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死亡和机器人第二季

Love,爱 · 死 · 机械人(港),爱 x 死 x 机器人(台),爱、死亡 + 机器人,爱、死亡 & 机器人,爱、死亡 & 机器人 第2辑

主演:诺兰·诺斯,艾米丽·奥布莱恩,艾洛蒂·袁,艾克·阿玛迪,米歇尔·C·博尼拉,诺希尔·达拉尔,安德鲁·霍克斯,德博拉·卡尔多纳,阿亚娜·哈威夫,史蒂文·佩西

类型:电视地区:美国语言:英语年份:2021

《爱,死亡和机器人第二季》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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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死亡和机器人第二季》剧情介绍

爱,死亡和机器人第二季电视免费高清在线观看全集。
《爱、死亡 & 机器人》是一部动画短片合集,涵盖科幻、奇幻、恐怖和喜剧等题材。每集都采用大胆的叙事手法,故事好看易懂,令人印象深刻。 该剧集是第一部动画短片,由大卫·芬奇、蒂姆·米勒、珍妮弗·米勒和乔希·多宁担任监制,汇集了世界级的动画创作者和精彩的故事,定会为观众带来独特、震撼人心的观看体验。热播电视剧最新电影加奈日记跳跳车曹老板的十八个秘书魔法姊妹花兵工厂女郎第一季你有念大学吗?人生第一次孔雀镇夏夜知君暖圣诞节的祝福百慕大三角:多彩田园曲太棒了,老师!起司美国梦流星的启示建党伟业致命螺旋男团秘事西区故事当你拯救完世界刀客外传完全性爱调查目击证人猫街钻井第二季米德威奇布谷鸟雾隐怪客生于70年代黑暗致命玩笑累到萌生杀意!~「共演NG」里真正NG的幕后故事~

《爱,死亡和机器人第二季》长篇影评

 1 ) THE DROWNED GIANT 溺毙的巨人

J.G.Ballard 詹姆斯·格雷厄姆·巴拉德 全文译文原文请点击此处查看在风暴过后的早晨,一具溺毙的巨人尸体被冲上了城市西北方五英里处的海滩。

它到来的消息首先是由附近一个农民传出,随后被当地报纸的记者和警察证实。

尽管如此,大多数人,包括我自己,仍然持怀疑态度,但随着越来越多返回的目击者证明这个巨人的巨大尺寸,我们的好奇心终于被激起了。

当我们在两点过后不久出发前往海岸时,我和我的同事们举行研究的图书馆已经几乎空无一人。

一整天人们接连走出办公室和商店,只因这个巨人的说法在城市中不停流传。

当我们到达海滩上方的沙丘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我们可以看到尸体躺在两百码外的浅水中。

对其体型的初始估计似乎被过于夸大了。

当时正值退潮,巨人的身体几乎全部显露在外,但他看起来大概就比一条姥鲨大一点。

他仰面躺着,双臂放在身体两侧,状态沉静,仿佛在湿沙和浅水上睡着了,随着潮水退去,他白皙皮肤的反光也逐渐消失。

在清澈的阳光下,他的身体像海鸟的白色羽毛一样熠熠发光。

我和我的同伴们对这一奇景感到疑惑,又对不满足于同众人浮光掠影地远观,于是从沙丘上走下沙滩。

每个人似乎都不愿意接近这个巨人,但半小时后,两个穿着涉水靴的渔民穿过沙滩走了过去。

当他们微小的身影接近那具躺着的尸体时,看客间突然爆发出一阵喧哗。

这两个人在巨人面前完全 成了侏儒。

虽然他的脚跟部分还埋在沙子中,但他的脚长至少是渔民身高的两倍,我们立即意识到,这个被溺毙的庞然大物的尺寸和重量应该相当于最大的抹香鲸。

三艘捕鱼船已经到达现场,并升起了龙骨,停留在离海岸四分之一里处,船员们从船头远望。

他们的谨慎也使岸上的观众不敢涉水过沙。

大家焦急地从沙丘上走下来,在石滩上等着,渴望近距离观察。

巨人体侧的沙子被冲走了,形成了一个空洞,仿佛这个巨人是从天而降。

两个渔民站在两足形成的巨柱之间,就像在尼罗河上某个寺庙里带着水纹柱子间的游客那样向我们招手。

有那么一会儿,我担心这个巨人只是睡着了,可能会突然翻动躯体,把他的脚后跟并在一起,但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天空,没有在意他脚下那些微不足道的复制品。

然后,渔民们开始绕着尸体转圈,漫步经过长长的白色腿侧。

在暂停检查手仰张着的手指后,他们在手臂和胸部之间不见踪影,然后重新出现,手搭凉棚张望着他那带着古希腊式轮廓的面容。

浅浅的额头、笔直的高鼻梁和卷曲的嘴唇让我想起了一尊普拉克西特列斯的罗马人雕像,而鼻孔间优雅的挺廓则展现出与纪念性雕塑的相似性。

突然间,人群中传来一阵叫喊,一百只手臂指向大海。

我吓了一跳,看到一个渔民已经爬上了巨人的胸膛,现在正在一边漫步一边向岸边挥手。

惊讶和胜利的喧嚷从人群里传出,又很快消弭在了所有人从石滩冲向沙滩踏出的轰响中。

当我们走近那个躺在球场大小的水池中卧着的躯体时,我们兴奋的交谈声又被这个去世巨人的巨大体型化作沉默。

他与海岸成一个小角度,双腿靠近海滩,这种偏向掩盖了他的真实长度。

尽管有两个渔民已经站在他的腹部之上,人群还是围成了一个大圈,三四个人一组,试探性地朝他的手和脚前进。

我和我的同伴们绕过巨人向海那侧,他的臀部和胸部像搁浅的船体一样耸立在我们面前。

他那珍珠色的皮肤由于浸泡在盐水中而膨胀,隐约显出肌肉与筋腱的巨大轮廓。

我们从他的左膝下经过,他的膝盖微微弯曲,潮湿的海草丝丝缕缕地粘在膝盖两侧。

一条松散编织的包巾堪堪披在中腹部,已经被水漂白成了淡黄色,还保有一种纤细的质感。

当在阳光下蒸腾时,布料上传来一股强烈的盐水味,与巨人皮肤甜腻而强烈的气味混在一起。

我们在他肩膀边停下来,仰望着那一动不动的轮廓。

嘴唇微微张开,睁开的眼睛浑浊而凝塞,仿佛注入了某种蓝色的浑浊液体,但鼻孔和眉毛的精致弧度使脸部具有一种华丽的魅力,掩盖了胸部和肩膀所蕴藏的野蛮力量。

耳朵悬在我们头顶半空中,像一个雕出来的门洞。

当我举起手想触摸下垂的耳垂时,有人从额头边缘出现,冲我大喊。

我被这个幽灵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然后看到一群年轻人已经爬到了脸上,正在互相推搡着在眼眶间打转。

现在,人们爬满了巨人全身,他仰着的手臂提供了两侧的阶梯。

他们从手掌沿着前臂走到肘部,然后爬过隆起的肱二头肌之丘,来到光滑无毛的上半胸处胸肌堆出的行道。

他们从这里又爬到脸上,沿着嘴唇和鼻子牵手漫步,或者从腹部往下爬,去加入那些已经跨过脚踝、正在一双大腿上兜兜转转的人。

我们继续在人群中绕行,并停下来检查那只伸出的右手。

掌心有一小汪水,就像另一个世界的残留物,现在已经被登上手臂的人们踏碎了。

我试图读懂穿过皮肤的掌纹,寻找一些巨人性格的线索,但组织的膨胀几乎已经使它们湮没了,也带走了巨人的身份和他最后悲惨困境的所有痕迹。

手上巨大的肌肉和腕骨似乎否认他们的主人有任何敏感性,但手指的精致弯曲和每个都精心修剪到离甲床六英寸以内的指甲又表现出他有某种精致的气质,能印证这点的是他带有古希腊特征的面容,而现在这副面容上镇民们正像苍蝇一样落足。

一个年轻人甚至站在鼻尖上,两手在身旁晃动,向他的同伴们喊话,但巨人的脸仍然保持着一种厚重的沉静。

回到岸边,我们在石滩上坐下,看着从城里不断赶来的人们。

大约有六七艘渔船聚集在岸边,他们的船员涉水穿过浅水区,仔细观察这个风暴的巨大膺获。

后来,一队警察出现了,他们半心半意地试图封锁海滩,但在走到那个躺着的巨人身边后,这种想法就从他们脑中消失了,而后他们带着疑惑的目光一并离开了。

一小时后,海滩上出现了一千人,其中至少有两百人站在或坐在巨人身上,沿着他的胳膊和腿挤来挤去,或在他的胸部和腹部不停地混战。

一大群年轻人占据了他的头部,在脸颊上互相顶撞,从下巴处的光面上滑落。

两三个人跨坐在鼻子上,另一个人爬进了一个鼻孔,从那里发出像狗一样的吠叫。

当天下午,警察回来了,为大学里的科学专家——大体解剖学和海洋生物学的权威——在人群中开辟了一条道路。

那群年轻人和巨人身上的大多数人都爬了下来,只留下几个顽固的人停留在脚趾尖和额头上。

警察在前面分开围观的群众开路,专家们绕着巨人走了一圈,点着头进行着激烈的磋商。

当他们走到伸出的手旁时,带头的警官要把他们扶到手掌上,但专家们匆忙地拒绝了。

他们回到岸边后,人群又一次爬上了巨人,当我们五点离开时,他们已经完全占据了巨人的身体,像一群密密麻麻的海鸥扑在一条大鱼的尸体上一样,遮掩了手臂和腿部。

三天后,我又去了那片海滩。

我在图书馆的朋友们已经回到了他们的工作岗位,并委托我继续观察这个巨人并准备一份报告。

也许他们感觉到了我对此次事件的特别兴趣,而我也确实很想回到海滩。

这并不是源自什么恋尸癖,而是对我来说,这个巨人仍然活着,也的确比许多观察他的人更有活力。

我被深深吸引的部分原因是他巨大的体型,他那与我自己的微型肢体完全仿佛的胳膊和腿所占据的巨大空间,但最重要的是他的存在本身这一绝对的事实。

无论我们的生活中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这个巨人,不管是死是活,都是绝对存在的,让人看到了一个这个相似绝对的世界,而我们这些海滩上的观众只是不尽完美、微不足道的复制品。

当我到达海滩时,人群明显减少了,大约有两三百人坐在沙滩上,一边野餐,一边看着那些穿过沙滩走来的游客群体。

接连的潮汐把巨人推向更靠岸边的位置,把他的头和肩膀摆向海滩,这样他的体型似乎加倍增大,他巨大的身体使他脚边的渔船相形见绌。

海滩不平坦的地形将他的脊柱顶成了一个轻微的拱形,张开了他的胸部,使头部向后倾斜,迫使他摆出一个更加生动的英雄姿态。

海水浸泡和组织肿胀的综合作用使他的脸看起来更圆润,不那么年轻。

尽管巨大的五官使得我们无法评估这个巨人的年龄和性格,但在我上次来访时,他那那带有古典气息的嘴唇和鼻子表明他曾是一个谨慎谦逊的年轻人。

但现在,他似乎至少已经到了中年早期。

浮肿的脸颊、较厚的鼻子和太阳穴以及变窄的双眼使他看起来有一种养尊处优的成熟感,也还在暗示着即将到来的日益腐烂。

巨人这种死后加速的人格发展持续吸引着我,仿佛他性格中的潜在因素在他的一生中获得了足够的动力,从而得以在简短的最后亮相中展现出来。

这标志着巨人开始向那套苛刻的时间系统投降,其余的人类也都在遵守这一系统,而我们有限的生命就像一个支离破碎的漩涡卷起的无数扭曲的涟漪那样,是这个系统的最终产物。

我在巨人头部正对面的石滩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从那里我可以看到新来的人和孩子们爬过巨人的腿和胳膊。

在上午的游客中,有一些穿着皮夹克、戴着布帽的人,他们以专业的眼光审视着巨人,踱着步子说出他的尺寸,用漂流木的碎片在沙地上进行粗略的计算。

我猜想他们是来自公共工程部门和其他市政机构,无疑是想知道如何处理这个巨大的垃圾。

有几个衣着光鲜的人,如马戏团老板之类的,也出现在现场,他们围着这个庞然大物慢慢地走着,双手插在长大衣的口袋里,彼此不说话。

显而易见,即使对他们来说,巨人的体积也太大了。

他们走后,孩子们继续在巨人的胳膊和腿上跑来跑去,年轻人在巨人的脸上互相搏斗,他们脚下的沙迹覆盖了白色的皮肤。

第二天,我特意把参观时间推迟到傍晚,当我到达时,坐在石滩上的人不到五六十个。

巨人被冲到了离海岸更近的地方,现在只在大概七十五码外,他的脚压在一个烂防波堤的护栏上。

岸边更紧实的沙坡使他的身体向大海倾斜,那张伤痕累累的脸以一种几乎是有意识的躲避姿态转开。

我坐在一个大金属绞盘上,这个绞盘被链在一个石滩上的混凝土沉箱上,向下看着这个躺着的人。

他白皙的皮肤现在已经失去了珍珠般的半透明感,上面散布着本应被夜间潮水冲走的脏沙。

手指间布满了大片海草,臀部和膝盖之下的缝隙里有一堆垃圾和海螵蛸。

他的五官也还在不断肿胀,但尽管如此,这个巨人仍然保持着他那宏伟如荷马史诗般的身材。

肩膀的巨大宽度,以及巨大支柱般的手臂和腿部,仍然将这个人物带入了另一个维度,而且这个巨人似乎比之前我脑海中的传统人类大小的肖像更能代表溺水的阿尔戈英雄或奥德赛的英雄之一的真实形象。

我走到沙滩上,在水洼之间走向巨人。

两个小男孩坐在耳廓里,而在远处,一个孤独的青年高高地 伫立在一个脚趾上,在我走近时打量着我。

正如我在推迟到来时所希望的那样,没有其他人注意我,岸上的人仍然蜷缩在他们的大衣下面。

巨人仰卧的右手上覆盖着碎贝壳和沙子,其上有几十个脚印清晰可见。

臀部的圆形体型高高耸立在我面前,遮断了我对大海的所有视线。

我以前注意到的甜腻气味现在更加刺鼻了,看向不透明的皮肤,我可以看到凝固血管呈现出的蜿蜒曲折。

无论它看起来多么令人厌恶,这种无休止的蜕变,这种可见的死亡中蕴含的生机,最终给了我踏上他尸体的勇气。

我把突起的拇指当作楼梯扶手,爬到手掌上开始攀登。

皮肤比我想象的要硬,几乎不为我的体重影响。

我很快就爬上了倾斜的前臂和隆起的肱二头肌。

溺毙巨人的脸庞从我右侧迫近,空洞的鼻孔和巨大的脸颊就像哪座怪异的火山。

安全地绕过肩膀,我走到胸前宽阔的行道上,肋骨的骨脊像巨大的椽子一样横在那里。

洁白的皮肤上斑驳着无数脚印留下的深色伤痕,在这些伤痕中,各个脚跟的图案清晰可见。

有人在胸骨的中央建了一个小沙堡,我爬到这个部分被损毁的结构上,让自己能更好地看到脸。

两个孩子现在已经爬上了耳朵,正把自己拉到右边的眼眶里,右边的蓝眼球被一些浑浊液体完全填满,无神地望穿他们的迷你身躯。

从下面斜着看,那张脸不见任何优雅和安详,拉长的嘴和翘起的下巴被其巨大的肌肉支撑着,就像一个巨型沉船的破损船头。

我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巨人身体最后遭受的极度痛苦,可他对肌肉和组织的崩溃毫无知觉,这也让人痛心。

