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之声》电影剧本文/〔美国〕达赖厄斯·马德、亚伯拉罕·马德译/罗姣他听到强烈的反馈噪音,声音越来越响,尖利刺耳……内景,俱乐部舞台,夜晚刺眼的白光照亮了鲁宾(40岁),他目光灼灼,朋克装扮,面容沧桑却又带着孩子气,满身文身。
他在热切地等待着,等待开始的那一刻。
他抬起头来,注意力紧紧地锁定在卢(30岁)身上,这是一个自信、怪异的黑衣女人,自带高贵的气场。
她的声浪渐强。
吉他效果器和合成器平放在舞台上,她看向鲁宾,目光陡然变得炽烈而狂热。
她拿起自己老旧的电吉他,气势凶猛地拨动琴弦。
她用力踩循环效果器踏板。
低沉的咝咝声,狂野而令人振奋。
鲁宾凝视着,等待着,摆好姿势……他几乎能尝到她汗水的滋味。
她飞快地瞥了他一眼,于是鲁宾出手了,带着十足的着魔般的痴狂将鼓棒敲打在他的鼓上。
卢倾身凑近麦克风,享受着这一刻。
她恣意扭曲的呐喊声响彻大厅。
鲁宾眼白翻起,仿佛点燃了情欲之火,这个耀眼夺目的女子在与他融为一体。
汗珠从鲁宾的发间淌下,他的双眼仿佛在无尽的高潮或痛苦中燃烧。
字幕:“金属之声”内景,清风房车,早上我们听到轻微的风声……吱吱声……来自外部世界的细微噪音……鲁宾突然坐起来,环顾四周——一间位于老旧清风拖挂房车后部的形状奇特的小房间。
他低头看着卢,好像在确认她的存在。
她在沉睡,样子与锋芒毕露的舞台形象相去甚远。
他盯着她苍白的素颜……想象着她复杂、黑暗、涵义丰富的梦境。
鲁宾聆听——远处传来鼓风机的声音。
他起床。
他拉开小餐桌上方的窗帘。
晨光令他目眩,也照亮了清风房车的内部。
这里是典型的痴迷级音响发烧友的起居室、厨房、餐厅和工作室。
乐器、电线、混音台、盘式磁带录音机、麦克风,全都挤在一起,却又和谐地融入这个狭小的空间。
与音响设备并存的是多年漂泊生活中收集的各色花哨摆设。
鲁宾凝视着窗外。
他在搜寻一切危险信号……内景,清风房车,早上咖啡滴入咖啡壶的声音。
内景,清风房车,片刻后鲁宾将绿色蔬菜和调料放入搅拌机。
他的手按下去,搅拌机转动起来,发出响亮的声音。
内景,清风房车,片刻后鲁宾在做日常的拉伸运动和俯卧撑。
内景,清风房车,片刻后鲁宾聚精会神地用压缩空气除尘器清洁电子设备……吹毛求疵……强迫症似的……内景,清风房车,片刻后鲁宾在转盘上放了一张唱片,一首异常柔美的20世纪20年代戏剧中的蓝调歌曲响起。
鲁宾慢慢地调大音量。
内景,清风房车,片刻后鲁宾做早餐,把食物和冰沙摆放在小餐桌上。
鲁宾:卢!
内景,清风房车,早上鲁宾从起居室走到清风房车的后部。
他看着熟睡的卢……鲁宾:嘿,卢卢。
没有回应。
鲁宾注视着她。
抓起一对鼓棒坐到床上,紧挨着她。
开始专注地、缓慢地在她盖着被单的大腿后侧敲起了鼓点……过了片刻卢才发出睡意昏沉的咕哝声……节奏加快了。
鲁宾的敲击声和音效越来越响,越来越快……这会儿他彻底进入了鼓手的独奏状态……卢:停……他没有停下来。
卢:别敲了。
鲁宾:该起床了。
卢:不要。
鲁宾看着仍趴睡在床上的卢。
只见她在手臂一块裸露的肌肤上使劲抓挠。
我们看到那个部位有她自残后留下的伤疤。
鲁宾:嘿,别挠了。
我们得马上动身了。
卢卢……鲁宾拿着一杯冰沙。
他喝了一口。
鲁宾:呐,我给你做了些冰沙。
你肯定不喜欢,但它很健康。
想喝吗?
卢盯着看。
鲁宾:我不推荐。
很恶心。
卢无精打采地点点头。
鲁宾咕噜咕噜地喝着冰沙。
鲁宾:好了,噗。
卢咕浓着表示不满。
鲁宾:跳舞时间到。
外景,停车场,早上美国某地巨大的沃尔玛停车场的广角镜头。
鲁宾光着脚,穿着内衣站在柏油路上。
他眯眼看着郊区虚空般的荒地。
内景,清风房车,晚些时候温馨的近景镜头:鲁宾和卢随着一首20世纪60年代的灵魂乐在起舞。
鲁宾动作笨拙,卢终于忍不住笑了。
这是他们惯常的生活。
外景,清风房车,白天清风房车飞驰着驶入起伏无尽的美国风光。
内景,清风房车,晚些时候鲁宾开车,卢坐在副驾驶座上。
卢和鲁宾(声音低沉地歌唱):为了爱,我愿意做任何事!
但我不会那么做。
鲁宾:还有什么是他不做的?
卢:后庭做爱。
(再唱)不,不……但我不会那么做。
内景,清风房车,稍后高速公路上的高架桥从旁边飞掠而过,鲁宾和卢仍在一边驾车一边聊天。
鲁宾:我以前常常想象杰夫·戈德布鲁姆是我爸爸。
我在《变蝇人》里看见了他——我想那一定是我爸爸的样子。
这也解释了很多问题——为什么那些家伙那么奇怪。
但他看起来像我。
卢:是真的。
对。
鲁宾:对!
卢:你看起来有点像杰夫·戈德布鲁姆。
内景,清风房车,晚些时候鲁宾和卢还在开车。
鲁宾:为什么在公共场合要用牙签而不用牙线?
你试过吗?
卢:在公共场合用牙线剔牙?
鲁宾:用牙线……你就在餐桌边,然后——卢:不……鲁宾:——拿出牙线什么的?
内景,清风房车,稍后鲁宾和卢开车穿过市中心。
卢:我小时候经常想象我的葬礼。
在学校,上数学课的时候。
鲁宾:有意思。
卢:我常常幻想我的葬礼,然后自己哭起来。
内景,清风房车,片刻后他们还在开车。
卢:嗯,是的……我想我会选火化。
你呢?
鲁宾:火化或者是喂鸟,你觉得呢?
卢:你知道,现在可以把骨灰加进文身墨水里。
把我的脸文到你背上,就在小丑那个位置。
鲁宾:什么?!
卢:是的。
鲁宾(唱):可怕的小丑脸。
可怕的小丑脸。
内景,西洛俱乐部,白天鲁宾和卢布置好他们别致的售卖台。
卢与另一个乐队的成员在交谈,鲁宾则摆出各种喷绘的原创美术作品和一堆黑胶唱片,准备出售。
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响亮的鸣音,钻进鲁宾的耳朵……他歪着头,好像要将它倾倒出去……鲁宾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待声音减弱。
但是没有。
他看着卢。
她抬头看他,微笑。
他看向别处。
内景,西洛俱乐部,舞台,夜晚舞台上,鲁宾全神贯注,狂烈地击打着他的鼓,卢在背景中声嘶力竭地呐喊。
镜头向鲁宾推近,此时鸣音再次袭来,然后变成低沉的咚咚鼓声。
内景,清风房车,早晨消音似的安静。
鲁宾痛苦地睁开眼睛……一丝日光从闭合的窗帘中漏进来。
他不安地转过身,瞥了一眼睡在旁边枕头上的卢安详的脸……他从床上爬起来,小心翼翼,以免吵醒卢,走进浴室……他对着镜子仔细观察自己的耳朵,似乎期待发现里面藏着一只虫子或动物。
他喉咙里发出声音。
但在他听来模模糊糊,像耳朵被蒙住了。
他咳嗽一下。
模糊的声音。
内景,清风房车,片刻后鲁宾在快速冲澡……他忧心忡忡……水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内景,清风房车,早晨咖啡滴入咖啡壶的模糊声音。
内景,清风房车,片刻后搅拌机发出的模糊声音。
内景,停车场,白天卢从副驾驶座看着引擎盖合上。
她端详鲁宾,他戴着耳机,走向车门,进入房车。
她注意到他的状态有点古怪和茫然……他启动引擎,紧张地瞥了她一眼。
卢:你没事吧?
鲁宾听不见,没有回应,他把车子开出去,看着她,露出不自然的微笑。
内景,地下室俱乐部,下午鲁宾帮卢搬运完三个巨大的扩音器,满头大汗……他看一眼卢,她开始校音了……他愈加惊慌……抬脚往舞台下走……又回到卢身旁……鲁宾:卢卢……我去街角买点东西。
卢对他说了些什么,但他听不见。
鲁宾:就一下,好吗?
他局促不安地转过身,走了出去……内景,药房,下午鲁宾慌乱地走向药房柜台,等待药剂师结束与他人的交谈。
药剂师:需要我帮你找什么吗?
鲁宾:什么?
药剂师:需要帮忙吗?
鲁宾走近他。
他不想说话,担心自己说得太大声。
因为着意放低声音,他语声又太轻。
鲁宾:嗯。
我今天耳朵有点怪。
药剂师:什么?
鲁宾:我耳朵出了问题。
药剂师点头。
药剂师:什么情况?
鲁宾:你说什么?
药剂师(大声地):你的耳朵怎么了?
鲁宾:哦,呃……有鸣音,而且……药剂师:嗯。
两只耳朵都这样?
药剂师大声说话,并用手势示意两只耳朵。
药剂师:两只耳朵?
内景,药房,片刻后鲁宾看着药剂师打电话。
他看了看手机,发现卢发来了短信。
他把手机调到震动状态,然后抬头看到药剂师在比划手势,向他竖起大拇指。
药剂师:你现在能去吗?
他现在可以见你。
鲁宾注视着他。
药剂师:现在。
内景,医生办公室,白天鲁宾坐着等候,发短信说他有点事要处理,但无需担心。
护士叫他的名字。
他没听见。
于是她轻拍一下他的肩膀。
他吓了一跳。
内景,医生办公室,隔声室,片刻后鲁宾坐在隔声室里。
他非常紧张,一副幽闭恐惧症的样子……手指在裤子上敲打着。
一位医生走进隔声室,帮他戴上耳机。
走出去,关上门。
鲁宾呼吸加促。
然后他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
医生:你两只耳朵都能听见我说话吗?
鲁宾:什么?
此时,鲁宾戴着耳机。
医生坐在前景中。
医生:好的,我们从你的右耳开始,好吗?
鲁宾神色困惑。
医生:我需要你把词语复述给我听。
音量会保持在这个水平,我只需要你说最后一个词,好吗?
鲁宾:抱歉?
医生:复述……词语,好吗?
照着说就好。
鲁宾点头。
医生:说词语“基础”。
鲁宾:嗯……医生快速继续。
鲁宾越来越紧张。
医生:说词语“混乱”。
鲁宾:呃……“弯曲”?
医生:说词语“原因”。
鲁宾:……“车”?
医生:说词语“拖把”。
鲁宾:……我不确定。
医生:“拖把”。
鲁宾说不出来。
他紧张地笑了笑。
医生:说词语“年轻”。
鲁宾挠头……内景,听觉矫治专家办公室,白天医生走到一个架子前,拿出耳机递给鲁宾。
他示意鲁宾戴上,后者照做。
医生: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医生对着麦克风说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微细而遥远。
鲁宾:听到没有?
……是的,有一点。
鲁宾用手按住耳机,聆听。
医生(声音响亮而清晰):你演奏音乐。
这是你谋生的方式?
鲁宾:是的,医生。
医生:好吧,这是……这是个问题。
鲁宾盯着他——神色震惊。
医生:你演奏的音乐特别响吗?
鲁宾:很响?
医生拿起鲁宾的病历。
看了看,然后递给鲁宾。
医生:这些是你的评估表,鲁宾。
正常的言语识别率是100%。
你的右耳不到30%,左耳不到25%。
这意味着,不管把音量调到多高,你还是漏掉了70%到80%的词语。
情况真的很不妙。
鲁宾:是什么情况?
医生:不妙,不好。
鲁宾:啊……好的?
所以……该怎么做?
我怎么才能恢复听力?
医生慢悠悠地点头。
医生:嗯……鲁宾:我是说,这是正常的还是怎样?
医生:不,一点也不正常。
突发性听力损伤本身很常见,当然,你接触的那些噪音也需要考虑在内,但是就你的情况而言,双耳都达到这么严重的程度,我们还需要考虑其他一些可能的原因——我能问一下吗,就你所知,你家人有没有遗传性自身免疫疾病?
鲁宾神色困惑。
鲁宾:什么?
我不知道……医生:你父母身体怎么样……或者祖父母?
鲁宾瞪大眼睛。
鲁宾:抱歉?
医生:鲁宾,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它可以帮助我们确定这是不是一种疾病……鲁宾:嗯?
医生:你最近关节痛吗?
鲁宾:什么?
我耳朵里?
医生:戴维斯先生,我想帮你弄清病因——鲁宾:这不是病。
我只是想弄清楚,呃……你能不能给我点什么东西帮我清理一下?
医生:我没听明白。
鲁宾:我是说有什么药可以放到我耳朵里,把它清除掉吗?
医生:好吧……鲁宾……(叹了口气)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震惊,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不管这是过度暴露于噪音的结果,还是自身免疫问题,你的听力正在迅速恶化。
对吗?
鲁宾:嗯……医生:在接下来的几天甚至几个小时里,病情可能继续恶化。
鲁宾:老兄,我在问你我能做什么?
医生:首先,作为预防措施,绝对不要暴露在强噪音下。
然后等我们做一些测试,确定了你的耳朵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再谈别的——鲁宾:什么再谈别的?
关于什么?
医生:如果发生永久性损伤,我们可以讨论手术问题——鲁宾:比如呢?
什么手术?
医生:比如说,耳蜗植入——鲁宾:那是什么?
医生:人工耳蜗。
鲁宾:好吧,那是什么?
有用吗?
医生:它们对严重听力损伤或者完全失聪的人非常有效,是的——鲁宾:嗯。
那我们就这么做吧。
医生笑了。
医生:不是那么简单。
有很多细节问题,而且费用很高。
鲁宾:什么?
医生(大声地):很贵。
鲁宾:多少钱?
一般是什么价格?
医生:嗯,价格在四万到八万之间,看情况……而且,很遗憾不在保险范围内。
鲁宾慢慢点头。
鲁宾:好的……什么时候可以做?
你有没有……现货?
鲁宾盯着医生……医生:人工耳蜗?
不,鲁宾,这是十分复杂的程序,也是一个侵入性的手术。
但一旦我们确定了问题,我们就可以就此进行讨论了。
好吗?
正如我之前所说,你现在应该关注的,是保护你剩下的听力……鲁宾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硬切至)内景,地下室,舞台,稍后红色灯光在鲁宾汗津津的脸上闪烁,他猛力击打着他的鼓。
他竭力捕捉那细微之极的一线声音。
镜头移近,拍摄鲁宾的眼睛,我们看到的是盛满痛楚的深井……灯光继续闪烁,鲁宾脸上闪过着魔般的痴迷和痛苦……歌曲渐至高潮,鲁宾越敲越猛烈……突然,杂音消失了……鲁宾听不到卢的歌声,也听不到他自己的鼓声了。
他的鼓声和卢的演唱突然变得不再协调。
她回头看向他,沉醉状态被突然打断,眼神充满困惑。
鲁宾很慌乱。
他在震惊中继续演奏——死死盯着卢,拼命想捕捉她的节奏,留住自己在歌曲中的位置,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
她弹奏最后一个和弦,审视着他。
鲁宾扫视人群,在自己可怕的寂静世界中感觉极度恐惧和混乱。
他停手,放下鼓棒。
卢大吃一惊。
鲁宾站起身,挤出人群,穿过走廊,奔上楼梯,冲到了后巷……没有声音……世界变得一片寂静。
他瞪着眼睛,惊恐而孤独……他的双手在颤抖……感觉到一只手搭到他肩上,他霍然转身。
卢站在他身后。
她说了些什么,但鲁宾听不见……卢:到底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鲁宾盯着她无声的喊叫……毫无反应……卢能看出鲁宾很痛苦。
她哭了起来……卢:鲁宾,发生什么事了?
