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初至今,日本导演黑泽清保持着惊人旺盛的创作力,然而他并没有完全埋首于90年代赖以成名的惊悚恐怖片拍摄上,而是不断尝试类型片的杂糅实验。
往往是在同一个类型片空间的最后一幕引入毫不相关的类型片元素情节,产生出极其突兀的断裂感。
这远非普通意义上的“反转”,而是融入到导演美学风格中的一种拿手戏,或者准确说是作者标签。
尽管有时候令人困惑失望,《光明的未来》算是千禧年来的初次尝试,成果一言难尽;但也有令人满意的时刻,这部《东京奏鸣曲》显然属于后者。
影片在当年没能入围竞赛单元有点遗憾,尽管最后在一种注目单元也获得了影评人奖。
这部算得上是黑泽清在21世纪第一个十年里的巅峰代表作,这种类型融合实验并不令人厌恶,反而产生出耐人寻味的效果。
影片名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小津安二郎擅长的家庭伦理剧,而黑泽清也确实借助这种题材的结构与叙事方式,娓娓道出一个当代传统日本家庭的故事。
中年失业的男主角、心生厌倦的家庭主妇、青春反叛期的小儿子和心怀理想的大儿子,这个故事看起来似曾相识,跟我们经常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情节并无太大区别。
导演在处理这个司空见惯的类型题材运用了不少独特的方式,令影片有别于常见的电视剧拍摄。
最有戏剧化的场面和容易煽情的时刻一律省略,立刻转场到下一段情节,不仅给观众制造出留白的想象空间,而且有效控制着情节沦为电视肥皂剧的趋势。
另外一种手段是采用场面调度,黑泽清并不遵循小津的固定机位拍摄家庭室内戏,而是采用多种调度方式,混合机位拍摄对话,设置多个视点,令单一狭小的空间呈现出复杂的立体感,家庭成员间泄露出暗流汹涌的意味。
比如一家四口在餐桌上吃饭的那场,男主角先喝酒,其他人却没动筷子,等他一声令下才开始一起吃,气氛极其怪异,似乎暗示着这个家庭里统领一切的父权。
接着是大儿子跟父亲商量出国参军的那场,镜头完全回避了儿子的正面描绘,背对着父亲接受严厉训斥的情形,镜头焦点却落在另一边母亲的凝视上,三人间的微妙关系处于博弈抗衡;还有一场则是父亲回家看到钢琴老师推荐信之后大发雷霆,忍不住打骂小儿子,不断推拉的镜头追随着儿子与父亲的位置变化,而当儿子从楼梯上摔下来的处理也极尽心思。
影片前面四分之三的情节准确地把握住家庭伦理剧的节奏,谎言与欺骗、父子无法沟通的困境、夫妻关系的日益冷漠等等问题不断累积,逐渐指向一个四分五裂的悲剧收场。
如果说黑泽清仅仅是拍出了一部发人深省的家庭伦理片,那明显是小觑了他对类型实验的不懈追求。
因为他在最后半个多小时里毫无预警地插入一段意想不到的入室盗窃情节,由役所广司扮演的盗贼劫持了太太,两人前往海边度过一晚的离奇情节。
整个影片的气氛节奏突然变调,前一刻还处在严肃压抑的家庭伦理叙事,转眼间便陷入到疯狂滑稽的舞台剧场里。
役所广司这段客串的演绎完全是照搬《分身》里的角色,流露出让人忍俊不禁的喜剧效果。
太太在被绑架途中意外碰见做清洁工的丈夫,两人之后分道扬镳走向不可预知的轨迹,太太把心一横想彻底摆脱家庭主妇的身份,而丈夫也不顾一切想用自杀的方式来终结生命,想不到过了一夜,第二天还是回到家中重回之前的生活轨迹。
至于个人心里变化却根本无人提起,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至于儿子钢琴选拔比赛的那段情节貌似完美的结局,却又暗藏着另一层引人猜测的意味。
尽管这个家庭饱受打击,却依然有着惊人的韧性得以恢复,这个带有希望色彩的结局耐人寻味至极。
黑泽清除了类型实验之外,还在剧本里充分融入社会问题与国际时事热点,令这种类型原有的小格局得以不断延展和丰满。
男主角的失业问题指向了日本在经济危机之后面临的严峻社会问题,而丈夫用谎言来隐瞒家人明显突出的是日本传统社会里男权主导,男人不能输呆板思维。
而最耐人寻味的竟然是剧本里潜藏着对后911时代日本与美国关系的探讨,这一点在大儿子主动参军、母亲梦见儿子归来,以及儿子最后来信这几段情节足以显示出创作者清醒的思考结果。
美国一直宣称要保卫全世界,实则却是牺牲年轻参军者投身战争和杀人,日本一厢情愿为美国做后盾的做法值得反省。
而这种国际关系似乎又暗中影射着这家人的关系,一家之主男主角口口声声为保护家人,事实上却满嘴谎言欺骗,为的只是维持自身的父权(霸权)地位和形象。
剧本里的这种彼此对应的隐喻写法极其高明,令影片主题有超出家庭伦理剧的诠释理解角度,无疑成为黑泽清创作中的一个高峰。
我實在是深感鬱悶我不記得是因何兒讓這部電影進入了“我想看的電影”這個列表下了4.35G的它 看到31:09秒的時候我終於要崩潰了一直縈繞在我腦海里的一個想法就是:娶了典型的日本女人 就註定要過這種生活哦親!!!
差評也沒用哦!!!
大兒子夜不歸宿 女人無動於衷 老公那麼多反常的表現 女人無動於衷小兒子明顯比平常低落 女人就跟個智障一樣 不停的說:油炸的甜甜圈哦!!!
甜你妹啊.......你有腦子嗎?
魯迅先生對於國人“怒其不幸 哀其不爭” 而我對於這個日本女人和她的日本丈夫日本兒子 已經出離憤怒了簡直!
31:09秒的時候 一家人終於第一次同時出現在一個鏡頭裡,長達好幾分鐘的沉默 男人不停地倒酒,喝酒。
剩下三個人都像死人一樣...我以為 這是暴風雨前的片刻陰沉 於是我快進 然後竟然!!
竟然只是!!
“開吃了哦!!
”吃你妹啊.......對不起 我是一個簡單粗暴的人 對於這類裝逼過深的電影 鄙人實在是接受無能同樣是描述壓抑的人生 被嫌棄的松子等很多描述日本女人和日本人生活的電影都比這個強太多!
這是一個很爛的片.爛到我甚至不願意讓人知道我看過它that's all
是作品和观众的关系,总归是要存在认同的。
东京奏鸣曲,让人旁观又唏嘘不已,当然不是中年人的唏嘘,没那么有内容,只是不知道,时时刻刻存在其中的生活,将来会是怎样的面目。
奏鸣曲,不懂是什么东西。
想来总有几个部分,也应该有不同乐器的合作。
生活的奏鸣曲,你我奏的又是什么部分?