这个废墟上的人物,像一艘被遗弃的船被扔在空旷的海岸上,几乎听不到海浪的声音,这种绝对的孤立使他的脸变成了一张显示着疲惫和无助的面具。

当我向前走的时候,我的脚陷进了软组织的凹槽里,一阵腥臭的气体从肋骨之间的孔隙中吹出。

我从污浊的空气中退了出来,这些气味还像云一样依旧笼罩着我,我转向大海,想呼入些新鲜空气。

我惊讶地看到,巨人的左手已经被砍掉了。

我困惑地盯着发黑的残肢,而那个孤独的青年则倚靠在一百英尺外的高处上,用血腥的目光审视着我。

这只是一连串掠夺中的第一次。

接下来的两天里,我一直呆在图书馆里,出于某种原因,我不愿意去海边,因为我知道我可能已经目睹了一个华丽的幻觉即将谢幕。

当我下一次穿过沙丘,踏上石滩时,那个巨人离我不过二十码远,由于如此接近粗糙的鹅卵石,所有那些曾经在远观他被海浪冲刷时感受到的魔力都已消失得一干二净。

尽管他体型巨大,但覆盖在他身上的伤痕和泥土使他只是隐约还能看出人形,而他那巨大尺寸只是凸显出他的脆弱性。

他的右手和脚被卸下,拖上斜坡,用车拖走了。

在询问了挤在防波堤边的一小群人后,我知道是一家化肥公司和一家牛食制造商所为。

巨人残存那只脚已被升到空中,大脚趾上固定着一个钢制锚链,显然是在为第二天做准备。

周遭海滩上有几十个工人在忙乱,在手脚被拖走的地方,地面上有深深的车辙。

一股深色咸水从残肢上渗下,染红了沙子和墨鱼的白色身子。

当我走在沙滩上时,我注意到灰色的皮肤上被刻出了一些戏谑口号、纳粹标志和其他标志,仿佛对这个一动不动巨人的残害行为使受压抑的恶意洪流突然之间一泄而出。

其中一只耳朵的耳垂被一根木矛刺穿,胸部中央燃起了一小团火,周围的皮肤都被烧黑。

细小的木灰还飘扬在风中。

一股恶臭笼罩着这具尸体,这是腐烂无法掩饰的标志,它终于赶走了通常聚集在这的年轻人。

我回到石滩上,爬上绞盘。

巨人肿胀的脸颊现在几乎闭上了眼睛,嘴唇向后扯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曾经笔直的古希腊式鼻子已经被扭曲压扁,被无数的鞋跟踩进了肿胀的脸上。

当我第二天去海滩时,我发现他的头已经被锯掉,几乎是松了一口气。

过了几个星期,我才再次来到海滩,那时,我之前看出的那个人形又消失了。

仔细观察,躺着的胸部和腹部明显像人,但由于每条肢体都被砍掉了,先是膝盖和肘部,然后是肩膀和大腿,尸体就像任何无头的海洋动物——鲸鱼或鲸鲨的尸体。

随着身份的丧失,以及这具尸体上为数不多的个性痕迹的消失,观众们的兴趣也随之消退了,除了一个年老的海滩管理员和坐在承包商小屋门口的看守人之外,前滩已经荒废了。

尸体周围搭起了一个松散的木制脚手架,十几把梯子从上面随风摆动,周围沙地上堆满了一圈圈绳子、长长的金属柄刀和抓钩,卵石上涂着血迹和骨头、皮肤的碎片。

我向看守人点了点头,他在燃烧着的焦炭火炉边沉闷地看着我。

大块鲸脂正在小屋后面的大桶里熬制,周围都弥漫着刺鼻气味。

在一个小吊车的帮助下,两根大腿骨都被移走了,吊车上挂着曾经覆盖在巨人腰部类似纱布的织物,被掏空的窝关节像谷仓门一样敞着。

上臂、领骨和生殖器也同样被取走了。

胸部和腹部剩下的皮肤被用焦油刷划分成平行的条状,前五或六部分被从中腹部削去,露出巨大的肋骨拱部。

当我离开时,一群海鸥从空中飞下来,停在沙滩上,带着凶猛的叫声啄食着染着血肉的沙子。

几个月后,当他出现的消息已经被普遍遗忘后,巨人身体被肢解出的各种碎片开始在城市各处重新出现。

见到的大多是骨头,大概是化肥制造商发现这些骨头太难粉碎了,而且它们的巨大尺寸以及附着在关节上的巨大肌腱和软骨盘都能立即让人识别出它们。

出于某种原因,这些脱离肉体的残肢似乎比它们那臃肿后被截肢的本体更能传达巨人最初的壮丽本质。

当我看着马路对面的肉类市场最大批发商的门脸时,我认出了门口两侧两根巨型大腿骨。

它们高高耸立在搬运工人的头上,就像某种来自原始德鲁伊教的险岩奇石,我突然看到巨人从这些光秃秃的骨头上爬起,大步走过小镇的街道,在回到大海的路上捡回自己散佚的碎片。

几天后,我看到左手肱骨被摆在一个船厂入口处(它的孪生兄弟几年来一直被放在港口主商业码头下面桩基旁的泥土中)。

在同一星期,干尸化的右手在行会的年度庆典上被放在嘉年华花车上展出。

下颌骨不出所料地被送到了自然历史博物馆。

头骨的其余部分已经消失了,但可能仍然潜伏在城市的废墟或私人花园里——最近,当我沿河航行时,注意到这个巨人的两根肋骨在水边花园里被摆成了一个装饰性的拱门,可能是被当成了鲸鱼的颚骨。

一大块有印第安人毯那么大、晒得黝黑还有纹身的皮肤,在游乐园附近的一家新奇商店里成了玩偶和面具的背景布,而且我毫不怀疑,在城市的其他地方,在酒店或高尔夫俱乐部,壁炉上方的墙上会挂着巨人干尸化的鼻子或耳朵。

至于那个巨大的生殖器,它最后落入一个小型马戏团的猎奇博物馆之手,这个马戏团沿着西北海岸线不停往返巡演。

那个曾经雄姿勃发的巨大器官,因其尺寸出奇地大,自己就占据了一个专有的帐篷。

讽刺的是,标签上错把来源写成了鲸鱼,事实上,大多数人,甚至那些在暴风雨后第一批看到他被冲上岸的人,现在如果还记得他,记忆里也只是一头巨大的海兽。

被剥去了全部肉剩下的骨架仍然伫立在海边,泛白的肋骨杂乱无章,像一艘废船的木料。

承包商的小屋、起重机和脚手架已经被拆除,沿着海岸被冲进海湾的沙子已经掩埋了骨盆和骨架。

在冬天,这些高而弯曲的骨头一片荒寂,只被海浪拍打着,但在夏天,它们为厌倦了大海的海鸥提供了一个极好的栖息地。

 2 ) 简评爱死机S2

剧集数量上不到S1的一半,而质量上也有档次的差距,就我的观感而言,几乎没有特别出彩的集数,甚至在S2中稍好的那几集,和S1中平均质量的几集相比,还稍逊半畴。

E3和E5还有一些深度。

 3 ) 片头的一坨屎预告了一切

看完心情难以言喻,简单先每集几句话点评一下吧。

E1: 0分 如此憎恨科技和毫无常识,导演和编剧是买了iRobot的股票亏钱了吗?

E2: 3分 Frost whale和尾部精密图腾很像源自于北冥有鲲的藐视,弟弟的asian脸更加说明本片的亚洲血缘。

本片只是想象力匮乏,想表现的兄弟情要琢磨好久,不过问题不算严重。

E3:-100 OMG。

感觉是以生了多子为荣的中年大妈对丁克一族的宣战:我们可不像你们这些对自己感觉过于良好,长着副asian脸(又来)只知道奢侈生活磨练专业技能的自以为精英,对我们来说孩子才是希望。

您的自我判断对极了。

E4:4分 可能是唯一能看的,可是爱死机系列该引以为豪的黄暴镜头在哪?

以及妻子因为自己老去所以自杀,听到这个令人悲痛消息的女主立刻对着顶着白人老头脸,毫无性吸引力的男主宽衣解带,白人老头们你们在给自己谋什么福利呢。

E5:1分 花这么大劲用这么vintage的画风,拍这么个鬼故事,值得吗?

E6:0分 第三集里你们花了这么大劲把身为希望的孩子们生下来,就是为了拍这种东西把他们吓到不正常的?

E7: 2分 说真的,这故事前言不搭后语,战争场面的作用不知所云。

不过最重要的是,让你们拍机器人你们就只能想到机器人故障?

为什么一个维修机器人要被设定对着光圈猛锤?

E8: 3分 欧洲风情和从头到尾的喃喃低语算是引发思考,但是,哪国人民会蜂拥跟个尸体合影?

那可是个人啊,不会觉得不吉利吗?

 4 ) 第三集观后感:生育是私人的,还是自私的?

这集把生育作为一种正当的人性来描写,却把长生的社会描写为冷漠的、残酷的、丧失人性的。

长生不老也是一种人的欲望,当科技能够满足这个欲望时,首先是一种进步。

如果片子能对这个长生不老的社会做一番深入的思考,比如人们过度追求长生不老,打破了原有的社会关系,疯狂追求掌握这一技术,社会分化加剧,人性的贪婪无限膨胀、带来战争等等。

但是这个故事里,长生不老的社会非常稳定,似乎已经跨越了我们能想到的这些问题,但暗示社会的稳定背后,是杀掉选择生育的人来维系的。

生育一定会给他们带来问题吗?

人一旦选择生育,就不再接受长生治疗,接着就会衰老死亡,如果一对生育者有两个孩子,似乎也不会导致人口膨胀。

再说,如果整个群体选择了长生,不生育作为代价也是全体认可的,那么生育者就是知法犯法,法规规定生育者死刑,他们在做决定的时候,就知道意味着什么。

生育的决定本来就意味着死亡,只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我们也不会特别同情这些被杀的生育者。

以前的故事里,长生不老的人基本上是奇怪、孤独 、寂寞的,因为我们用普通的人类生活模式去看待他们,我们的生老病死是有意义的,我们的基因延续也是有意义的,长身不老则陷入虚无。

但长生社会恰恰相反,生育的人是虚无的,他们的孩子如果活下来,也会向往家庭,继续生育,甚至会反对长生社会的统治,人们又要开始生生死死的轮回。

这可能是比人口膨胀更让他们头疼的事。

长生社会只好不遗余力的遏制,除了杀掉生育的人,也要杀掉小孩。

一个群体制度只能满足人的一种欲望,而强制地忽视另一种,这合理吗?

有没有可能,让选择长生的人长生,让选择生育的人生育呢?

如果这个都做不到,这么稳定的长生社会是怎么实现的呢?

但是可惜,这个短片仅仅是制造了长生和生育的对立,并让主角在其中做忠于当下现实的人性和道德的选择。

这就是它说服力不够之处,把复杂的未来生存迷思变成简简单单的生与不生的对立。

即使在现实中,人们不会长生,也并不是谁都想生育。

它天然的认为,只要生育的意识回归了,就一定会成为主流,并且生育的意识一定会回归。

可是何以见得呢?

在长生维护社会稳定的设定下,大多数人失去了延续后代的道德要求,没有生老病死,我们能想到的人生的痛苦都没有了,生育不出于对未来的任何考虑,就是喜欢和爱。

就像一个很私人的喜好。

可是片子中振振有词的生育者,讲出来的全都是基于我们现实社会产生的“自私”想法,她觉得生育一个孩子给生活带来了希望。

拜托,你的人生本来就有无穷无尽的时间和希望,如果你找不到人生的希望,请问你期待孩子找到的是什么希望?

你想让他跟你一起躲躲藏藏被追杀吗?

还是想让他跟你一样活到腻歪不知道人生该怎么继续?

而且时间无穷无尽的时候你不快乐,时间有限的时候你就快乐了,这不是时间的问题,是你的问题。

从现实出发,我感到生育确实是一件自私的事。

作为一个女性,我想不出什么都不为的生育理由。

为了家庭、为了父母、为了老有所依、为了生活有目标、为了奋斗有动力。

但是遥远的未来,不管是故事,还是现实,生育如果更多地变成私人的事,那该多好。

 5 ) 全解析《爱死亡和机器人》第二季!超越第一季?还是跌落神坛?

YO,期待了这么久,打了这么多烟雾弹,《爱死机》第二季终于姗姗来迟,大家都看了吗,大家看了觉得如何,一次性有没有爽够。

今天这一期,就先来第一时间出个观感视频,和大家分享一下我自己对《爱死机》第二季每个故事的感受和一些发现的细节。

《爱死机》第二季只有八集,我第一时间先看了三遍,得出的感觉是,寡淡和中庸,略显失望,用最通俗的话来说,就这?!

正因为有了第一季的惊艳,也让我对第二季抱着极高的期待。

第二季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了第一季的“原创性”,所谓的“原创性”并不是说第二季的故事不是自己写的,而是这些故事的选题,再加上呈现的画风风格,都有着太多的似曾相识,我知道第二季的故事,依然是沿用了获得科幻界奥斯卡级别各种奖项作者的故事,但大家还记得《爱,死亡和机器人》的真正吸引人的地方是什么吗。

是尺度之大胆,裸露之彻底,暴力之残忍,完全释放了观众最原始的荷尔蒙和肾上腺素,也在一个未来或不存在的世界里,让我们去感受一种闻所未闻的生活方式。

虽然并不是说第一季18部都是精品,但印象深刻的我都说出好几部,不过到了第二季,要不是为了做视频,我其实不太需要看第二遍了,而第一季的一些短片,我总是在有时间的时候,挑几部来回味。

第一季的《齐马蓝》我不止看了20遍,不过你们猜怎么找,几乎原班人马,导演,改编编剧,制作的工作室,就在第二季做了《冰》。

只不过故事不是同一个作家。

其实当时一看画风就能出来,但从两者的故事完整性,深度,格局,还有探讨性,都完全是两个层次了,剩下的只有奇特强烈作者画风了。

而这种让人继续保持着新鲜感,能让人大呼这才是动画的画风,在第二季也只有这部《冰》了,其他七部,全是三维,没有说三维不好,但重复度和画风是不是也太重叠了。

除了第5个故事《高草原》画风稍微不同略有绘画感和做了抽帧,其他的不是拟人三维就是(类似)迪士尼正常画风,镜头语言也显得普通。

还记得第一季《证人》同样是三维,但写实又带着美漫涂鸦画风,抖动和失焦又不寻找的机位带来的视觉震撼吗。

还有短片里赤果果不忌讳的“谈情说爱”,这才是给成年人看的《爱死机》嘛,相对于第二季,是不是太温柔了,第二季还好意思打上R21,其实我觉得M18就好了吧。

不要说画风神马的不重要,都做成动画合集了,动画动画,动画画风没有强烈的视觉新鲜感和作者标签,怎么能叫好的动画呢。

动画风格元素的多元化,用不同的视听形态去结合故事,阐述同一个主题《爱,死亡和机器人》,才正是第一季脱颖而出的地方。

当然,如果拿第二季的8部去对比第一季的18部,光数量落差去做品质比较,好像也不太合适,但只有8部也确实看得不过瘾呀,要是每部画风不一样,故事精彩,那也行呀,但8部加起来,能真正沉淀下来的,也觉得没多少。

所以第二季总体来说,更像是这个系列流水线的短片走向了,基本上有科幻奇幻设定,一些外太空背景,还有讨论一下生死,就可以进入《爱死机》的大家庭。

第二季不管从数量,还是画风,还是故事的选择等等,都和第一季差距明显拉开,当然,说了这么多,毕竟这是8部短片8个不同的作者和团队,所以单看的话,评价也会不一样,接下来我们就来简单过一遍每部的观感解析。