你怎么了?
鲁宾看着她,眼中满是惊恐……他说话,但听不见自己的声音……鲁宾: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内景,餐厅,夜晚咖啡在杯子里旋转的特写镜头。
卢还穿着她的演出服。
她看着鲁宾。
他转动着自己面前的杯子。
她用颤抖的手在一张纸上写道:“会好吗?
”把纸推给鲁宾……鲁宾看了看,试图做出冷静的样子……鲁宾:做了手术就会好……可以植入个东西。
把它放进耳朵里。
没事的。
很简单。
四万或八万左右……所以,但是……是的……鲁宾抬头看了看卢骤然伤心欲绝的脸……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她试着振作起来。
她盯着鲁宾紧张地敲打着的手……鲁宾:我们得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明天晚上我们继续演出,看看怎么样。
我可以像节拍音轨那样,你对着我表演——卢试图张口说话——鲁宾:会有所不同,但事情就是这样。
卢盯着鲁宾,仿佛他是个外星人。
卢:不行。
她在纸上写道:“我们什么都不演了。
”把纸推给鲁宾……他看了一下。
鲁宾:我们要演出。
我们要。
卢举起双手,好像在说:“你说什么呢?
”鲁宾:卢。
我们有预约好的巡回演出。
卢:没有。
鲁宾:有。
我们的确有。
我们有预约好的巡回演出。
卢一边焦灼地看着鲁宾,一边捂着自己迅速疼痛起来的胃部。
鲁宾抓着自己的头发,难以再保持形象。
他看见外面有一个男人在抽烟,突然从桌子旁站起来,试图摆脱自己的迷茫状态。
鲁宾:我马上回来。
卢看着鲁宾离开,目光带着深深的关切。
她听到鲁宾在外面向别人要烟,忍住眼泪,独自拿起食物,开始吃饭。
外景,餐厅,片刻后鲁宾吸完最后一口烟。
他的手在颤抖,目光四处游移。
他弹掉烟头,然后走回餐厅。
内景,餐厅,片刻后鲁宾拿起食物,开始用餐……卢盯着他。
卢:你是?
(做手势)抽烟了?
鲁宾耸耸肩。
卢写字。
卢:真见鬼!
卢看上去十分惊慌。
卢:我们要打电话给赫克托。
鲁宾:什么?
卢做出打电话的姿势,用嘴型说着赫克托。
鲁宾:为什么要打给赫克托?
卢盯着他。
鲁宾:就因为我他妈的抽了根烟?
(狂躁地挠头)我想换你也会抽支烟的,不是吗?
卢环顾四周……鲁宾的声音太大了。
鲁宾:怎么了?
卢:我不知道。
鲁宾:什么?!
卢:停!
放松…鲁宾:又来?
卢惊慌地看着鲁宾……显然很害怕……她站起来,走到他旁边的卡座,紧挨着他坐下。
她转过身,捧住他的脸,吻了吻他的脸颊,然后挽着他的胳膊,在鲁宾的注视下写道:“如实回答。
你现在有危险吗?
”卢看着鲁宾……他僵硬地向前看,微微摇头,但没有开口否认……她写道:“我们打电话给赫克托。
”鲁宾摇头。
卢写“拜托”。
她在下面画加重线,点了点头。
她写“打吧”。
鲁宾:现在?
卢点点头。
鲁宾:我怎么给赫克托打电话?
卢示意他拨打就是了。
鲁宾拿出电话,拨打,递给卢。
卢听着。
卢:嗨,赫克托,很抱歉吵醒你。
我是卢。
鲁宾有麻烦了。
他的听力出了问题……稍顿。
卢:我可以让他接电话,但他听不见你说话……好的。
卢把电话递给鲁宾。
鲁宾做了个鬼脸——鲁宾:你好,赫克托。
我耳朵什么都听不见,所以这很蠢,但我知道你会问我是不是……(模仿他的声音)感觉情绪不稳?
我会说,嗯,不,我没有。
但是你会说——“啊,鲁宾,你知道吗,当我们不再追念美好过去的时候,我们就会得到平静?
”我会说——“啊,谢谢你,赫克托,这很有帮助。
”卢对着鲁宾摇摇头。
鲁宾:卢认为我很无礼,但我很好,我只是他妈的吸了一支烟来安抚自己的神经……卢示意把电话给她。
鲁宾:我的经纪人要听你说。
伙计,我没事。
谢谢你跟我聊天……鲁宾把电话递给卢。
卢:嗨……是啊,他现在什么都听不到……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她听了片刻。
卢:好的……我会的。
好的,谢谢你,赫克托。
卢挂断电话。
把电话递回去。
鲁宾:怎么回事?
就这样?
卢:他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再打回来。
鲁宾:他没什么话说?
卢:不,他会打回来……(鲁宾还是没明白)他、会、打、回、来!
打、回、来。
鲁宾:你在说什么?
把它写下来。
卢写字。
鲁宾:他会回电话?
就这样?
他妈的赫克托。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走吧,卢卢……卢(不知所措):去哪里?
但是鲁宾没有听到。
内景/外景,清风房车,片刻后卢进入清风房车。
看到鲁宾坐在驾驶座上和安全带斗争。
她看着他,感到担心,不想让他驾车。
她的电话响了。
她飞快地接起来。
卢:你好。
她聆听。
卢:他就在旁边……稍顿。
卢:在这里。
在房车上。
稍顿。
卢:不太好……(聆听,点头)哦,真的吗?
……好的……在哪里?
卢坐到自己的位子上,面对鲁宾。
卢:好的,哇。
嗯……那可不近。
我们需要一些时间,因为我们……离得不近。
鲁宾注视着她。
鲁宾:那个赫克托?
卢神色疲惫,示意他安静。
卢:没什么……是的,好的……(稍顿)我不知道。
大概几天吧?
(稍顿)是的,我们现在就出发。
(稍顿)不,他开车……(她看着鲁宾)因为事实就是这样,总是他开车……鲁宾:什么?
卢:好的,谢谢你,赫克托。
我真的很感激……是的,我会告诉他的。
谢谢。
再见。
鲁宾:什么?
卢打手势表示赫克托想让她开车。
内景/外景,清风房车,白天鲁宾驾车行驶在向北的公路上……我们代入他失聪的感官角度,只能听到道路上低沉的振动声,与大自然和听觉世界的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内景,清风房车,夜晚鲁宾和卢在清风房车中睡觉。
内景/外景,清风房车,白天鲁宾在一条寒冷、荒凉的公路上静静地向北行驶……内景,清风房车,白天继续向荒野深处行驶……外景,清风房车,白天清风房车飞驰,驶过无尽起伏的美国风景……内景/外景,乔的房子,私家车道,白天鲁宾拐上一条被森林环绕的土路,己经疲惫至极。
他注意到一个标识——“听障儿童区”。
鲁宾:你有信号吗?
卢摇摇头,向前张望,大约是跟鲁宾一样不安。
鲁宾:见鬼。
他们继续沿着一条长长的土路行驶,这是一条死路,通向一栋风格独特的大房子。
鲁宾把清风房车停在房子前。
他和卢看见一个男人——70岁的乔,抱着他的狗从房子里走出来。
鲁宾:是他吗?
肯定是……卢盯着他看。
鲁宾关掉引擎。
乔放下了他的狗。
外景,乔的房子,片刻后鲁宾和卢下了房车,走向乔。
他挥手打招呼。
乔(打手语,带字幕):你一定是鲁宾吧?
鲁宾:嗨,我是鲁宾。
我不会打手语,但是……乔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指着清风房车。
乔(打手语,带字幕):车可真大。
乔比划“大”。
鲁宾:哦,是的。
没错。
乔转向卢,正常说话。
乔:你好,我是乔。
卢:你好。
我是卢。
乔:你说什么?
我会读唇语。
卢:哦。
嗯……我的名字叫卢。
乔:卢。
你好。
卢:你好。
乔再度转向鲁宾。
乔(打手语,带字幕):我们聊聊好吗?
他打手势比划“交谈”。
鲁宾茫然地看着他。
乔:卢,我借用一下鲁宾,能请你帮我照看一下我的狗吗?
卢(看着狗):哦,好的。
当然。
乔给了卢一点狗零食。
乔:给它吃几个,它会永远爱你。
它叫路易,以棒球游击手路易·阿帕里西奥的名字取的名。
1959年获得了冠军锦旗。
卢:哦,对……乔扬了扬眉头。
乔(打手语,带字幕):无所谓啦。
好的,鲁宾……(点头示意他过去)跟我来。
鲁宾:卢呢?
(转向卢)卢,你要一起吗?
卢:没事的。
去吧。
真的。
鲁宾:你确定?
卢:是的。
我很好。
乔竖起两根大拇指。
乔:你待在这儿,路易。
留下。
卢向路易打手势,递过去一个零食。
乔拐过屋角,向房子后面走去。
鲁宾:好吧。
我马上回来。
卢点头。
看着鲁宾走开。
突然就剩下她一个人。
卢:路易。
过来。
外景,乔的房子后面,片刻后乔走在鲁宾前面。
杰里米从房子后门出来。
乔向他示意。
乔(打手语,对杰里米):你能帮我处理一下那个程序吗,杰里米?
内景,乔的办公室,白天鲁宾坐在一间库房似的小房间里,乔看着杰里米摆弄电脑。
杰里米转向乔,向他打手势。
杰里米(打手语,带字幕):你只要打开字幕,然后指定一个或两个耳机为首选项……乔(打手语,带字幕):拜托你操作就行,杰里米。
杰里米摇摇头。
乔(打手语,带字幕):怎么了?
杰里米(打手语,带字幕):来吧,很简单。
乔怀疑地抬起头。
杰里米耸耸肩。
杰里米(打手语,带字幕):戴上耳机。
乔把耳机戴在帽子上。
杰里米翻了个白眼。
杰里米(打手语,带字幕):说点什么。
乔说话,声音严肃,没有什么口音。
乔:好吧,嗯。
测试。
这些词在屏幕上弹出。
乔看着屏幕,见它运行正常。
乔:哦,太好了。
杰里米(打手语,带字幕):用完就按退出。
乔(打手语,带字幕):按哪里退出?
杰里米(打手语,带字幕):你必须学会这些东西,乔。
乔(打手语,带字幕):你会使用链锯吗,杰里米?
杰里米注视着他,摇了摇头。
杰里米(打手语,带字幕):算了。
你别管了。
我等下回来。
乔(打手语,带字幕):谢谢,请把门关上。
杰里米关上门离开。
乔(看着鲁宾):好的。
那么……它运行正常。
这样行吗?
鲁宾看屏幕上的字。
鲁宾:行。
乔:你好吗?
鲁宾:嗯。
你能听见我说话?
乔:不能,但我会读你的唇语。
我可能会漏掉一些东西,但我会尽力的,好吗?
尽量说得清楚一些……鲁宾:好的……乔:你好吗,鲁宾?
鲁宾:嗯……很好。
鲁宾呼了一口气……乔点头。
乔:你现在能听到什么声音吗?
鲁宾摇摇头。
鲁宾:不,什么都听不见。
乔点头。
乔:你什么时候失聪的?
鲁宾:呃,几天前。
乔:哦。
是吗?
乔瞥见鲁宾一条腿在不停地抖动,仿佛在演奏一个无形的底鼓。
外景,乔的房子,白天卢坐在清风房车的台阶上,抚摸着路易。
乔(画外):哪种毒品?
内景,乔的办公室,白天鲁宾呼吸紊乱,深吸了一口气。
鲁宾(画外):我用过什么?
嗯,很多东西。
主要是海洛因。
乔:你失聪后有没有想过用毒品?
鲁宾:……嗯……我是说,我不知道。
但我的意思是,我很好。
我什么毒品都没用,只是事情被搞砸了,抱歉,呃,你知道现在事情搞砸了……鲁宾示意自己的耳朵。
鲁宾:所以,我不知道。
乔:你不知道什么?
鲁宾:嗯……我就是不知道。
今天不是个好日子。
我今天情绪不太稳定。
但我来这里主要是因为我女朋友,你知道吗?
我只是不想把她的一切都毁了。
乔:你怎么会毁了她的一切?
鲁宾耸耸肩。
鲁宾: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
乔:你觉得你可能会?
鲁宾:我不知道。
可能不会。
乔:好的……说说我吧。
(指着自己)我酗酒。
酒,知道吗?
鲁宾(茫然地):很好。
乔:很好?
不,不好,鲁宾。
鲁宾: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很抱歉。
对不起。
是不好……乔:越战时,一枚炸弹在我旁边爆炸,我失去了听力。
然后我失去了一切,我的妻子,孩子。
不是因为耳聋。
是因为酗酒,鲁宾。
鲁宾:好的。
对不起。
乔(盯着鲁宾):你戒毒多久了?
鲁宾:五年。
乔:五年?
鲁宾:是的,先生。
乔:你现在需要帮助吗?
鲁宾(坐立不安):嗯……不,我只是需要……我需要想办法解决这个听力问题,是的。
但是……我不知道。
今天是糟糕的一天。
我不太清醒。
鲁宾指着自己的头,做了一个“我疯了”的手势。
乔:好的。
那么毒瘾呢?
鲁宾:嗯。
我在那方面没问题。
鲁宾举起双手,好像在说“我不知道”。
乔面无表情地看着。
乔:你还好吧?
鲁宾:是的。
乔:那你为什么来这里,鲁宾?
鲁宾瞪着眼,稍顿,翻出他的手机,发现没有信号。
鲁宾:我得看看卢怎么样了。
乔:你担心卢?
鲁宾:我只是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乔:你们俩在一起多久了?
鲁宾:四年了。
乔点点头,想了想。
乔:你是搞音乐的,对吗?
乔模仿弹吉他的样子。
鲁宾皱了皱脸。
鲁宾:不是。
乔:不是?
鲁宾:不再是了……除非我……(指着耳朵)做植入手术。
乔:植入?
鲁宾看了看屏幕,点头。
乔看上去并不感兴趣。
鲁宾:哦,抱歉。
你对植入器了解多少?
植入器?
乔:我了解,是的。
(打手语)很贵。
(搓搓手指)鲁宾:哦,对。
是的。
片刻沉默。
鲁宾越来越烦躁。
乔:所以你需要理解,鲁宾,这里是一个聋人社区。
它不仅仅是我的项目,我们还是一个更大的聋人社区的一部分,这个社区由来自各地的听障在职成人和听障儿童组成。
我的项目和参与项目的人从社区中受益匪浅。
我们和他们彼此合作。
但非常重要的一点是,如果你想来这里,你必须明白,我们要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针对的是这里……(指指自己的前额)而不是这里……(指指耳朵)在这个社区里,我们并不认为耳聋是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你明白吗?
鲁宾:好的。
是的,好的,很酷。
鲁宾又查看了一下他的手机。
乔想了想。
乔:你何不去叫卢进来呢?
外景,乔的房子,白天卢站在房子前面。
她凝视虚空,深感孤独和恐惧。
这一刻被鲁宾的声音打断。
鲁宾(画外):卢!
外景,乔的房子,片刻后卢走向通往乔办公室的木楼梯。
鲁宾站在楼梯顶上,扶着打开的门。
鲁宾:这家伙想和你谈谈。
卢:好的。
外景/内景,乔的办公室,白天卢和鲁宾尴尬地坐着。
乔:我认为你现在很有必要和我们待在一起,鲁宾。
学点手语?