掌的是哪种乐器?
是父亲?
母亲?
儿子?
或者其他的什么角色,又或者不同的人生阶段,手持的是不同的乐器。
以前,冰心说自己愿做一弯浅浅的小溪,于是就信了,觉得用简单的眼睛看世界,自然看到的也是简单,心中即便千千。
这和生活本质的“一一”并不矛盾。
但是当面对困扰的时候,头脑总是不能抑制地千回百转,于是人大概是常常处于貌似本质性地思考当中,这也是为什么小说和电影仍然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曾与朋友笑谈,在风雨飘摇的某些时代,我至多是一个改良派,绝对当不了革命派,推翻一切的愿望和动力似乎从来不曾支撑我将其实施下去。
如果说,与爱人长久的相处是包容理解和信任,或者说妥协。
与生活这个爱人大抵也会如此吧。
似乎和《东京奏鸣曲》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但是,那些个角色,总归在生活中你是要扮上一样两样的。
电影里一个走不下去的家庭可以有一个钢琴天才的儿子,在情节上这是对困境的一种解决,但是银幕之下呢?
也许是杞人忧天,但未雨绸缪却是人的本性之一。
生活的智慧不是文本的,不是“弹指”间的,不是每个故事都一定有开头有结尾的,这个可以有,但人又总是觉得这正是自己最缺乏的。
最近看了几个电影都在讲生活有多少种样子,不论是宣称独立的《黄瓜》还是学生作品《西瓜》或者这个《奏鸣曲》艺术作品中唯独没有你的生活的样子,也没有你想要并且可以要到的生活的样子。
故事里的那个屋子,典型的日本家庭剧布局,少不了饭桌。
而在争执的时候屋外总是会有火车呼啸而过,前方的灯忽隐忽现在这个家庭中。
四口之家,每一个人的命运都惶惶而不可获知,每一个人都是难过的。
父亲忽然没有了工作,他不知道如何去维系他的尊严,去保护这个家庭,面对了朋友的死亡更加感受到生活是如此需要精心打理,他用力地去维护他的尊严,甚至使用了暴力,这是一个正常的男性在失业之后的正常写照。
母亲作为贤妻良母,每日在家中劳务,仍毫无掩饰地体现着日本家庭文化,日本妇女的孤独就如母亲后来看到那一脉海水,与天地相邻,却看不到尽头。
她失声痛哭,却无法得到救赎和安慰。
大儿子成为社会中有志青年的写照,懵懂地看到了国家的各种问题,认为日本是借助和依靠美国的实力,投身入伍,成为美国队伍中的一员上战场,当杀戮了太多生命的时候开始去叩问自己的心灵边缘。
小儿子稚嫩真实,赤裸裸地揭露老师看黄色杂志,在亚洲教育体系之中,学生要尊重师长,言论在一定程度上是有隐形的限制。
他爱上了弹钢琴,并有着卓越的天赋。
附属角色中原来是开锁匠后来成为小偷的那个,在逃离犯罪现场时还摸弄头发,规正自己。
美国人类学家鲁思・本尼迪克特用《菊与刀》来揭示日本人的矛盾性格亦即日本文化的双重性如爱美而黩武、尚礼而好斗、喜新而顽固、服从而不驯。
这四个人最初仍是选择了继续生活,不论是做哪一种选择都是坚韧的,思考着生活。
儿子在最后弹的是法国著名作曲家德彪西的《月光》,这首曲子太符合这个故事,也符合日本人。
带着沉默的前奏,缓慢拉长,随之出现稍微的起伏,有着认真而坚韧的力量,始和终都是轻中有力,缓中有急。
父亲的眼眶溢出了泪水,他忽然感受到儿子的力量,这种角色的互换,是一种亲情之间最默契的平等。
这首曲子像是圣堂的灵光,抚慰在每一个日本的心上。
在大规模裁员的失业背景里,每一个人都触摸不到最真切的人或物。
火车一次次的驶来,穿过这湍急的家庭,远方很漫长。
在这个“印象主义”的曲子中,导演不忘营造印象派的画面。
儿子弹着琴,两扇窗户的白色纱帘不断吹拂,光如风一样肆意吹拂。
音乐教室里人越来越多,矗立在那里接受最虚幻的福音。
曲终人散,父亲牵着儿子离开教室,母亲随后。
白色的衣服被光刺亮,没有任何掌声只有所有人的目光,这种目光也是对自己的国家——日本的坚持。
他们坚信自己的祖国,就如大儿子后来信所言“我要留在这里,好好了解这个国家和人民。
”多少次的磨难抑或是放逐,当海水褪去,太阳升起的时刻,生命再一次重新开始。
影片结束黑场了,没有片尾曲,依稀可以听见并揣测是音乐教室里的人将椅子移开,钢琴搬走,窸窸窣窣地继续着他们的生活。
这首曲子叩开了他们忧虑恍惚的心房,是一把金钥匙。
儿子更如一枚通透的太阳,寄予着希望。
近几个月看到的日本电影没有一部让我失望,不论是《入殓师》,《步履不停》,《周围的事》还是这一部,每一部都是对生命和生活的尊重,思考着最真实最普通的问题,而这些最为普通的事情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找到答案的。
有一种绝望的生活,是发现无路可走又不能重新来过。
循规蹈矩的人生乃是这样:从小读那些必须读的书,考必须考的试,接受理所应得的表扬,尊敬必须尊敬的人。
长大后为蠢不可言的傻瓜上司当牛做马,同时盼望自己哪天也能成为一个蠢不可言的傻瓜上司,或者赚到足够养老的钱就好。
辛苦劳累一天,回到家后不得孩子气,父亲母亲各有该戴的面具。
需要威严的必得表现出威严,需要慈爱的必得表现出慈爱——没有人可以救你,你就是你归根到底只有你自己。
但你自己其实也早已死在了生活的循规蹈矩里。
小家庭中的每个人身上皆有危局。
夫妻和两个孩子:丈夫因为被公司裁员,无法面对现实,每天仍旧装做去上班,实际却是去找工作、领救济餐等等。
一路遇到无数和自己处境相同的男人。
早已碎裂却拼命装作完整无缺的疲惫不堪的家庭支柱们,他们表情木讷地欺骗着自己——有人在伪装几个月后顶不住压力全家吞煤气自杀;有人伪装了几年甚至几十年,白天在商厦里穿着脏兮兮的红色制服做着保洁工作,下班的时候却又在厕所里打扮得西装革履一副上班族面孔回家去。
灵魂可以被封锁禁锢,自我可被杀灭,家庭中的地位和身份,只要没人来拆穿,就绝对不能够卸下——男人是最小社会单位里的王者,女人只能服从,孩子则要么臣服、要么离开。
妻子尽心尽力扮演为人妻母的角色,“自我”早已被锁在只留一扇小窗的阴暗监牢之中。
丈夫与自己之间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竖立高墙,分床甚至分房而眠,性爱什么的完全没有,讨人厌的皱纹却扑面而来。
就算不承认自己已经沦为家务和家人的奴隶,还拥有小小的梦想,希望能够换个好点的电暖气,或者偷偷学了驾照之后,悄悄去车行看车,将家用房车抛到脑后,期待哪天丈夫可能给自己买一辆不实用的硬顶小跑车。
不过,在那天睡在沙发上、伸出双臂、希望晚归的丈夫能够拉自己一把时,换来的却是楼上头也不回的关门声在脑中回响。
手还是举起来,像是溺水了一样,自言自语是“谁能来拉我一把”。
大儿子迷茫在认同感的缺失中,对家庭已经不做指望,却仍梦想能够凭自己的力量来守护真正的正义。
他个子很高,很少归来但一直很乖,爱自己的母亲而讨厌父亲,希望他们能够离婚,让母亲可以过好的生活。
认为这个国家现在是被强大的力量所庇护着,甚至不喜欢作为这个国家的人而活着,想要投奔强大力量的怀抱,然后再设法改变自己的国度——这是带着美好愿望的青年,可惜他空有身躯、毫无力量,看不到世界被粉饰了的太平里血淋淋满是硝烟的祸心。
小儿子是个钢琴神童,仿佛被冥冥中的声音牵引而去到那家钢琴教室里,受人掘出了天赐的才华。
他的学费是营养午餐钱,他的老师因为他说真话而嫉恨他,他的父亲为了所谓的家长尊严把他打进了医院——他能够弹的唯一的钢琴,实际却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一台坏掉的电子琴,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看看吧,就是在这样的家庭里,如此低迷的情境当中,故事会怎样发展呢?