视频最后,我再来一个8部短片的私人排行。

第一部叫《自动客户服务》,讲述在一个几乎全面自动化的未来,人口老龄化严重,某个小镇的人几乎都是老人,但他们都安逸的生活着,由各种机器人打理着一切,开头第一个画面就致敬了一下《2049》开头的太阳能场景画面。

在一老太太家里,扫地机器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掌握了家中打扫和摆设方方面面的控制权,因为一张照片摆设的位置,老太太才发现机器人已经“叛变”。

于是一场人机大战就在家中上演,最重要是所谓的扫地机客服中心的引导性指南,也说明客服中心AI也“叛变”了,但搞到最后才发现,这其实是厂方想要谋求利益最大化。

之后老太太干掉了家里扫地机器人,结果引来了全城机器人的追杀,但只要老太太订购新的套餐,追杀任务就会解除,不过老太太和邻居选择了亡命天涯,和机器人干到底。

往深里分析,就算老太太最终选择了套餐,其实也等于选择了被机器人“奴役”的人生,机器人俨然在片中已经成为了左右人类生活起居的主人,如果连一张照片的摆设都不能选择,还谈什么自由。

更拔高的说,对应现今的互联网时代,我们从网络上看到什么,手机推送什么,看起来是我们自己在选择,但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同温层,各种平台根据自己的精准算法,推给每个人想要看到的最精准最喜欢看的东西。

短片虽然立意是好的,但这样的主题探讨其实见怪不怪了,短片也没有太深挖,《瑞克和莫蒂》估计也能甩这短片好几条街了。

第二部叫《冰》,故事背景放置在开采的一个冰面星球上,这里的人类要适应该星球的环境,或者说人类科技发展到了某种程度,人类都想要把自己改造得更强,所以这里的人都是改造人。

而只有主角哥哥赛齐没有被改造,低人一等。

赛齐为了融入群体,决定深夜和弟弟弗莱彻一起去探险,弗莱彻带着赛齐去会面自己的其他改造同伴,可以看到兄弟俩下楼梯时,弗莱彻直接360度旋转一跃而下,赛齐慢慢走楼梯,就能看出两人体能上的区别,

还有在街上的人和弗莱彻朋友,在冰天雪地穿着都很单薄,都能看到改造人虽然样貌和普通人差不多,但其实已经经过不小的改造。

他们这次的探险是离开居住区,到较远的采集区看霜鲸,霜鲸是该星球最具特色的生物,每次会撞击冰面7次跃出水面呼吸。

于是一群小伙伴就设定好目标,吸引霜鲸出来,等撞击那一刻开始往回跑,但这就要讲究一个百米冲刺的体能和速度了。

在奔跑过程中,弗莱彻不小心被裂冰夹到脚,无法继续奔跑,赛齐果断背上自己弟弟往前冲,在霜鲸破冰那一刻虽然兄弟俩被冲上天,但还好没被吃掉。

接着就是这一短片最重要的视觉时刻,据说主创买这个故事,就为了这几条霜鲸的视觉呈现。

最后,我们也发现弗莱彻腿并没有受伤,只是为了激发出赛齐的潜能让他跑快些,顺便或许试探下他们之间的兄弟情是塑料的还是钢铁般意志。

这里有人说弗莱彻确实被冰卡住,可能是改造人恢复快,但其实仔细看,当霜鲸跃起时,兄弟俩被弹开,弗莱彻有一个从冰上用双脚平稳滑的画面,就说明弗莱彻其实没事。

第二部《冰》与其说是个小故事,不如说是一个小片段,感觉结尾也不算结尾,单纯卖视觉的一部。

第三部叫《突击小队》,在未来的人类由于研究出了永生科技,因此也导致了另一个极端就是禁止生育,只要看到有任何小孩都会遭到处决,这也因此有了一个专门灭口小孩的突击小队。

主角就是突击小队的执行者,他在一次灭口孩子后,其实渐渐的有了自己对人类永生和人类繁衍新的思考和看法,接着在一次偶然间,他自己发现了又有一个家庭擅自生了一个小孩,作为已经有几百年生命的他,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对生命的诠释和理解,只是和其他永生的人一样,空洞且对生命不会再有敬畏。

甚至主角还称呼那孩子为它,而不是人类的她。

主角最后在第二次时,没有杀掉孩子和母亲,按照故事的角色逻辑,不应该转变得如此之快,只不过说故事讨巧的地方,用一句点睛之笔的对白,就把人类最大的原始本性给迸发出来。

当时母亲就说:我没自私到只是让自己永世活下去...我喜欢透过她的眼睛去看世界。

人类或者生命最大的一个原始性就是繁衍,繁衍是人类的本性,但自私也是人类或者生命保护自己的原始欲望。

短片不仅表面探讨永生和繁衍的议题,其实还去思考了自私和爱之间的博弈。

如果我们人类真的有一天有了永生的技术,那将会是人类自私膨胀到最顶端的时刻,同时也会翻开人类对爱的一种新的诠释,如果永生那一天到来,人类将要面临食物,空间生存,道德等各种问题,人类会演化到短片中那样的需要禁止繁衍来保全自己吗,如果是你,你将会怎么做呢?!

第四部叫《沙漠中的斯诺》,基本上这部短片就是《星球大战》的西部选题,主角搞得有点像九大巨人可复原但不会变身,女主嘛又搞得像攻壳,总之就是个大杂烩。

斯诺在一个炽热缺水的沙漠星球隐居,但却被当地的商人巴里斯通缉,原因就是他能永生,巴里斯想要拿下斯诺的睾丸去研究永生的秘密。

于是赏金猎人会去追击斯诺,斯诺在酒吧,嗯又是酒吧,上演了一番和《星战4》或《曼达洛人》差不多的互射戏码。

这时女主斯莱德救了斯诺,两人一起同行,原来斯莱德是地球中央情报局的人,也同样想得到斯诺的永生基因,但斯莱德想要斯诺自愿前往,斯诺拒绝。

之后斯诺带斯莱德去到自己隐居在羚羊峡谷的家中,斯诺吃起了前面千里迢迢从地球快递过来的草莓,然后和斯莱德你浓我浓干柴烈火。

讲真的我看到这,以为斯莱德会有什么谋略之类的,不是说斯诺睾丸可以研究永生技术吗,我以为想斯莱德通过这个搞到点精子什么的,结果是我想多了。

这时巴里斯亲自出马要拿下斯诺,双方展开激战,眼看斯诺就要被重型枪爆头,斯莱德睡醒后过来帮忙,结果才发现,斯莱德是攻壳人,大脑是人类的,身体是合成的,那这是不是也算是变相的永生了呢。

于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短片就。。。

也没什么可拓展聊的吧。

第五部叫《高草丛》,我当时看就在想,这不就是史蒂芬金的小说,在2019年的一部电影叫《高草丛中》的设定很像吗,大家感兴趣可以看看。

短片讲述一列火车每次穿过高草丛的途中,都会因产生一些故障导致停下来,于是主角下车抽烟消遣等待继续发车,结果却发现草丛中有些移动的亮光。

好奇害死猫,主角于是下去查看,一开始以为是月光映照在叶子导致,但仔细看光还会移动,于是越走越深入,才发现是皮肤惨白的,像《异形契约》里的白异形丧尸向他爬来。

主角吓得赶紧狂奔,而这时火车准备驶离,主角却迷失在高草丛中,那种绝望感扑面而来。

最后主角还是幸运的找到了出路,还被列车员给救下,全片完。

短片对惊悚和悬念把控得挺不错,油画质感的三维画风在第二季里,也算是比较出跳的设定了,一道成色不错的下饭短片。

第六部《整个房子》,圣诞平安夜,姐弟俩在等待圣诞老人的到来,果然不久楼下传来声响,姐弟俩以为圣诞老人来了,于是悄悄下楼查看,结果却发现《潘神的迷宫》里的怪物和异形结合体在自己家客厅,怪物做着潘神迷宫的动作,画面还不忘致敬《异形3》。

之后怪物经过一番确认,认为姐姐是好孩子,然后吐出了一个礼物,再确认弟弟也是好孩子也吐出了礼物。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不是好孩子,面临的结果是什么。

短片让大家对圣诞老人的刻板印象玩了一次恶趣味的颠覆,但在西方的传统里,如果小孩子调皮不听话,圣诞老人就会在放礼物的袜子里放煤。

短片中有个细节,这个怪物虽然凶神恶煞看起来很吓人,但是很喜欢吃姐姐故意留下的牛奶和曲奇,或许说明怪物并不是会吃掉调皮的小孩,可能就是吐一身口水什么的,礼物肯定也是没有的。

第七部短片叫《救生屋》,在未来世界,人类和异星种族交战,男主不慎被击中,坠落到临近的一颗星球,飞船坠毁。

但好在星球有个安全屋,是专门给士兵坠落后避难等待救援用的。

等到男主去到安全屋才发现破损率有点高,那里的一只机器狗严重损坏,损坏的程度是要命的内种,因为机器狗杀疯了,它能运作并且见到生命体就杀。

男主只能先假死来应对,之后再通过手电筒去耍那只机械狗,让其自残从而让安全屋变得安全。

这是一部制作精良内容乏善可陈的短片,最爽的还是人类和异星对战的几个过场短画面,做得是真精致,那些飞船的细节,还有只出现一个画面惊鸿一瞥的战斗瞬间,都力求做到每一帧抽出来都能成壁纸的精专程度,要是《三体》有这效果,也是很舒服的。

第八部短片叫《溺水的巨人》,不过这个不是无垢巨人,而是有种巨人,长相也相当英俊。

这是第二季中最具文学性的一部短片,有《格列佛游记》内味了,但运用得更为诗意和浪漫。

采用了第一季《齐马蓝》的独白贯穿全片,向观众娓娓道来更多短片主角心中的所思所想,也会更有代入感,这种形式在短片时长的局限中,比较能讨巧的做主题升华处理。

短片讲述在一个沿海小镇突然出现了一个巨人的尸体,人类面对这样的巨型同类时,随着时间变化做出的各种言行举止。

在巨人面前,人们就像蝼蚁一样,和海水和时间渐渐腐蚀着巨人的肉体,虽然巨人的生命已经走到终点,但在主角的视角中,死亡同样也是生命延续的一种,理应得到同等的尊重。

当主角第一次见到巨人时,死去的巨人手中还保留着一滩海水,里面还有几条鲜活的鱼,这个细节似乎只有主角注意到了,也意味着在主角心里,主角感觉巨人一直都没有死,片中主角的旁白也再三强调了这点。

短片在主角和人群对巨人的看法和思考做了一次切割,主角代表了一部分人对生命走到尽头的一种浪漫看法,去发散看待人类对生命和死亡的敬重,同时巨人在主角眼里,也作为一种巨人精神的象征,代表着力量和美,也代表着一种神性。

主角第一次见巨人时,也用了很多优美的修饰词去描绘刚死去的巨人。

而吃瓜民众则呈现了一种世俗的眼光和言行,去对待这一次巨人的躺尸,最后用了同样自私的方式,把巨人的各个部位各取所需。

总的来说,《巨人》是第二季中各方面综合指数最高的短片了,所以我的排名是《巨人》>《突击小队》>《高草丛》>《冰》,其他四部,同等货色,有亮点但不够,缺点,或者说在《爱死机》的期待中,乏善可陈,就是缺点。

总体来说第二季不难看,但如果你一直是一位资深的科幻迷,或许看完第二季,会觉得也就那样吧。

那你们呢,你们对《爱死机》第二季是一个什么观感,你们又最喜欢哪部短片,请留言分享你的答案吧。

 6 ) 溺水的巨人 The drowned Giant(二)

续上文。

豆瓣的长评是有长度限制吗,逼得我不得不再开一篇长评。

上文工作人员讨论的台词来自于后文男主提供的内容:After questioning the small group of people huddled by the breakwater, I gathered that a fertilizer company and a cattle-food manufacturer were re- sponsible.一家化肥公司和一个牛肉屠宰场承接了这份工作。

这个台词我觉得加得很好:尽管男主对这个巨人赋予了许多情感、哲思,但在普通人眼中,这个巨人是他们猝然增加的工作,需要“加个班”。

有的人仰望星空,更多人困于脚下的大地。

第二天,男主又去了海滩。

新的故事阶段开启:巨人的身体开始腐败,男主终于获得了登上巨人的勇气。

希望那时海滩上的人更少一些男主近距离观察开始腐败的巨人:长时间的海水浸泡,让巨人组织肿胀,面孔渐渐失去了年轻的光泽。

也暗示着腐烂在慢慢扩散。

这意味着他开始对苛刻的时间系统投降这一段台词是剧集的改编。

相对于的原文被改编到了初次相见。

His blanched skin had now lost its pearly translucence and was spattered with dirty sand which replaced that washed away by the night tide. Clumps of seaweed filled the intervals between the fingers and a collection of litter and cuttlebones lay in the crevices below the hips and knees. But despite this, and the continuous thickening of his features, the giant still retained his magnificent Homeric stature. The enormous breadth of the shoulders, and the huge columns of the arms and legs, still carried the figure into another dimension, and the giant seemed a more authentic image of one of the drowned Argonauts or heroes of the Odyssey than the conventional portrait previously in my mind.

这个画面我觉得很美

这不休不止的质变,这种可见的死亡中所蕴含的生机原文:The sweetly acrid odor I had noticed before was now more pungent, and through the opaque skin I could see the serpentine coils of congealed blood vessels. However repellent it seemed, this ceaseless metamorphosis, a macabre life-in-death, alone permitted me to set foot on the corpse.

男主对于踏上巨人第一步的审视

a small sand castle,此处高度还原原著当男主踏上巨人的身体之后,他的感受相比之前又发生了变化。

(此处看到残缺的左臂、以及心理活动相比原文的顺序略有调整,稍微提前了一点)

巨人感知不到这些痛苦让我更是痛心到最后,巨人的脸变成了:

注意此处和前文的对比:“养尊处优的成熟感”——这是男主之前(同一个时间场景之下)观察巨人的结果,踏上巨人的身体、发现其身体的残破之后,男主的感觉变了。

继续看男主悲天悯人的表情

他默默忍受的孤立,只是让他的痛苦更具有悲剧色彩这个画面是我认为全集最为震撼的一幕。

男主倒映在巨人的眼睛里,人类与巨人的命运也似乎重合了。

注意此处原文对巨人眼睛的描写是有限的:The two children had now scaled the ear and were pulling themselves into the right orbit, whose blue globe, completely occluded by some milk-colored fluid, gazed sightlessly past their miniature forms.原文通过小孩的攀爬来表现人类对巨人眼睛的亵渎,剧集中则使用烟头这样的细节,更具冲击力。

正在腐败中的巨人的远景这一部分对比原文:Seen obliquely from below, the face was devoid of all grace and repose, the drawn mouth and raisedchin propped up by gigantic slings of muscles resembling the torn prow of a colossal wreck. For the first time I became aware of the extremity of this last physical agony of the giant, no less painful for his unawareness of the collapsing musculature and tissues. The absolute isolation of the ruined figure, cast like an abandoned ship upon the empty shore, almost out of sound of the waves, transformed his face into a mask of exhaustion and helplessness.

注意残肢上的涂鸦另一个角度看已经被砍掉的左臂,强调肢解,代入下一阶段:彻底的肢解。

两天之后,男主带着强烈的不情愿再次来到海滩。

因为他知道他要面对的正是巨人的被肢解、被消失。

This was only the first of a sequence of depredations. I spent the following two days in the library, for some reason reluctant to visit the shore, aware that I had probably witnessed the approaching end of a magnificent illusion.

这个画面高度还原原文The giant's remaining foot rose into the air, a steel hawser fixed to the large toe, evidently in preparation for the following day. The surrounding beach had been disturbed by a score of workmen, and deep ruts marked the ground where the hands and foot had been hauled away.