也好脚踏实地。
你觉得呢?
鲁宾:听起来不错,但我们没有钱……乔:嗯,我们的教会有时也会赞助需要帮助的聋人。
你刚好符合条件,鲁宾。
鲁宾搓着脸。
鲁宾:老实说我们不是教徒,所以……乔:鲁宾,你能不能……乔示意鲁宾不要挡住自己的脸。
乔:我要读唇语,你刚才说什么?
鲁宾:我们不信教。
我们俩都不。
不太喜欢宗教,无意冒犯。
乔:这与宗教无关,鲁宾。
教会帮助所有有需要的人,而不仅仅是信仰者。
最重要的是你想待在这里。
如果合适的话,我想我们可以找到办法。
乔(转向卢):你觉得鲁宾现在需要帮助吗?
卢目光凝注,微微点头。
乔:如果鲁宾要来这里,那他必须独自面对,你明白吗?
成员们都住在一栋房子里,与外界没有联系——没有电话。
纵观所有情况,我发现这是最有效的方法。
你能帮助鲁宾做出承诺吗,卢?
卢吃了一惊。
鲁宾看了看屏幕,有些激动。
鲁宾:我们可以住在房车里。
我们有房子。
乔:很抱歉,鲁宾,但不能这样。
鲁宾:那就有问题了。
乔点点头。
乔:在这段时间里你有地方去吗,卢?
卢像被车头灯照到的鹿一样手足无措。
鲁宾站起来。
鲁宾:就这样吧。
鲁宾伸出手和乔握手。
鲁宾:再会,伙计。
谢谢你的宝贵时间。
乔站起来。
乔:很尚兴认识你,鲁宾。
鲁宾点点头,往外走。
乔为卢开门,跟着她下楼。
她和乔走到楼梯底下,此时鲁宾己经到了拐角处。
卢转向乔。
卢:谢谢。
但是你能跟我们说说手术的事吗?
我想这是我们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乔:人工耳蜗手术?
卢:我知道很贵,但我想也许你能给我们指出一个正确的方向,这样我们可以尽快着手进行。
乔:手术没那么快,卢。
这是脑部手术,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所以不管怎样,鲁宾在一段时间内都听不到声音。
你必须明白这一点。
他现在需要的是实际的支持,过分关注手术实际上对他没有帮助。
事实上还可能带来极大的破坏性。
卢:哦,真的吗?
乔肯定地点点头。
卢:好吧……乔:这对你来说肯定也不容易。
看起来你也需要一些支持。
卢点头。
乔:如果鲁宾来这里,你有地方去寻求帮助吗?
卢把手从肚子上拿开,试图保持冷静和坚强。
卢:我很好,但只是,我不知道……乔:有时人们自己也需要帮助,直到确信他们所爱的人会好起来。
卢:好的。
是啊。
谢谢……乔:所以如果你有什么地方可以落脚,为了鲁宾,考虑一下。
卢点头。
卢:好的。
乔:卢,不要犹豫。
长痛不如短痛。
这比另一种方法伤害小得多。
外景,托普斯菲尔德的露天交易市场,夜晚清风房车停在一片荒芜的空地上。
内景,清风房车,夜晚卢在床上写日记,鲁宾坐在床边的工作台旁,大声地摆弄着设备。
鲁宾(声音有点大):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去代顿演出,卢卢。
说真的。
我可以看着你的提示演出。
我是说,我们又不是业务不熟。
我能搞定,直到我们存够钱做手术。
我们能存够的。
鲁宾看着卢。
鲁宾:真的,我们可以出发了。
他关上灯,躺到床上,把手放在卢的胳膊上。
鲁宾:来吧,小猪。
卢:别叫我小猪。
鲁宾:你的胃怎么样了?
卢放下日记,在鲁宾身旁缩成一团。
他抚摸她的头。
鲁宾:要我给你拿点什么吗?
茶?
卢摇头示意不用,泫然欲泣。
鲁宾:做人嘛,就要经常需要处理这些破事……我会处理好的。
不就是钱嘛。
仅此而已。
鲁宾抚摸着卢的头,他眼中的光芒消失不见,阴郁将他吞噬了。
内景,清风房车,清晨卢醒来,听到远处的砰砰声。
鲁宾不在床上。
卢起床,从卧室走到起居室。
她看到鲁宾在清风房车前部,正在猛砸一件设备。
他看上去像疯魔了一样。
卢走向他,瞧见他满身大汗。
卢:鲁宾!
鲁宾听不见,没有转身。
卢:鲁——宾!
住手!
卢看到鲁宾倒空了一个柜子。
东西散落在桌子和长発上。
鲁宾在地板上砸设备。
卢抱着自己的头,陷入焦虑和麻木。
外部,清风房车,接前景她迈步往外走,焦虑地思忖着走出清风房车。
她记起乔的话。
拿出手机,滑动着浏览通讯录。
她在清晨的冷空气中打着哆嗦。
双手在颤抖。
打这个电话让她难以承受……她不能……但最终她还是按了一个号码,把手机举到耳边,神色扭曲而期待。
铃声嘟嘟响。
她自言自语。
摇摇头,正要挂断电话,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听到声音,卢的脸色变白了。
卢:哦……啊……你好。
你好……是里夏尔吗?
稍顿。
卢:啊,我是……路易丝。
内景,清风房车,片刻后鲁宾怒不可遏。
鲁宾: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打电话给他?
这对我们有什么帮助?
卢刷刷地在一张纸上写字,然后把纸推给鲁宾。
上面写着:“这是我唯一能去的地方。
你得回那里去。
”鲁宾:我不会回去。
你为什么要去别的地方?
卢写道:“你需要帮助。
”鲁宾:这就是帮助?
你他妈的离开?
你不想待在这里?
卢:我当然想!
鲁宾:我就知道会这样。
我就知道。
是因为专辑还是别的?
你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吗?
有人给你出价了?
卢很惊诧,用嘴型说:“什么?
”鲁宾:去他妈的。
卢:鲁宾---鲁宾:我不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卢,请给我一点信任——卢:你在说什么?!
你怎么了!
鲁宾:什么?!
……我听不见你说话!
你不知道我聋了吗?!
我他妈的听不见!
卢泪眼蒙昽。
捂着疼痛的胃。
不知所措……她垂头看着桌子,鲁宾咆哮着……卢在纸上写字,递给他。
他看了一下。
纸上写着:“你现在需要帮助,鲁宾。
”鲁宾:我他妈的需要一把枪。
我他妈的需要一把枪!
这话让卢难以接受。
鲁宾环顾四周,茫然而愤怒。
他回头看卢,看到了她的痛苦。
鲁宾:瞧……我很抱歉,卢卢,我现在状态真的很糟,让我想想……只是我应该和你在一起。
我能搞定——卢盯着鲁宾,心碎不已。
这时她的电话响了。
她接听,鲁宾注视着她。
卢:你好……哦,真的吗?
好的。
鲁宾:是谁?
卢捂着电话接听。
卢:可以……好的,我得准备一下……不,我叫辆出租车。
是的,很好。
好的。
谢谢。
是的,谢谢。
卢把手机放到口袋里。
鲁宾:发生什么事了?
卢:我要去搭飞机,你回那里去。
鲁宾:什么?
卢不忍心再重复一遍。
外景,停车场,白天鲁宾和卢站在清风房车外,旁边是她的吉他和一个大行李袋等物品。
鲁宾魂不守舍。
鲁宾:卢,请不要这样。
不行。
卢竭力集中精神,紧紧捂着仍然极度难受的胃部。
鲁宾:怎么会这样。
你为什么变得这么冷酷?
这话让卢很伤心。
她摇摇头。
卢:我不是冷酷。
鲁宾盯着她。
她极为难受,站不稳,身体摇摇晃晃。
鲁宾:别离开。
我能把问题搞定。
鲁宾看到一辆出租车驶近。
鲁宾:哦,混蛋。
这太混蛋了,卢。
太混蛋了。
出租车停了下来。
卢抓起她的行李袋。
鲁宾:嘿。
等等。
来。
他拿过行李袋。
鲁宾:等等。
出租车司机下车。
鲁宾(对司机):放松。
我们马上就好,伙计。
卢:没事。
谢谢。
出租车司机回到车上。
卢把她的吉他和其他东西放到后备箱。
鲁宾提着她的行李袋跟在后面。
卢关上后备箱。
鲁宾看着卢,面色苍白,竭力逞强。
鲁宾:这真是大错特错。
卢:没事的。
卢竖起一根指头,然后拿出便笺本潦草地写道:“你保证你会回到那个地方去寻求帮助。
”她把本子递过去给鲁宾看……他看完,她把本子拿回来,又写了一遍,并指着一个词强调:保证!
鲁宾(做着思想斗争):我保证如果——卢打断他的话。
她泪流满面,又伤心又生气。
拍打着他的胸膛。
卢:不。
你保证,鲁比!
(指着纸页)保证!
鲁宾点头……突然好像一个孩子。
卢:不然这一切都是白费,鲁比。
鲁宾:我需要做更多的计划。
我需要更多,卢……你会等我吗?
此时从鲁宾的视角拍摄——卢点着头,泪如雨下……卢:你说等你是什么意思?
我当然会等。
卢写道:“你得回那个地方去。
”她盯着他,抓住他的胳膊,翻过来,指着上面“卢卢”字样的文身。
卢:你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我。
我也会伤害自己的,鲁比。
我也会伤害自己的!
回那个地方去。
现在就去。
你保证。
说。
卢用口型说着“保证”。
鲁宾:天啊。
卢:说。
鲁宾:我保证。
卢:很好。
鲁宾:我会搞定这一切的——(指着耳朵)我会搞定的好吗?
你知道我会的。
没那么糟。
痛苦和悲伤让鲁宾几近崩溃。
卢捧着他的脸吻了吻。
鲁宾:等你到了那里,要写邮件告诉我你安全到达了。
你是我的心肝。
你是我的一切。
好吗?
……好吗?
我会把问题解决掉。
如果那里很糟糕,你就回来,我们可以搞定的。
没那么难。
卢:我爱你。
但是鲁宾听不到。
卢(难以承受):再见。
卢转身上了出租车。
鲁宾帮她关上车门。
她向前看,没有回头。
鲁宾看着她坐车离去。
他一个人站在停车场里。
一片寂静。
他转过身,看着房车,走了过去,恐惧和孤独向他袭来,失去恋人的情感记忆令他心如刀绞。
他独自一人坐在房车的台阶上。
外景,乔的房子,白天乔看见鲁宾坐在门廊的台阶上,抽着烟,看上去很狼狈。
内景,乔的房子,稍后乔脱下靴子,把靴子摆在一堆靴子和运动鞋旁边。
他打手势让鲁宾照做。
示意他跟自己上楼。
他们走到三楼。
内景,乔的房子,鲁宾的卧室,片刻后乔把手伸进去,揿开灯。
然后走进有两张床的房间。
他朝着没有床单被褥的床比划手势。
竖起大拇指。
鲁宾:这里还有别人住吗?
乔(打手语,带字幕):是的。
乔伸出手。
鲁宾感到困惑。
乔模仿“开车的人”的样子。
鲁宾明白了。
鲁宾(递出钥匙):你要收走吗?
乔耸耸肩,点头,好像在说“不妨如此”。
鲁宾动作僵硬地把钥匙递给乔。
然后乔把手放在脸侧,对着手指说话,示意鲁宾把手机交给他。
鲁宾:不,我们不用这样做。
乔很坚定。
鲁宾看了看自己的手机。
递了过去。
内景,乔的房子,稍后房子里所有的人围坐成一圈……鲁宾坐立不安……乔(打手语,带字幕):请大家向鲁宾问好。
大家纷纷打招呼。
鲁宾向房里的其他人点头致意。
乔(打手语,带字幕):鲁宾最近刚失聪,他不懂手语。
他有毒瘾,需要大家的支持。
乔环视房间,确保每个人都明白了。
乔:他还需要一个名字。
接着乔在一块白板上写道:“我刚刚告诉大家,你是个失聪的瘾君子,不懂手语。
”……乔看看鲁宾,然后写下“暂时”。
鲁宾脸色苍白,面无表情。
我们可以看出,他已经好几天没怎么睡觉了。
乔写道:“大家知道你是什么人之后,你也会获得一个手语名字。
还有一份工作。
”乔将鲁宾的视线引向另一块白板,上面有一张表格,列着所有人的名字。
他指了指一个名字,然后是相应的职务。
有些头衔是“厨房工作人员”,或维修保养人员之类的。
他把鲁宾的名字写在白板上,然后写道:“学习怎么做一个聋人——学习手语?
”乔看着鲁宾,扬扬眉。
再看向一个长得像男人的大块头女人——她叫让,30多岁,穿着宽松牛仔裤和连帽衫。
乔向她比划了些什么。
让看看鲁宾,再回头看乔……耸耸肩,点头。
乔写道:“这里每个人都有一个伙伴。
让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能安定下来,感到自在。
鲁宾瞥了让一眼,让向他点了点头。
乔(对让打手语,带字幕):第一周用这个平板电脑,等鲁宾适应新环境。
与此同时,一个女人想到了给鲁宾取什么名字。
她把手举到脸上,表示鲁宾的眼睛很大。
小组其他成员都同意,觉得这个名字很适合鲁宾。
乔也表示赞同。
鲁宾被取了名,他是唯一一个不知道的人。
内景,乔的房子,餐厅,白天从鲁宾的视角拍摄,这顿饭被消去了声音,只余周围人热烈交流时拍桌子的低频砰砰声。
我们离开他的视角,进入了极其喧闹的就餐场景,此时丹和面红耳赤的让之间热烈的交流正发展到高潮。
她手指翻飞地比划着……而且比划的动作越来越粗鲁。
乔猛地一拍桌子,插入他们的交流中。
让耸耸肩,好像在说:“怎么了?
”她看看鲁宾,知道他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她在平板电脑上输入,屏幕上滚动着粗体大字:“丹是个娘娘腔。
”镜头在鲁宾脸上停顿片刻。
他低头盯着食物。
然后环顾四周,迷茫地看着他陌生的新家。
内景,鲁宾的房间,黎明彼得在打鼾。
鲁宾在暗淡的晨光中盯着他,但什么也听不见。
内景,浴室,接前景小便无声地溅入马桶的水里。
鲁宾刷牙,默默地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外景,乔的仓库,早上鲁宾在后门廊点燃一支香烟。
他抬头看着低矮的屋顶上一处碎裂的檐角。
乔走出来,示意鲁宾跟他走。
外景,乔的皮卡车后部,白天鲁宾挤进一辆皮卡的后座,旁边是让和另外几个舍友,他们互相打着手势。
乔坐到驾驶座上,他们沿着私家车道开出去。
让在平板电脑上打字,屏幕滚动:“感觉好些了吗?
”鲁宾看了看,微微点头。
他示意让把平板电脑给他。
输入:“哪里有无线网络?
”然后把平板还回去。
她摇摇头,输入:“只有乔的办公室里有。
怎么了?
”鲁宾摇了摇头,皮卡车在土路上颠蔽,他打量四周。
外景,农场,白天皮卡车爬坡,驶上通往农场的公路。
外景,农场,片刻后大家在一个大园子旁下车。
乔给他们演示要做什么。
内景,聋人学校,白天鲁宾跟着乔穿过学校。
他们经过一群互相打着手语的高中生。
内景,聋人学校/教室,白天他们走近一间教室。
乔把手探进去,快速揿了揿电灯开关。
鲁宾站在乔的身后。
黛安——一个容貌妩媚、和蔼可亲的女人——打开门,只见教室里闹哄哄的,满满当当都是有听力障碍的二年级学生。
她向鲁宾打手语问好,鲁宾竭力用手语回应。
乔和黛安交流,比划了一下打鼓的样子。
她点了点头,乔转向鲁宾。
鲁宾:怎么了?