Regina Pessoa有个短片,名字是Histoire tragique avec fin heureuse——悲伤故事的美好结局。
想法很好,实现却难:我们在生活中时常看到悲伤故事的悲伤结局。
比如梦想破灭不能实现,亲人至死无法相见,苦命鸳鸯一拍两散,贫贱夫妻百事哀上再加哀之类。
我们总能记住这样的故事,因为只有悲剧才是永恒的,让你快乐的都不能长驻你心。
那么我来告诉你们,在这电影里,这个故事是怎样发展的:丈夫的朋友死了,儿子们都不听他的话,女人蔑视他。
在被妻子偶然撞见他正在做着卑微的清洁员工作之后,一路狂奔,跌跌撞撞最后被面包车撞死。
肇事司机逃逸,尸体被晾在路边等待天明。
妻子在家被人持刀绑架,开车逃到海边后又被绑匪强暴。
深夜里她躺在海浪中仰望星空,知道一切都不可能重新来过了,于是等待海水涌上来将她淹没……大儿子去当志愿兵,结果立即被派往阿富汗。
在战争中杀死了很多人,回到家后精神失常。
小儿子想要逃离这个家庭。
躲到长途客车的货箱中,结果被逮住。
送到警局后,因为不发一言而按照成人流程处理——按指印备案、照相后投入监牢。
第二天到家,发现家中凌乱,早已空无一人……要是结局就这样了的话,这部片子将是日本影史上最为灰暗的写实主义电影之一——请相信我的话,没有一点夸张之意。
即使《拜访者Q》里也是在用别样的方式来破解困局,结尾起码喜庆。
而如果这部片子就这样发展,在小儿子回家开门时突然出来字幕,我会打上五星,然后一夜不眠。
如今我十分愉快地写下这些文字,是因为电影终究还是给出了希望——就算成不了杰作经典,却多少能够拙劣地抚慰人心。
我在以上关于情节发展的描述里,故意略去了那些能够导出漂亮结局的微小细节,所以生活其实终归还是美好的,就像一块残破幕布上投下的不太合格的悲剧——天才始终有天才的力量,于是我们看到海报上的那一幕。
终究是有个神童坐在了三角钢琴前,为在场的迷茫者们奏上一曲离歌。
看到的听到的是,月光之下,浊泪盈眶。
然后落幕。
什么样的电影能够触动人心那温暖情怀和尘封感动?
爱情?
友情?
亦或亲情?
细腻、温婉,意韵深长,关注并且描绘此类故事的电影也就愈加散发感人之味。
日本导演黑泽清执导的《东京奏鸣曲》和香港导演许鞍华创作的《天水围的日与夜》在2008年先后上映,同样关注平凡家庭生活,同样描述人与人的朴实关系,在不同时空中携手并肩,见证了几多影院中的感同身受,凝聚了多少家庭的悲欢离合?
两部电影选取相同故事角度,使用相近叙述方式,也共同收获成功与肯定——《东京奏鸣曲》夺得法国嘎纳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评委大奖,《天水围的日与夜》则因鲍起静含蓄深情的动人演绎摘得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女主角殊荣。
两个奖项,代表不同认可:《东京奏鸣曲》故事线索交错清晰,剧作细致缜密,人物刻画层次分明,导演手法朴实沉静,令影片整体水平及风格有着突出表现,斩获综合影片大奖实至名归;《天水围的日与夜》剧作中规中矩,戏剧张力及高潮略显平淡,但表演精确到位,角色塑造准确生动,获得表演桂冠也就顺理成章。
《东京奏鸣曲》男主人公佐佐木龙平是一位在公司担任课长的中年男人,经济危机大潮使他失去了工作,为了保持“一家之主”颜面、承担生活重担,他一边寻找工作,一边照常早出晚归,隐瞒已经失业的事实。
天天徘徊在街头公园里,日日拥挤在面试队伍中,忽然失去工作对于一个中年男人意味着什么?
妻子是一位贤良却孤独的家庭主妇,两个儿子也与佐佐木貌合神离,家庭成员隔阂日渐凸显,求职期望不断降低。
直到有一天,与佐佐木一同失业、一起隐瞒事实的同事黑须绝望自杀,而大儿子贵不愿再忍受家庭的冰冷气氛决心参军入伍,拥有音乐天赋的小儿子健二被父亲阻止学习钢琴导致父子矛盾剧增,妻子也在无意间获知丈夫早已失业的消息,所有问题转瞬间接踵而至,佐佐木满溢内心的失望和压抑令他痛苦不堪,他在健二面前仍然耍着父亲威风,却被健二羞辱指责,最终只能接受商场保洁员的工作。
闯入佐佐木家中抢劫未遂的笨贼挟持了佐佐木妻子,却意外给她平淡无味的生活带来一丝温暖和波澜......最终,当丈夫跌倒街头、妻子一夜未归时,健二却重拾信心希望,在音乐附中考场上以一曲优美娴熟的钢琴奏鸣曲打动现场听众,也抚慰父母的纷乱思绪,弥合家庭日渐加深的裂痕与创伤。
家庭伦理故事突出“情感与关联”,此类作品历来不乏佳作,《东京奏鸣曲》以其平实淡然却颇具戏剧冲突和内涵的编导手法使影片流露出微微感伤无奈却昂扬向上的特别韵味,全片层次分明,人物内心冲突及细节描述细致委婉,极易令观众不觉之间走入其中与剧中人物并肩而坐,审视他们的生活片段与心灵轨迹。
这是导演黑泽清的成功转型,善于讲述惊悚故事、富有邪典风格的他此次另辟蹊径,以全新视角和平铺方式诠释这样一个深入内心的家庭故事;而佐佐木龙平的饰演者香川照之则平静之中见惊奇,他准确到位的人物把握、含蓄深刻的个性演绎完美表达角色的内心矛盾与不安,值得称道赞赏。
此外,小泉今日子饰演的妻子和小柳友、井之肋海饰演的儿子也都有着不俗表现,甚至役所广司担纲的入室抢劫者也让人报以理解和同情,角色虽轻,但在他平凡但颇具张力的精彩演绎下,同样闪耀着卑微渺小却温暖善良的人性光芒!