更加脆弱

这个画面很棒,巨人与男主仿佛在对话

注意这些涂鸦。

原文中提到的涂鸦更为极端。

这段原文:As I walked down the shingle I noticed that anumber of jocular slogans, swastikas, and other signs had been cut into the gray skin, as if the mutilation of this motionless colossus had released a sudden flood of repressed spite. 第二天男主再去海滩,发现巨人的头被锯掉了。

车牌号很清楚

剧中画面对头颅的断口做得十分精细,上面有海鸥飞翔、停歇、啄食,甚至有意思美感,相对于短颈的巨人仿佛蝴蝶。

对巨人的肢解接近尾声,巨人的人体特征基本都消失了,只剩下巨大的肉块

参观者的兴趣也终于消失了

海滩上只剩下了年老的看守人

The whole area was pervaded by the pungent smell of huge squares of blubber being simmered in a vat behind the hut.漫长的肢解终于在几个月后彻底结束,人们也渐渐将巨人遗忘。

小镇风光,很有feel。

我截图截得有点暗了然而巨人并未完全消失——

大多数残留物都是骨头

这些威武但脱离肉体的残肢比男主最后对巨人浮肿的四肢的回忆,

他有点高兴

“我不得不怀疑,如果我探访镇上的酒吧、”

挂在那些地方的墙壁上或壁炉上最后一部分相对原文,从视觉呈现的角度有一些调整。

对比原文更能明白从语言文字到视觉画面呈现所发生的改变:Several months later, when the news of his arrival had been generally forgotten, various pieces of the body of the dismembered giant began to reappear all over the city. Most ofthese were bones, which the fertilizer manufacturers had found too difficult to crush, and their massive' size, and the huge tendons and dhcs of cartilage attached to their joints, immediately identified them. For some reason, these disembodied fragments seemed better to convey the essence ofthe giant's original magnificence than the bloated appendages that had been subsequently amputated. As I looked across the road at the premises of the largest wholesale merchants in the meat market, I recognized the two enormous thighbones on either side of the doorway. They lowered over the porters' heads like the threatening megaliths of some primitive druidical religion, and I had a sudden vision of the giant climbing to his knees upon these bare bones and striding away through the streets of the city, picking up the scattered fragments of himself on his return journey to the sea.A few days later I saw the left humerus lying in the entrance to one of the shipyards. In the same week the mummified right hand was exhibited on a carnival float during the annual pageant of the guilds.The lower jaw, typically, found its way to the museum of natural history. The remainder of the skull has disappeared,but is probably still lurking in the waste grounds or private gardens of the cityquite recently, while sailing down the river, I noticed two ribs of the giant forming a decorative arch in a waterside garden, possibly confused with the jawbones of a whale. A large square of tanned and tattooed skin, the size of an Indian blanket, forms a back cloth to the dolls and masks in a novelty shop near the amusement park, and I have no doubt that elsewhere in the city, in the hotels or golf clubs, the mummified nose or ears of the giant hang from the wall above a fireplace. As for the immense pizzle, this ends its days in the freak museum of a circus which travels up and down the northwest. This monumental apparatus, stunning in its proportions and sometime potency, occupies a complete booth to itself. The irony is that it is wrongly identified as that of a whale, and indeed most people, even those who first saw him cast up on the shore after the storm, now remember the giant, if at all, as a large sea beast.The remainder of the skeleton, stripped of all flesh, still rests on the seashore, the clutter of bleached ribs like the timbers of a derelict ship. The contractor's hut, the crane and scaffolding have been removed, and the sand being driven into the bay along the coast has buried the pelvis and backbone. In the winter the high curved bones are deserted, battered by the breaking waves, but in the summer they provide an excellent perch for the sea-wearying gulls.不知道为啥豆瓣不让我继续上传图片了。

还缺少最后的尾声。

尾声是一个穿过沙滩边的植物慢慢走向大海的镜头。

随着镜头的逼近,巨人的骨架逆着光越来越高大、清晰。

尽管那些在暴风雨过后,去海滩围观过的人如今还记得他,但在他们的记忆力,那也只是一头巨大的海兽。

但在我眼里,巨人还活着。

我经常梦到他复活,一个巨物大步穿过小镇的街道,在他返回海洋之前,收集自己的各块碎片。

最后一个镜头,站在骨架顶端的海鸥高高飞起,飞向天空,完美契合原文的最后一句。

太美了。

简单来说,这个短剧的结构是这样的:1、男主及其科学家同事得知巨人的尸体被冲上海滩,前去查探——心理:并不相信,充满怀疑。

2、海滩之上,男主看到了巨人——心理:远看挺小的嘛,近了看,好大。

---与此同时,人类对巨人的好奇战胜了恐惧,开始爬上巨人,亵渎巨人——心理:巨人完美,人类只是充满瑕疵的复制品。

---但随着天黑,人们对巨人的新奇感渐渐消退。

3、三天之后,男主再次去看巨人——心理:男主觉得巨人还是活的,甚至比身边的人更有活力。

---在巨人身上玩耍的人还是很多。

公共部门开始考虑怎么处理这个巨人。

4、第二天,男主又去看巨人。

巨人的腐败、肢解过程开始了。

---男主发现巨人开始腐败——心理:觉得巨人的脸虽然不再年轻,但是成熟了。

---巨人腐败中所蕴含的生机让男主终于有勇气爬上巨人——心理:巨人疲惫和无助,巨人战胜不了时间,人类也不能。

人类和巨人一样,有限的人生终被困在那一处。

---巨人的肢解从左臂开始。

——心理:男主抗拒,不愿意面对。

5、两天后,男主痛苦地再去看巨人,目睹一场壮丽奇观的结束——心理:巨人所收到的侮辱令其更具人性。

仿佛是巨人对人类的压迫在积累之下终于爆发,人类转而毁灭吞噬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6、一天后,男主去海滩看到巨人的头颅被割掉。

——心理:如释重负,终于不再是个人了,痛苦结束了。

7、几周之后,男主再去海滩,巨人作为人的特征已经被肢解殆尽,只剩下巨大的肉块。

人们对巨人的兴趣彻底消失,海滩上只剩下了年老的看守人。

——心理:只通过冷色调的、压抑的画面呈现。

似乎人类对巨人的兴趣只在于它是个巨大的“人”。

当他不再是“人”之后,人类的兴趣也就消失了8、几个月后,人们几乎遗忘了巨人。

但男主去到小镇上,却看到了巨人的种种碎片。

——心理:骨头更加威武,更能传递巨人的宏伟。

巨人虽然消失了,遗迹却依然辉煌地存在着。

男主释然了。

9、最终男主去到海边,曾经巨人的所在只剩下了巨大的骨架,成为海鸥的栖息之所。

——心理:男主梦到巨人复活,在回到大海之前,穿过小镇的街道搜集自己的碎片。

总的来说,时间顺序,每一个进展都伴随着男主的心理变化,这个心理变化是逐步进展的。

男主、巨人和人类之间形成强大的张力,最终走向和解。

 7 ) 记录《爱,死亡和机器人 第二季》

第二季无疑是令人非常失望的,也就最后一集有点意思。

毫无新意,毫无想象力,毫无波澜,甚至毫无美感。

跟第一季相比,未免差距十万八千里。

第一集:自动化客服。

机器人大暴动。

第二集:冰。

冰河世纪的末日恐慌。

第三集:突击小队。

好好的地球被人类糟蹋成这样才是莫大的悲哀。

第四集:沙漠中的斯诺。

人与机器人之恋。

第五集:高草丛。

好奇心害死猫,如果坐火车的时候,火车一旦因为故障停下来,千万不要下火车。

第六集:整个房子。

暗黑的童话故事。

第七集:生活小屋。

恐怖的机器人。

第八集:溺水的巨人。

对巨人的幻想记。

 8 ) 请别再曲解Pop Squad 原作者的意图了

【美】保罗·巴奇加卢皮/著 萧傲然/译 当我迈入门槛,一股混杂着肮脏的人体味、煮熟的食物、粪便的熟悉臭气向我袭来。

警车上闪烁的灯透过百叶窗,在雨中闪耀,火焰似的红蓝光照亮了犯罪现场。

这里是厨房,湿漉漉的,满地狼藉。

一个矮胖的女人蜷缩在角落,双手紧紧拽着身上的睡袍,肥胖的大腿和晃动的胸脯藏在那层污损的丝绸底下。

小组的那群家伙围聚在她身边,推搡着她,令她不得不坐下,浑身颤抖。

另一个女人年轻漂亮,身怀六甲,有着黑色的头发,正浑身瘫软地倚靠着对面的墙,上衣溅满了意大利面的污渍。

另一间房里传来尖叫声:是小孩的声音。

为了避免犯恶心,我用手指捏住鼻子,用嘴呼吸。

此时彭特尔走了进来,将格兰其枪收回枪套。

他看见我这副模样,于是扔过来一个鼻套。

我将鼻套打开,吸着里面的熏衣草香味,直到闻不到臭气。

孩子们跟着彭特尔蹦蹦跳跳地走进屋来,三个小家伙围着他的膝盖打闹——刚才另一间房里的尖叫声就是他们发出的。

他们在厨房里跑上跑下,一会儿又尖叫着跑进了客厅。

客厅墙上银幕里闪烁的数据有如抛洒的仙尘,看上去似乎是他们与外界唯一的联系。

“所有人都在这儿了。

”彭特尔说道。

他有着一张瘦削的长脸,小小的嘴总是不满地下撇着,脸颊似乎是下垂的,两道粗如毛虫的眉毛垂在双眼之上。

他审视着厨房,嘴角拉得更低了。

身处此类场景总是让人心情沮丧。

“我们破门而入的时候他们都在屋里。

” 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甩着帽子上的雨水。

“好的,谢了。

”水滴溅落在地板上,汇入小组成员留下的湿脚印中,与蛆虫般的意大利面残骸混杂在一起。

我重新戴上帽子,雨水却仍然从帽檐滑入衣领,留下光滑的水痕让人不适。

有人关上了通往外面的门,粪便的味道愈发浓烈,散发出潮湿的蛋腥味,鼻套几乎派不上用场了。

过期的豌豆和零碎的麦片在我的脚底下嘎吱作响,同意大利面一起被踩扁,过去留下的食物构成了现在的“地质层”。

这间厨房已经好几年没有被清理过了。

年长的女人咳嗽起来,将裹着身上赘肉的睡袍拉得更紧了。

每当我身处这类场景时,总会想是什么促使她们选择过这种躲躲藏藏、与腐臭的垃圾为伍的糟糕生活,就连潜入外界都得冒着犯法的风险。

我来之后,怀孕的女孩看上去更加瘫软了,双目呆愣,以至于外人得摸着她的脉搏才能确定她还活着。

这些女人禁不起诱惑,堕落至这般贫贱的生活,成了那些本可以保护她们、支持她们、爱着她们并让她们见识外面世界的人眼里的逃犯。

她们落魄如是,着实让我诧异不已。

孩子们追逐嬉戏着,再次从客厅里跑进来。

当中一个是金发,不超过五岁。

另一个更小,扎着褐色辫子,打着赤膊,穿着一次性纸尿裤,不到三岁。

还有一个不到膝盖高的小男孩,两条小壮腿上裹着婴儿纸尿裤,穿着一件沾有番茄酱渍的T恤,上面写着“谁最可爱?

”。

如果不是弄脏了,这件T恤足以称得上是值钱的古董。

“还需要什么吗?

”彭特尔问道。

从孩子们的方向又传来一阵新的臭味,他不禁皱了皱鼻。

“你拍了检方需要的照片吗?

” “拍了。

”彭特尔拿出一台数码相机,拇指在屏幕上滑动,展示着两位女士与三个孩子的照片,他们眼睛全盯着镜头之外的地方,活像是一群脏兮兮的玩偶。

你要我带走她们吗,就现在?

” 我看了看那两个女人,孩子们又跑开了。

另一间房里回响着他们追打嬉戏的叫喊声,令人耳鸣,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让我的头生疼。

“是的。

我来处理这几个小孩。

” 彭特尔将两个女人从地上拉起,带出门外,厨房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一切都是如此熟悉:这是典型的“联合建筑”公司的房屋设计。

定制的橱柜下灯,地上铺着黑色的镜面地砖,装饰线后方藏着带自我清洁功能的智能喷嘴,像极了我和爱丽丝的厨房,几乎快要让我忘记自己身在别处。

这里简直就是我们公寓厨房的对立面:明亮对漆黑,洁净对肮脏,安静对喧哗。

同样的房屋设计,所有的一切都一样,然而,又都截然不同。

就像是在进行考古,我可以通过观察泥状物、污垢和噪音的层次,得知这房间深藏其下的真实面貌……这房间还是原样的时候,这家人恐怕还在为色彩不够协调或是家电不够上档次而烦心呢。

我打开冰箱(上面镀有防脏镍,果真是实用主义)。

我们的冰箱里放着菠萝、鳄梨、莴苣、玉米、咖啡和来自天使尖塔空中花园的巴西坚果。

而这台冰箱的隔板上放满了碾碎的真菌蛋白棒、一堆堆凝固的营养补给袋——正是在政府设置的回春中心里派发的那种。

除了一袋黏糊糊的生菜,冰箱里没有任何未经加工的食物。

除了粉罐,没有任何蔬菜,同样也没水果。

还有一摞用来装炒饭、腊肉和意大利面的自热餐盒,它们和放在餐桌上的盒子一样,沾满了酱汁。

冰箱里就这些东西。

我关上冰箱,站直身子。

在这一片狼藉背后,在另一间房里的尖叫声浪背后,在某个小孩拉脏了的裤子散发的臭味背后,似乎藏有某些东西,但我却无法揣摩出究竟。

这些女人本可以生活在阳光与新鲜空气中,但相反,她们却躲藏在丛林树冠阴影下潮湿的黑暗里,直至变得苍白黯淡,放弃了自己的生活。

孩子们争相跑了进来,像一列火车似的一个追着一个,笑着,尖叫着。

然后他们停下来四处张望,神情惊讶,也许是发现他们的妈妈们消失了。

最小的那个手抱一个恐龙造型的填充玩具,把它举到了鼻子旁,它有长长的绿色脖子和肥胖的身躯。

是条雷龙,我想。

它那两只卡通式的眼睛很大,上面是黑色的毡制睫毛。

说到恐龙,十分有意思,它们已经消失了那么久,但现在又以填充玩具的模样在这儿出现。

另外有意思的是,若你仔细想想,恐龙实际上灭绝了两次。

“对不起,孩子们。

妈妈已经走了。

” 我掏出格兰其枪。

孩子们的头依次向后弹去。

砰!

砰!

砰!