乔笑着拍了拍鲁宾的背,把他领进教室,然后鲁宾眼看着乔出门后把门给关上了,留下他独自一人应对。
黛安招呼他往里走。
鲁宾的出现让孩子们都瞪大了眼睛,他们看着鲁宾和黛安站到教室前面。
黛安向他们打手语。
房间里只余呼吸声和手指翻飞的声音。
黛安(打手语,带字幕):安静。
(一个男孩,迈克尔,站在椅子上)迈克尔,坐到你的椅子上。
黛安一直等到大家都安静了下来……黛安(打手语,带字幕):这是鲁宾。
大家跟他打个招呼。
全班同时打手语说“你好”。
黛安:鲁宾正在学习手语,所以他需要你们的耐心帮助。
好吗?
孩子们比划“好的”……黛安:好的。
鲁宾看着孩子们。
鲁宾(打手语,带字幕):你们好。
孩子们咯咯笑。
鲁宾担心自己比划错了。
他看向黛安,她用微笑鼓励他。
鲁宾看着黛安。
鲁宾:啊……他手足所措……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孩子们看到他的窘迫,大笑。
黛安(打手语,带字幕):我叫黛安,你叫什么名字?
鲁宾一时间记不起手语课上学的任何东西了。
孩子们咯咯笑,互相打着手语……黛安用手语对鲁宾拼写出自己的名字,然后写在黑板上。
她指指鲁宾,然后递给他粉笔,示意他写出自己的名字……鲁宾笔走如飞地写下他的名字——风格像涂鸦。
他的即兴创作让黛安吃了一惊,孩子们都要疯了。
黛安(打手语,带字幕,对孩子们):大家请放松。
黛安用手语给鲁宾比划了一下字母“R”。
鲁宾试着模仿,黛安调整他的手势。
鲁宾看着教室里的孩子们,他们都伸出手比划着“R”。
内景,聋人学校,片刻后鲁宾现在站在教室的角落里,看着黛安耐心地给一个腼腆的女孩教授拼写课。
黛安(打手语,带字幕,递给她粉笔):就写你的名字苏珊娜。
这个女孩太害羞了。
黛安不得不握着她的手在黑板上把字母写出来。
稍后。
迈克尔一直在咬自己的衣袖,袖子都被唾液洇湿了。
他一边画画,一边瞪大眼睛看鲁宾。
粉笔画板上已经写满了和鲁宾所写类似的涂鸦风格的名字。
迈克尔站起来,双手举起。
他是最后一个。
黛安点头让他上前去。
迈克尔因为多动症无法控制自己的疯闹。
这大概是他见过的最神奇的东西,而鲁宾则是最神奇的人。
他向黛安比划着自己有如泉涌的创意。
指着鲁宾。
迈克尔(打手语,带字幕):他能帮我写吗?
我想要滴着血和毒药的字母!
鲁宾看着黛安。
黛安(打手语,带字幕):深呼吸,迈克尔。
迈克尔(打手语,带字幕):毒药、血!
迈克尔坏笑着,看向鲁宾。
黛安(打手语,带字幕):最后一次机会,迈克尔!
外景,聋人学校,白天鲁宾坐在让旁边抽烟。
她敲了敲手表。
鲁宾:怎么了?
内景,聋人学校,白天让和鲁宾站在教室门口。
她示意一小时后跟他碰头。
内景,聋人学校,白天正常的闲聊被衣物的窸窸窣窣和手指/嘴巴动作时发出的声响所取代。
鲁宾坐在一小群人中间。
一个手语老师在教手语课。
鲁宾有一种幽闭恐惧感,像被困在一个消了音的地狱里。
外景,乔的房子,傍晚让和鲁宾一起走回乔的房子。
外景,乔的房子,晚上他们走近露天用餐的地方。
鲁宾轻拍一下让。
鲁宾:我马上就到。
让看上去有点犹豫。
鲁宾:我会回来的。
鲁宾转身,朝后门走去,回头看让,见她转过了拐角,于是他上楼走向乔的办公室。
内景,乔的办公室,接前景鲁宾慌慌张张地在乔的电脑上快速滚动浏览电子邮件。
他看到卢的来信。
点击邮件,心跳加速……快速看了一下,盯着一张卢的自拍照,她蜷缩在巴黎的阳台上……邮件写道:“嗨,鲁宾,我到了。
感觉很奇怪……请告诉我你很平安……只有得知你现在这么勇敢,我才能活下去。
我是认真的!
当你不想为自己而勇敢的时候,你必须为我而勇敢。
请别忘了这点。
我深爱你,鲁宾。
”鲁宾看着卢的照片,竭力抑制情绪……外景,乔的房子,黄昏鲁宾在擦黑的微光中抽烟。
鲁宾:见鬼。
内景,学校地下室,夜晚我们继续听到大家动作一致打手势的沙沙声,同时看到一个个单人镜头,一群失聪的瘾君子在用手语唱颂主祷文。
聋人们(打手语,带字幕):上帝赐予我平静,去接受我不能改变的事情;赐予我勇气,去改变我能改变的事情……内景,学校地下室,夜晚坐在让旁边的鲁宾尴尬地站了起来。
鲁宾(环视房间里的人):是的,我叫鲁宾,我是个瘾君子。
我己经戒毒六年了。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模仿手语动作)鲁宾看向乔,乔给房间里的人翻译。
房间里的人热情地向鲁宾点头致意,同时打手语——聋人们(打手语,带字幕):你好,鲁宾……鲁宾快速地挥挥手,向大家打了个招呼,然后不安地瞥了乔一眼。
乔点了点头,鲁宾耸耸肩,有些泄气。
外景,乔的房子,清晨鲁宾在给乔的房子上一扇破了的百叶窗拧螺丝。
他专注于手中的活。
抬头看见乔在看他。
乔耸耸肩,好像在说:“你在干什么?
”鲁宾(潦草地致意):嗨,乔。
乔又打了个手势:“你在干什么?
”鲁宾指着明显破损的百叶窗。
乔盯着鲁宾。
他不容分说地示意鲁宾跟他走。
鲁宾有点被乔的举动搞糊涂了。
内景,乔的办公室,片刻后乔坐在鲁宾对面。
乔:鲁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鲁宾读着屏幕上的字。
鲁宾:什么?
百叶窗?
乔点头。
鲁宾(微笑):我想给你修好百叶窗。
乔:我让你这么做了吗?
鲁宾看字……突然担心乔是不是疯了。
鲁宾:啊……没有,但是——乔:也许我就喜欢那样。
鲁宾(紧张地笑):好吧……嗯。
鲁宾困惑地摇摇头。
鲁宾:很抱歉我想给你修好坏掉的百叶窗。
的确不好。
乔点头……乔:你不需要在这里修理任何东西。
鲁宾很困惑。
鲁宾(有点失落):你知道,我只是想帮你一点忙,想有点用。
就是这样。
乔:有用?
鲁宾恼怒地点头,向乔扬起眉头。
乔(兴致盎然地):对谁有用?
对我有用吗?
我不需要,鲁宾。
如果我有需要,我会问你的,是不是?
鲁宾怔住了。
摇了摇头。
乔:我跟你实话实说,鲁宾。
你现在正处在最艰难的时期。
面对多重危机……(稍顿)突然失聪,毒瘾,失业……还失去了你的女朋友,对吗?
鲁宾身体紧绷,耸耸肩。
乔:巴尼特女士告诉我,你昨天和她的孩子们相处得很好。
下周她要和一些学生开始一个暑期项目,她希望你能去帮她。
我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你感兴趣吗?
鲁宾沮丧地耸耸肩……鲁宾:我不知道。
我不是鼓手了。
所以——乔:我看不见你,你能不能不要遮住脸,鲁宾?
鲁宾(搓着脸):对不起。
我不知道这对我是不是有用。
我是指待在这里。
乔:我们会找到答案的,鲁宾。
你己经来了,不是吗?
你来这里是出于你自己的意愿,也得到了全力支持。
鲁宾挪开视线。
乔:鲁宾,你多大开始独立的?
鲁宾耸耸肩。
乔(点头):很年轻的时候?
十几岁?
鲁宾目光凝注,默认“是的”。
乔:你觉得自己能区分工作和谋生的差别吗,或者生活和生存的区别?
鲁宾面露窘色。
他咬唇看着屏幕上的字。
乔: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好吗?
准备好了吗?
鲁宾盯着屏幕。
乔:一开始你可能不喜欢这样,但从这一刻开始,我希望你把每天最开始的时间留给自己,鲁宾……可以吗?
鲁宾(满怀疑虑):嗯。
乔:我希望你在早餐前花一点时间。
你起得挺早,对吧?
鲁宾(点头):很早。
乔:5点半我会准备好热咖啡给你。
够早了吗?
鲁宾:我想是的,我说不好。
乔:好的,5点……我会给你提供一个房间。
鲁宾:房间?
乔:在这个房间里没有什么事需要你做,鲁宾。
我只要你坐在那里。
鲁宾盯着乔,咬着嘴唇。
乔:我唯一的要求是,如果你坐不住了,就拿起纸和笔——这个我会提供给你——然后你……(做写字的样子)写字?
鲁宾眯着眼……这个主意让他感觉极度不舒服。
鲁宾:嗯。
乔:不管你写什么,怎么写,拼写是否正确,或者是写得……(比划一团糟的样子)乱七八糟……我都不在乎。
没人会看的。
鲁宾盯着屏幕。
乔:但我希望你一直写下去,不要停,直到你觉得可以再度静心坐下为止。
乔注视着鲁宾。
鲁宾(紧张地):好的……那么,必须是写字吗?
乔:写字。
是的。
不是画画。
是写字。
鲁宾无声地笑了笑,难以置信地闭眼揉了揉。
乔:一开始并不容易。
一旦你觉得太困难,你就来找我。
我会在房间里和你做同样的事。
好吗?
我也会写字……鲁宾(压低嗓音):见鬼……行吧。
鲁宾站起来。
鲁宾:顺便说一句,她还是我女朋友。
乔扬起眉头。
鲁宾:你刚才说我失去了女朋友。
她还是我女朋友。
外景,乔的房子,晚上鲁宾一个人在抽烟。
让和杰里米走过来。
杰里米对鲁宾打手语。
让在平板电脑上打字:“乔想让他为孩子们的毕业舞会跳舞。
他想问你愿意给他打鼓吗。
”鲁宾看着杰里米。
让打字:“他是个舞者。
”鲁宾示意让把平板电脑给他,然后打字:“乔让你问我的吗?
”杰里米看了看,望着鲁宾。
鲁宾:我以为是。
他有点紧张地盯着杰里米。
鲁宾:对不起,伙计。
不适合我。
杰里米对他的拒绝和突然的情绪变化感到吃惊。
他看向让,她也很惊讶。
杰里米(打手语,带字幕,对让):很酷。
好吧。
鲁宾:很棒。
内景,乔的房子,早上鲁宾走进厨房,看见盘子里放着一个甜甜圈,咖啡机里还有一壶热咖啡。
内景,乔的书房,稍后鲁宾端着咖啡,嘴里叼着甜甜圈,透过敞开的门,注视着一间空荡荡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几扇漂亮的大窗户……他怀疑地看着房间。
走进去关上门。
看见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静候着他。
他放下咖啡,坐下。
喝了一口,看向窗外……他挠着牛仔裤……手足无措……这会儿他一下接一下用笔敲打着桌子……他站起来,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白痴……内景,聋人学校,体育馆,白天家长和学生们都己就座。
鲁宾坐在让旁边,看着杰里米把歌声调到最大音量,拿着音箱感受节奏,然后开始跳舞。
杰里米的舞蹈令鲁宾震撼,他为自己没有给他打鼓而感到愧疚。
他望过去,看见迈克尔上蹿下跳,而黛安在竭力安抚。
鲁宾向黛安示意,表示自己可以带他出去。
黛安将迈克尔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指着鲁宾。
鲁宾示意他跟着自己。
外景,聋人学校,操场,白天鲁宾和迈克尔走出学校。
迈克尔跑向滑梯。
鲁宾走到已爬到滑梯顶部的迈克尔身旁,向他比划“电话”的手势。
鲁宾:小伙子,你有电话吗?
迈克尔点点头,惊讶于自己能帮忙。
他拿出手机。
鲁宾:锁屏了吗?
迈克尔不明白。
鲁宾示意迈克尔把电话给他。
手机锁屏了。
他展示给迈克尔看。
迈克尔解锁。
鲁宾坐到滑梯底部,迅速打开一个网页,进入他的电子邮箱,没有卢的邮件。
他删除网页,放下电话。
转过身,看到迈克尔的脸在滑梯顶部向下看着他。
鲁宾转回身,坐到地上,开始在金属滑梯上敲打……我们从他的角度聆听……迈克尔向他微笑,感受着震动……鲁宾另一只手加入,开始敲打一个简单的节奏。
迈克尔睁大眼睛,露出大大的笑容……鲁宾继续敲打节奏,但开始提高速度和复杂程度……迈克尔恍如置身天堂,感觉节奏在和他的大脑共鸣。
鲁宾一边在滑梯上敲击,一边注视着他……迈克尔在这难得的平静时刻闭上眼睛……金属的节奏敲击还在继续,在校园上空回荡……此时……蒙太奇开始——外景,聋人学校,白天鲁宾、黛安和孩子们穿过学校旁边的田野。
我们看到鲁宾在和听障儿童打手语。
孩子们高兴地追着鲁宾,直到把他扑倒在地上。
内景,乔的房子,书房,早上咖啡晃动,鲁宾在狂热地书写……内景,聋人学校,白天鲁宾在和班上的一个孩子玩手语游戏。
他是在学习。
外景,聋人学校,白天鲁宾和黛安带孩子们去远足。
内景/外景,卡车,乔的房子,白天鲁宾和来自其他社区的瘾君子一起坐在一辆卡车后面……鲁宾眺望路边的森林……他的眼神变得平静,无声世界不再令他感觉窒息……外景,乔的房子,门廊,白天鲁宾坐在餐桌旁,现在他己经能自如地使用手语。
他开怀大笑,打着手语,吃着东西。
外景,门廊,稍后鲁宾坐在餐桌旁画一张性感的裸体女人画……让在一旁看着……他画到了胯下部位,看向让。
让(打手语,带字幕):怎么了?
她很性感。
鲁宾比划着在胯部虚画几笔。
鲁宾(打手语,带字幕):照我们说的?
让(打手语,带字幕,点头):毛发?
是的,毛发,当然。
鲁宾一脸了然地点点头。
让点头。
鲁宾回到图纸上,开始画毛发。
让轻拍他的肩膀。
让(打手语,带字幕):一点点。
不是疯长的。
鲁宾咧嘴一笑,点头表示赞同。
鲁宾(打手语,带字幕):名字?
让突然变得很严肃……思索着……鲁宾看着她……“不。
”她僵硬地摇了摇头。
鲁宾想在让的脸上探知更多……不为人知的故事……未曾倾诉的爱。
鲁宾(打手语,带字幕):你想把它文在哪里?
让指着她的肩膀后面。
内景,乔的书房,早上鲁宾关上书房的门,把咖啡放在桌子上……坐到椅子上。
他看了看笔记本,但没有打开。
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望着窗外……他坐着……只是静静地坐着……内景,聋人学校,体育馆,白天在体育馆的木地板中央,鲁宾组装好一套架子鼓。
他走到凳子旁,坐下,拿起鼓棒。
他敲了一下低音鼓。
再次坐到架子鼓后面的感觉很奇怪。
他只能感觉到声音的震动。
然后,他开始演奏一段自己听不见的乡土爵士乐。
孩子们的特写——他们在通过彩色气球感受声音。
黛安也是。
现在,从鲁宾身后拍摄,我们看到所有拿着气球的孩子们。
同时我们完整地听到鲁宾的鼓声。
之后,他给迈克尔展示那套架子鼓。
内景,学校地下室,夜晚让的脸部特写。
这是无所隐遁的时刻。
乔(打手语,带字幕):大家都应该祝贺让,她在这栋房子里的生活就要结束了。
想到离开会害怕吗?