《天水围的日与夜》被誉为“香港电影回归之作”——回归本土,回归写实,回归传统。
一个发生在天水围社区普通家庭的温馨故事,甚至没有鲜明情节,没有激烈冲突,闪现在影片中银幕上的只有脉脉母子情深和殷殷邻里暖意。
一位个性乐观热情的中年女人和儿子共同生活,在超市辛苦工作,下班回家操持家务,与亲戚朋友相互关心照应,与邻里独居婆婆热情相处,给予她无私的关心照顾,对待儿子细心宽容,追忆去世丈夫泪流满面,对待生活永远笑脸盈盈,这是一个慈祥好母亲、善良好邻居、自信好同事,她把热情活力奉献给身边所有需要关心帮助的人,自己任劳任怨,朴实无华。
鲍起静的精彩表演和她自身固有的贤良沉稳气质使角色散发出感人风格,也毫无悬念加冕她“金像奖最佳女主角”桂冠。
作为香港为数不多的著名女性导演,许鞍华对于家庭伦理题材驾轻就熟,《投奔怒海》、《客途秋恨》、《女人,四十》及《桃姐》等佳作位列香港经典电影宝库,也给她的影片标记浓烈清新的抒情印痕,展现平凡人物间的远近疏离是她所擅长驾驭的主题,这是善于观察生活、注重人物心境、喜爱写实及自然描述的导演最富鲜明特色之处,影片在看似平淡无奇的外表之下,饱含创作者对于人物个性及其内心世界的深切关注、热情颂扬,从而获得广泛肯定及赞誉。
《东京奏鸣曲》与《天水围的日与夜》,两部影片同样把摄影机对准普通家庭中的平凡者,淡淡故事娓娓道来,如同散文诗般处处洋溢质朴和美丽,仿佛阵阵清凉微风,带来幽雅芬芳沁人心脾,也让久违的温暖情愫在东京街边,在香港社区,在世界的每个微小角落传递、散播,荡漾蔓延……
《东京奏鸣曲》电影海报
奏鸣曲的“不和谐音”
欣慰的眼泪
《天水围的日与夜》电影海报
难过哭泣
坚韧不拔
秋天,下雨。
整个世界都变得阴冷潮湿。
人们的生活也同样被泡在雨水里。
不同在于,雨后,潮湿的世界会恢复原貌,而潮湿的生活却可能起皱坍塌。
清晨,树下堆积的落叶很美,但无人顾及。
人们穿着黑色的西装、黑色的套裙、黑色的皮鞋,从四面八方无声地汇入街道中的队伍中,奔向同一方向,好像默契中形成的黑衣军队共赴战场。
职场即战场,人们扑在前线,必须忙碌,必须忘我。
至于他们本身,本没有太多人会挂记。
一旦有人主动挂记,也许会是灾难。
佐佐木龙平,中年人,四十多岁,是所知名会社的总务课课长。
上司突然找他谈话,虚头巴脑的客套话说完,上司单刀直入,问龙平自认有什么能力。
这是一个百答百错的问题。
当上级需要抛弃一个下属来降低成本,当将军需要牺牲一个士兵来赢得胜利,从上而下的质问,既是序幕也是落幕。
能力?
不,能力根本不是问题。
抛弃和牺牲正在进行的时候,所有人只能回答——没问题。
龙平失业了,带着恨意。
他流连到失业者和流浪者聚集的公园,垂头丧气,那里的人们互为同类,自怨自艾,或同命相怜。
人们呆坐着、呆立着,像被雁群抛弃的孤雁,落了单,并且再也不算候鸟,无所适从中,简直怀疑自己是否真得曾经飞行过。
命运残酷,现实更残酷,唯一的出路是寻找零工,龙平小跑着赶过去,他在漫长到看不见尽头的队伍旁擦着边儿挤过去,当天的名额完结,他没有机会。
回家,只好回家,然而,从此以后需要赤手空拳地生活,他突然没有迈入家门的自信,挣扎着,绕过围墙,攀着消防梯钻入家门。
龙平的自尊受到巨大打击,但是,他决定隐瞒下去。
他依然衣着光鲜,自信满满地在清晨走出家门,好似一个继续为家庭打拼的男人。
中介为他介绍的零工在他看来近乎侮辱,公园中排队领取的慈善免费午餐实在难吃,为了装样装得像不能太早回家。
他在无尽的焦躁和愤懑中,遇见了自己的高中同学黑须。
同样是失业者,黑须简直是一个异类。
黑须能够伪造“自己很忙”的完美假象,熟知失业生活中的各种事项与流程,他毫无落魄像,在体面和精干之余甚至表现出得心应手的倜傥。
龙平突然觉得,黑须简直是偶像,他也需要这种严丝合缝的伪装,保持自我、保持尊严、保持权威。
于是,隐瞒让生活继续分裂,龙平努力在家人面前维持权威,作为内心的弥补,然后独自在几乎醒不过来的噩梦中憋到满脸青筋、脖颈赤紫;在寻找工作的过程中,他放下身段,忍受比自己更年轻的招工者所给予的各种羞辱、嘲弄、甚至戏耍。
造化弄人,意气风发的时光一去不返,他和黑须这样的中年人,被公司抛弃、被时代抛弃,被抛入谷底、被抛入深渊,硬要端详未来,大概就是由无业游民慢慢沦落到无家可归、四处流浪。
终于,滴水不漏的黑须都吃不消了。
他疑心妻子已经怀疑他,这怎么行,假象一定要完美,他聪明伶俐,可以使用一切手段,动用一切道具。
他邀请龙平冒充他的同事,回到自己家吃晚饭。
席间,黑须不余遗力地表演,他对妻子要稍微颐指气使,行使一家之长的权威,却遮掩不住家境的窘迫;他做戏做全套,指点上司、指摘同事,显示自己在公司中的地位无比稳固。
黑须的妻子忍无可忍,她捏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侧过脸看了黑须一眼。
只这一眼,正在自编自导的戏剧中体验高潮的黑须,也瞬间僵化。
一场木偶戏,既要做傀儡,又要做牵动傀儡的人,黑须只能露馅。
好像霸王项羽,为了炫耀自己膂力惊人,却终究也没有举起自己正坐着的椅子。