一个个犹如颜料似的窟窿出现在他们的额头上,脑jiang从后脑勺喷洒而出。

他们的身体急速翻转,在黑色镜面地板上滑行,然后横七竖八地堆倒在地,四肢歪斜。

有那么一瞬间,火药的焦味冲淡了恶臭。

如逃离地狱之火的蝙蝠,我驾车飞速离开这片丛林,越过莱茵赫斯特超都市圈这片向外蔓延的郊区,然后爬升至丛林上层,急速穿过通往天使尖塔和大海的堤道。

一群猴子像一只只蚱蜢般从铁轨上跳下,跃至我的警车车头旁,继而又纷纷消失在红树林、野葛丛、红木和柚木林里,消失在一片如肠道般盘枝错节的潮湿绿色当中。

我将车停在小组中心。

已经没时间洗把脸了,但也没这个必要。

我把帽子、雨衣和衣服都塞进装有害物质的袋子,然后从中心另一侧走出。

我手忙脚乱地穿好晚礼服,赶往通向一百八十八层的重载电梯,朝位于N22碳固定[2]工程森林植被之上的上层清新空气升去。

翁玛·泰罗果创作了一曲新协奏曲,爱丽丝是他的明星中提琴手,他的王牌。

蒋华和泰罗果整天像乌鸦一样围着她转,对她的表现吹毛求疵,眼巴巴地盯着她、等着她出错。

但现在他们却称她准备好了,准备好将巴尼尼拉下王座,准备好在古典音乐永恒的殿堂里争得一席之地。

然而我迟到了。

我被困了在第五十五层。

电梯里满是前往上层就餐和趁周末爬尖塔的人,到处弥漫着人体呼出的气息和散发的热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只听得到调温扇嗡嗡作响。

所有人都大汗淋漓,神情憔悴,等待着线路问题的解决。

电梯终于开始继续上升。

在磁场加速度的作用下,我们呼啸着升上天空,胃仿佛跌到了脚底,耳朵也随之轰鸣起来……接着速度迅速下降,使我们几乎快要飞离地板,胃也弹了回来。

我在数百人中挤出一条路,若有人抱怨我便亮出自己的警徽,然后跑步穿过KI演艺中心的玻璃拱门,冲进了正在关闭的大门当中。

我身后大门的自动锁砰的一声锁上,封住了这片演出空间,令人倍感舒适。

一支序曲将我包围,我仿佛被它的双手捧起、带进了一处使人心无旁骛的空间。

灯光黯淡下来,人们渐渐停止了交头接耳。

我几乎是靠感觉才摸索到自己的座位。

我从人群中挤过的时候,戴礼帽的男人和手拿望远镜的女人对我露出鄙视的神情。

太冒失了,我知道。

参加这种十年才有一次的盛事还来这么迟,实在是荒唐。

我刚坐下,便见到蒋华迈步踏上了指挥台。

他如同展翅的白鹤般抬起双手,鞠躬致意。

铜管和木管的乐器一晃动便闪闪发亮,音乐随之响起,起初音量很轻,有如拨开一层迷雾,进而循序渐进,一组组重复的曲段如微风拂面而过。

这些曲段我已经听爱丽丝演奏过无数次了。

很久前我曾听过的那些磕磕巴巴、让人难受的音符,现在却一会儿如澈亮的流水潺潺流淌,一会儿又如清脆的冰花爆裂而出。

乐曲声渐渐沉淀,钢琴弱音再次响起。

这可爱而微妙的乐旨部分,正是我在爱丽丝平日的练习里听到过的。

这只是段序曲,她告诉过我,目的在于让听众遗忘掉外面的世界。

曲段不断地重复,直到蒋华认为听众的心已被他牢牢拴住,此时爱丽丝的中提琴响起,其他的乐手也相继加入。

这是十五年艰苦卓绝的苦练结成的果实。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已经拍红了。

那么久以来,爱丽丝在练习时总是满腹怨言,发誓说泰罗果的作品根本无法演奏出来。

而今天她在大厅里的表演却截然不同。

今天的她甚至不同于以往早早完成练习时的样子:以往她常挂着一脸释然的笑容,满脸通红,手上是刚磨出的新茧,急不可耐地想要倒上一杯冰镇白葡萄酒,再和我一起走到阳台上,沐浴在落日的余晖下,看着雨季的云彩逐渐散开,然后相偎在洒下的星光里。

今晚,她演奏的部分与整首协奏曲完美契合,它的美我简直无法言喻、无法想象。

晚些时候,我会听到人们谈论泰罗果是否凭借无所畏惧的心态超越了巴尼尼,也会听到评论家们将这场演奏与记忆中的古代音乐表演作比较,听到原本刻薄的评论转变成追捧,从而将这首创作时间横跨一个世纪的新曲奉为经典。

这正是爱丽丝和她的指挥者蒋华所盼望的,这个愿望有如笼罩他们的幽灵:他们要用这场表演将巴尼尼拉下王座,也许还会使极度抑郁的他停止回春治疗、走进坟墓。

在我看来,与拥有如此历史地位的人竞争是个难以承受的重担。

我很庆幸,我的工作中,遗忘才是最重要的部分。

在灭杀小组工作意味着放空脑袋、撒手大干,而当你放下工作时,则需要彻底放下。

除了现在。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惊讶地发现上面到处是细小的血点。

血是被喷洒上去的。

这片雾般的血渍来自那个拿恐龙的小孩。

手指散发出一股铁锈味。

音乐节拍越来越快。

爱丽丝再次开始演奏。

行云流水般的音符令人很难相信它并非出自电子仪器,也很难相信这种激情、这种强烈的抑扬顿挫出自她的双手。

早上我还听见她在阳台上练习,检验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突破极限。

她训练着自己的手指,逼迫它们达到泰罗果的苛求。

几年前她还说这些苛求不可能做到,现在这音乐却熟练地回响在听众们的耳畔。

血点沾满了我的双手,我一点点将其拭去。

这血肯定是那个拿恐龙的小孩的,他中弹时离我最近。

他的残留物紧紧黏在我皮肤上,早知道我应该洗把脸的。

我继续擦拭。

我旁边坐着一个脸被晒黑、涂着口红的男人,他眉头紧皱。

我的举止无疑正在破坏这历史性的时刻,一个他等待了数年的时刻。

于是我愈发小心地、静静地擦拭。

血点终于被抹干净了,那个拿着该死恐龙的该死小孩差点让我错过演出。

清扫组同样注意到了那个恐龙玩具。

他们也能意会其中的讽刺,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吸着鼻套,将尸体装入袋子,留着制备堆肥。

这愚蠢的恐龙导致我迟到了。

音乐声逐渐平息,蒋华放下双手。

掌声响起。

在蒋华的敦促下,爱丽丝站起身来,掌声更热烈了。

我伸长脖子看到了她。

在众人的追捧之中,她十九岁的脸上浮现起红晕,露出灿烂的、带着胜利喜悦的笑容。

当晚我们参加了由玛丽亚·伊洛尼举办的聚会,她是这个交响乐团的主要赞助人之一。

在纽约市沉没前,她靠为纽约展开全球变暖缓解计划赚了一大笔。

她现居的豪宅位于海滨湾区,高悬在海堤与波浪之上,仿佛在对大海比出中指——这片海打败了她防范风暴潮的深谋远虑。

黑色的海水上面爬满了细如蛛网的银色藤蔓,海水深处埋葬着成群的船骸。

纽约显然没能要回它的钱:伊洛尼的露台占领了海滨湾区的整个顶层,还有许多由空心碳纤维制成的平台,像附着其上的花瓣般伸向天空。

站在湾区的远端眺望,你能从星群耀眼夺目的中心一直望到边缘蔓延的老城区,那里除了磁悬浮轨道发出的一条条光带外,只有一片黑暗。

那里是一片残垣断壁,满目疮痍,破败不堪。

在白天,它看上去像是某种干燥、崩塌的红色真菌群,丛林的树荫与林下的旧郊区如纺线般交叉缠绕。

而到了晚上,能看见的只剩下基础设施的发光轮廓,犹如黑暗中绽放的花朵。

我深吸一口气,尽情享受新鲜的空气和开阔的视野——在我与灭杀小组突袭的那些热气蒸腾的藏匿场所里,这些东西都是没有的。

爱丽丝热情四溢,身材绝佳,曲线曼妙——我将这美人揽入怀中。

秋天的气温在三十三度以下,十分宜人,这让我愈发疼爱她。

我紧紧抱着她,悄悄走进了一片盆栽雕塑林中。

这些作品足有一个世纪的历史了,均出自玛丽亚的丈夫之手。

爱丽丝轻声告诉我,当初玛丽亚的丈夫没日没夜地待在阳台上盯着树枝,研究它们的弧度。

偶尔,也许是每过几年,他就会给树枝塑形,改变它们的方向。

我们俩在树下的阴影里接吻。

爱丽丝太美了,一切都是那样的完美。

可我却分了神。

当我用格兰其枪向孩子们开火时,最小的那个——带着该死的恐龙的那个——身体翻转了过去。

格兰其枪是专为对付瘾君子设计的,而非小孩,所以当子弹翻滚着穿过那孩子的身体时,他急速翻转,恐龙玩具也飞了出去。

它在飞行,我是说它真的在空中飞行。

而现在,我已经没法将这幅场景从脑海中抹去:恐龙玩具在空中飞行,接着撞上了墙,然后弹到黑色镜面地板之上。

一切是那么快,又是那么慢。

砰砰砰,孩子们接连倒下……然后恐龙玩具飞到了空中。

爱丽丝将我推开,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心不在焉。

于是我站直身子,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

她说道:“调音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来不了了。

我看见你的位子是空的。

” 我勉强地笑笑,“可我来了,我赶上了。

” 差点儿就没赶上。

我和清扫组的人在那屋里待了太长时间,看着躺在血泊中的恐龙玩具吸尽孩子流出的血。

两者都灭绝了,孩子与恐龙。

先以一种方式死去,然后再死一次。

这有种奇特的对称感。

爱丽丝晃着头,仔细地端详我。

“很糟糕吗?

” “什么?

”雷龙?

“这次的任务?

” 我耸耸肩,“只是几个发疯的女人,没有武器也没其他什么。

挺轻松的。

” “我无法想象,有人就那样放弃回春治疗。

”她叹了口气,伸出手碰了碰一株盆栽,它们几十年来顺着只有迈克尔·伊洛尼才能看懂的图纸完美地生长。

“为什么要放弃一切?

”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犯罪现场的画面在我脑海中回放。

当我站在意大利面的污渍中翻看冰箱的时候,也有着同样的感觉。

在那片恶臭、喧哗和黑暗中,藏匿着什么东西,一种热烈、令人痴迷、熟透了的东西。

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些女人看上去很老。

”我说,“像是买了一周后的气球,浮肿又无神。

” 爱丽丝露出嫌恶的表情。

“你能想象在没有回春治疗的情况下演奏泰罗果的作品吗?

时间根本不够用,我们中一半的人都会错过黄金年龄,只能招收学徒,然后学徒还得继续招学徒。

十五年,这些女人就这样弃之不顾。

她们怎么愿意抛弃像泰罗果的作品那样美妙的东西呢?

” “你想到卡拉了?

” “她本来能演奏两回泰罗果的作品,还能拉得跟我一样好。

” “我不相信。

” “相信吧。

她在为了生孩子而变疯之前,是最棒的。

”她叹了口气。

“我很想她。

” “你可以去看她啊,她又没死。

” “她倒不如死了。

她已经比我们刚认识她的时候老了二十岁。

”她摇了摇头,“我更愿意记住她年轻气盛时的模样,而不是被关押在单性别劳改营种蔬菜、流失着最后一点才华的落魄样子。

如果她现在演奏的话我肯定听不下去,看到她才华尽失简直是要我的命。

”这时她突然转变话题。

“这让我想起来,我的回春促进疗程就在明天。

你能带我去吗?

” “明天?

”我迟疑了。

明天我得上班去灭杀另一群孩子。

“你该早点告诉我。

” “我知道。

我本打算早点告诉你的,但因为演出的事情就忘了。

”她耸耸肩。

“不是什么大事,我能自己去。

”她瞟了我一眼。

“你要能去的话当然更好。

” 管他呢。

反正我也不想去上班。

“好的,我去。

我让彭特尔替下我。

”让他去跟恐龙打交道吧。

“真的吗?

” 我耸耸肩,“怎么说呢?

谁让我这么体贴。

” 她露出笑容,踮起脚尖亲吻了我一下。

“如果不是因为我们长生不死的话,我肯定会嫁给你。

” 我笑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们长生不死,我肯定让你怀上我的孩子。

” 我们就这样四目相对,爱丽丝浑身颤悠悠地笑着,只当听到了玩笑话。

“别恶心人了。

” 我们还没来得及再说上两句,伊洛尼突然从一株盆栽后面出现,一把抓过爱丽丝的胳膊。

“你在这儿呢!

我四处找你。

可别这样藏起来啊,你可是今天晚上的主角。

” 她自信满满地拉走了爱丽丝,当年她说服人们相信她能拯救纽约时一定也是这般自信。

她几乎看都没看我一眼,便要匆匆离开。

爱丽丝包容地笑着,示意我跟上。

随后玛丽亚召集起所有人聚在一块儿,接着她爬上了一座喷泉的边缘,并将爱丽丝拉至一旁,然后开始谈论有关艺术、牺牲、纪律和美的话题。

我完全游离其外,实在是受不了她那副洋洋自得的姿态。

爱丽丝自然是世上最出类拔萃的人之一,可说得太多就未免过于陈腐了。

但是赞助者需要感受到自己也属于这个时刻,所以便强拉着爱丽丝,将她变成他们的人,于是他们一直喋喋不休。

玛丽亚正说着:“……如果没有我们可爱的爱丽丝,我们岂能站在这里祝贺自己。

蒋华和泰罗果也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但在最后一刻,正是因为爱丽丝为泰罗果雄心勃勃的作品画上了完美的句点,才能在评论界引发如此强烈的共鸣。

我们要感谢她,让这首作品如此精彩绝伦。

” 人们开始鼓掌,爱丽丝漂亮的脸蛋染上了红晕,她还未习惯来自同伴与对手的赞美。

玛丽亚盖过欢呼声,喊道:“我打了几次巴尼尼的电话,很显然他对于我们的挑战无法回应,因此我认为接下来的八十年将是我们的时代,也是爱丽丝的时代!

”此时掌声几乎震耳欲聋。

玛丽亚挥挥手,重新招呼人们的注意。

掌声变成稀稀拉拉的口哨声和嘘声,最终逐渐停止,于是玛丽亚继续说道:“为了庆祝巴尼尼时代的终结,以及新时代的开启,我想献给爱丽丝一份小纪念品,以代表我们对她的喜爱——”接着她弯下身,拿起一只黄麻织成、点缀着黄金的礼品袋,“一个女人自然喜爱金饰和珠宝,还有给她的中提琴配上的新琴弦。

但我认为这份礼物最贴合今晚的氛围……” 我靠向一旁的女士,想要看个究竟,此时玛丽亚夸张地将袋子举过头顶,大声向人群宣布:“献给爱丽丝,我们的屠龙勇士!

”接着她从袋中取出一个绿色的雷龙玩具。

和那个小孩手中的一模一样。

它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有那么一瞬间,它似乎对我眨巴了一下带着长长黑色睫毛的眼睛。

人们明白了她的用意,纷纷大笑并鼓起掌来。

巴尼尼等于恐龙,哈哈。

爱丽丝接过恐龙,抓住它的脖子,摆过头顶。

所有人再次大笑起来,可是我却什么也没看见,因为此时我已经倒在了地上,困在由人们双腿构成的闷热丛林中,无法呼吸。

“你确定没问题吗?