让耸耸肩,试图保持坚强和镇定。
乔:你以后住哪里?
让吸了一口气……让(打手语,带字幕):可能要去麻烦我的父母,我想……让的脸上带着忧惧……她说话,试图摆脱这种情绪。
让(打手语,带字幕):一个中年聋子,女同性恋,瘾君子,和父母住在一起。
真是太劲爆了。
鲁宾没有听懂她的话,但看到让的脸,他明白了。
乔(打手语,带字幕):你认为父母家的环境有利于你的稳定和快乐吗?
让耸耸肩……她被恐惧包围着……她试图保持冷静……外景,乔的房子的门廊,白天鲁宾在门廊上看书。
乔走过来。
乔(打手语,同时说话):鲁宾,你好吗?
鲁宾点头……鲁宾(打手语,带字幕):很好。
乔坐下。
乔:我知道你和让很亲近。
当人们需要各自前行的时候,可能会很难。
乔看着鲁宾。
鲁宾烦躁地挠头。
乔(打手语,同时说话):鲁宾,你对这里的很多人来说都很重要。
鲁宾耸耸肩。
乔(打手语,带字幕):你感觉怎么样?
鲁宾(坐立不安):嗯……还好。
乔打量他……乔(打手语,同时说话):那好,鲁宾。
我想给你提供一条途径,可以继续和我们在一起……乔朝鲁宾点头,试图揣摩鲁宾的心情……鲁宾谨慎地点头。
乔(打手语,同时说话):我想你可能己经开始考虑将来了。
对吗?
鲁宾重复“将来”的手语手势。
鲁宾:将来?
乔(打手语,同时说话):是的,将来。
鲁宾耸耸肩,看起来愈发不安……他继续看电脑屏幕。
乔:我确实觉得,如果你愿意的话,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留在这里工作。
也许可以帮我做项目,或者在学校工作,和孩子们一起……或者兼顾两者。
鲁宾点头。
乔面带自信的微笑,也点了点头。
乔(打手语,同时说话):不管怎样,你觉得如何?
鲁宾(打手语,带字幕):好的,谢谢……乔在他膝上拍了拍,走开了。
鲁宾点燃一支烟,坐在那里,焦虑情绪越来越强烈……一个熟悉的鸣音响起。
外景,乔的房子,片刻后鲁宾几步跨上楼梯,去往乔的办公室。
内景,乔的办公室,白天鲁宾点击别人在他们乐队网站上分享的视频链接……里面有法语的评论。
突然,他看到卢带着她的装备,独自一人在法国的舞台上疯狂表演……我们注视鲁宾的脸,而他注视着没有他相伴的卢的脸……他的眼神充满痛楚……内景,清风房车,黄昏鲁宾绕过一片树林,走到他停放清风房车的地方。
他确认了一下四下无人,然后打开侧厢门,找到一把藏起来的钥匙,进入房车。
他环视自己的旧日生活。
他们乐队的海报。
看到他和卢道别前制造出的一片狼藉。
鲁宾在卢放衣服的抽屉翻找……找到卢的一件衣服,把衣服贴在脸上,闻着她的气息。
他坐在卢的座位上,拿着她的毛衣。
内景,清风房车,稍后鲁宾使劲把电线从放满设备的架子后面扯下来。
内景,清风房车,片刻后鲁宾摆好他的架子鼓。
他坐在后面,敲了几下,然后开始疯狂地敲击炸裂的鼓点。
鼓声在周围的树林里回荡。
内景,清风房车,白天鲁宾从清风房车后部拿起一个箱子,让注视着墙上的照片。
她看到一张老旧的照片,上面是一个温和而健壮的女人(20多岁)和一个男孩(10岁的鲁宾)站在这辆清风房车外。
女人在男孩身后,双手搭在男孩的肩膀上,脸上带着骄傲的微笑。
让指着照片中的女人。
让(打手语,带字幕):你妈妈?
鲁宾:妈妈?
让点头。
鲁宾:是的,是的。
妈妈。
让的视线继续沿着墙上的照片移动。
她睁大眼睛盯着卢的照片。
她向忙着干活的鲁宾露出一副“天啊,这是你女朋友?
”的表情。
鲁宾的心思在别处,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耸了耸肩。
鲁宾指着一堆打包好的箱子,看向让,等着她的反应。
让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
她激动地打着手势,被吓到了,好像在说:“什么,所有这些?
”鲁宾确认地点头,让不高兴地摇头。
我们听到她浓重的聋人口音。
让:去你的。
让在平板电脑上输入,然后气势汹汹地递过去给鲁宾看:“我需要知道包裹里到底有什么,为什么要送。
不许胡诌。
”鲁宾没有犹豫。
他指着卢的照片……回过头看让,比划“钱”的手势。
指着卢的照片——意思是为了她。
让缓缓点头,仍然不太相信。
鲁宾再次比划“钱”的手势,指着自己,再指指让。
让摆手拒绝了鲁宾给她钱的提议。
外景,清风房车,片刻后鲁宾和让把硕大的搅拌机装到面包车上。
他转向让,看着她肩膀上按照他给她画的画文出来的文身。
他轻拍文身,以引起让的注意……他打手势。
鲁宾(打手语,带字幕):我应该和你一起去,让,帮你处理这些麻烦。
让摇摇头……让:别担心。
我来搞定。
鲁宾看得出让很痛苦。
鲁宾:你还好吗?
让:是的,我很好。
鲁宾(打手语,带字幕,坚定地点头):说真的,我应该和你一起去。
让打手势,比划了一句脏话。
鲁宾:你确定?
让上了车,发动车子。
鲁宾向她举起手。
她摇下车窗。
鲁宾(打手语,带字幕):记着只收现金,不要支票。
让做了个鬼脸,驱车向前驶去。
鲁宾:你没事吧?
让恼怒地点头。
内景,聋人学校,教室,白天夏季学期期末的演出。
黛安、鲁宾和孩子们坐成一圈,面前都摆着白色的塑料桶。
鲁宾拿着一袋棍子……袋子传递了一圈,孩子们把棍子拿到手里。
就连迈克尔也在竭力忍耐。
所有人都拿到棍子后,鲁宾向迈克尔示意,让他引领节奏。
迈克尔开始在塑料桶上敲击简单的节奏。
其他孩子一齐加入。
鼓点继续。
黛安注视着注意力集中在孩子们身上的鲁宾。
塑料桶敲出的简单鼓点节奏回声喧然……鲁宾看向迈克尔,迈克尔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向迈克尔点点头,迈克尔加快速度,节奏快了一倍,全神贯注,甚至顾不上微笑。
鲁宾骄傲地看着。
结束之后,家长们鼓掌。
内景,聋人学校,体育馆/剧院,白天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迈克尔在玩电子游戏,鲁宾和黛安在打扫卫生黛安碰了一下鲁宾的肩膀,他正在把椅子叠放起来……黛安(打手语,带字幕):你可以走了。
没事的。
迈克尔的父亲总是迟到。
鲁宾:没关系。
我留下来。
外景,聋人社区,黄昏鲁宾和黛安走出学校,沿着校园的路走向停车场。
黛安瞥了一眼鲁宾。
没有孩子在,他们俩一起在外面有一种隐约的亲密感。
他们来到黛安的车前。
黛安停下来。
鲁宾也停下脚步。
黛安看着他,似乎比以往更专注。
鲁宾有片刻陷入她的眼神中,但他没有给暧昧留下延伸的空间。
他向她道别——鲁宾(打手语,带字幕):好了,晚安。
黛安猝不及防。
黛安(打手语,带字幕):你要搭车吗?
鲁宾摇摇头。
鲁宾:不,我走路。
晚安。
鲁宾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
黛安微微一笑,接受了鲁宾的离去。
她盯着他离开的身影注视片刻,然后转向另一个方向。
内景,乔的房子,夜晚鲁宾在让的房门口轻按开关,闪了闪灯……最后他自己打开门,房间是空的。
内景,乔的房子,夜晚鲁宾摆好饭桌。
杰里米走过。
鲁宾(打手语,带字幕):你看见让了吗?
杰里米:早饭后就没见过。
外景,乔的房子,晚些时候鲁宾朝卡车跑去,乔正要驾车离开。
他摇下车窗。
鲁宾(打手语,带字幕):她提到了进城的事……我应该跟你一起去,乔。
乔(打手语,带字幕):她还说了什么吗?
鲁宾摇摇头。
乔(打手语,带字幕):回头见。
乔驶离。
外景,乔的房子,夜晚鲁宾在门廊上抽烟。
外景,乔的房子,清晨清晨……内景,乔的房子,早上鲁宾沿着走廊走到让的房间。
他打开门。
房间还是空的。
内景,乔的房子,厨房,片刻后鲁宾没有看到以往会静候他的甜甜圈和咖啡。
小狗路易听到乔的车声,顿时活跃起来。
鲁宾看着他把车停在房子前面。
内景,乔的房子,白天一群人坐成一圈。
乔看看大家……感觉精疲力尽。
乔(打手语,带字幕):让昨晚确实用药过量。
幸好警察及时找到了她。
目前她在医院情况稳定,我想她出院后会再去康复中心……乔揉了揉脸——沮丧之情溢于言表。
乔(打手语,带字幕):我得说这事出乎我的意料。
她身上显然有一大笔现金。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弄到现金的,但是……鲁宾低下头。
乔注意到了。
外景,农场,白天鲁宾在农场尤为卖力地干活。
外景,乔的房子,片刻后鲁宾试着打开乔的办公室门。
门锁上了。
内景,乔的房子,白天鲁宾走到乔的套房门口,进入他居住的地方。
他轻轻地关上身后的门,走上楼梯。
在乔整洁有序的房间里四下打量。
他的目光被冰箱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住了,照片上是年轻时的乔和早己离他而去的妻子和孩子……鲁宾在柜子里翻找,发现一个装着钥匙的柜内抽屉……他哗啦啦扒拉钥匙,直到找到他的清风房车钥匙。
内景,乔的房子,片刻后鲁宾坐在电脑前,慌慌张张地将听障医院的网页向上拉,紧张地环顾四周,然后拨打标题下方的电话号码。
他等待着,直到屏幕上跳出一行文字。
鲁宾:喂,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文字:是的,我能听到你说的话。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鲁宾:斯通。
鲁宾·斯通。
R-U-B-E-N,斯通,S-T-O-N-E。
我想确认预约。
鲁宾等待着。
鲁宾:好的,我可以等。
内景,聋人学校,体育日鲁宾、黛安和所有孩子都围在体育馆里的三角钢琴周围,把手放在钢琴上。
钢琴师开始演奏一段乐曲,孩子们用手聆听音乐。
鲁宾看着孩子们,心思却飞到了别处。
悦耳的琴声与他起伏不定的焦虑情绪交织在一起。
内景,清风房车,白天鲁宾坐在卢的座位上。
有片刻看上去似乎只有他独自一人,直到他举目看向一个男人及其成年的儿子,他们正在检查清风房车。
内景,清风房车,片刻后那人写下一个数字,然后推到鲁宾面前。
鲁宾看着纸条,笑了……鲁宾(挥手示意四周):伙计,你很清楚我这里都有什么,是吧?
我说真的。
我不需要卖掉它。
真的不用。
我很乐意留着它。
鲁宾死死盯着男人的眼睛。
男人僵硬地耸耸肩。
男人:我理解。
那么……男人又写了一个数字,然后把纸推到桌子对面给鲁宾。
男人:就这个数。
我只能出这么多……鲁宾注视着面前的纸。
抬头看男人。
鲁宾:……所以我有个建议。
老实说,这是我唯一会考虑的办法……(指着纸)就这个数。
不过,是这样……你我都知道,它的价值远高于你出的价……这是一个设备齐全的录音室。
你知道那值多少钱吗?
男人想要表示异议……鲁宾:嘿,得了。
不用说了。
我知道合理价格是多少,我知道你也知道……(指着他写的数字)这就是个笑话。
男人冷冷地耸耸肩。
鲁宾:但我有个主意。
我以这个价格卖给你……男人抬起头……鲁宾:条件是我有权以高于出售价百分之十的价格从你那里回购,比如……几个月后。
男人看着鲁宾,好像他是个疯子。
从鲁宾的视角拍摄——男人(无声,带字幕):为什么?
鲁宾:但它必须保持目前的样子,一切保持原样……(打手势示意)鲁宾耐心等待男人考虑。
男人的儿子却竖起了大拇指。
鲁宾想捏碎他的喉咙。
男人:我可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鲁宾示意男人写字。
男人写了下来。
鲁宾看了看。
鲁宾:五个星期。
最好是贝宝支付。
外景,清风房车,白天鲁宾目送男人驾着他的清风房车离开。
男人的儿子开着越野车跟在后面。
内景,乔的房子,早上鲁宾的特写镜头,他在写便条:“乔,我一切都好。
明天回来。
——鲁”鲁宾把纸条放在静候他的甜甜圈一侧……旁边还有一壶咖啡……但是他没有动这些吃的,而是转身离开了房子,将甜甜圈和咖啡留在身后。
内景,医院手术室,白天嗞嗞声……手术室里的监视器显示一个钻头正在工作,它穿过鲁宾头骨最坚硬的部分,通往他的耳道。
广角摄影显示,一个外科医生和一个护士俯身为鲁宾做手术,只有通过暴露在外的手上的文身才能辨认出是他。
内景,医院,恢复室,晚些时候鲁宾躺在床上。
头上两处手术部位剃掉了头发,上面缠着绷带。
一个医生在白板上写道:“一切顺利,鲁宾。
你的耳道被绕开了,所以这段时间你将体验到绝对的安静。
四周后你需要回来进行激活。
”外景,乔的房子,私家车道,白天鲁宾戴着一顶便帽,朝乔的房子走去。
内景,乔的办公室,白天戴着便帽的鲁宾把手探进乔的书房,轻按开关闪了闪灯。
乔打开门。
乔(打手语,带字幕):你回来了。
鲁宾耸耸肩。
乔盯着他。
乔:进来吧。
鲁宾进去坐下。
乔也坐下来。
乔(打手语,带字幕,示意电脑):需要开这个吗?
鲁宾耸耸肩。
乔:我还是把它打开,但你确实不再需要它了,不是吗?
乔打开电脑。
然后转向鲁宾。
乔(打手语,带字幕):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
鲁宾如坐针毡。
鲁宾:你这话说准了。
乔:为什么?
鲁宾:我做了。
乔:做了?
鲁宾把帽子稍稍掀起来一点。
鲁宾:手术。
乔掩饰自己的震惊,扬起眉毛,消化这一信息。
乔(打手语,同时说话):好的……疼吗?
鲁宾(打手语,同时说话):还好。
乔(打手语,同时说话):嗯。
什么时候激活?
鲁宾(打手语,同时说话):三四周之后。
乔淡淡地看着鲁宾,看了良久……鲁宾僵硬地微笑……他环顾房间。
鲁宾(搓着手):所以,是的……鲁宾回头看乔。
乔神色不变。
鲁宾(打手语,同时说话,耸耸肩):怎么了?
乔(打手语,同时说话):你怎么弄到钱的?
鲁宾:我把房车卖了。
还把我的东西也卖了。
乔点头。
乔:好吧……鲁宾看上去突然动摇了,心乱如麻。
鲁宾:听着,我现在真的不想解释,乔。
对不起,但是不行……现在是时候采取行动拯救我操蛋的生活了,所以这就是我正在做的事。
可以吗?
是时候了……没有别人拯救我的生活,对吗?