面对最亲的家人说谎,简直是一场自我战役,既矛又盾,遍体鳞伤,结果永远是惨败。
黑须的小女儿小心翼翼地问候,惊到龙平,连点儿大的孩子都一眼看穿他们的辛苦和尴尬,他们谁都骗不了。
很快,黑须没了消息,龙平赶到黑须家,看到门口堆积着残败的白花。
黑须和妻子,在某个午后,打开煤气,躺在床上双双身亡,只留下小女儿。
这个孩子,穿了件黑色长袍,竭力地扭着头看着龙平,看着与父亲同样辛苦的人惶恐无措地站在同样的路口。
龙平开始认命,只要有工作,活计粗、累、劳苦、肮脏,他都接受。
他开始做百货公司的清洁工,站在开放的走廊间,换工作服,人流如织,没人注意他们,他依然觉得羞耻,而很快他就意识到,艰辛的清洁工作中同样充满无言的强烈竞争、无谓的阶层差异、和繁琐的仪式感,他咬着牙适应。
期间,大儿子贵应征美国志愿军,到最后关头才告知他这个父亲,龙平勃然大怒,他絮絮叨叨地为儿子规划人生的幸福和道路,留在日本,循规蹈矩,这才是真正的出路。
高出他两头的大儿子捺不住性子,同样大吼,哪里还有这样的轨迹,哪里还有这样的道路,遍地淤泥已经被太多人踩过,连践踏的痕迹都看不清晰,除了染出一双泥足,别无出路。
大儿子应征招募成功,作为日籍美军志愿军去了美国,很快被派往中东。
小儿子健二违背父命,偷偷学习钢琴,被龙平发现。
龙平的累积的情绪统统爆发,他撼动不了命运,却可以拉扯儿子幼小的肩头;他人微言轻,却可以肆意对儿子怒吼;他得不到公正的对待,却可以在自相矛盾的教导中,左右开弓回击儿子。
终于,妻子揭穿他的伪装,他虚伪的权威让人作呕。
羞愤和难堪火上浇油,小儿子被他追打,从二楼跌落。
龙平的妻子恵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恵是一名家庭主妇。
她只有家庭,家庭却不那么需要她。
烹饪、洒扫,是理所当然。
丈夫早出晚归,沉默寡言;大儿子昼伏夜出,沉默寡言;小儿子正值青春叛逆,沉默寡言。
对于她而言,与家人的唯一交流,只在饭桌上。
但是,慢慢的,她悉心烹制的食物,似乎也失去了魅力。
恵默默地积攒自己的小乐趣,她独自考了驾照,独自逡巡在自己喜爱的敞篷跑车周围。
这些小乐趣是那样微不足道,不足以填塞她的空虚。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轻飘,好似沉入水底,无力呼救,更无人伸出援手。
拮据的生活还是其次,家人的改变一一到来。
她知晓丈夫失业,悄无声息地忍了过去。
几乎不与她交流的大儿子,站在她的面前直视她的双眼,温和地央求她在应征美军招募的材料上签字。
有很多话,她想说,没有机会说出口,却被丈夫滔滔不绝地道出。
民族认同、人生理念、工作生活,一切的理由都是无力的说教,被儿子应声击破。
“为了维护世界和平”这种高尚旗号打出来,儿子的底气硬了很多,他早看出世事艰难,再无他前行的路数,父亲色厉内荏,母亲忍气吞声。
大儿子在出发前,第一次和母亲并肩相坐,低眉顺眼地奉劝母亲离婚。
父亲那么不堪,母亲那么为难,不如离婚。
恵失笑,她那么渴望的交流,居然是在这个时刻、这种场合、这种话题。
离婚?
不要了。
生活没有那么简单。
毒蛇在手,烈士断腕,可她不是烈士,她是妻子和母亲。
不幸福就放弃,不快乐就放纵,这不是一个家庭主妇的生存之道。
儿子无言,临行前的最后一刻,他站得笔直,向母亲敬了个军礼。
恵第一次感到自己受到孩子的尊重和眷恋。
游子在外,十指连心。
更何况,用战争来维护和平的现实,让恵心存疑虑。
她发梦,儿子一身戎装,风尘仆仆地回到家,没有了最初的昂扬,只有因为杀戮太重所添的无数罪孽。
一梦惊醒,她想和孩子联络,却因为官僚的跋扈,连一个电话号码都讨不到。
小儿子健二也同样不省心,因为三个月不交午餐费和无数次翘课,恵被老师叫去学校训斥,小肚鸡肠的老师夹枪带棒,把积怨都发泄出来。
健二把金钱和时间都花在钢琴课上,恵非常理解孩子的爱好,小心护佑。
然而,阴差阳错,丈夫还是发现了。
所有的矛盾都被摊在桌面上,串成了串,点着了火,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等着爆炸接连响起。
然而还要活下去,仿佛船已进水,要么跃入水中,要么站在甲板上,等待水没过足踝、膝盖、脖颈,只要还未没顶,这艘船,她不弃。
突如其来的劫匪终于打破家里最后的秩序。
不,这人几乎算不上匪类,只是一个笨贼。
情急之下,恵被劫持,坐上了笨贼偷来的车,第一次真正驾驶。
正是她钟情的跑车,正是她憧憬的刺激,可惜时间、地点、人物完全不对,但是,如果站在绝望的生活中对视,或者,这一切又都算对了。
她有逃走的机会,却为自己和笨贼购买补给,转身遇见穿着清洁工制服的丈夫,丈夫否认了自己,也否认了她。
这种猥琐、卑微和虚伪终于激怒了她,她返回车子,一路狂奔,和笨贼驶到海边。
不再有路。
她没有,丈夫没有,孩子没有,事事失败的笨贼也没有。
每个人的人生主题齐齐碰面,居然面目一致——到底如何才能重新开始?
到底如何才能脱离绝望的轮回?