” “我确定,没问题。

我跟你说了,我没事。

” 这是真话,我想。

我和爱丽丝坐在候诊室里。

虽说我很累,但既没头晕也没其他感觉。

昨晚,她把那个恐龙放在床头柜上,与她收藏的装饰着珠宝的小音乐盒排在一起,那个该死的玩意儿整晚都盯着我。

直到凌晨四点,我实在无法忍受了,遂将它塞进了床底。

可到了早上,爱丽丝又把它找出来放了回去,自此我便无法再逃脱它的目光。

爱丽丝紧拽着我的手。

这是家小型的私人回春诊所,精心安装的全息窗口上投射着漂荡在大西洋上的帆船图像。

尽管这里的日光是通过反射收集镜照进来的,但仍给人一种开阔通风的感觉。

这里不是那种在回春技术专利过期后,出现在都市圈里的大得像怪兽般可怕的公立诊所。

比起医保系统覆盖下的诊所,在这儿付的价钱要稍贵些,但你至少不用与穷得没饭吃的赌徒、瘾君子或是酒鬼们挤在一起排队——那些人虚度着他们无穷生命里的每一天,却仍想保持回春治疗。

护士们雷厉风行,很有效率。

很快就轮到爱丽丝躺下,接上了静脉注射袋,我坐到了她床边,一起看着回春药液注入她的身体。

这就是种清澈的液体。

但我总将它想象成绿色泡沫状的培养液,又或许不是绿色,但至少是泡沫状。

注入药液时,我总感觉它是泡沫状的。

爱丽丝喘了口气,朝我伸出手,纤细白嫩的手指轻抚着我的大腿。

“握住我。

” 生命的魔药脉动着注入,充斥着她,奔流在她体内。

她轻轻地喘着气,双眼大睁。

她没有再看着我,而是沉入了身体深处,收回了过去十八个月的生命。

无论我自己经历了多少次疗程,可每次目睹他人经历这一切——先被淹没,然后又以比之前更加完整、鲜活的姿态重新浮出表面——总是让我惊讶异常。

爱丽丝的眼神重新聚焦,面露微笑,“哦,上帝,我还是没习惯。

” 她试着站起来,却被我扶着坐下,然后我按响了护士铃。

取下注射袋后,我将她带到外面的车旁。

她重重地倚着我,一边跌跌撞撞,一边抚摸着我。

我几乎可以感受到液体在她皮肤下流动,发出嘶嘶声和阵阵鼓动。

她爬进车,等我也进去后,她打量了我一番,继而笑道:“真不敢相信这种感觉是那么美妙。

” “返老还童自然是最棒的事。

” “带我回家吧。

我想和你在一起。

” 我按下汽车里的启动按钮,滑出了停车位,驶入离开中央尖塔的磁悬浮轨道。

爱丽丝注视着不断从车窗外闪过的城市——那里有一群群购物者与生意人,犹如殉道者与鬼魂。

接着我们到达一片开阔地,穿过一条位于丛林上方的高架轨道,继续朝着北边的天使尖塔前进。

“活着太美好了。

”她说,“真不懂那么做有什么意义。

” “做什么?

” “放弃回春治疗。

” “若人人都很理智,也就不需要心理学家了。

”同样也不需要给注定无法活下去的小孩买什么恐龙玩具了。

我不禁咬紧牙。

所有的一切都毫无意义,那些愚蠢的妈妈们。

爱丽丝叹了口气,双手伸到大腿上,拉起裙子给自己揉捏按摩,手指用力地按进肉里。

“但没意义就是没意义。

这种感觉好极了,如果不是疯了,怎么能放弃回春呢?

” “他们当然是在发疯。

他们把自己逼上死路,生下孩子却不知如何照料。

他们住在粪坑似的阴暗公寓里,从不外出,浑身恶臭难闻,模样污浊不堪,永远无法再次拥有美好的一切——”我几乎要吼叫起来。

于是我闭上了嘴。

爱丽丝打量着我,“你还好吧?

” “我很好。

” 可我并不好。

我很愤怒,那些女人和她们买玩具的愚蠢行径让我气愤;这些无知女人拿玩具逗她们命不久矣的孩子玩,让他们以为自己最终不会化为混合肥料,这让我恼火。

“现在别谈工作了,咱们回家吧。

”我勉强笑笑,“我今天已经请了假,咱们应该好好利用。

” 爱丽丝仍在打量我,我能看出她眼中的疑问。

要不是她正处于回春药物带来的亢奋峰值上,她一定会穷追不舍。

可她正被自己刚重建好的躯体带来的刺激感紧紧裹住,只能放我一马。

她笑着将手指移到我腿上,开始挑逗我。

我打开警笛,无视磁悬浮轨道的安全规则,如出膛的子弹般穿梭在通往天使尖塔的堤道上。

远处是海上的太阳,身旁是爱丽丝的笑脸与笑声,明亮的空气在四周呼啸。

凌晨三点又有任务传唤。

车窗开着,纽芬兰潮湿闷热的空气在外面怒号。

爱丽丝想让我回家休息休息,可我办不到,也不想。

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我知道自己绝不想去吃比利时华夫饼的早午餐,或是在客厅地板上亲热,或是去看场电影,又或是……任何事情都不想。

我就是做不到。

当我们回到家时,我也做不到。

所有事都不对劲,爱丽丝说没关系,正好她需要练习拉琴。

现在我已经有一天多没见到她了。

我一直在当班,任务一个接一个。

我已连续工作二十四个小时,全靠“警察助手”药剂和静脉注射的咖啡因支撑。

我的帽子、风衣和手上洒满了工作时沾上的血肉残渍。

沿岸的海水水位线较高,水温不低,击打着防浪堤。

前方的煤厂与煤气化厂发出亮光。

新任务把我带到了光鲜亮丽的帕罗米诺都市圈。

这处楼盘很不错。

我们搭乘重载电梯上去后,我先闯进了一扇门,由彭特尔随后。

对于即将面对的情况我们早已心中有数,唯一不知道的只是他们究竟会反抗到哪种程度。

屋里一片喧哗。

这次的目标是名年轻漂亮的褐皮肤女人,如果她没有决定生孩子,很可能已经拥有一个美好人生。

一个小孩躺在墙角的盒子里不停尖叫,女人也在尖叫,看样子像是彻底疯了。

当我们走进门时,女人开始朝我们尖叫。

盒子里的小孩叫个不停,她也叫个不停。

尖叫声好似塞进耳朵孔的一把把螺丝刀,一刻也没消停。

彭特尔抓住那女人,试图稳住她,可她和那小孩还是没完没了地尖叫。

突然间我喘不上气了,摇摇欲坠。

小孩不断地尖叫、尖叫、尖叫着:我的耳朵像是同时被塞进了螺丝刀、玻璃碴和碎冰锥。

于是我朝那小孩开了枪——我掏出格兰其枪,喂那小杂种吃了一发子弹。

盒子与小孩的碎片溅洒在了空中。

通常我不会这样做——在母亲面前干掉她们的孩子是违反规定的。

但事已至此,所有人只能盯着尸体。

周围满是血渍和火药粉末,我的耳朵则由于枪声而嗡嗡作响。

有那么一瞬间,世界完全安静下来了。

然后那女人再次朝我尖叫起来。

彭特尔也开始尖叫,因为他还没来得及拍照,证据就被我毁了。

紧接着那女人便扑到了我身上,想要掏出我的眼珠子。

彭特尔将她拉开,于是她咒骂我是gou za zhong、凶手、王ba dan、猿猴,是头长着一对死鱼眼的的蠢猪。

这着实激怒了我:我的确长了一对死鱼眼。

这女人正走在回春效果逐渐消失的不归路上,只剩下不到二十年的命,而且这段时间还得在单性别劳改营里度过。

她挺年轻,很像爱丽丝,也许是刚成年就接受回春治疗的人——不像我,当回春治疗终于普及时,我已是四十岁的老跑腿了——而现在,她转瞬间便会死去。

可我才是有死鱼眼的人。

我掏出格兰其枪抵住她的额头。

“你也想死吗?

” “来啊!

开枪啊!

开枪啊!

”她仍在继续怒吼和咒骂,没有一刻停歇,“你他妈的王八蛋!

王八蛋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开枪啊!

开枪啊!

”她哭出了声。

尽管我很想见到她的脑jiang从后脑勺喷溅而出,但我下不了手。

她已经活不长了,再过二十年便会完蛋。

杀了她还得上交书面文件,实在不值得。

趁她朝盒子里的孩子低声嘟囔之时,彭特尔将她铐了起来。

这时那小孩已成了一大团血肉模糊的玩偶残肢。

“我的宝贝,我可怜的宝贝。

我不知道,我的宝贝,我可怜的宝贝,对不起……”彭特尔将她强行拉进了外面的车。

有那么一会儿我还能听到她从走道里发出的声音。

我的宝贝,我可怜的宝贝,可怜的宝贝……不久她便乘电梯下去了,留下我站在这里,身旁是公寓里潮湿的空气以及地上的死尸。

于是我松了口气。

她把梳妆台抽屉当成摇篮在用。

我的手指沿着抽屉裂开的边缘移动,抚弄着黄铜把手。

不提别的,这些女人至少十分善于随机应变,能制造出不少市面上已经无法购买的物品。

倘若我闭上眼,几乎能回忆起一整套围绕着小鬼们而产生的工业产品——小号服装,小号椅子,小号床……所有小一号的东西。

小号恐龙。

“她没法让孩子闭嘴。

” 我被吓了一跳,手抽搐了一下,从婴儿盒上收回。

彭特尔走了过来。

“什么?

” “她没法让孩子不哭,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知道怎么让孩子平静下来,所以邻居们才会听到隔壁有小孩。

” “真蠢。

” “是啊,她甚至连搭档都没有。

她是怎么去购买生活用品的?

” 他拿出相机,拍了几张婴儿的照片。

尸体没剩下多少。

12毫米口径的格兰其枪是针对吸毒者、发狂的瘾君子和机器人杀手设计的,对这样一个没有武器的小孩来说,其杀伤力未免过大。

新型格兰其枪上市的时候,还在我们警车侧门上打了广告:“格兰其:势不可挡。

”或者类似的话。

有个广告是这样写的:“近距离瞄准的格兰其”,配图是个被打成蜂窝的瘾君子。

我们所有人的衣帽柜上都贴着这则广告。

彭特尔换了个角度给抽屉拍照,想照个全貌,尽量充分利用这糟糕的现场。

“我喜欢她这样运用抽屉。

”他说。

“是啊。

很聪明。

” “我在一起案件里看见一个女人为她的孩子制作了整套小号桌椅,全手工打造。

真不敢想象她为此投入了多么大的精力。

”他用手比划着形状,“小小的扇形边角,桌面上画着图形:方形、三角形什么的。

” “如果你冒死做某件事,我猜你肯定想把它做好。

” “我更愿意去滑翔,或是去听音乐会。

我听说爱丽丝那晚的表现精彩极了。

” “是的,没错。

”我仔细观察婴儿的shi体,彭特尔则又拍了几张。

“换成是你,你觉得怎样才能让这些孩子安静下来?

” 彭特尔对着我的枪点点头,“我会叫他闭嘴。

” 我做了副鬼脸,将枪收进枪套。

“很抱歉,这周过得不怎么样。

我一直在熬夜,没怎么睡。

”因为有太多恐龙在盯着我。

彭特尔耸耸肩。

“没事。

若是能拍到没被破坏的现场会更好——”他又拍了张照,“但即便这次她被无罪释放了,你也能猜到:一两年后我们还会再次闯进这扇门。

这些女孩的累犯率很高。

”他又拍了一张。

我走到一扇窗前将其打开,咸咸的空气像鲜活的生命般闯进来,驱散了湿气与血腥味。

这也许是自那个小孩出生以来,这间公寓里吹进的第一股新鲜空气。

门窗必须紧锁,否则邻居会听到异常;人也必须留在室内。

不知她有没有男朋友,或许那也是个放弃回春治疗的家伙,手提生活杂物过来却发现她已消失不见。

也许我们该留在公寓里监视,守株待兔,让那些指责我们只抓捕女性的女权主义者无话可说。

我深深地吸入一口海风,让肺部充满新鲜空气,接着点上一支烟,转身回到凌乱不堪、臭气熏天的房间。

累犯——一个描述这些有着强烈冲动的女孩的好字眼。

她们就像瘾君子,不过比那些杂碎更怪异、更具自毁性。

至少做个吸毒者还是有乐子的。

谁会愿意住在阴暗的公寓里,与恶心的纸尿裤、速食食品为伴,整年整年地睡不好觉?

生儿育女这件事已经被时代淘汰——它只不过是来自21世纪的折磨人的习俗,人们已不再需要。

但是这些女孩却试着将时钟往回拨,生出一堆小崽子,被本能强迫着传承DNA。

每年都有一批人新加入她们,她们的后代像是雨后春笋般一个个到处冒出来。

这是一个种族试图重新洗牌、让进化继续下去的冲动,可我们早就赢得了进化的胜利。

我操作键盘查看警车里的目录列表,翻看着广告、关键词和搜索偏好,想找到一些东西,可不管我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

恐龙。

玩具。

填充动物。

无结果。

没人在卖恐龙之类的玩意儿,而我却已撞见了两个手中有恐龙玩具的人。

猴子们在我的车顶上蹿下跳,其中一只跳到了前保险杠上,瞪着两只硕大的黄色眼睛直盯着我。

随后另一只猴子向它袭来,两只一起从我停车的碳纤维平台上摔落下去。

底下的某处是郊区的断壁残垣,那里生活着一群它们的同伴。

我还记得以前这里是冻土,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曾与某位碳汇项目的技术员交谈过,听他说起调转气候和建造冰盖的事。

但这些事情耗时极久,很可能需要数个世纪。

假设没有发狂的母亲或是瘾君子朝我开枪的话,我应该能看到这事儿成真。

但是现在,这里全是猴子和丛林。

在连续四十八小时出任务和进行了另外两次清扫工作后,爱丽丝想让我周末请假去玩玩,可我办不到。

我现在得靠任务津贴过活。

她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想整天和我腻着。

我们曾经那样生活过,躺在一起,享受两人世界的宁静和待在一起的快乐,不用去做其他事。

在祥和与安静里,看着海风吹拂着阳台上的窗帘,那实在是美妙极了。

我该回家了。

在演奏后大约一周的时间里,她会重新开始担心,怀疑自己的才能,又更加没日没夜地工作,练习得越来越久,不断聆听、感受,完全埋头到音乐中去——那些乐符在她之外的人看来简直就是复杂的数学公式。

然而实际上她有的是时间,永恒不断的时间。

对此我很高兴,因为这样她才能用十五年的光阴来打磨令人屏气敛息的美好事物,比如她与泰罗果合作的作品。

我想在这段时间陪着她,分享她的欣喜。

但我不想回去睡在那个恐龙旁边,我做不到。

我在警车上给她打电话。

“爱丽丝?

” 屏幕上的她看着我,“你要回来了吗?

我可以和你吃午饭。

” “你知道玛丽亚从哪儿买的那个恐龙玩具吗?

” 她耸肩,“也许是从斯潘区的某家店里买的吧,怎么了?

” “问问罢了。

”我顿了一下,“你能帮我拿过来一下吗?

” “怎么了?

干吗不做点儿有意思的事呢?

我在休假,刚刚做完回春治疗,现在感觉很好,如果你要看恐龙玩具的话,干吗不回来看?

” “爱丽丝,拜托了。

” 爱丽丝皱着眉,从屏幕里消失了。

几分钟后她走了回来,将手里的恐龙举到屏幕前,正对着我的脸。

我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

警车里很凉快,可当我看到屏幕里的恐龙时,竟开始流汗。

我清清嗓子,“标签上写了什么?