(指着耳朵)我是说,这不是开玩笑的。
我知道你认为这只是饮鸩止渴,现在我完蛋了,等等,等等……我真的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是……在我来这里之前我曾拥有自己的生活,乔,我要失去它了……乔淡然注视鲁宾……鲁宾(打手语,同时说话):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就这么坐着混日子,我能得到什么?
一无所有。
乔(打手语,同时说话):你知道的,鲁宾,我理解你的感受。
我知道……鲁宾(打手语,同时说话):那有什么用?
一切都会过去。
如果我消失了,没人会在乎。
说真的。
谁会在乎呢?
世界照样运转……(泪水盈眶)生活就是这样。
一切都会过去。
不会等你……所以……乔(打手语,同时说话):你说“过去”,是指你的女朋友吗?
怎么了?
鲁宾(打手语,同时说话):是的,我女朋友。
所有这些……一切!
我不能干坐着浪费时间。
所以……鲁宾烦躁不己。
乔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乔(打手语,同时说话):我想知道,鲁宾,你坐在我书房里的那些早晨……(比划坐的样子)坐着。
我想知道你是否有过片刻的平静?
鲁宾盯着屏幕上的字。
乔(打手语,同时说话):因为你说得对,鲁宾,这个地球不会停止转动,它或许是一个非常残酷的世界……但对我来说,当我不叫嚣,不奔跑,不去拼命抓住什么的时候,平和的世界就会出现……这个糟糕的红尘世界突然变得光彩夺目,所有的恐惧都消失了……对我来说,那个世界就是上帝的国度……不是教堂、天堂或任何特定的宗教……那个世界在你内心……那是上帝所在的地方,鲁宾……鲁宾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转向乔。
乔深深凝视他的眼睛。
乔(打手语,同时说话):那个世界永远不会抛弃你,永远不会过去。
我向你保证,即使失去一切,它仍然会在你身边。
鲁宾点头,抖着脚。
乔(打手语,同时说话):但是我看你己经做出了选择,对吗?
鲁宾盯着屏幕上的字。
他点点头,不敢看乔。
乔(打手语,同时说话):我真诚地希望它能带给你幸福……鲁宾点头……稍顿……鲁宾(打手语,同时说话):这样,嗯……我在想,乔……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有没有可能,但我需要一些钱去买回我的房车,嗯,我肯定会还,只是现在时间上有点问题……乔盯着鲁宾。
鲁宾(打手语,同时说话):很抱歉来求你,但……乔(打手语,同时说话):鲁宾,我不了解你现在将自己置于什么样的处境,但从我的角度来看,你看起来和听起来都像个瘾君子。
鲁宾笑了,摇摇头。
鲁宾(打手语,同时说话):很好,乔。
我的情况很好。
我女朋友的爸爸很有钱,他完全可以给我钱,所以我可以直接去找他。
虽然我想我可能不会选这条丢人的路,但这个时候,去他妈的自尊心,是吧?
不,去他妈的。
还是得说很抱歉来求你。
说真的。
这没什么。
你无法想象这根本不算什么。
我是个好人。
乔注视着他。
乔(打手语,同时说话):好的。
鲁宾(打手语,同时说话):好吧。
乔和鲁宾同时点头。
乔(打手语,同时说话):鲁宾,正如你所知,这里的每个人都相信耳聋不是一种残疾。
不是需要解决的问题。
这一点在这里很重要。
所有这些孩子,我们每个人每一天都需要记住这一点。
鲁宾变得焦躁不安。
鲁宾(打手语,同时说话):我明白……乔(打手语,同时说话):我的房子是建立在这种信念和信任之上的。
当这种信任被破坏,就会发生让那种事。
对吗?
鲁宾盯着乔。
他明白对方所想。
乔(打手语,同时说话):我不容许那样。
要考虑的人太多……鲁宾心一沉。
他强打精神看着乔。
鲁宾:好的。
乔(打手语,同时说话):所以,以你目前的状态,在这个时候,我看不适合再待在这里。
稍顿。
乔:就我而言,我不会支持你在经济或其他方面所做的选择。
所以我不得不请你今天就收拾东西,另外找个去处,鲁宾。
鲁宾注视着乔……乔也注视着他……鲁宾:好。
鲁宾站起来,离开了。
乔坐在那里,伸手拿过杯子。
他的手在颤抖,有那么一瞬间,我们能看到他背负了何等重担,以及他失去一个自己人之后的痛心。
外景,马路,白天鲁宾带着他的行李袋坐在公交车/火车站。
内景,汽车旅馆,夜晚鲁宾在昏暗的汽车旅馆房间里看闭路电视,吃着餐盒里的中餐。
内景,汽车旅馆,浴室,白天鲁宾解开绷带,看着缝合的伤疤。
他拿出电剃刀剃头。
外景,汽车旅馆,早晨鲁宾拿着食品杂货穿过停车场。
他看着人们互相交谈和大笑。
外景,汽车旅馆,黄昏鲁宾在洗衣服。
内景,汽车旅馆,夜晚鲁宾努力克服孤独和对刺激的噬心渴望。
他想念着卢。
内景,医院,白天一位听觉矫治专家弯下腰,在鲁宾的耳朵旁贴上一个装置,里面有一个模块,这个模块通过磁吸连接到己经植入他皮下的东西上。
鲁宾看着她的嘴唇无声地嚅动。
听觉矫治专家:你准备好了吗?
鲁宾点头——尽管听不到她的声音。
听觉矫治专家:好的。
我们听到绝对的寂静,直到——医生打开一个开关,突然有声音进入鲁宾的大脑中。
我们和鲁宾同时听到了噪音。
听觉矫治专家: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鲁宾数月来第一次听到声音。
但是声音很奇怪。
完全不像正常的声音,而是数字化的刺耳声音。
鲁宾点头……竭力忍住眼泪。
他摸了摸耳朵旁边的装置,似乎这样声音就能突然变得清晰,变成他记忆中的声音……听觉矫治专家:听起来怎么样?
鲁宾:嗯……很奇怪。
鲁宾不喜欢自己说话的声音。
又响亮又尖细……他试图抑制自己的恐慌……医生调整频率。
声音变了,但还是令人感到压抑。
听觉矫治专家:现在怎么样?
鲁宾极度震惊。
鲁宾:啊……听起来很糟糕。
听觉矫治专家:我相信你也知道,鲁宾,这不是你记忆中的声音。
你听到的实际上是数字信号,它被你大脑中的金属装置接收,它在某种程度上误导你的大脑,让你以为自己真的听到了。
但事实上你的耳朵依然没有正常工作,是你脑袋里的植入器创造了声音的感觉。
这就是你听到的声音……鲁宾:好的。
听觉矫治专家:你给它点时间好吗?
在接下来的几周里,我建议你放松……鲁宾凝视着虚空,金属的声音充斥着他的大脑。
外景,天空,清晨一架喷气式飞机进入画面。
声音逐渐增强为震耳欲聋的轰鸣。
外景,巴黎街道,白天巴黎清晨的交通在鲁宾听来就像火箭发射一样……他拖着行李袋穿越城市……一辆滑板车经过,一声警笛……法国学龄儿童的声音就像鹅叫一样……外景,里夏尔的公寓,白天鲁宾走近一栋华丽的巴黎公寓楼。
他按响门铃,等待。
一个像电锯一样的苍老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
里夏尔(画外,说法语):你好?
鲁宾:啊,你好。
是……卢在吗?
里夏尔(浓重的口音):你是哪位?
鲁宾犹豫了一下。
鲁宾:鲁宾。
我是鲁宾。
稍顿,然后门嘎吱一声。
鲁宾走进去,环顾四周,华美而精致。
他打开一台老式电梯的门,咔哒咔哒的金属声令他蹙起眉头。
他走进电梯。
内景,里夏尔的公寓,白天里夏尔(60岁,法国人,英俊潇洒)打开一套宽敞华丽的巴黎公寓的门。
他看着鲁宾……鲁宾:嗨。
我是鲁宾。
里夏尔:哦,你好。
请进。
里夏尔转身走进公寓,鲁宾别无选择,只能跟着他,经过一大堆不拘一格、品味不俗的陈列品。
许多物品都与年轻时当歌手的里夏尔和他传奇的音乐生涯相关。
里夏尔用法语和几个忙于准备派对的工作人员交谈。
他消失在厨房里。
里夏尔(画外):你饿了吗,鲁宾?
鲁宾跟在后面,不确定里夏尔是否说了什么。
鲁宾走进厨房时,里夏尔在做吃的。
里夏尔:你现在能听到吗?
里夏尔向鲁宾打手势。
里夏尔:你能听到吗?
鲁宾:嗯……是的,我做了手术。
鲁宾摘下帽子,露出耳朵上的听力设备。
他剃短了头发,戴着笨拙的耳机,神色窘迫。
里夏尔:啊,哇哦。
这很好,对吧?
路易丝告诉我这是你的心愿。
(稍顿)所以现在你要回去打鼓吗?
鲁宾:我需要先解决一些事情,但是,是的。
里夏尔:解决什么事?
鲁宾:嗯,就是回到正轨,你知道的,财务方面的,要搞定所有事情……里夏尔看了鲁宾一眼。
里夏尔:我明白。
路易丝不在家。
她知道你要来吗?
她没有提过。
鲁宾:不知道……里夏尔:好吧,这将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她最近很忙,我相信你也听说了。
如你所见,我们正在准备一个派对。
所以她肯定会回来的。
他们觉得我快死了,所以要开这个生日派对,但事实上,我称之为死亡派对。
鲁宾:哇。
好的。
生日快乐,或者不管是什么……里夏尔:己经过去两个月了。
照我说跟生日没什么关系。
鲁宾注视着他。
里夏尔:但老实说,能看到路易丝再次演奏音乐真是太棒了。
里夏尔盯着鲁宾。
里夏尔:正如你所说,这就像她骨子里的本能。
鲁宾:对。
是的。
鲁宾坐立不安。
里夏尔:我给你做些鸡蛋。
鲁宾:不用,没关系。
里夏尔:要的,你需要吃些鸡蛋。
内景,厨房,稍后鲁宾和里夏尔坐在桌子旁,背景中是巴黎的悬钟。
里夏尔:你在哪里长大的,鲁宾?
鲁宾:就是,呃,四处为家……弗吉尼亚、佐治亚、休斯顿、亚利桑那……里夏尔:为什么有这么多地方?
鲁宾:我母亲在军队当护士,所以经常搬家……里夏尔:你父亲也是?
鲁宾:不,我是说,我不知道。
里夏尔:我懂了。
但这也是你骨子里的东西,不是吗,四处周游?
鲁宾:我想是吧。
鲁宾看向别处,抖着腿。
里夏尔观察着他……里夏尔:现在又要上路了吗?
鲁宾:嗯……是的,当然。
鲁宾看向别处——身体不安地蠕动。
里夏尔撕下一片面包,就着鸡蛋吃。
里夏尔:老实说,鲁宾,这些年来我对你一直没什么好感。
里夏尔咀嚼着食物。
里夏尔:我承认,就像有人偷走了你的珍宝。
你明白吗?
鲁宾:嗯……里夏尔:我承认我不理解你的音乐……所以我一直在想这是怎么回事。
鲁宾:好吧。
里夏尔:但是鲁宾,我知道不是你把路易丝从我身边带走的。
里夏尔狠狠地咀嚼着。
里夏尔:是她妈妈干的……你明白吗?
鲁宾点头。
里夏尔拿着面包的手在颤抖……鲁宾看着他的手。
里夏尔:是吧?
鲁宾:对。
我知道。
里夏尔:她离开我时带走了路易丝,自杀时又再次带走了她。
里夏尔盯着鲁宾。
里夏尔:路易丝当时本该回来,但她恨我,所以我能怎么办?
(长叹)但是你……你在那时给了她一个容身之所。
出乎意料,里夏尔突然变得情绪激动——里夏尔:这很好。
我当时不太喜欢你,但现在我要谢谢你。
我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个,好吗?
鲁宾注视着他。
里夏尔:但不管怎样,看到她现在这么好,我想你会很高兴。
这才是最重要的,对吗?
里夏尔开始嚼第二片面包。
里夏尔:不是吗?
鲁宾:当然是的。
里夏尔:好的,很好。
内景,卢的卧室,白天鲁宾关上一间大卧室的门。
这是卢的房间。
东西堆得到处都是。
一些音乐器材。
书。
卢的床头摆着一张鲁宾在清风房车前的照片。
鲁宾从房间角落的一堆东西上拿起一叠照片。
他翻看照片,照片中的卢还是个小姑娘,旁边是她曾经当过女演员的母亲,非常漂亮——照片大概是里夏尔拍的,在沙滩上,卢的母亲裸着上身,风情万种地对着镜头。
那时的卢就看得出性情孤僻。
在这些照片下面是一堆杂志——卢的母亲处在她明星生涯的顶峰,位于聚光灯下,摆出各种极度性感的姿势,一些照片是和更年轻、更酷的里夏尔合拍的。
鲁宾关上床上方的百叶窗,隔绝下面街道的声音。
他爬上床。
内景,卢的卧室,傍晚从鲁宾的视角拍摄——他在百叶窗打开的声音中迷迷糊糊地醒来,傍晚的暗光照入房间。
鲁宾翻过身,看到了卢。
鲁宾几乎认不出她了。
她看上去精神饱满,身体健康。
鲁宾:哇。
卢转过身来,露出热情的笑容;但并不自在;她将久违的朋友看在眼底。
卢:嗨。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鲁宾坐了起来,噪音随着她插上百叶窗插销的动作钻进他的耳朵里。
鲁宾:是的。
又响亮又清晰……看看你,卢卢。
她转向他。
卢:怎么了?
鲁宾:你看起来不一样了。
鲁宾看着她的胳膊。
鲁宾:没有抓伤了。
卢:哦,是的。
鲁宾:那很好。
鲁宾站起来,给了卢一个拥抱,他的耳朵在嗡嗡作响。
内景,卢的卧室,稍后卢坐到鲁宾身旁,手指抚摩鲁宾头上鼓起的地方,然后把他的植入器打开,感受着磁体与他皮肤的贴合。
卢:感觉奇怪吗?
鲁宾:还好。
卢:这太疯狂了。
你怎么做到的,鲁比?
鲁宾:哦,我只是……我施了些魔法……我得跟你说一下。
我不得不……楼下传来里夏尔呼唤卢的声音。
里夏尔(画外):卢,你要下来吗?
卢突然站起身——有点急躁……卢:我很抱歉……我得去准备一下……里夏尔的派对。
他说过了吗?
鲁宾:是的。
卢:时机不凑巧……鲁宾:不,不,这很好,很棒。
卢:你要是提前告诉我你要来就好了,鲁比。
我可以事先做些安排。
鲁宾:好的。
抱歉,我只是……卢:不,我很高兴你能来,我只是感觉不太好……其实,如果你愿意,我们明天去别的地方好吗?
我今晚得忙这件事……鲁宾:是的,很好……卢:你确定没关系吗?
鲁宾:是的,非常确定……内景,里夏尔的公寓,夜晚鲁宾穿过公寓,循着立体声播放的60年代激狂爵士乐走过去……看到/听到一些人在准备食物,在厨房里用法语大声谈笑……他拐过屋角走向前门……卢在笑着接待来宾。
她看到鲁宾,向他微笑,举起一根手指,示意“等我一下”。
内景,里夏尔的公寓,稍后客人更多了……立体声仍在播放,但声音比之前大了三倍……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派对场景,到处都是音乐家和画家。
鲁宾与聋人无异,尽管声音像重锤击打着他的大脑。
他看到卢和一群光鲜亮丽的宾客在院子里。
看到他过来,她发自内心地高兴。
她对别人说了些什么,但对鲁宾来说,那只是一堆混乱的数字化声音。
有人对他说了些什么,但他听不懂。
卢:你吃东西了吗?
鲁宾:什么?
