为艺术与电影依赖的是人的故事,而人正是炸弹要杀死的对象。
所以我想在电影节上说出我的看法。
在那之前,多伦多当地的活动人士联系了我(他们正在努力让电影节拒绝加拿大皇家银行的资助),因为我一直在巴勒斯坦问题上大声疾呼。
为什么发声是重要的——尤其在日本社会的语境里?
在上世纪六十和七十年代的日本,抗议是很常见的,但在那之后,任何形式的发声都被认为是惹人讨厌的,或者就是“太吵了”。
我认为这是在放弃民主,放弃理解抗议的历史。
从它的发展历史来说,抗议就是要尽可能地大声、尽可能地具有破坏性,让执政精英满足你的需求。
从一个有趣的角度来看,抗议并不是真正激进的事。
抗议不是无政府主义的,因为你只是在要求当权者做出改变。
但在日本,我们甚至还没有到这一步。
虽然从日本的法律上来讲,作为一名人类,你拥有走上街头的自由,但只有很少人在行使这项权利。
为什么不呢?
我认为部分原因在于日本的教育。
人们总是教育你说,不要发声。
这也是我把《圆满结局》的故事设置在学校里的其中一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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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果有
主要是来看这时不时发癫的男女主 打破四面墙的独白 穿越民国癫剧太好玩了 笑就对了
20250403
穿越系统绑定民偶,没有最烂,只有更烂!,这种剧更新时还能上芒果短剧主页,芒果啥欣赏水平!
导演的无厘头搞笑太逗了,刚好在我的笑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