” 爱丽丝眉头紧锁,将恐龙翻过来,手指在它的皮毛间拨弄着。

她捏起标签举到摄像头前。

标签一开始有些模糊不清,随着镜头聚焦渐渐清晰,变得一清二楚。

上面写着“伊普斯维奇收藏品店”。

果然,这并不是个玩具。

经营伊普斯维奇的是个老女人,是我见过的最老的回春者。

她脸上的褶皱看上去像极了塑料,很难分辨哪里是真的,哪里是植入的面具皮。

她双眼深凹,像是蓝色的煤块,银白的头发不禁让我联想到婚礼和丝绸。

她接受回春治疗时肯定有九十岁了。

尽管叫“收藏品店”,伊普斯维奇店里却满是玩具:架子上的娃娃们注视着下方,脸蛋、身体形状和颜色都各不相同,有些很软,有些是用坚硬的亮色塑料制成的。

小火车在微型铁轨上跑着,小指大小的烟囱里喷出滚滚蒸汽。

还有来自老电影和漫画中的人物手办,摆着动作造型:超人、海豚侠、暴动霸王龙。

在一层摆着手工雕刻木制小汽车的架子下方,放着一桶绿色、蓝色和红色的恐龙填充玩具。

有一只霸王龙,一只翼龙,还有雷龙。

“在后头还有几只剑龙。

” 我惊讶地抬起头。

老女人站在柜台后看着我,像是一只布满皱纹的奇怪的秃鹰。

她那两只锐利的蓝眼睛观察着我,仿佛在判断我是不是一堆腐肉。

我挑出雷龙,拎住它的脖子拿起来。

“不用了,这些就行。

” 铃响了。

通往大厅的大门滑开,一个女人迟疑着走进来。

她没有化妆,头发向后梳了一个马尾。

在她跨进大门前我便知道:她是那群人里的一员——是个妈妈。

她中断回春还不算太久:尽管有着生完孩子后的臃肿身材,看上去仍显稚嫩年轻。

她气色还不错。

但是就算她身上没有泄露出停止回春的特征,我仍然知道她对自己做了什么。

她一脸的倦容正是与全世界对抗的结果。

我们当中没有人是那副模样,也没人非得变成那副模样,连瘾君子都不会有这种沮丧恐惧的模样。

她想表现得如同过去的自己,也许她曾是个演员、财务顾问、代码工程师、生物学家或者服务员什么的。

她穿上以前合身现在却过紧的衣服,想要装成一个毫无畏惧地走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普通人,可她的模样出卖了自己。

她在走道上闲逛的时候,我留意到她肩膀上有处污渍。

虽然它很小,但注意看的话仍然很明显——那是在她奶油色衬衫上的一道淡淡的绿色。

除了有孩子的女人,这种污渍不会出现在任何人身上。

无论她如何努力,也显得与我们格格不入。

伊普斯维奇收藏品店,如同其他同类地方一样,犹如一扇扇暗门——一个通往非法母亲世界的兔子洞,一个满是豌豆泥渍、隔音墙的地方,那里的人们偷偷摸摸潜入外界搜寻补给、求得苟活于世。

如果我在这儿站得足够久,抓着这只有魔力的雷龙的脖子,就能整个儿跳进这扇暗门,看着她们的世界与我的世界交叠——用她们诡谲的双重视角看。

这些女人学会了如何将抽屉变成婴儿床,如何将旧衬衫折叠缝成一片纸尿裤,也弄明白了“收藏品”其实就是“玩具”。

这个女人向火车玩具套装的方向走去,选了一个放到柜台上。

这个套装是由一块亮丽的木头制成的,每节车厢的颜色各异,由磁铁连接在一起。

老女人拿起火车说道:“哦,是的,这可是件好东西。

我的孙子孙女们刚满一岁的时候就玩过这样的火车。

” 这名母亲没说话,一边伸手付钱,一边盯着下面的火车,然后用手指紧张兮兮地触摸它蓝黄色的引擎。

我走到柜台前,“我打赌你一定卖了不少。

” 她猝然一颤,一瞬间似乎想要跑,但还是稳住了身子。

老女人把目光投向我,阴暗深陷的双瞳仿佛能洞察一切,“没多少,暂时还没有。

这附近没多少收藏家喜好这类玩意儿。

现在没有了。

” 交易完成后,女人匆忙走出店门,头也未回。

我目送她离去。

老女人说:“那只恐龙是四十七块,如果你想买的话。

”她的语气告诉我她已知道我无意购买了。

我不是收藏家。

晚上。

我们突袭了更多的非法母亲。

到处都有小孩,他们像雨后肆虐生长的毒蘑菇般出现,根本应付不过来。

处理最后一起任务时,我不得不在清扫组赶到之前就离开了现场。

这么一来证据链就断了,可我还能怎么样呢?

不管我去往哪儿,婴儿世界的大门都在我周围敞开;滚圆的瓜、包裹着种子的豆荚、怀孕的子宫纷纷裂开,朝地面呕吐出大量的婴儿,几乎快将我们淹没。

丛林似乎也为那些躲在下面闷热郊区里的女人而躁动起来,当我急速行驶在磁悬浮轨道上、奔赴该死的差事时,林中藤蔓的卷须仿佛纷纷从底下蜿蜒伸出,向我袭来。

我在警车里查到了那名母亲的地址。

她现在藏起来了。

她龟缩进兔子洞,将头顶的门板紧紧顶住,带着孩子潜伏其下,与其余为了要生崽子而不惜搭上性命的女人相逢。

她回到门窗紧锁、充斥着沾满屎尿的纸尿裤的闷热环境中,和其他女性同伴一起,将火车玩具给小东西们玩——他们真是拿去玩的,而不是把它搁在桌角,让你不得不每天都他妈的看见它…… 女人。

收藏家。

我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去抓捕她。

那样不公平,我应该先等她暴露,再了结她的小孩。

可是知道她的存在让我头疼,我发现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试图伸手锁定她的地址。

但这时另一起任务来了,又是去清扫。

于是对于这个我们(暂时)还不了解的女人,这个(暂时)还没暴露的女人,我只能假装不认识她。

我还没有撬开她的窝点,但我随时可以窥视她的一举一动。

我回到轨道,去执行另一起任务。

丛林上层与轨道交错,我像把尖刀从中穿过,风驰电掣地奔向另一个女人的命运。

比起这个喜爱收藏的女人,她既没那么幸运,也没有那么聪明。

这种女人耗费了我不少时间。

但当一切结束后,我将车停在了大海边。

丛林里传来猴子刺耳的叫声,雨水洗刷着挡风玻璃,此时我按下了那名女人的地址。

我只是去看看。

这应该曾经是栋富人的房子,不过那是早在碳固定工程建立之前,早在我们还未爬到尖塔与都市圈上层的清新空气中之前了。

可现在,它却存在于这片被遗忘的郊区边缘。

令我惊讶的是,它竟还通着电,其他设施也在运行。

丛林将它包围、笼罩,通向它的道路远离磁悬浮轨道和维修用路,皲裂的路面坑坑洼洼,已被入侵的树木占领。

她很聪明,选择尽可能靠近野外的地方居住。

房子外面只有纠缠在一块儿的影子和绿荫。

由于我车前灯的光束照射,一群猴子惊慌四散。

周围的房子均已废弃,总有一天,这里会彻底无人光顾。

再过上几年,这一带会被植物覆盖,水电等供应会被掐断,最后的几座尖塔将会被连上网络,而这里则会被丛林彻底吞没。

我在外头坐了一会儿,打量着这栋房子。

她真是个聪明人:住得如此偏僻,就不会有邻居听见孩子的吵闹。

可回头想想,如果她再聪明点的话,就应该干脆搬进丛林,与那群没完没了繁殖后代的猴子住在一起。

话说回来,这群疯子女人也终归还是人,无法完全脱离文明社会,或是不知如何脱离。

我下了车,抽出格兰其枪,开始砸门。

我破门而入,坐在餐桌旁的她抬起头来,连一丝惊讶之情也没有,只是有一点点泄气,仅此而已。

似乎她早已知晓这一切终会发生,正如我所说的:她是个聪明人。

一个小孩被我破门的声音吸引住,从其他房里跑了过来。

它也许有一岁半或两岁大。

这个头发蓬松的小东西停下来盯着我——它的头发已经和母亲一样长了。

我们就这样四目相对,然后它转身爬到了母亲的腿上。

女人闭上双眼,“来吧。

开枪吧。

” 我举起枪——这把12毫米口径的手炮,瞄准小孩。

女人用双臂搂住了孩子。

我无法一击即中,子弹会穿透过去打死母亲。

我换着不同的角度,想找到开枪的机会,可都是徒劳。

她睁开眼,“你还在等什么?

” 我们互相看着对方。

“我在玩具店见过你,就在几天前。

” 她再次闭上双眼,想起自己犯的错,露出一脸悔恨之情。

她没有放开孩子。

我完全可以一把将它从她怀里夺过,扔到地上然后开枪。

可我没有。

她依然双眼紧闭。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问。

她再次睁开眼,我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让她困惑不解。

她也许已在脑海里上千次地描绘过这个场景。

肯定是,她知道这一天肯定早晚会来。

但我现在站在这儿,却没带帮手,她的孩子也还没死,而我还在不断地提问。

“为什么你们总是想要生孩子?

” 她盯着我,身上的小孩扭来扭去,想要喝奶。

于是她轻轻撩起衬衣,小孩把头扎了进去,我能看见悬在她胸前的两处凸起,两个沉甸甸的晃动的ru房,比我记忆中在店里见到她时大得多——当时它们是藏在胸罩和衬衣下面的。

它们随着小孩喝奶而下垂。

她仍旧在盯着我,仿佛开启了给孩子喂奶的自动模式。

这是最后的一餐。

我脱下帽子放到桌上,然后坐下,也放下了枪。

在小崽子喝奶的时候毙了它似乎不太对。

我拿出一支烟点燃,抽了一口。

女人用看猛兽一般的眼神看着我,我又抽了一口,然后朝她递过去。

“抽烟吗?

” “不抽。

”她扭头看向孩子。

我点点头。

“啊,是的,对小孩稚嫩的肺不好,我听说过,不记得从哪儿听到的了。

”我笑笑,“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 她盯着我看,“你还在等什么?

” 我低头看着放在桌上的枪。

钢制结构和子弹的重量令它很沉,它是件怪兽般的武器。

格兰其12毫米无后坐力手炮,标准配置,能当场干掉一个瘾君子;如果方向够准的话,能把人的心脏给活活扯出来,更能将婴儿击得粉碎。

“你必须得停止回春治疗才能生小孩,对吧?

” 她耸耸肩。

“一直回春只是一种瘾,人们不该如此利用回春治疗。

” “可不这么做的话,我们就会面临该死的人口问题,不是吗?

” 她再次耸了耸肩。

枪放在我们之间的桌子上。

她的眼神闪过去,继而转向我,接着又回到枪上。

我抽了一口烟。

我明白她看向桌上那把老旧的重型手炮时在想什么,虽然她伸手拿不到,但在绝望之人眼中,枪并没有离那么远,而是几乎近在眼前。

几乎。

她的目光重新回到我身上,“为什么不开枪?

趁早收工。

” 该轮到我耸肩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此时的我本该在拍照取证,护送那女人上车,然后灭杀掉那小孩,可我们却在这儿坐着。

泪水在女人眼眶里打转,她在我的注视下哭了出来。

我看着她的乳房、肥胖的四肢和一种混杂着恐惧的智慧——也许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无法永远活下去。

相比之下,爱丽丝有着光滑的皮肤和坚挺的胸部。

而她是个丰腴的女人,有着孕育生命的屁股、胸部和肚子。

她坐在这间杂乱不堪的厨房当中,外面是丛林,是生命之壤。

她似乎已完全属于这里,像满脸愁容的盖亚女神[3]。

像一只恐龙。

我应该铐上她,她和她的孩子都被控制住了。

我应该朝那小孩开枪,可我没有。

相反,我竟然勃起了。

她并不算很漂亮,可我却因她而bo起了。

她胸部下垂、身材臃肿,虽有大大的双ru与臀部,却已松弛。

因为裤子绷得太紧,我几乎很难坐下去。

我试着不再看那小孩喝奶,还有女人暴露在外的xiong部。

我又抽了口烟,“你知道,我干这活计已经很长时间了。

” 她目光呆滞地盯着我,一言未发。

“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你们这些女人要这样做。

”我朝着小孩点点头,它停止了喝奶。

现在整只硕大的ru房都暴露了出来,向下垂着,上头是沉沉的ru头。

她没有拉下衣服盖住。

我抬起头,见她正在观察我,发现我刚在看她的胸。

小孩从她腿上爬下来,也看着我,一脸严肃。

不知这孩子能否察觉到房间里的紧张氛围,以及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为什么要生小孩?

说真的,为什么?

” 她撅起嘴唇,在那双泪水涟涟的眼睛里,我似乎看到了一丝愤怒,那是觉得我在玩弄她的愤怒。

因为我坐在这儿,将格兰其枪放在沾满污垢的桌上,却要和她聊天。

但是很快她的眼神便向下投到枪上,我几乎能听到时钟齿轮的滴答声。

她在盘算,如同积蓄力量的母狼。

她叹了口气,将椅子向前拉了拉。

“当我还是个小女孩时,我就想要生一个。

” “就像玩娃娃那样吗?

当收藏品?

” 她耸着肩,“我想是吧。

”她歇了口气,眼神回到枪上。

“没错,我的想法确实是那样。

我有过一个小塑料娃娃,我经常给她穿衣服,也和她玩泡茶游戏。

你知道,就是泡茶,然后倒一点到她脸上,让她喝。

那个娃娃不是很高档,有内置语音,但没多少音频可选。

我家不是很宽裕。

我和她的玩法就是:‘我们去购物吧?

’‘好啊,买什么?

’‘买手表。

’‘我喜欢手表。

’就是这样,很简单,但我喜欢。

然后有一天我管那娃娃叫做我的孩子,尽管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做。

然后娃娃说:‘我爱你妈咪。

’” 她说的时候眼睛湿润了,“从此我便想要一个小孩。

我整天和那个娃娃玩,她也假装是我的孩子。

有次我们玩的时候被我母亲逮到了,她说我是个愚蠢的女孩,不该跟娃娃说那种话,现在的女孩都不生孩子了。

说完她便把娃娃一把夺了过去。

” 地板上的小孩在桌子下胡乱堆砌着积木,堆起来又推翻。

然后它看向了我。

它的眼睛是蓝色的,笑容羞涩。

它再次令我全身一抖。

然后它从地板上站起身,一头扎进母亲的怀里躲了起来,然后探出头来偷偷看我一眼,发出咯咯的笑声,立马又藏了进去。

我用下巴指了指小孩,“谁是她爸爸?

” 女人的脸冰冷得像块石头,“不知道。

我在网上找的一个家伙寄来了精ye样本。

我们不想见面。

我收到样本后便将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都删除了。

” “太遗憾了。

如果你们保持联系的话,情况或许会好一些。

” “只是对你好一些。

” “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盯着烟灰看了很长时间,它像是根细长的、灰色的阴jing,晃悠悠地悬在烟雾的末端。

我弹了下烟,烟灰随之落下。

“我还是无法理解你为何要放弃回春治疗。

” 她竟然笑了,甚至很开心,令人费解。

“怎么了?

就因为我没那么自恋,不愿永生不死地活下去吗?

” “那你接下来怎么做?

让它待在房子里直到——” “是‘她’。

”她突然打断道,“是让她待在房子里。

她是女孩,名字叫米莱妮。

” 听到自己的名字,小孩朝我看过来。

她发现了桌上的帽子,于是抓了过去,然后从她母亲的腿上爬下,拿着朝我走来。

她伸出拿帽子的手,伸得直直的,要呈给我。

我试图拿过来,她却把帽子移开了。

“她想给你戴上。

” 我疑惑地看着这个女人,她淡淡地笑着,带着一丝悲哀。

“她常这样玩,平常就喜欢帮我戴帽子。

” 我的目光又转移到小女孩身上,她手拿着帽子,变得有些着急,由于我的不配合而开始低声嘟哝,挥舞着帽子向我示意。

于是我弯下腰,小女孩把帽子戴在我头上,脸上堆满笑容。

我坐直将帽子戴稳。

“你在笑。

”女人说道。

我抬头看她,“她很可爱。

” “你挺喜欢她,是吗?