卢凑近他。
卢:你吃东西了吗?
鲁宾点头,其实不确定她说了什么。
外景,里夏尔的公寓,夜晚鲁宾一个人站着,只想竭力挺过去。
卢在远处悄悄瞄了他一眼。
内景,里夏尔的公寓,夜晚人们继续喝酒,声音越来越高。
叉子敲击玻璃的刺耳声音响起——此时我们从鲁宾的视角看到,里夏尔敲了敲杯子。
房间安静下来。
里夏尔(说法语,带字幕):我想请我女儿和我一起唱首歌。
卢:爸爸,不——里夏尔(说法语,带字幕):来吧,路易丝。
今天是我的生日。
这个理由合适吧?
大家喜欢这个主意。
卢并不乐意。
鲁宾看着她,不确定发生了什么。
卢让步了,走到父亲跟前,大家热烈鼓掌。
鲁宾注视着她,但她没有看他。
她站在父亲旁边。
里夏尔在卢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卢脸红了,点点头,坐到钢琴前。
里夏尔(说法语,带字幕):在座的有些人认识路易丝的母亲。
你们知道我为她写了很多歌。
这首是路易丝的最爱。
(看着路易丝)你还记得吗?
卢点头。
里夏尔坐到钢琴前。
鲁宾注视着卢,她尴尬地站到父亲身后。
里夏尔开始弹琴,对卢亲切微笑,点了点头。
卢用法语唱起了歌,声音纯净质朴。
里夏尔也加入到她的歌声中,他曾经醇厚的低沉嗓音现在变得沙哑混浊,但与卢的声音合在一起效果出奇地好。
他们正在唱的歌词显然对他们俩都很有意义。
卢唱歌时没有看鲁宾,但鲁宾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
毫无疑问她己经和过往以及父亲的圈子连接在一起了。
在鲁宾的数字化耳朵听来,卢和里夏尔的合唱是一个美妙却断断续续的悲剧。
歌唱完了,一瞬的沉默后,掌声响起,声音在鲁宾听来震耳欲聋。
卢看向别处……内景,卢的卧室,夜晚鲁宾坐在床上,看了一眼卢,她正欲来到他身旁。
动作局促不安。
她走到床前坐下。
转向鲁宾,这大概是她唱歌之后第一次面对他。
她伸出手,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耳朵——鲁宾没有理会那刺耳的声音。
他把她拉向自己,亲吻她。
他们越吻越深,然后卢抽身,伸手去拿她的杯子。
卢:对不起,我要喝点水。
鲁宾:你还好吗?
卢:还好。
这里真的很干燥。
卢喝水……把玻璃杯放下,重新伏到鲁宾身旁……她轻轻地抚摸他的耳朵。
卢:你好吗?
鲁宾:是的。
挺好。
稍顿。
卢:跟我讲讲你是怎么做到的。
鲁宾(指着耳朵):这个?
卢:是的。
那个。
卢注视着鲁宾。
卢:钱从哪里来的?
鲁宾:钱啊……关于这个我要跟你说说。
这很复杂……卢:你做了什么?
鲁宾:我只是借了……我是说我得跟你说说,但是……这事很酷……我们明天再谈吧。
我太累了。
卢看得出来,她不可能听到实话。
卢:好吧。
稍顿。
鲁宾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腿。
尴尬的沉默……鲁宾:今晚很棒。
你唱得真好。
卢:啊哈。
鲁宾:不,是真的。
实话实说。
你那样唱歌听起来棒极了。
卢:不管怎样。
谢谢。
鲁宾:是啊,我是说——你很投入。
卢:嗯。
我不知道。
这是我爸爸的歌。
卢很尴尬,坐立不安。
鲁宾叹了口气。
鲁宾:这个地方很棒。
卢:嗯,是的……它没有轮子。
鲁宾:确实。
但这里很棒。
那些精致的法国人……这里是不是有些奇怪……一定很奇怪……鲁宾看着卢。
她看起来容光焕发。
她注视着别处。
卢:真是太疯狂了……发生了很多疯狂的事情……鲁宾:哇,我敢打赌。
你现在说法语了。
我都不知道你会说法语……卢:不太会。
我几乎都忘了。
但现在又想起来一点。
稍顿。
鲁宾环顾四周。
鲁宾: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卢:现在想起来了。
是的……有些事情留在我们的记忆中,我们却不知道自己记得……卢眼中流露出悲伤。
卢:就是,我不知道。
我们从没谈到过这个……从来没有。
所以这个地方以前只是一个奇怪的梦境。
但现在有些东西又回来了……卢看着鲁宾。
卢:我跟所有人讲述我们的吉卜赛人生活……鲁宾一直看着别处。
卢:我很怀念。
鲁宾:所有人是指的谁?
卢:就是我见过的人……鲁宾:啊哈……是的,我们得回去了,卢卢。
回到过去的生活。
我需要回去解决一下房车的事情。
卢:你说“解决”是什么意思?
鲁宾:嗯……就是……鲁宾吸了一口气,难以开口提钱的事。
鲁宾:就是……我不知道。
有很多事要做。
卢:你是说巡演?
鲁宾:巡演……所有的事。
我们得开始着手了!
鲁宾垂下目光。
当他抬起头时,卢扭头看着别处。
他注意到她开始抓挠她手臂上以前常常抓挠的地方。
他盯着她的指甲划过皮肤。
他注视她的脸,又看了看他们在清风房车前的合影,那时候的卢仿佛是另一个人。
鲁宾看清了真实的卢。
她不可能跟他回去。
他也不可能留下来。
这真是一个令人心碎的发现。
他悲哀地坐在那里,然后伸出手去阻止她抓伤自己。
卢低着头。
终于,她抬起头来。
鲁宾:没关系的,卢卢。
卢注视着鲁宾,沉重的悲伤涌上心头。
卢:什么?
鲁宾:没关系的。
卢:什么没关系?
鲁宾注视着她,点点头,几乎难以相信他突然发现的真相。
他凝目注视着。
卢:什么?
鲁宾:是你拯救了我,你让我的生命变得美丽。
卢听到这话如遭雷击。
卢:你在说什么?
她看着鲁宾,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情感。
他捂着脸,颤抖着。
卢:你也拯救了我,鲁宾。
她伸手去触摸他,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内景,卢的卧室,清晨鲁宾低头瞥了一眼在巴黎的晨光中沉睡的卢。
他悄悄地穿上衬衫。
又看了卢最后一眼。
外景,里夏尔的公寓,早上鲁宾打开通往街道的门,拿着他的行李袋走了出去。
即使是清晨,街上的嘈杂声也如重锤敲击着他的脑子。
外景,巴黎,稍后此时巴黎城己经苏醒,变得喧闹起来,鲁宾在城中穿行。
喧闹声令他头疼欲裂……外景,巴黎的街道,晚些时候鲁宾坐在教堂广场前的长椅上,游客、成群的鸽子和孩童们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令人发狂的可怕杂音。
接着,教堂的钟声开始敲响,为这刺耳杂音再添助力。
当当的钟声猛烈撞击着鲁宾的大脑。
周围的世界乱糟糟的。
他最初的反应是愤怒。
他伸手从耳朵上取下助听装置。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他深呼吸。
清晨的阳光照在尖塔的石板上。
他再吸气,有什么东西在发生变化,他的目光留意到了周围的一个个瞬间,当世界不再喧嚣,每一个瞬间都有一种奇异的、无声的美。
他抬头看向教堂的钟,它们静静地摇曳着……(全剧终)
大量引入的第一视角视听感受,使人代入性极强,仿佛身临其境,看着难以置信的突聋降临之始,他暴躁的反抗以失败告终,又在经历令人心碎的离别后,日渐温和地走入友爱的听障社区,再到为了爱情孤注一掷接受手术,却发现正常的生活已经全是奢望,世界尖锐嘈杂,美妙的歌声也变得刺耳,最终不堪其扰,拔掉人造耳蜗,开始主动接受绝对的安宁。
自始至终,我无所选择,内心备受冲击,与角色一同揪心、窒息、绝望。
恍然意识到,哪怕仅仅是“正常”的身体和生活,都是一种莫大的恩赐。
突如其来的残缺实在太残忍,最难的是如何接受无法失而复得的人生。
不止是听力,人生还充斥着各式各样珍贵的逝去,在无法实现失而复得的理想之际,学会和自己讲和才是万应之道。
既然无法再选择廉价的幸福,那就接受高贵的苦难吧。
当然,我也知道远远没有说起来这么简单,轻飘飘的“接受”二字后,有多少次崩溃的发问“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别人”“为什么我偏偏这么不幸”。
对于没有信仰的我们而言,这个问题仍然似乎难以回答,处境也难以接受。
影片里用听障社区来回答了这样一个问题。
社区的理念很有意思,也有普适性。
困境无时且无处不在,不要把失去当成缺陷,要视其为生命不同阶段的新体验。
推之四海,或许,以相同的信念构筑起牢固的信任,围绕以充沛的集体友爱与支持,再辅之以自己葆有的对生活的热爱与敏感,破局会变得容易许多。
CC發行的4K版本,配戴耳機觀影,效果絕佳。
作為導演的首部劇情長片,很多設定都是反套路的。
金屬樂隊鼓手魯本突然失聰,他的生活會發生什麼變化?
突然失去部分身體機能的人,會千方百計想要找回失去的機能,這也是一種癮。
電影一開始就是勁爆搖滾樂,以為金屬之聲是搖滾之聲,最後才知道,金屬之聲是怎麼一回事。
教會幫助人,不僅限於幫助信徒,無償幫助,也存在既定規則,打破規則,便不再是受助對象。
檢查的醫生想保留魯本當前兩成的聽力;非營利組織想讓魯本克服認知上的問題,而不是聽力問題,他們認為聽不見不是殘障,只是和別人不一樣,不需要修復(修房子那段或可理解為雙關);收費不菲的醫療機構宣傳能恢復魯本的聽力,魯本砸鍋賣鐵得到的結果是得到不屬於原來世界的金屬之聲。
魯本最後平靜了嗎?
來自法國的女主露在母親自殺後來到美國,認識男主魯本,相互取暖,魯本幫露療癒喪母之痛,露幫魯本戒毒癮,不信教的彼此相互救贖。
男女主組樂隊,買房車,全美國巡演、出專輯⋯⋯魯本聽力出現障礙,露回法國,回到原本極力反抗、逃離的父親身邊。
而男主魯本,似乎都沒有屈從過。
这不是一部关于金属乐的电影,但它适合所有人(因热爱金属乐来看也好)去看。
这是一部关于找到内心平静的电影,这是一部告诉你如何自我救赎的电影。
在疫情当下的时代,在这样浮躁喧哗的时代,我们需要它。
这段对白送给没看的各位:“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个小房间。
”“做什么呢?
”“在那个房间里你什么都不用完成。
”“ 我唯一想让你做的事情就是:sit(坐着)。
”“我所希望的就是,当你坐不住的时候,就拿起纸跟笔,我会为你准备纸跟笔,我希望你能够...写出来。
”“你写什么,怎么写,拼写对不对,这些都不重要。
哪怕你只是——Mess(瞎写)。
”“I don`t care(我不在乎)。
”“不会有人看的,但我要你一直写下去。
”“不要停下”“知道你感觉自己能...”“sit again(坐得住)”
这是一部真正在灵魂处拷问,在生理上震撼,又在感情里安抚你的电影。
它要讲的是一个人如何面对残缺,或者更虚化地说,一个人如何面对失去。
接受还是反抗?
当一位金属音乐人失去了听力,电影两条路都给了。
这里的接受并非完全消极,反抗也并非势不两立。
导演不批判谁,也不赞颂谁,好的电影把人物扔到命运里,让他们做选择,不管怎么选,都是一场前史丰富,充满说服力的奇遇。
当我们陪主角走过一段深刻而真实的路程,五官共通,心灵共振,观众会自己帮主角找到最合理的解释。
这就是导演要留给我们最终的意义,是我们在一片汪洋的感情中蒸馏结晶之后的自我解读,不知不觉印证了观看他人就是观看自己的学问。
01从主角鲁本失聪开始,怎么办?
怎么办?
一直萦绕在观众心头。
电影先给我们的,是情感抚慰。
观众与鲁本被带到一个乐园,从这个听障人士社区开始,我们与鲁本开启听觉相融模式,一同经历一场修行。
长达几分钟,观众要忍受0字幕看手语,因为鲁本还没学会手语。
好不容易等到有了字幕,又为鲁本摇摆的心智不停担心。
一方面社区生活充满爱与平和,社区的人看着鲁本,好像在耐心地等着一个相同基因细胞的融入。
一方面金属之魂在隐隐发作,那个叫做人工耳蜗的东西,像遥远的繁华人间之门,在向鲁本和观众不停挥手。
要命的是,观众也说不出该留该走,如何是好?
如果只是同类相亲,还不足以如此纠结。
社区最大的魅力,是安静的力量。
这种力量差一点,驯服了一个来自金属的躁动的生灵。
镜头缓缓扫过,传达出绝对的平静,同学们用手语比赛,把手放在钢琴上感受音乐.....而鲁本,被社区的主人要求一个人呆在小房间里,只能在眼前的白纸上写字。
看到这里我是惊讶的,没有想到导演的解决方案竟透出一种类似于禅修的智慧。
一人、一桌、一窗,你能感到鲁本把愤怒发泄在纸上,现实中越来越柔软、包容,开始交流与给予。
生理上隔绝声音,需要在心理上更大程度地感受自我,需要训练出另一种语言与世界交流,外在是手语,更重要的,是学会将五感重心转换,用另一种角度去化解,去自洽。
好像僧人自苦,是为了更接近天地之灵,灵气飘渺,宁静却夯实在心田。
唯有这样,才能摒弃对声音的欲望,面对声色不慕不躁。
对于喧嚣热闹恨不得天天烈火烹油的城市生活,人类在这里能享受到的安稳平和,简直像上帝的另一种馈赠。
社区的主人深谙“平静”的智慧,他像某种门派的师父一样,训练鲁本对抗浮躁与欲望的功力。
导演想用这种近似乌托邦的柔软自在,传递对残障的另一种认识。
到这里,不需要修复,因为这个乐园的人找到了完整的自我。
当你快要被社区的一切同化时,不得不承认两件事,一件是人是需要同类的,另外一件更玄妙,当平静降临在一个人身上,他可以抵挡一切灾难。
02社区有乐园的一面,也有局限的一面,这里有不可违背的“教义”。
那就是相信自己是完整的,听障,不用修复。
这里的人对此进行近乎洗脑式的练习、确认、接受,这当然是他们生存的方式。
但对于以怀疑、愤怒、反抗为食的金属乐手,这是毁灭性的改造。
鲁本可以在这里度过美好的一生吗?
可以。
电影甚至安排了一位漂亮的女老师秋波暗送,总之一切生活下去的条件都具备了!
那么金属呢?
一个佛系男孩如何带领乐迷燥起来?
更现实的问题是,鲁本还需要金属吗?
比起听障,这才是真正的灵魂拷问!