恵站在海中、坐在海中、躺在海中,都不得其解。
翌日,沙滩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轮迹,笨贼驶着车冲入深海,既然人生沉没,他选择加速下沉。
轮迹像不祥的路标,恵闭上双眼,亦步亦趋地趟下去。
然而,太阳初升,阳光包容她,震慑她,感动她——人生并不只有这一条路。
道理简单,甚至尚是孩子的健二已在无意中参悟。
他开始跌跌撞撞地成长,大人的虚伪、同龄人的盲目,他看在眼里,却都消化不了。
他与成年人的世界生出罅隙,一份真诚的坦率未能换来老师的原宥;他与同龄人的世界生出距离,无心之过在同学的放肆和喧嚣中成为他的负担。
他和同学们,像丛林里刚刚换掉乳牙的小兽,还不适应自己的利爪,就已对丛林心生不满,对抗不了丛林,就对抗自己的父母,却不知道利爪可能先伤着自己。
好在健二遇见了钢琴,不,开始打动少年的是美貌的钢琴老师,她温婉、亲切,洞悉了他的才华,引导他寻找真实的自己。
一夜波澜之后,健二、恵、龙平,先后走着同一条路回了家。
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吃着同样餐盘中的同样饭食。
家中的一片狼藉,他们不过问,也不解释。
昨夜的惊险遭遇,他们不打听,也不讲述。
他们不知道,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们三人狂奔在不同的街道,迈开双腿,或者,紧踩油门。
然后, 龙平满身伤痕地昏睡,清醒之后,抵挡了内心的混乱,守护住诚实和纯良,问心无愧。
恵在海边的阳光中宛若重生,神清气爽,步履坚实。
健二沉默地击退了成人的恫吓和威胁,回归初心,不卑不亢。
没有人安然无恙,每个人却又完好如初。
四个月后,健二终于坐在音乐学院的入学考场内,不同与其他考生的竭力炫技,他的琴声缓慢悠扬。
琴声极美,人们忍不住,走近,再走近,聚在健二的钢琴旁边,屏住呼吸,聆听。
琴声在高处,生活在高处,龙平和恵满眼是泪,曾经遥不可及的重新再来,在美妙的琴声中有了答案。
人生果然可以重来,人生当然可以重来。
每一次重来,好似在琴键上击出一个新的音符。
重来,不是与过去决裂,不是与现实脱节,是接受,是承担,是坚持,是专注于生活以致神魂合一。
人们聚在生活之中,站在美妙之处;人们聚在嘈杂之中,站在静谧之处;人们聚在苦痛之中,站在憧憬之处;人们聚在秋寒之中,站在艳阳之处。
和母亲一起看,她竟意外地很喜欢,在我觉得现实沮丧而窒息只能魔幻地进行开解的结构中,她却看到其中的一念生一念死,“看来他倒是脑子撞好了……只要想法改变了,怎么不能活呢?
清洁工又如何,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总归能迎来新的一天”。
因为最近的经历所以选了这片,想看看失业却不敢告知家人只能佯装上班的人到底是什么状态,想看看家人在发现真相之后是如何面对(当然也不是欲求从中寻求答案,但总归是希望看到艺术所给出的回答)。
前半部分极尽“现实主义”地描绘令人灰心丧气的日本现状,蒸蒸日上的中国经济(廉价勤奋的外国员工、新闻播报中丰富矿产资源),美国强大的武装力量(长子阿贵执意认为只有美国能够保护日本),无不宣告着一种颓败的气息。
在公园和图书馆里打发时光的上班族、排了几层楼长队的职介所、穷途末路佯装乐观的同道……随着黑须夫妇的自杀,无望已至极点。
而后,随着三小时的闪回,影片荡开一笔开始展现妻子的“奇遇”,走投无路的“笨贼”与绝望的家庭主妇,驾驶别人的车,从现实彻底出逃。
此处插句闲话,或许这正好为德里达想要表明的“敌好客”(hostipitalité)【hostilité mix hospitalité】提供实例。
相比佐佐木父子在外部世界遭遇的挫折与困境,在家中的妻子同样置身于动荡与不安中,而他们遭遇的恰恰是同一种社会系统所带来的风险。
因此并不存在什么绝对安全的内在,“在家” 依旧 “莽然而森”(Unheimlich)。
当佐佐木和妻子各自瘫倒并喃喃,“好想要从头开始”时,现实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变化,他们在生与死的边界中,胡乱将自己抛掷到命运的时空中。
一夜过后,他们活了, 在新生的太阳中,毋须多言。
他们回到家里(最早回来的是幼子健二,他面对着一片狼籍仅仅是默然地坐在餐桌旁等待家人的归来), 做饭、吃饭,好像一场席卷了这个家庭的风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导演的处理像灾难片,一种社会系统的困境如何自然灾害,在绝对他者面前,人只有服从自己的命运,爬起来,拍拍泥土,收拾起残破的生命,活下去。
我理解母亲对这部片子的喜爱,她是一个坚强乐观的人,始终相信人总是能靠自己的努力获得机遇与救赎。
她身上具有一切我们这个古老民族所赞美的崇高品质,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关于“活着”的意志。
莫言的上官鲁氏,余华的福贵,这是粗糙的、混合着泥与沙,血与乳的意志。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这是她朴素的生命哲学。
黑泽清作为日本电影惊悚界的旗帜性人物,曾经创作出《X圣治》《超凡神树》等经典惊悚名作,享誉国内外电影界。
但出人意料的是,这次黑泽清的新作品颠覆了自我,选择了家庭作为主要题材,更以“东京”为开头的题目作为片名。
在日本电影界有一个潜规则,凡是以东京开头的电影,基本都属于“小津系列”作品:从默片时期的《东京宿曲》到巅峰时期的《东京物语》再到市川隼拜启小津的《东京夜曲》。
这些作品无不都已家庭为背景展开话题。
这次黑泽清的《东京奏鸣曲》不仅选择了和小津一样的家庭题材,连影片中的部分镜头也存在着小津的影子。
也许是妻子的重病让黑泽清认识到了家庭的重要性。
一个家庭的起伏可以映射出整个社会的风貌:中国职员的“侵入”所造成的失业危机;校园欺负事件的日益严重;两代人之间的鸿沟越来越深。。。
在21世纪在东京,黑泽清用其独到的视角将新世纪的“东京物语”展现给了观众,影片上映后获得了一致的好评,并为日本获得了事隔多年的戛纳“一种单元”的评委会特别奖。
拜启,小津安二郎?
在一开始笔者就已经提到过“东京”一词和小津安二郎之间有一根若隐若现的红线。
所以每当有新的影片的题目中出现“东京”字眼,大家都会无意识的把他和小津的作品进行比较,哪怕是风格完全不同的黑泽清。
了解黑泽清的人都知道,他影片的风格都略带“恐怖电影”的元素(当然这部影片中也存在不少)。
但是,在这部影片里,作为小津安二郎的影迷,我发现了许多“小津元素”,这莫非是黑泽清想小津安二郎的致敬?
首先,就父亲突然失业一事,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小津著名的无声电影《东京合唱》,两部影片里的东京都呈现出一种经济萧条的感觉;其次失业的丈夫在《合唱》和《奏鸣曲》中恰好都被妻子发现自己的丑态;另外,役所广司饰演的“小贼”感觉上又和《突贯小僧》里的强盗很是接近。
最让笔者在意的是次男被蛮横无理的父亲殴打后,从楼梯上滑落,这和小津影片《风中的母鸡》里田中娟代的遭遇一模一样。
当然看电影本来就是见仁见智,在和木卫二聊的时候,他也提出了完全不同的看法。
大概也只有黑泽清自己知道自己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外族入侵?