” 我又一次看向小女孩,开始思考。

“说不上。

我以前从未认真观察过小孩。

” “你撒谎。

” 烟灭了,我将烟蒂摁在餐桌上。

女人看着我,皱了皱眉,也许是为我弄脏她本就够脏了的桌子而生气,但是接下来她似乎想起了那把枪的存在。

我也想了起来,一股寒意从脊柱爬上:当我朝小女孩弯腰的时候,彻底忘了这件事。

她完全可以将我打死的。

我们忘记又记起,尔后又忘记这些事,实在是好笑。

我们俩,我和那个女人,一分钟前还在交谈,下一分钟却都在等待对方的枪口。

这个女人看上去本可以成为约会的绝佳女伴。

看得出来,她很有胆量。

在她想起那把枪之前,她的勇气几乎要喷薄而出了。

我能看见勇气在她的眼神里来回闪烁。

她先是一个人,然后又像另一个人:一时间她是个活泼、喜欢思考和回忆的女人;然后突然之间,她却变成另一个女人,坐在满是油腻盘子的厨房里,橱柜上是咖啡杯留下的杯底痕迹,还有一个拿着手枪的警察坐在她的餐桌旁。

我又点燃一支烟,“你会怀念回春治疗吗?

” 她低头看着女儿,朝她伸出双臂。

“不怀念,一点也不。

”女孩重新爬回到母亲腿上。

烟雾从我口中缭绕而出。

“可你没法逍遥法外。

这太疯狂了。

为了孩子,你得放弃回春治疗,你得寻找到一个同样愿意放弃回春治疗的捐精者,两个人为了一个孩子而走上死路。

你还得独自分娩,然后再将孩子藏起来,最后你还需要身份证让孩子开始接受回春治疗,因为没有人愿意给一个没有资料的病人进行治疗。

而且你也知道这些都不可能成功,可你还是这样做了。

” 她朝我皱着眉,“我本可以做得到的。

” “你做不到。

” 猛然之间,她的意识再次回到了厨房。

她抱着孩子瘫坐在椅子里,“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赶紧动手?

” 我耸肩道:“我只是很好奇你们这群生育者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狠狠地盯着我,满腔怒火。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我们需要新的事物。

我活了一百一十八岁了,我在想不光我一个人是如此。

我在想我渴望有一个孩子,我想知道当她今天醒来后会看到什么,她会发现和看见那些我以前从未见过的东西,因为那是崭新的。

这世界总算有了些新的东西,我喜欢透过她小小的双眼来看事物,而不是你的那双死鱼眼。

” “我没有死鱼眼。

” “照照镜子吧。

你那就是死鱼眼。

” “我有一百五十岁了,但我仍和头一次延续生命时一样感觉良好。

” “我打赌你早就忘记了,没人记得住。

”她的目光再次回到枪上,却又马上转移到了我身上,“可我还记得,现在这样更好,比永生不死好上千倍。

” 我摆出一副怪脸,“通过你的孩子来生活,是这样吗?

” “你们不会明白,你们没人能明白。

” 我移开了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才是拿枪的那个人,是掌控全局的那个人,但却是她在看着我,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仿佛被什么紧紧捏住了似的。

如果我能运用丰富的想象力,我会说是我体内那部分小小的属于灵长类动物的本能,试图将自己从泥潭里拉出,让世界听到它的呼声。

那是我们曾经的模样。

我看着这孩子——小女孩——她也看着我。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小孩都喜欢拿帽子玩,抑或只是她喜欢这样;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小孩都喜欢帮要杀他们的人戴上帽子。

小女孩冲我笑着,然后将头塞进她母亲的怀里。

这个女人的目光落在我的枪上。

“你想要朝我开枪吗?

”我问道。

她抬起目光,“不想。

” 我轻轻地笑道:“得了吧,说实话。

” 她眯起眼,“如果可以,我会给你脑袋来一枪。

” 突然间我觉得精疲力尽,什么都不想管。

我烦透了这肮脏的厨房,这阴暗的房间和肮脏的一次性纸尿裤的味道。

我将格兰其枪朝她的方向推了一把,离她更近了。

“来吧。

你会为了一个不能永生不死的生命而杀死一个活了太久的人吗?

我会一直活下去,而这小女孩最幸运也活不过七十年——她也不会那么幸运——而你已经算是个死人了。

但你真的想毙了我吗?

”我感觉自己仿佛站在悬崖旁边,各种可能性围绕着我,“试一试。

” “什么意思?

” “我在给你一个机会,你想抓住吗?

现在就是时候。

”我将格兰其枪推得离她近了一些,引诱她。

我全身刺痛,头仿佛没了重量,几乎有些晕。

肾上腺素在我体内奔流,我将枪推得离她更近了。

突然间我不是很确定自己是会和她争夺这把枪,还是会眼睁睁让她拿去。

“现在就是时候。

” 她没有发出任何征兆。

她只是突然冲向桌子。

小孩从她怀里摔落。

她手指刚刚触碰到枪,我就猛地将枪夺走。

她再次朝前冲,爬过桌面伸手抓来;我朝后一跳,撞倒了椅子,让她扑了个空。

她朝枪伸出手,张开手指向我抓来,铁了心要孤注一掷,尽管她早就明白自己已经输了。

我朝她举起了枪。

她盯着我,双手垂到桌面上,开始哭泣。

小女孩也哭出了声,坐在地上号啕起来,弄脏了的小脸蛋变得通红,她和她那赌上一切试图夺我枪的母亲一道哭泣着:她所有的希望,和这么多年来小心翼翼地东躲西藏,以及所有保护她后代的需要,所有一切都赌输了。

现在的她,躺在肮脏的桌子上,四肢摊开,哭泣着,地上是她嚎哭的女儿。

小女孩还在不停地尖叫。

我用格兰其枪瞄准那女孩,此刻她彻底暴露在了射程内。

她一边号啕大哭,一边伸出手,想要抓住她母亲,但却站不起身,只是举着手。

她在等着那个已经耗尽全力的女人来抱起她,而没有注意到我和我的枪。

只需一枪,她便会倒下,额头上出现颜料似的窟窿,脑浆像意大利面一样溅洒到墙上,空气中充满火药的焦味,只等清扫组来收场。

可我却没有开枪。

相反,我将格兰其枪收进枪套,走出门外,留下泣不成声的母女俩,任她们去过满是污垢的生活。

外面又下起了雨,雨水像一条条粗粗的绳子般从屋檐上落下,溅洒在地上。

周围的丛林里躁动着猴子的声音。

我拉起衣领,重新戴稳帽子。

而身后的哭泣声几乎已听不见了。

也许她们能一直生存下去。

任何事皆有可能。

也许那孩子能活到十八岁,然后设法弄到黑市的回春药剂,再活上个一百五十年。

更可能的是,六个月后,或是一年、两年、十年后,某个警察会踹开房门,干掉这小孩。

但那个人不会是我。

我踏着潮湿的泥土和藤蔓,向警车跑去。

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感到雨水是那么的清新。

【责任编辑:敬雁飞】

 9 ) 陷入情绪,抛出问题,但是没有直接给答案。

第二季比第一季差了一些。

但是也不乏吉光片羽的作品。

整体看完,感受还是情绪偏多,问题偏多,但是没有给答案。

在动画的风格上做了更多的尝试。

第一集,机器人服务废柴人类的未来。

最后程序因为失误/或者说机器人公司故意,与人类产生矛盾,人类要么付钱升级程序,要么被机器干掉。

第二集,冰冻鲸鱼。

变种人和人类共同生活的一个小插曲。

挺浪漫的。

但是没有直面冲突。

第三集,突击小队。

人类可以永生了,也就意味着不再允许新的生命诞生。

男主人公负责猎杀小孩。

最后突然良心发现,被爱感动的故事。

故事很细腻,最后男主人的转变也过于个人化。

仍然还是抛出了问题,永生 其实 和 死亡(不再有新生命)诞生,是息息相关的。

第四集,沙漠里的斯诺,男主有强大的再生修复能力,因此一直被追杀,最后和一个经过改造的人类在一起了。

是一个爱情故事。

第五集,高草丛。

画风我很喜欢,但是故事就相当于一个都市传说吧。

第六集,整个房子。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集,两个小朋友在圣诞夜看到了怪物,本来以为是惊悚片,没想到这个怪物就是圣诞老人本人。

冲突感,正好击中了长久以来我们对圣诞老人的各种困惑第七集,生活小屋。

宇航员迫降后智斗机器狗。

最后竟然用手电筒制服了狗子。。。

第八集,溺水的巨人。

很诗意。

这一集最推荐的一集。

 10 ) 令人失望

整体上看是拉了,很多都是老的思路没新意,甚至还有一些就是类似于聊斋之类细思恐极的小故事,多一星给特效和画风1 机器人反客为主掌控人类的老调子,科幻都玩烂了,没啥好说的,两星2 家庭移民到冰冻星球如何融入的故事,一上来格局很大,本来可以探讨改造人和非改造人群体的矛盾和冲突,但是导演用去阐述兄弟情了,弟弟故意崴脚让身为人类的哥哥救了改造人弟弟以方便改造人群体认同哥哥。

三星3 未来世界人都能永生,为了不让人口过多不允许永生者生育,要孩子得放弃永生,再搭配赛博朋克(high tech low life)的世界观,格局很大。

其实我觉得有点缝合怪,人人都永生了还搁着赛博朋克呢?

贫民都能永生了,那怎么low life呢?

男主是个计生官,处决孩子让他怀疑自己,最后反体制。

属于看到开头就知道结尾的故事。

三星给格局4 男主是沙漠星球的永生者,女主属于地球联邦派过来的特工,和反派一样都是为男主的蛋蛋而来。

一个短小精炼的故事,最后场景有点爱死机第一季那味了。

四星5 列车到一个地方必定停下,怪物用光芒诱惑旅客下车查看并吃掉,应该是个聊斋志异一样的故事,多聊几句都欠奉。

二星,一星给画风6 圣诞老人是个怪物。

二星,一星给脑洞7 男主驾驶战机和怪物交战坠机,好在进了星球上的安全屋,结果屋内机器人坏了,想要杀男主。

一星8 巨人死亡之后发生的故事,非常的哲学化,感觉意有所指(比如苏联)。

但是这跟爱死机这个主题不是很搭吧。

四星总而言之,第一季很多作品能在发挥想象力的同时给人与无尽的思考,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爱死机的原因,但第二季目前为止并不能看到这样的发挥,十分遗憾。

《爱,死亡和机器人第二季》短评

走下神坛了,失望了。一口气看完,期待太高,成片不过如此。感谢最后一集的溺水巨人,让第二季没有彻底路人化。

6分钟前
  • 亵渎电影
  • 还行

本季风格没有太多元,第一集也是讽刺资本花式割韭菜。第二集的鲸鱼很惊艳,但故事本身没有什么展开,后面几集也是这样的问题。永生对于有钱人才是幸福,穷人活着只是永远的地狱罢了。最后的巨人,十分伟岸又几分虚无。可惜一下豆瓣无法连接IMDB了...

11分钟前
  • Enrika
  • 力荐

最喜欢the drowned giant 想起了小时候读过的格列佛游记

13分钟前
  • 坐等1900
  • 推荐

大部分都是浪费时间,唯一的优点是短,因而少浪费些时间

16分钟前
  • 丁丁虫
  • 较差

显然不像第一季多元——或者说花哨,故事倒是沉稳了些,当然本质上毕竟只是一些视觉精致的小短片。“高草丛”的油画风格相对有趣。

21分钟前
  • viennavirus
  • 还行

给溺水的巨人加一星,直到看完才知道为什么说这集和其他集不在一个层面上。巨物带来的生理性震颤,美妙的诗性氛围,巨人消散的形而上思考,丰富的余韵与讨论空间。看的时候全程头脑里浮光掠影飞速炸烟花却又什么都抓不到,看完后只听得到自己心脏砰砰直跳。太喜欢这无解的谜面本身,就算有的隐喻解读很有道理,也并不想去深思破坏这美丽的皮囊。除此之外,沙漠中的雪诺那集很适合做成长片,废土世界的白狼大叔被各派势力虎视眈眈想榨精好涩啊!后面断肢自动复生之类的g向爱好者肯定狂喜,虽然战损动弹不得也很香但对我来说太过了。冰漫画质感的画面很好看,计生办打超生游击队太趋近现实以至于无聊,其他都是三星水平,关键为啥会撞梗啊!物联网人工智能造反人类被扫地机器人追杀居然整了两集,他们不尴尬么??

22分钟前
  • 风蚀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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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除了最后巨人那集,前面每一集的每一个剧情点都可以被大家猜个正着,这什么巨作水平??

26分钟前
  • 烤芬
  • 较差

意外蠻喜歡的,可能因為最初期待不高所以反而收穫了驚喜。最喜歡第二四五六八集。第二集的世界觀和巨大野生動物很美妙。第四集是太空西部片+永生者的戀愛,要素幾乎都是我杯茶。第五六集都是正統克蘇魯。第八集則貢獻了比一二兩季任何別的故事都更美麗深刻的劇本——原作是J.G.Ballard的小說,非常沈鬱、深厚、寧靜,一個十分鐘左右的短片居然能表達如此深重幽秘的思考,讓我感動到幾乎落淚——個人覺得比用童年潛意識強行收束的Zima Blue強太多了(總的來說除了第八集以外,第二季在劇本上沒有做太多奇想天外的創新,走的是古典正統沈穩路線,有點HBO化了⋯但我作為HBO愛好者還是看得津津有味的。

31分钟前
  • 橘 きよあき
  • 力荐

最爱《溺死的巨人》和《圣诞惊魂》。有幸大屏观看,还是有很多亮点的。你非要拿8集的体量跟上一季18集的体量对比这也太不公平了。

36分钟前
  • 死于2025
  • 推荐

整体上比第一季差太多,有几个像是完全在凑集数

38分钟前
  • HarperYug
  • 较差

真没觉得比第一季差,也没觉得第一季有那么好...

40分钟前
  • wantonqueer
  • 力荐

有几集不知所云。最后一集虽然没有机器人出现,但是细想却完全符合机器人的核心要素,就是各个零部件的组合和拆分。用《格列佛游记》的形式来展现人对自身的客体化和异化,用真实的血肉骨骼作电线零件,可以说是触碰到了机器人题材的精髓,而不是像别的几集一样流于表面。所谓机器人题材的核心,就是用客体来讨论人类本身。

45分钟前
  • 水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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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付差事

46分钟前
  • boks
  • 还行

比第一季更差,且过于单调,头几集几乎是清一色的末世/科幻设定,但又必然比不上某些同类型的长篇动画甚至于游戏宣传片。E5直接借用斯蒂芬·金《高草丛中》设定(Netflix也流行一本两拍),E6作为暗黑童话又过于敷衍,E8像个努力拔高第二季水准但依然成色潦草的“异类”。整体感觉仿佛是把某些被制片厂否掉的真人电影概念动画化,再说夸张点也就是“废物利用”。

49分钟前
  • 柯里昂
  • 较差

太无聊了...

52分钟前
  • 饮歌
  • 较差

怀疑是第一季淘汰下来的,也就《高草丛》好看一点,《整个房子》对圣诞老人的解读倒是让人惊喜,《生活小屋》怀疑是真人演的,技术倒是进步了,但是故事怎么都不如第一季啊,希望第三季不要让人失望,毕竟还挺喜欢这个系列的

56分钟前
  • 影中世界
  • 较差

溺水的巨人很有诗意,第二集有点像Jamie Hewlett和Blur搞的Gorillaz “街头霸王”的画风,其余的太游戏电影了。

60分钟前
  • 欢喜陀
  • 推荐

无聊,而且浅薄

1小时前
  • 虚清
  • 较差

其实这季没有一个有感觉😅感觉远不如第一季。矮子里面拔将军:5>7>4>8(其余的没感觉可以忽略不计)这四个也是已经玩过的老梗🙃

1小时前
  • 29
  • 还行

多样的美术风格是当今动画的顶尖水准,但一个个羸弱的故事像是Netflix想了两年也没憋出什么好点子,把第一季淘汰的几集又拎出来的既视感。

1小时前
  • AZWayne
  • 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