然后鲁本给我们看了什么是真正的生命力,社区视为珍宝的同类与宁静,这些都是很好的,鲁本必须抛下它们,因为他心里有更好的自己。
卖了房车,植入人工耳蜗,流离失所,身无分文,孤注一掷。
在那张“修行”的圆桌前,他对社区主人说:“我在拯救我的人生。
”这场对话里,接受者是生命的智慧,而反抗者,是生命的可贵。
生命的力量在于不顺从,哪怕对方是天堂;在于没有人可以告诉你对或错,哪怕你已经看似一无所有。
然而命运的玩笑还没开够。
当那个令人魂牵梦绕的人工耳蜗被启动,我们和鲁本一起,听到了一种金属的声音,类似于坏掉的机器人在说话,观众马上明白,人工耳蜗带来的声音,不可能让鲁本继续追求音乐。
此时此刻,宿命感扼住了观众的喉咙,这就是物理意义上“金属之声”。
此后在巴黎,鲁本回答女友父亲,他从小失去父亲,与母亲颠沛流离。
鲁本的人物线终于饱满了,幼年没有家,如今又背离同类,导演故意让鲁本孤独得那么彻底,他对金属乐迷恋也彻底与命运接轨。
某种程度上,听力是被鲁本造没的,他对金属乐的依恋,就像所有拿健康换快乐的东西一样,比如可乐,比如咖啡,比如一切上瘾的物质。
当鲁本说“我会把房车赎回来,我们过以前的生活。
”,减了短发的女友犹豫而敷衍,一切尘埃都轻巧而沉重地落定了。
爱情与梦想曾经给过鲁本救赎,现在他们都要离去了。
坐在巴黎街头,他取下了人工耳蜗,金属的声音消失。
教堂的尖顶像一幅画印在巴黎天空,宁静平和,冷酷俊美,连一丝轻叹也没有。
宿命刺破人们的天空,接受是第一场修行,接受之后还敢反抗是第二场修行,至于命运给你怎样的结果,就如同他给你怎样的开头一样不可追问。
03两种选择的博弈之外,电影最大的出彩之处在于声音的设计。
为了模拟听障人士通过感受震动获取声音,音效师尼古拉斯将接触式麦克风安装在鲁本嘴里,靴子里,用来捕捉不易被察觉到的细微声音。
他甚至改良出一种独特的听诊器,来捕捉身体里各种机能的声响。
于是我们听到了鲁本的心跳、脉搏,与血液流过血管的动静,彻底被拉入一个听障人士的世界。
外面的声音没了,内心的声音才会凸显,这些声音向我们讲述着鲁本生命的独特与强悍。
有时候,导演也会故意把声音放出来,鲁本第一次在社区聚餐时,餐具一直乒乒乓乓,桌上的人毫不知情,而观众已经觉得被冒犯,实在不舒服不礼貌。
这种烦躁与当时餐桌上什么也听不到看不懂的鲁本心情异曲同工。
同时也在提醒大家,他们可能不适合外面的世界。
而在人工耳蜗启动之后,我们更是要经受直击精神的折磨,仿佛耳朵里住了个坏掉的机器人,烦躁值与绝望感达到顶峰。
导演对于声音的巧妙安排,不仅牵动观众情绪,与人物情感融合,甚至带动剧情发展。
04关于失去与挫折的教化,我们在学生时代的课堂上一贯是见识贝多芬口咬竹棍感受钢琴的钢铁意志,那是一个被直接提纯的概念,多少有些粗暴而强势。
到了《金属之声》这里,失去听力,是一个全新版本的体悟。
在一个坚毅而伟大的身躯背后,它给了我们一个低回的,细微的,丰富的故事,它让我们身临其境体会那层层叠叠情感。
一个人失去生存技能,失去梦想,失去灵魂的一部分后,何以面对今后,课本没有说的,这里都说了。
如果用一个community的lens去看待Ruben的困境会很有意思…在我看来人都有属于自己的community和groups。
而这些community能够分为horizontal和verticalVertical community是更像是兴趣组 - 游戏,音乐,电影,旅游,艺术 - 不同的人会因为这些相似相近之处而形成一个个vertical community regardless of their physical affinity - 在电影里可以说Ruben和Lou就是一个小众的vertical community (hard rock) 的成员之一不同于vertical, horizontal community 根据physical affinity去进行不同的分类 - 国籍,肤色,语言,财富等等 (残疾当然也属于其中一个性质) - 这些硬性指标成为了进入horizontal community的threshold - 在电影里Ruben和Lou应该是属于Nomad的horizontal community但这一切都在Ruben变聋之后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听力作为创作音乐的接近必要的条件几乎剥夺了Ruben继续在他属于的vertical community生存的可能性 而突然的失聪也使他无法在“社会”的这个horizontal community继续正常的生活下去 (同时导致他和Lou无法正常的交流,生活,相爱) 摆在Ruben的唯一出路是加入“失聪”的这一个极为边缘horizontal community。
这也意味着Ruben要放弃他现在做处于的所有community - 爱好,爱人 - 重新开始生活…对Ruben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也是不现实的 - 即使最后尝试着去适应新的community, 对之前community的向往也导致他最后毅然决然的决定手术但别忘了 horizontal community是有严格的threshold的 - 即使Ruben能通过手术“装”做自己是一个正常人,勉强通过的threshold - 失聪也导致他是能在“社会”这个horizontal community的边缘游走 (Lou爸爸party Ruben所在的处境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而最后当Ruben摘下了助听器 享受着那无比美妙的宁静的时候 - 他似乎明白了他所处的位置 - being forgone by all his commnitiesTo some extent, we have all been segregated
失去究竟是人生的残缺还是必经的过程?
换个问法,失去什么人生才算不再完整要人怜悯?
我觉得Sound of Metal在片名双关,结构互文,台词沉心的基础上,其实探讨了这个更大的问题,也是为什么虽不是音乐人,但看着Riz Ahmed(Ruben)外星人一样的大眼睛,我们却依然格外心痛片中Ruben失聪后如同失去人生的执念,多多少少人都会有,只是筹码没有那么大; 互助会一样的庇护所则提供了一面完美的镜子,没有什么需要修补,也没有什么需要找回,只是人生需要学会新的体验,走进新的角色女友Lou的出现和离开也同样给出了对待失去的不同行为,当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时,救赎的方法是付出微薄的所有接纳一切,还是斩断羁绊让对方成熟面对片子尝试用Ruben两种人生观皆有的体验,以及争议性地用addiction来比喻对鼓手生涯的追求,来留白对于失去命题的答案,让观众跟着金属声走向静寂的同时,听见自己的内心,得到自己的答案。
我的答案是,人生即是失去,听障人士应当只是生活方式与我不同,救过命的感情终将在对方报完恩后失去羁绊。
听上去残忍,但就像歌里唱的,去挥霍和珍惜是一件事情…我拥有的都是侥幸啊,我失去的都是人生…
金属之声一、关于自己的矛盾:“理想生活——意外、不如意(失聪)——愤怒、偏执——尝试接受——不甘——抵抗——接受不理想生活”这历程,和很多人的生活有挺多的相似,不相似的部分在于,我们很多人在接受“意外和不如意发”生前,从没有到过自己内心中理想生活的状态。
从未得到,与得到后再失去,世人与主角的各有各的不幸。
二、关于世人与世人的矛盾:主角面对失聪采取了向外寻求解决途径“失聪人群社区”面对失聪,选择的是向内寻找解决途径。
借由管理人之口说出的“教会资助的是有需要帮助的人,而不是信教的人”,表现了但是在解决路径上的本质分歧,使得原本没有矛盾的人们之间产生了不可避免的冲突和隔阂。
即“世俗者”与“非世俗者”之间存在原生的不可调和的分歧,不会因为人们的是否善良而发生改变。
更宏观来看,其他原生对立的人群也是同样,即便各自群体内善良的人,也会因为理念的不同,无法达成一致。
此为世人与世人的矛盾。
三、关于自己和爱人的矛盾主角的抗争是为了能够和爱人回到过去“流浪”的生活,但在爱人在体验到不同的生活状态以后,选择了更简单的生活方式看起来是很残忍的事情,但本质是人对于生活理性思考的结果,当观众也平静接受男女主角分开时,便构成了观众自我的“爱情”和“理性”之间的选择四、最后金属之声既是一切的开始,又是一切结束,当主角选择把欺骗大脑的拟声设备摘下时,他又一次把自己置身于未曾到过的境地,我们所面对的生活亦是如此,经历过了,然后只能继续想着未知出发。
全片主要两条线男主感情一条线男主病情一条线先说病情线,毕竟这是全面的主要部分总体来说,每个人的生活都是起起落落的,在你觉得日子就会这样过的时候,老天突如其来给你开个玩笑,要学会居安思危,实在不行要学会接纳自己。
Ruben(男主)给我的感觉是一个健康自律以及对Lulu(女友)真爱的Rocker。
作为大学曾经玩过乐队的我来说实名羡慕了。
真是神仙眷侣一样的生活!
早上给自己的女友做好了营养早餐,然后唤醒自己,开始一天美好的生活。
但一般这么美好的开始也就为之后的剧情的悲请奠定了一个基调。
毕竟秀恩爱死得快,粉红色泡沫总要被戳破。
突然有一天Ruben的耳朵像灌了水,影片的声音效果很有代入感,在以Ruben为第一人称叙事的时候,影片模拟了他的听力世界,让影片很有代入感。
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你觉得生活会越来越好的时候,老天爷就喜欢给你开个玩笑。
普通人的生活可能真是就是只有困难模式,本以为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会图个心安,想要有迹可循的生活,却往往在命运的途中遇到一个大拐弯。
听力损伤是不可以逆的,虽然可以通过技术手段能让大脑重新听到声音,但是听到的声音是跟人耳朵不一样。
设备的声音会失真或者高低频缺失,有啸叫声,会让你一直耳鸣。
特别在嘈杂的时候很难处理你要听到的声音,因为人的潜意识是可以控制你想听到的声音的,但是设备不行。
我们的Ruben突然有一天就听障了。
对于乐手来说要这样面对以后的生活真是很艰难。
面对变故人们一般会迷茫,然后探索,然后接纳,然后从新出发。
人们会首先会迷茫,生活的秩序全被打乱了的那种无助和不知所措,自己喜欢的事情戛然而止,去寻找方向时的那种生活中的一地鸡毛,让人感觉很压抑很无奈。
没办法生活总要继续,人们总要把打碎的自己再拼凑起来,生活的起落就是这样。
有时候我们总说生活把你逼的无路可走,但是你还是继续下去了,你另辟蹊径,可能是从无路的草坪中踏出自己的路。
一样,走直了走稳了那就你的人生,一定会有属于你自己路上的风景。
其次是探索,探索试图解决问题的方法,如果找到了解决方法还好说,如果当你发现你遇到的问题无法解决的时候你会怎么办?
所以就到了概要接纳自己的时候,其实就是认命了。
人有时候是需要接纳自己,特别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接受自己才能更好的往前走!
什么才是接纳呢?
也许接纳自己其实就是一个伪命题,接纳自己我觉得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对命运低头了。
安慰自己要向前走,也只是因为当老天跟你说此路不通,你靠头也要撞出一条路出来,最后你还得安慰自己生活给了我们铜头铁臂,这不就是我们面对人生无奈,认命妥协之后生活教会你做人么。
作为一部文艺片,我觉得这部片子没有落入俗套,没有刻意渲染某一种感情,只是真实地描述了一个乐手逐渐适应听障生活,追寻自己生活的平衡,接受自我的过程。
我觉得是一个比较真实状态。
当然期中一些表现的手法上还是能让你辨识出这是一部文艺片,比如全片的色调,取景和意向的表达上都透露出一股浓浓的文艺范儿。
简单说下感情线,从全片的几个点看得出来,这个感情交代的过于理想化。
简单的来说,两个人曾经都是“瘾君子”,男友是吸毒,女友则是因为妈妈自杀受到心理创伤而自残,两个灵魂因为音乐带来的共振彼此救赎,彼此成就,组建了一个在房车上,吉普赛式的小日子。
我想说可以看得出他两是真爱,都说玩摇滚的孩子,其实内心都是好孩子。
这两绝对是好孩子,男孩的遇到困难,女孩不离不弃。
女孩一直帮助男孩找方法帮助他,支持他。
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彼此拯救就是彼此毁灭。
拯救成就彼此,毁灭。。。
毁灭又何尝不是一种成就。
成就又未尝一定是好的!
两颗原子相互碰撞Two atoms Collided They roll and unroll,weigh and crumble他们回到从前的轨道相拥而泣,又彼此分离Are they still the same atoms?你拯救了我是你救了我Have you hadmoments ofstillness now?
Have you had any moments of stillness? 从遭遇变故到百般应对,从拒绝丧失到寻求复原,从挣扎再到释然,谈何容易。声音处理用心,值得在影院体验
声音处理只是一种技巧,意味着镜头的主观性。但影片不能因此发生质变,因为主角没有个性,失聪后一切都顺遂发展,偶有情绪波动发泄一下也就过去了。挣扎和痛苦都拍的太表面,给的不够。导致摇滚鼓手这个身份没有必要性,演技说实话也就那样。这种标准应试申奥片也是一种类型,一开始就能望到底,人物弧光和叙事情感已成为另一种流水线批量制作。
看完:?—>。
3/10
一个失聪鼓手的自我挣扎和救赎之旅,最终他接受了听觉的逝去,与新的自己和解了,也获得了一个不一样感知的世界。非常棒的电影和试听。
今年颁奖礼又一部惊喜的导演处女作。并不是摇滚音乐人的传记题材,而是讲述意外失聪的音乐人如何克服内心骚动,接受面对现实,与残疾缺陷和平共处的故事。声音处理令人眼前一亮,真实展现出听障人士的困境,而男主角的表演更是令人信服和难忘。
6.0
相当真切地描摹了一个人在丧失了听觉之后的整个过程,从愤怒无助到努力解决再到平静接受。导演对声音的处理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主观镜头,其丰富性再次证明了电影是无法被取代的艺术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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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长期耳机使用者兼掏耳朵爱好者来说,还挺有警示意义的。话说这个项目最早是Derek Cianfrance要拍的半纪录片Metalhead,sludge二人组合Jucifer本色出演,但最终未能投拍,才转给了他长期合作的编剧Darius Marder。
感觉就音效下了点功夫,剧情槽点太多,本来以为是关于金属乐,原来真的是字面意思的金属。。
即便结尾如此,如果换作我,我也不会选择留在那个小社区里。
一个人的反复怀疑和自我接受。这样的过程真实而有可信,电影情节一直在重复重复着压力和困扰,而最终声音是讯息也是干扰,可谓在不安的世界安静的活哈哈哈哈。
以为会是关于鼓手的音乐故事,原来关乎听觉。声效模态做得太好,失去时如同潜入深海,手术后被金属声音绑架,加上整个失聪人群的展现,会有很直观的冲击。每天都有千万种方式让人感觉到自己的脆弱,在无数打击前如何反抗命运,如何跟自己和平相处,几乎是每个人难度系数爆表的必修课。《行尸走肉》的Connie消失了大半季,大概正好来这里客串Diane老师,好想念她的笑容,手语好美。
声音部分的设计很有意思,对听障人士的声音世界的模拟,代入感很强。尤其作为一个听力受损的人,很能明白男主的那种绝望。中间有点套路了,好在最后拉回来一些。
2.5。
看得我心里会有点难过的一部电影。左衡老师说他最难过的地方是在医生说,你说听到的一切其实都是设备在欺骗你的大脑的时候,而我最难过的,是男主回到互助机构时,老人说那里不能再留下他,因为他进行了治疗的时候。这部电影的音效复现了听障人士的世界,并不让人愉快。与之相对的,画面在绝大多数时候,令我感到极度舒适。不是那种个人风格浓烈的画面,反而中规中矩,构图非常和谐,有点古典跟学院派,跟声音形成鲜明对比。
摇滚乐手听力出现障碍,我个人对这题材兴趣不是很大,看得我有点走神,感觉心路历程叙述的有点零碎,情感不是很连贯。画面还可以
一个突然失去听觉的鼓手,重新适应社会的故事,情节有点俗套,好在人物的转变还是比较完整,而本片最突出的应该就是声音的设计,在自然声音与男主的聪后的主观声音之间转换,让观众有比较强的代入感,然而观众的这种代入感永远也不能让我们感同身受,他永远也回不到从前,所以男主最后也进行了他的选择,也因此首次感受到了“平静”。7.3
音效是卖点,从哇拉瓦拉的哥特金属,到闷闷的瞬间失聪,再到呲哇乱叫人工耳蜗,最后世界总算安静了。对应的心境和人生之路嘛也是很好get的是吧。