“进取心精神”殆尽?
“进取心精神”一直是日本大和民族的荣耀,在二战实力后,日本就是凭借着这股劲,创造出了许多大企业集团,为世界的科技发展提供了许多贡献;同时,本国经济也持续发展,一直维持在世界前列。
但是那场“泡沫”似乎把大和民族的精神力量在一点点的吞噬着。
桥口亮铺的《周围的事》仿佛想把人民群众带出这段悲伤的历程,但黑泽清却站出来制止了他。
影片的开始部分,让一名日语并不流畅的中国劳工出场,其目的很明显,无非是想说现代日本外来人口不断的增多。
去年前首相福田康夫也曾指出要增加日本外来的留学生人数,作为在日留学的一份子,生活的周围有着那么多的“同胞”,的确其中也有出类拔萃的精英,但就一般层面而言,大家的工作能力都是差不多的,就日本民族极为强烈的排外个性而言,放弃长期在公司工作的课长,转而使用毫无经验的外国新社员,与情与理,好像都违背常理吧?
我只能说这是日本人自己的衰退,从香川照之饰演的父亲一角中我们不难发现,不知公司社长不给他机会,而是他没有这个能力让自己在这个公司里继续立足。
而且连一向权威的家庭地位也逐渐丧失,《东京物语》后,日本传统的家庭文化逐渐瓦解,家族成员之间的关系也渐渐疏远,但是父亲在家中的地位依然不可撼动。
但是《东京奏鸣曲》中的父亲却连着也失去了:长子每晚不回家,完全不理会父亲的言语;次子时不时的反抗。。。
这一切都让这位父亲在这家中看上去是那样的渺小。
也许经济危机的影响是很严重,但是那股劲若在,应该不会落到躺在马路边树叶堆里的那种地步吧。
“虚幻世界”里的贤妻良母?
传统日本里的日本女性一直给人一种端庄典雅,温柔贤惠的感觉,这从小津安二郎开始到山田洋次,接着又是小栗康平,市川准等等,甚至在是枝裕和的电影里我们也可依稀体会到这点。
但在《东京奏鸣曲》里的母亲这角色身上,我们却看不到这些。
也许黑泽清认为当今社会的女性的思想早已发生了改变。
以前作为一名妻子,只要好好照理好家里的日常生活,在丈夫背后默默支持,在孩子身旁细心调教,这对她们来说就是生活上最大的满足了。
但现在却不同了,随着物质文明的不断进步,科学创造的不断发展,人对生活的看法也不同了,小城市的人也许会因为跟不上时代的潮流而感到苦恼,无助,就好象山田洋次《家族》里的那苦命的一家,但有些人却完全相反,经济条件的优越加之大城市的生活环境,反而使他迷失了生活的方向,不知如何是从。
本片中的母亲可以向日本传统意义上的母亲一样,照顾好一家生活起居,完成小儿子学钢琴的心愿。
但从其眼神中总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和谐”元素,这点上我认为小泉今日子处理的非常出色,那种“虚无感”被她完全得表现了出来。
而且“虚幻元素”也正好黑泽清电影中常见的元素之一。
小泉今日子时不时两眼呆滞,或是躺在沙发上莫名其妙的举起双手都给这个看似贤妻良母的母亲披上了神秘的面纱,更让笔者注意的就是关于长子参军一事,按一般思路考虑,在经济条件稳定(虽然父亲已失业)的情况下,有哪个家长会让自己的孩子去战场,更让人意外的是,同意的人居然是母亲,要知道在东方文明的社会里,母亲与长子的关系,感情绝非一般人可比的,而且在送儿子去战场前,母亲那看着孩子的眼神中,我只看到了迷茫,空虚,关于母亲身上应有的东西在那一刻似乎不见了。
局外人?
局内人?
上一段中提到东方社会中母亲与长子非同一般,而本片中长子给人的神秘气息不亚于母亲,甚至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知名影评人宫台真司在看完本片后提到:长子更像一名“外来者”,他一直游离于佐佐木一家的周围,但似乎感觉不到家族的气息。
的确影片是以“次子学钢琴”一事而引发的矛盾展开,长子一直给人一种可有可无的感觉,一直夜不归宿,和家人没有任何的交流,最后也的确没有从战场上回来。
但这个看似“局外人”的长子,却“不经意间”在影片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我们可以把影片分成这几个部分,首先是父亲失业后的一蹶不振,其次黑须一家自杀所给父亲带来的强烈冲击,接着是“役所大盗”的突然袭击,最后则是《月光奏鸣曲》的演奏,家庭的复原。
我意外的发现,每个部分与下一部分之间的转折都与长子有着这样那样的关系。
首先长子在与母亲离别时那句发自内心的“你和爸爸离婚吧”之后,父亲马上由于黑须的自杀发生了明显的改变。
而越加迷茫的母亲在做了一个“长子疑似战死沙场”的梦后,居然“莫名其妙”地被小偷拐走,而正是此事,让其从虚幻回到了现实。
最后长子的那封信则又让家庭重新踏上正规。
这一系列转折点,黑泽清却能够通过一个人物的几次言行把其很好的串连起来,而且这个人物又是象征着家庭,乃至社会未来的“长子”,可见其是多么用心良苦啊,就这点而言他的确已经达到了世界级导演的水准了。
死后重生,聆听“东京奏鸣曲”关于影片最后演奏的《月光奏鸣曲》,相信大家一定不陌生。
作为印象派始祖的德彪西,在这首月光中把其“曲中有画,画中有曲”的特点展现的淋漓尽致。
从朦胧到奔放,再从奔放到趋于平静。
整个过程和《东京奏鸣曲》的叙事十分匹配,而且黑泽清将其放在最后演奏,除了体现“奏鸣曲”的寓意之外,更多的是将这段钢琴献给佐佐木一家。
躺在杂草堆里父亲,原本应该已经被车撞死;被小偷劫持的母亲,原本也因遭遇不幸;而从楼梯上滑落的次子也总让人有种死亡预感,再加上在战场上搏杀的长子。
也就是说这原本崩溃的佐佐木一家,竟然奇迹般的“死后重生”了。
黑泽清想传达给观众什么?
希望?
还是幻想?
我们不得而知,但在那教堂般宁静的房间里,充满着和谐音符的房间里,我们看到了劫后重生的佐佐木一家那幸福的时刻,所以我宁愿感性一点,去相信那是黑泽清带给我们的希望,因为那首《月光奏鸣曲》是无暇的。
《东京奏鸣曲》的成功“演绎”也让世人看到了黑泽清的导演功底,尽管影片中还存在着一些不足之处,但对于第一次转型的黑泽清来说,已经是相当成功了。
在2008日本电影风光无限的一年里,《东京奏鸣曲》可以拿下戛纳“一种单元”,亚洲电影节最佳影片,旬报第四等多种奖项,无疑是对黑泽清的一种肯定。
同时也让世人知道“黑泽”不光属于黑泽明,黑泽清也一定会给世界电影史上留下其烙印。
影片中经济萧条的日本,何尝不是日后的中国?
那一个个焦虑的中年人,何尝不是未来的你和我呢?
还未到中年,就已经体会到中年的焦虑,这种焦虑体现在赚多少钱都不够花,整个家庭的重担都压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在这种境遇下,一个家庭哪怕出现一点变故,都可能毁掉脆弱的家庭。
不管是失业还是得病,也不管是物价上涨或是股市崩盘,总之就是那么一点波动,就可能彻底改变家庭的生活。
我总以为,只要自己想好好活,日子就不可能过得很差。
可在整体经济大萧条的背景下,作为孤立无援的个人,我们真的无法逆流而行。
没经历过困苦,恐怕我们永远都无法想象困苦所能带来的伤害。
父亲经历的那个年代,没人重视教育。
初中辍学的他,很早就开始依靠体力赚钱。
建筑队打工、砖厂出砖、水泥厂扛水泥……几乎家乡所有的力气活,父亲都亲自干过。
小时候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因为村里所有的成年男子几乎都在做这种事情。
可体力活吃的是年轻饭,稍微上一点年纪,就可以出现意外。
在我上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腰间盘突出、骨刺等一系列劳作带来的疾病一起找上了父亲。
本来温馨和睦、经济尚可的家庭一下陷入黑暗。
为了治病,父亲花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而且在治病的几年内都没法工作赚钱。
一家三口只能靠母亲在服装厂上班的工资维持生活,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家之主,作为家里的顶梁柱,父亲心中肯定不好受。
我是无法想象父亲当时的心情的,毕竟我不是他。
为了赚钱,父亲想过养羊,可我家四周都是人家,即便已经平了菜园做出了羊圈,最终也因为养羊气味太大,而放弃了这个计划。
后来父亲收过一段时间破烂,当时我认为这件事很好玩,却丝毫感受不到父亲心中必然会有的屈辱。
不是我看不起收废品的,可这个职业终究是被人看不起的职业。
父亲说过自己捡垃圾、骑着三轮车走街串巷收破烂的事情,可这些事情他只是淡淡一提,从不肯深说。
收破烂并不能带来稳定的收入,后来父亲还是去当保安了。
四十来岁,这个年龄村里很少有人去当保安,可腰伤让父亲根本没法做力气活,不当保安还能干什么呢?
这保安一当就是十几年,此后的父亲换过无数单位,但保安的身份从未转变过。
现在父亲已经超过五十五岁了,这个年轻的村里男人,只要没什么文化,年轻是靠体力打工赚钱养家的男人,几乎都去当保安了。
可十几年前,父亲当着保安,看着他们还能靠体力赚几倍于己的工资之时,心里恐怕是五味杂陈的。
我想在父亲收破烂、当保安的初期阶段,心里应该是很落寞的。
谁都是要脸面的,就算再说无所谓,谁能真的不在乎旁人的感受呢?
女朋友很难理解片中家境优渥的上司夫妻一同自杀,其实我很能理解他们自杀的原因。
本来蒸蒸日上的生活,一下陷入了困顿。
房贷怎么办?
车贷怎么办?
子女的教育怎么办?
年迈父母得病、养老的问题又怎么办?
无解,一切都是无解的。
面对无解的未来,除了以死亡来逃避,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其实导演并未刻意放大普通人的苦痛,我相信真正的现实远比影视中所表现的世界更为残酷。
在困苦面前,不是所有人都能坚强地活着,更不是所有人都能苦中作乐。
可即便如此,这仍然不是我们悲观失望、消极生活的理由。
直面困境也许过于艰难,可我仍然认为活着要比死掉更(呃……写到这里,我可能觉得活着好像更难一点)。
我圆不上自己的观点,我觉得我能理解那些自杀的人,也能理解主人公一家在那一天的崩溃。
谁都有被生活压垮的那一天,所以这就要求我们要在自己能控制的时日内,更精彩的活着。
前两天看到尼采的一句话(希望真是他说的):“每一个不曾随风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活得更开心一些吧,至少自己想活的每一天,都要让自己开心一点啊。
不然,等我们真到了被生活压垮的那一天,可能就真的没什么值得回味了。
闲云 2018.10.16
一直怕最后一幕有雷鸣般的掌声,幸好没有。
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看成败,尽悲哀,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一个没料的人妻如何拯救一个突然大条的欧吉桑,等等之类的 = =+
想表现的东西太多,捡到钱之后从现实主义一步跨入了魔幻主义
四个字:坐井观天
越看越一脸懵逼
前半部的日式风味特别浓郁,感觉每个人都在封闭自我,一切都在沉沦中挣扎,可是后半部分的转折却彻底去掉了这种节奏,最最后面的4个月之后把心路历程变化的仓促交代更是败笔,明明可以做的更好,却过渡的好生硬。不过里面各种演员的表演还是非常不错的,人物刻画的很真实。
日本最近的电影总在犯同样的错误,影片重心总是飘忽不定
结局想表达啥子?
太失望了,完全速食化的伪高潮。坍塌的父权好似冲毁的沙堡,吹吹海风,弹弹月光,就可以推掉重来。家庭问题的内因,始终无人问津。
役所广司应该跟香川照之调换角色,香川长得够猥琐比较适合演入室盗窃开锁小偷,而且可以弱化他演技做作这特点!
好像已经没有人比黑泽清更擅长表达当今日本人这种末世绝望后依旧对美好抱有怀恋的心态了
看简介时以为是很温情的家庭片,看电影却发现其实一点不温情,而是很压抑、很绝望的感觉。
太做作
一家人心平气和开诚布公,没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家是治疗伤痛的良药。
生活着不容易,但是总还是有希望的
日式家庭剧。中年危机。角色设定无法让我产生共鸣,只感荒谬可笑,比起悲剧更像闹剧,比起小津、是枝裕和根本站不住脚。后半莫名走向奇幻。拾金不昧这里实在刻意,试图塑造人的多面性或神性却很拙劣。
看前半段还只觉得是个类型片,电影语言平白,后半段剧情直接狗血起来了……他家大儿子短发简直太可爱
前半部分真的是触目惊心,紧急大萧条公司裁员,被迫做清洁工向家中隐瞒,保持那卑微的尊严,很多人因此迷失挫败,甚至自禁,同时面临孩子的叛逆,但最终家永远是就属于港湾
即使是放到最擅长家庭电影的日本导演,什么是真情流露,什么是矫揉造作,个中差别还是能体会得出。不是最后美妙的钢琴独奏曲,两分都没有,什么鬼电影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